梦风车——伊萨

。那些五颜六的风车飞快地转着，仿佛要飞到天上去一样。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也许，我永远

都只能在梦里看见哥哥给我的风车了。

回到城市，日子平淡的过着。外公是非常著名的天文学家，经常要去各地讲座、考察、观测。所以家里

经常就是我跟涯两个人。

从高原上回来，涯越发地宠我，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我。他在这一片的孩子中很有号召力，我知道这不是

他故意的，他也不喜欢这些很粘人的孩子，可是，这不妨碍那些孩子很崇拜他，喜欢跟着他。渐渐的，

他们连着我也崇拜起来。我觉得好笑，涯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那么崇拜，又那忙怕的。最多，因为

外公常不在家，他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而已。

在我面前，涯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无赖，整天只会对着我嬉皮笑脸，我一不跟他说话他就撒娇，都

没有正经的时候。我练琴的时候，他倒是会安静一会儿，可时间长了又开始捣乱。每天，他都变着法子

骗我出去玩，哄我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扮鬼脸逗我笑，晚上睡觉的时候也非要抱着我睡，说不抱着我他

就睡不着。我很无奈，可是，我拒绝不了他，因为每次我都会沉迷在他的笑容中。

涯什么时候被我真正接受的？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吧。

那天，涯翘了一整天的课，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只是放学的时候去学校接了我回家。到家后，他也

不让我进房间，而是自己进了我的房间在里面待了好久才叫我进去。

我推门进去，听见涯唱“祝你生日快乐”，我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涯怎么会知道我的生

日？以前，只有哥哥才会记得我的生日。生日那天，哥哥会把我抱到家附近的小山坡上，给我讲故事，

给我唱歌，从日出到日落。哥哥的声音那么动听，那么温柔，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听见那声

音。每次想起哥哥，我都会不自觉地落泪。我就这样哭了。涯已经习惯了。他走到我面前轻轻的抱住我

，在我耳边说：“小羽乖！不哭！今天是小羽的生日，不可以哭的！哥哥也一定不希望小羽哭吧！”因

为最后那句话，我停止了哭泣。涯看着我，帮我擦去脸上的泪，动作很轻柔，怕弄伤我似的。

“小羽，看上面！”涯把我搂在怀里。

我抬起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天板上挂满了五颜六的风车，在烛光摇曳中慢慢转动。风车本身的颜在

转动中被烛光一再的折射，现出梦幻般的绚丽。

多少次，我在梦中描绘过哥哥给我的风车，大的、小的，红的、蓝的，彩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可以真正拥有它们。哥哥不在身边，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想要风车，我喜欢风车。

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脖子都僵硬了也不愿意移开视线，甚至不愿意眨一下眼，我怕，怕在我移开视线

以后，它们像哥哥一样从此在我的视线里消失，怕这只是一个很丽很丽的梦。

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车还在。我知道这不是梦。这些风车是真的属于我的。

“小羽，喜欢吗？”

“嗯。”我点点头，终于看向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他竟然会知道我喜欢风车。难道他真的

是上帝同情我，而赐给我的另一个哥哥。那他会不会像哥哥一样有一天也离我而去？

“小羽，别胡思乱想了！”涯又看穿了我，“我只是从高原回来时，看见你一直盯着一群孩子手上的风

车，我猜你很喜欢它们。本来想回来就给你做的，后来爷爷说快到你生日了，所以才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

风车是涯做的？这么多，一定做了好久吧？难怪这些天他都好晚才睡，还骗我说是要学习。

“小羽，以后有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东西就跟我说，我一定会给你的！”涯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岩

儿，你不愿承认别人做你的哥哥，我也知道我代替不了岩儿，可是，我一定会宠你、保护你，一定不会

离开你！”这是涯的诺言，只有十一岁的涯给我的诺眩

涯比我高三个年级，每天放学都比我晚。每天，我都要去涯的教室门口等他放学，一起回家。每次，他

的同学看见我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那表情有点像草原上的人看见哥哥时露出的表情。刚开始，我不以

为意。可是时间长了，我觉得好烦，浑身都不自在。于是，我跟涯说我不要去他教室等他回家了，以后

我自己一个人回家。涯不同意，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想被那些男孩子盯着看，他们的眼神好奇怪。

涯笑笑，说那是因为我太漂亮了，他们把我当成孩子了。我瞪了他一眼，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孩子。外

公的那些学生就经常对着我说“小好漂亮”之类的话，我都烦死他们了。

我不管涯有没有同意，第二天放学就自己一个人回家了。少了涯在身边说话，我有些不习惯。过分安静

的胡同总是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因为是冬天，天黑的很早，昏黄的路灯有一搭没一搭的闪着。我并不

害怕，却觉得难受，这里的黑暗和草原上的不一样，草原上的黑暗是明亮的，让人安心的，这里的黑暗

却只能让我觉得压抑。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我被什么人拦住了。我抬起头，是几个初中生模样

的男孩子。

“小，有钱吗？借点给哥哥吧！”其中一个对我说道。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把我当成孩子！“让开！”

“呦！这么小就这么辣，真炕出来啊！既然你不肯借，那哥哥就自己动手喽！”那人说完就把手伸向我

的衣服。

我刚想说别碰我，就被一个人拽到了身后。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涯那天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刚刚四

年级的涯看上去跟那些初中生差不多高，我被他护在身后。对我说话的那个男孩子似乎没有把涯放在眼

里，他身后有个男孩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转过身对涯笑笑，说：“听说你在这一带挺有名的？炕出来啊

，真的只有四年级？不会是留级的吧？哈哈……”低俗的笑声，让我觉得恶心。“想英雄救？小朋友，

你还嫩了点！”

涯也笑笑：“他是我弟弟。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孩子了，不过因为你刚刚还没有碰到他，所以我可以不

追究，你们走吧。”我在他身后轻轻的笑了。那么嚣张、傲慢的口气，我从来没有听过。涯在我面前就

像是只小狗一样，从来都只有我对他傲慢的时候。

那群男孩子显然被激怒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涯当时是故意的。

那个为首的男孩狠狠地说道：“我就不信我们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毛孩！”

涯笑得更厉害了，只是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只有十岁多的孩子。也许只于我面

前，涯才是一个孩子。

一切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涯把那些男孩一个一个全都掀翻在了地上。他也有好多伤，身上沾满

了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却一点都不害怕，相反的，我从头到尾都一直在笑，笑得很大声。涯解决

完那群孩子，走到我面前，对着笑个不停的我愣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小羽，你真的好漂亮！”

我依然笑，我从来都不讨厌涯说我漂亮，他不会说我像孩子，他只说我漂亮。他说我漂亮的时候表情总

是傻傻的，很可爱。

那天，外公不在。回到家，涯自己拿出医药箱很熟练的收拾自己的伤。我想，涯以前经常打架吧，那些

附近的孩子应该就是因为涯很会打架才崇拜他，怕他的吧。

“啊！对了！我还没有说你呢！今天怎么都不等我就自己走了！幸亏我今天提前放学，要不然你怎么办

？你哪对付得了那些混蛋！”正在收拾药箱的涯突然想起了我今天的行为，不停地数落我。

“那你教我打架啊！”我会打架了，不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也不会有人再说我是孩子了。

涯摇摇头：“打架又不是学就能学会的！再说，你不用会打架，你只要乖乖的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我撇了撇嘴，没淤理会他。反正，我是不会再去他的教室门口等他放学了。我不再去，娶不代表从那以

后都是我一个人回家。涯完全明白我的脾气，他开始逃课，每天都翘了最后一节课接我回家。小学的老

师对于成绩好的孩子一直就很纵容，也没有人说过他。

我跟涯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长大。我们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可是，在老师们眼里，我们俩都是问题少年。

我在班上跟谁也不说话，也不怎么上课，只有考试的时候才回去报到一下。我不课，那些老师讲的还没

我自己看书理解的透彻呢！涯也不上课，整天带着我四处疯跑，时不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跟别人打架。

我会打架，在看过涯打架以后就会了。第一次打架好象就是因为又被别人说是孩子，生气了，就打了起

来，等气消了时才发现那些人已经被打到爬不起来了，而涯就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身上满是点点血迹的

我。好久才对我说了一句：“小羽，你打架的天赋跟弹琴的天赋有一拼！”我笑：“涯，我们回去吧。

我身上脏死了，回去要洗澡了！”撒娇的口吻，我只在涯面前才会这样。

外公对我们无能为力。而因为我跟涯一直都在这所大学的附属学校念书，外公又是很有影响的教授，所

以，我跟涯也并没有遇到多大麻烦。只有现在，我才发觉也许我跟涯都伤害了这个一直照顾我们的善良

的老人。

我十六岁的时候，涯在我们家所在的这所大学念书。从高中起，他身后就有一群孩子跟着。她们说他很

帅，很酷，又会打架，又会念书，还是书门第出生，绝对的白马王子。那些孩子总是借口早读而跑到我

家门口的小池塘边坐着，摆出各种各样自以为很妩媚的姿态，希望涯早上出门时可以看她们一眼。我很

讨厌那些孩子，非常非常的讨厌。涯应该也不喜欢那些孩子，他每天早上都要送我去学校，出门时连看

都不看那些孩子一眼。

那些孩子每每看见我时都会露出羡慕、嫉妒甚至憎恨的表情，大概觉得我是一个不让哥哥自由的讨厌弟

弟吧。可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早就跟涯说过，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他每天送我去学校。可他说他反

正也闲着，颈出去运动了。我不再多说，从小，我就说不过他，无论任何事，他总会用各种方法逼我同

意他。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能不跟他争论就不跟他争论。

我上了高中，依然独来独往。除了跟涯在一起的时候会偶尔说说话，笑笑以外，我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

个学习机器加不良少年。我知道有很多人很想知道每天早上来送我上学的那个人是谁，尤其是那些孩子

，她们看涯的目光跟涯那些同学一样充满了迷恋。那样的目光让我十分不爽，不爽到想打人。但她们不

敢问我。

我从没有想过对一个人的迷恋可以让人完全忘记恐惧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的所谓的同学，一个陌生孩子，看上去挺漂亮的，不过完全比不上我的哥哥。她怯生生地走到

我的桌前，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那个……轩辕优羽同学……每天来送你上学的那个人……他……他

是谁？”

我很不爽地看着她，她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怪物，很厌恶，可又因为有求于我而不得不压抑着那

种厌恶。如果她不是个孩子的话，我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我没有理她，继续看我的书。孩讪讪的走了。

“轩辕优羽同学……”居然又回来了！怎么？不怕我了？还是快被涯迷疯了，完全不知道害怕了？我决

定回去跟涯打一架，先把他那张俊脸给毁了再说！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吧！”我不耐烦地抬起头，对眼前的孩子吼道。我很快发现面前这个不是刚才那个

孩子，竟然又来一个！我想立刻冲回家揍涯一顿，没事他干吗非要长成那幅招风引蝶的样子！

这个孩显然是被我吓着了，眼睛里的泪蓄势待发。哭也没用。记忆中，只有涯的眼泪让我觉得难受过。

别人的，我一概冷漠视之。

孩果然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关系，我无法对那泪冷漠，我觉得心烦。

“你别哭了！很烦啊！”

孩强忍住泪，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因此变得很奇怪，有点搞笑的感觉。我笑了出来，我知道我不应该笑

，起码我还是知道这样叫不尊重人的。

那孩愣住了，大概是生气了吧。我想忍住笑，可惜在涯的纵容下，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压抑自己的感觉

，我依然笑着。很快，我就发现周围的人都一直都看着我这边，我看见那些男孩子眼中闪着让我觉得很

恶心的光芒。我立刻停止了笑，决定收拾书包翘课回家。

那个孩子居然一下子就拦住了我，伸手把一封信举到我面前。“我叫林月儿，那个，轩辕同学，请你收

下这封信。”我看着她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又很想笑，我有这么可怕吗？嗯，她铰儿？跟妈妈的名字一

样，那就收下吧。我拿了信就走了。

回到家，我照例又在门口看见一群等涯回家的生。身为大学生的她们除了比我那些同学老点以外，就完

全没有任何区别，全是一群大白痴！我越看越不爽，狠狠地摔门而进。

“小羽，又翘课？”涯正一脸舒适的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看得我更加不爽。

“要你管！”我头也不回地冲进房间，涯不出所料的跟了进来。

“谁惹你了？拿我当出气筒？”涯说得一脸委屈。

我不想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真想扰口那帮白痴也看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当他是什么

白马王子！也许，她们还会很白痴的狂叫“好可爱啊！”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大概真的会跟涯打

一架。我索躺到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决定睡觉。

突然，我被涯从身后抱住了，他喜欢这么抱着我。“小羽，就算你不承认，可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啊！怎

么可以对哥哥这么凶啊！我会伤心的！”

天呐！为什么这个人在我面前永远跟小孩儿一样？我不能跟这种弱智儿说话。我挣扎着，不搭理他。

“小羽，不要不理我！我会哭的！”他继续在我耳边撒娇，听得我都快吐了。

“你这样哪儿像当哥哥的！”我对他吼道。

“好了啦！小羽，今天是你生日啊！别这么生气嘛！会气坏身体的！你看看上面啊，我又做了十六只风

车，本来还说等你晚上回来再给你看的。谁知道你小子又翘课！便宜你了！”他一见我又跟他说话了，

立刻开始讨好我。

我抬起头，看着多出来的十六只风车，气消了不少。从八岁开始，我的房间就一直挂满风车，每年我生

日时，涯都会做新的再挂上去，我房间的天板已经快没有空间了。

“不生气了吧！”涯最会看我的脸，我无奈地点点头。“那可以告诉我是谁惹你了吧？”涯非常执著于

这个答案，我知道，他绝不会放过惹我生气的人。

“你！”我依旧没有好语气。

“我？”涯摸摸脑袋，“我哪有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