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的心思。
天眼能感受到某种最本源的东西,而近距离的接触机会让高笙察觉了一些真相。金辰风不是玉帝,那个躯壳里始终保
持着人类的思维方式和欲望方向。顶着仙帝的光环,金辰风却从未真正想过复兴仙族、夺回什么天上主导权。他想要
的只是这个人间,把它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制定新的社会运行法则。
利用仙族的资源,金辰风在世界各地主要城市总共设下了一百零八个灵绝阵。灵绝阵所在之处,能湮灭人的理智、扩
大欲念并激发潜能,以鲜血和内斗的方式筛选他所认为的人类精英,继而淘汰不需要的弱者。
而要发动这些影响整个凡界的超级仙阵,仙人们无疑是最佳的免费劳力。他们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主君的命令,源源不
断地催动仙力,控制中枢阵眼的运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阵眼早已事先植入了鬼瞳,每次输出的仙力总有那么一小
部分悄无声息地被纳入其中。聚少成多的庞大力量,将来会成为铸造新天人的核心能源。他们也没有发现,每个灵绝
阵都蕴含了一丝金辰风的本命仙力。那些因为阵法影响而爆发潜力的人们,已在不经意间被种下了臣服的暗示,注定
将无可抵抗始作俑者为他们安排的命运。
高笙不得不感叹。超越常规的力量必定有其存在的意义,金辰风确实锲而不舍地贯彻着这个理念,用它来改变世界。
只是为了筑就他的理想,却要从毁灭中换取新生--预言,果真开始应验了。
蛛网状的白色裂纹忽然出现在透明的结界壁上。坚硬的屏障瞬间崩溃,在轰然声响中散成了无数碎片,归入虚无。防
御圈外狂暴的能量乱流发疯般地涌入,把整齐的队列冲刷得一片狼藉。猝不及防之下,不计其数的士兵顷刻间被失控
的能量吞噬殆尽。
神力与仙力的大规模对决,会在战场周边形成危险的能量风暴。因此未出战的军团必须设下有限结界的防御。这样大
型的结界都由一级神器来发动,而神器持有者隐藏在队伍里,其确切位置唯有军中高层知晓。因此当赤殊听闻下属的
惊呼,刹那想到了几种可能,顿时脸色铁青。
赤殊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掠至军团上空,挡住了两个得手后准备逃逸的偷袭者去路。其中一人反射性地掷
出一物,冲着赤殊天灵盖飞来。毕方王挥臂欲挡,眼看就要将那投掷之物抓入手中,却忽然侧身急转,堪堪闪过。这
东西在空中一个回旋,又收入攻击者的掌心。
以赤殊的目力,很容易看清这不过是一枚色泽漆黑的方印。但是刚才方印朝他飞来之际,露出底面所刻的“番天”二
字,却惊得他的心跳乱了几拍。
“番天印。”赤殊面色平静地点出了方印的名字。
一级仙器番天印,作为远程攻击型法宝,早在封神之战前就凶名于世。它操作简单,一击必中,专攻人天灵盖,轻则
灵体重伤,重则魂飞魄散。没想到这件仙族名器,如今却成了新上位的木德圣君唐果的所有物。
赤殊又看向这位天人的同伴,不出所料,火德圣君黄悠手中拿着另一件著名的法宝--五火七禽扇。扇面由七种神禽翎
羽构成,尾端燃烧着五种仙火,随风飘扬。它精美的外观下,隐藏着一级仙器的强大杀伤力。毕方军团中为数不少倒
卧的焦尸,就是五火七禽扇之前扇落的仙火痕迹。
“你们是如何知道破解结界的关键?”赤殊注视着两位危险的对手,沉声问。
唐果挠挠头,看上去十分歉意地回答:“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是么?也许我能帮助你们想清楚。”赤殊淡然地说。在他脚下,接到他暗中传音的神族将领们正指挥重新整顿的军
团,向白热化的战场俯冲而去。
远处,郑烈海冷漠地仰望着来援的敌军,手握一把如玉长尺,斜斜一挥--一道巨大的黑色气刃霎时轰入神族队伍中,
犹如切割麦草般,立时消减了大片兵员。
然而一级仙器乾坤尺的威力,并不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悍勇的毕方前赴后继,汹涌袭来。剩余的天人军队于郑
烈海挥尺之间,抢先投入了战场。一方的战斗力遭到大幅削降,另一方则会因为持久战逐步丧失整体优势,此时,谁
也无法预料胜利的方向。
赤殊看了一眼这片不见尽头的云海,无数的神族与天人交互厮杀,煞气直冲九霄。出征前的稳操胜券如今演变成无可
预估的局面,赤殊的心底划过一丝恼怒,抬眼望向他的对手,平淡的表情下掩藏着凌厉的杀机。
唐果不由地全身戒备,一手紧握着番天印,青绿的光韵于掌中流转,保持随时出击的状态。他的身边,五火七禽扇的
焰火四散增长,连结成环,把黄悠整个人严密地包围起来。
在他们警惕的注目下,年轻的毕方王动作优雅地自身侧抬起一只手臂。瀑布般的火焰从肩后伸展开来,如同鸟的羽翼
一样缓缓张开,把半边天空都印染成了夺目的红。
九重天上,李佑安注视着赤殊的幻影化出半身火焰。亲临前方暗中监督战况的赑屃会同步把三维影像投射上来,让观
看者犹如置身现场。
“你走神了。”狻猊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微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李佑安转过头,顺势给了一个回吻。纠缠的口舌把欲望烧遍全身。两人赤裸相拥,以云团为塌,于九霄上行天地之合
。
狻猊继续方才停顿的动作。一手从后绕到李佑安身前,握住他因为情动而轻轻抬头的昂扬,温柔地捋动着。另一只手
则伸出手指小心探入后庭,配合着前面的节奏,进进出出地拓展穴口。等到紧窄的菊穴已能顺利容纳三指,狻猊才把
早已硬朗如铁的分身慢慢挺入,缓缓顶开柔软的褶皱,深深地行到内里。
那温热、湿润而紧密的包容感让狻猊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他从背后抱着李佑安,跪坐在云团上,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扶着他的腰开始大力地抽送。四周战火朝天如若实质的幻景,带来了某种别样的刺激。向来冷漠的龙神异常兴奋地
律动着,在极致的摩擦快感中,体验与爱人溶为一体的幸福。
李佑安仰头靠在狻猊肩上,闭着双眼,急促喘息。即便是情动的高潮,他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无疑,他是享受的。
只是在经久的轮回里,不知何时遗忘了表达快乐的本能。
对于狻猊来说,他的爱情是完整的。万年的时间,他始终只爱椒图,不曾改变。即便那被他删去的关于殷长命的记忆
,归根结底也没有背离他的本心。他痛悔的是当年相见不识,是无意中给了心爱的人最深的伤害。但这都是被告知的
过往,而不是重新想起。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只会有椒图一人。
但对李佑安而言并非如此。他无法判断这是很久以前失去的延续,还是很久以后一次新的拥有。因为他曾经作为人类
转世了四百五十六次,经历了四百五十六个悲欢离合的人生。他曾经爱过很多人,有平凡的女子,也有不凡的王侯。
无论结局如何,在每一段短暂的生命里,都寄托了他最深切的情感。然而他们俱已淹没在漫长的时间中,也许轮回,
也许消失。唯有他依然存在,保留着所有的记忆。而那些共同的时光,如今只余他独自悼念。
过去的无可挽回,现在他拥有狻猊的爱情,那么未来呢?李佑安感受着身后埋入体内的充实与激情,微微不安的心重
归平静。如果是狻猊,应该可以吧?他与他都是龙神,有着同样漫长的生命,在某一天,他们可以同时走向终结。不
会担心时间把他的爱从身边带走,却留下他孤独地回忆拥有。
狻猊……哥哥,我是不是还能再一次希望?
欲望的高温灼到了心头,有一瞬间,李佑安觉得灵魂都在燃烧。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前端与身后同时释放。仿佛在
虚空中荡漾,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狻猊一如既往就像要把他溶入己身那样紧紧地搂着他,保持结合的姿势躺倒在云团上。李佑安侧着脸,看向云端外的
战场影像,手无意识地握住胸前的挂坠。识海中闪过少年灿烂如光的笑脸,原本情欲未灭的眼瞳,刹那一片冰冷。
狻猊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无奈地轻叹。“你不专心。”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从后颈细细地吻到背脊。他时常需要这
样亲密的接触来确认李佑安的存在,即便得到了这美好的、梦寐以求的一切,偶尔他依然会觉得不确定的心慌。如同
刚才,即使在情欲的最高点,李佑安的反应都显得过分安静,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块记忆晶石里的画面。“
不要想太多。我们说过,只要是你的意愿,我们一定会让它实现。”
李佑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往后靠紧了一些。留在菊穴的分身因为这个动作又蠢蠢欲动,狻猊笑着意图开始第二个回合
,大气中忽然传来熟悉的能量波动。
狻猊一扬手,一件外袍当头罩下,盖住了两人的身体。他微微皱眉,不满地看向同样不满地瞪着他、忽然出现在九重
天的七哥螭吻。
“一个坏消息。”螭吻瞥了一眼掩在外袍下的李佑安,拉下了脸,“妖魔界灵族以中南联盟为首,宣布独立。”
九婴的军服已经严重破损,失去了防御的作用。他干脆脱下破破烂烂的外衣,裸露的上身大小伤口遍体,所幸未受重
创。浮立在他对面的古朵和马道文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狼狈不说,连降魔杵和玉虚杏黄旗都在激斗中留下了累累伤
痕。天人的体力比不上神族,力量基础也不如其浑厚。照说九婴已占回上风,却偏偏迟迟不能战出结果。
左手冰刃,右手青焰,九婴双臂齐展,两道属性相反的攻击同时激射而出,分追对手。古朵运杵一扫,生生击碎了冰
刃,却也被反作用力震得又吐了口血。她的衣襟上已是血迹斑斑。另一方的马道文挥舞着杏黄旗勉强卷灭青焰,旗面
上难免多添了一个灼烧的破洞。
这也是九婴最恼火的地方。每次他们招架得都很费力,但每当他加强一层攻击力度,他们依然能挡住。尤其是那个掌
握金德仙力的女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受伤也更重,却怎么也不肯倒下。
妖冶的青焰与霜冷的冰梭交错缠绕着九婴周身,就像感应到他烦躁的情绪一样,越转越快。从见到毕方军团结界被破
开始,九婴就意识到这次的征伐无论胜负,皆是前景不妙--不仅仅是出师不利,神族军团的伤亡至今已大大超出了预
期。
但真正让九婴不安的,却是他的主君狻猊。他自知对李佑安的态度会引起狻猊的不满,原本打着功过相抵的如意算盘
,若是到最后不仅不能取胜反而败退天界,九婴没有把握他的殿下会看在他素来忠心的份上免去惩罚。
想到这里,九婴眉头一拧,青焰与冰梭顿时脱离飞旋的轨迹,再次扑向他的对手。临近二人跟前,倏忽换位--焰火如
绳索般瞬息缠住降魔杵,一圈一圈地绕上古朵周身,慢慢收紧;比尖刀更锐利的冰梭直刺玉虚杏黄旗,青色的光刃一
下一下狠狠地砸在旗面上,突然破开了防御穿旗而出,扎进了马道文的胸口。
终于重创敌手的九婴正要乘胜追击,后背蓦然感受到一丝力量的波动。他警觉地错身闪开,仍然避之未及。长长的黑
色气刃电光四射,尾端重重地撞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他就像流星一样在空中滑过,忽然爆发出若恒星
诞生似的光芒。
大气在轰鸣,云海犹如沸腾的水剧烈翻滚。耀眼的光华之后,渐渐现出蜿蜒如蛇的长躯。足有四爪,身覆坚硬的墨青
色鳞甲;体态近龙,只是额头无角;腾云吐雾,在天空纵横--这是蛟,九婴的原始形态。与寻常的蛟族不同,他的颈
后延伸至背脊上方,斜生着八根长长的骨刺,就像鱼鳍,却是尖利如矛。
九婴本是九头蛇,隶属灵族出生,他甚至不比有麒麟血统的飞廉,完全依靠龙神狻猊之力,一夕点化。成蛟后虽然九
头合体,不过另外八只蛇头化作了骨刺,成为天然的凶器。然而对九婴来说,这样的形态仿佛是提醒自己卑微的出身
,是他绝不愿意被人看见的。
事实上,大部分的神族都耻于以原形示人,这就好比是现代人类扒光了衣服做回石器时代原始人的倒退。另一方面,
神族保持人形时对力量的控制能达到最佳状态,攻击力和防御力处于完美的平衡。与此相反,原形状态尽管可以瞬间
加大攻击力,但形体的面积变化也使得防御力分散,遭受打击面扩大。故而,除非是理智失控或者迫不得已,神族都
不会现出原始形态。
蛟王发出了一声尖锐高亢的嘶吼,如冰的青瞳异常愤怒地瞪着赶到妻子身边的郑烈海。他一时大意被这位水德圣君的
乾坤尺偷袭成功,本能地露了原形,前所未有的耻辱感燃烧着他高傲的自尊。
与此同时,毕方王赤殊的战斗也一时陷入了胶着。
唐果祭起番天印飞掷而出,被赤殊的火羽架住去势,停在空中。黄悠趁机跃到上方,执五火七禽扇朝下一拍。扇上一
支翠翎化出身高十多米的孔雀大鸟,张口一吐,旋风般的火焰气势汹汹地卷到赤殊跟前,却被他双掌轻轻一合,无声
而没。
唐果面露吃惊之色,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催动番天印不断攻击。黄悠则紧跟其后,操控着扇上不同翎羽轮番释放五
种仙火。先是枭鸟、鸿鹄,再有白鹤、大鹤乃至青鸾,直到五火七禽扇祭出凤凰,赤殊终于遇上了麻烦。毕方原形是
以火焰为食、临驾百禽之上的神鸟,仅次于凤凰。五火七禽扇有一支凤凰翅翎,虽非真正的实体,但所化火焰却带着
货真价实的凤凰神力。以赤殊之能,尚无法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不过,黄悠同样不能仅靠一点凤凰神力收拾掉毕方族长。一时间场面呈现僵局,双方都对彼此奈何不得。
当九婴的啸声响起,赤殊脸色微变。他望见九婴的原形在空中驰骋,略带苦涩地自语:“居然被逼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蛟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唐果好奇地看着以往只在书本中了解的传说之物,忍不住惊叹。可是很快,他
就没有了观赏的心情。
但见蛟王大口半启,一息喷出。战场上的神族急忙避闪,天人们不明就里,未及反应,眼看沾上蛟息者顿时焦化,散
成灰烬。紧接着又一息吐出,惊慌失措正欲逃跑的天人立刻冻成了冰块,被蛟王长尾一扫,分崩离析。
一时间天人军受损不小,纷纷把攻击目标集中在蛟王身上。神族尽力截住进犯者,却无法靠近护卫。九婴现出原形,
因为降低控制而澎湃四溢的神力加剧了能量乱流,把战场搅得混乱一片。神族向来避免原形作战,也是担心增加不确
定因素,若没有结界守护,能量乱流是不分敌我的。
赤殊看着蠢蠢欲动的唐果,身上的神力进一步释放开来,淡然地说:“别忘了,你们的对手是我。”
这一次他举起了双手,在身侧平展。一只包裹在熊熊烈火中的大鸟从他背后射出,鸟形似鹤,单足,红眼,通体靛蓝
,张开双翼悬浮在他的头顶。这是从赤殊原形分化的分身。而终于拿出完全实力的毕方王,此时却想着,战后如何撰
写报告的烦恼。
七重天龙族领地内,太子敖纪时刻关注着战争的进程。作为如今龙族的当权者,他自然有权限获取前线的实况。基于
与金辰风的合作协议,战况发展并未出乎他的预料。倒是他的客人看到来自现场的影像,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现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