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 上——枯目

嫌隙。”

屈展喝到一半，顿住，又将药汁饮尽，抬头看着秦淮：“你走吧。”

“哦，你休息吧。”秦淮点点头，看他很平静的样子，便收了碗起身出去。

屈展脸色不佳，看着他走远，起身关上门。

清晨，屈展推门出来，却正好看见秦淮秦淮摸着玉燕的头说着什么，不久就看见玉燕笑着点头跑开。秦淮回头正好看

见屈展看着他，远远地向他挥手。

屈展径自下楼，没有理会。谁知秦淮却跑过来道：“反正有空，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那个赌我只是随口一说。”屈展淡淡说完，别过头。

“不为别的，就只切磋罢了。还是，你不敢？”秦淮用了最幼稚的激将法。

屈展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表示应允。

屈展只拿了一把剑，将其与两把放在一旁。秦淮跳起来骂道：“你爷爷的！敢瞧不起小爷？看招！”

说完已经腾身一记横扫踢将过来，屈展侧身躲过，挥手将他震开，举剑斜飞，落在对面。秦淮从腰间拿出铁勺，呼呼

挥了两下，金光一闪，果然变大。屈展一愣，哪有这种兵器？

就在这一愣间，秦淮已经挥着勺过来，一阵凌厉风过，屈展挥剑一挑险些刺中秦淮腰侧，秦淮振臂将剑挡下，身手迅

猛。

两人打得正激烈，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已经有许多弟子观看，两人都不是全力应对。所以当秦淮挡下屈展一记凌厉剑气

之后，拍拍身上的土，轻咳一声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突然没了兴致。”

屈展回头见众人惊羡的目光，皱起了眉头，转身回到楼里。秦淮追过去之前对众人回首道：“呵呵呵，耍着玩的，各

位该干嘛干嘛。”

“你不饿吗？一起去吃点东西，待会还有正事。”秦淮追过去道。

“随意。”屈展淡淡看他一眼。

这十天里，二人都不轻松。秦淮忙着准备下山的事，门中弟子各自师门不同，开始在年轻一辈弟子中比武，点到为止

，决出技高者随秦淮下山。

屈展也没闲着，从各大门派而来的信一直不断，屈展细细琢磨下山后的计划和日程，也好事半功倍。

“哎！累死我了。屈展，你又在看图？”秦淮凑过去，盯着屈展手里的图看着。

“明日就要下山，自然要先准备完备。”屈展淡淡看了他一眼，放下图，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屈展皱

了皱眉。

秦淮扭着脖子，看着屈展优雅的样子，有些呆了。屈展抬头，正看见秦淮愣愣的看着自己，便道：“盯着我做什么？

”

“没、没、没有……”秦淮竟脸上一红，别过脸，低声道。

屈展一愣，下意识的瞪着他，许久才道：“莫名其妙。”

“什么莫名其妙！我不过是看你喝茶的样子挺好看，这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秦淮没好气地道。

“强词夺理。”

“你才是个性古怪，摸不着头脑！说话也含沙射影，不讽刺两句不舒服啊！”

“不知所谓。”

“喂！你够了啊！别老拿四个字骂我！”秦淮跳起来拿食指指着屈展的鼻子。

“有病。”

“喝！又改用两个字！用四个字还嫌麻烦是不？”

“……”屈展摇了摇头，转过头去。

秦淮气的一肚子火，这倒好，连骂都懒得骂了，直接沉默了。

两人基本上都处在低谷，说话总是显得幼稚又没营养。虽然屈展不理他的时候占大多数。

硕坤山上其实很美，气势壮阔的玉虚门大殿楼宇宏伟，却压不住四围四季如春，恍若仙境的柔美春意。不想听到秦淮

的声音，也不想看见他的脸，屈展独自进了西面的花谷。很舒服，傍晚的斜阳艳红欲滴，四周淡淡萦绕着花香和青草

气息。屈展舒了口气，躺倒在草地上，静静合着眼。

其实屈展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晚的事，月光里的潭水，很凉。屈展忍不住叹息，心烦意乱。

“叹什么气？居然躲在这里。”秦淮躺到屈展身旁，笑得没皮没脸。

第六章、君心犹若彼岸花

屈展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越是躲着他，他便越是粘着。

“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秦淮拍拍胸膛。

屈展低声苦笑了两声，摇头道：“你能帮我何事？”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好一个万死不辞。”

“到底怎么了？”秦淮低头凑故去问。

秦淮放大的俊颜出现在眼前，屈展一愣，不自然的别过头去。秦淮低头看着他淡然的神情，心里一动，也是愣住。恍

觉秦淮撑着双臂与他面面相对，呼吸吹拂到面颊上，暧昧不已，屈展皱眉欲起身离去，惊觉屈展要走，秦淮连忙拉住

屈展的手臂，让他一个不稳又倒回草地上，屈展反射性的抓着身上人的衣襟，以防摔倒。秦淮的面容骤然放大，两人

瞪着四只眼睛，惨烈地嘴唇相接。

两人都呆住，忘了动弹。没有谁离开对方，也没有谁加深这个意味不明的“吻”，只是僵持着，仿佛谁先放手谁先认

输。

屈展抬起头，率先推开身上的人。脸上竟带着一丝受伤，冷冷的道：“为何不推开？”

秦淮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是不是、又毒发了？因为这个、不高兴才来这里的吧，说出来也没什么。我、我、

我可以帮你弄出来。”

屈展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谁说我要你帮忙？！”

“别生气！别生气！我都知道，你别不好意思。”秦淮连忙跳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你！”屈展气得咬牙。

秦淮笑了两声，“别老是冷冰冰的，要不就是火冒三丈的。”秦淮没好气的补充。

屈展起身就走，不理会秦淮哇哇叫唤，只觉得头疼。秦淮倒是感觉良好。谁知屈展突然停下脚步，秦淮正好撞上他的

背，撞得鼻子生疼，酸溜溜的直飙眼泪。

“又发什么疯，突然停下？”秦淮捂着鼻子，骂道，“你爷爷的！成心的吧？”

屈展回头看着他，沉声道：“笨蛋。”

“小爷我聪明若此，怎么可能是傻的？”

“那就别缠着我，堂堂少门主，成何体统？”屈展声音出奇的冷，看着秦淮打了个哆嗦，“况且……你我又有过肌肤

之亲，虽然你此前曾道你并不怪我，但传出去与秦兄声誉有损。”

“其实就算是喜欢上男子，只要是真心的，也由不得外人说什么。”秦淮粲然一笑，显得异常豁然，他摆摆头，认真

的看着屈展，洒脱道，“况且那时不都是因为你中了蛊毒，迫不得已，谁敢非议？就算外人不懂，你我之间，应该了

然的啊！”

屈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满满的全是涩然，抬头看了他许久，只道：“罢了。既然如此，你我就当没发生过。”说完

就走。

秦淮躺在榻上发呆，外面夜色已沉，月光却暗淡的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里全是屈展那时的眼神，不

知道那样的眼神里到底是什么，刺得他心口一跳一跳的疼。冷清的眼神，孤傲的性子，俊美无匹的面容，身手也了得

。秦淮想着，不禁笑了起来，这人性格就是这么别扭，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吧？

横竖是睡不着了，秦淮索性起身披上外衫，去庭中坐坐。明日就要下山，也不知山下是怎样的一片光景。秦淮下意识

地看向对面的小楼中，抬眼间，整个人呆住了。屈展房间的窗子大开着，屋里灯已经熄了，屈展穿着雪白的中衣倚在

楼中，面容清冷，发冠已去，黑亮的发丝披在肩头，夜风轻拂，像是有意识的撩起他的长发，想要碰触雪白的颈项。

就是这样一幅清冷华丽，似梦似幻的样子，让秦淮整个头脑一片空白。那人美得如此神秘，却又庄严不容侵犯——恍

若天神。

秦淮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情不自禁走到了屈展门外，有些尴尬，“我怎么糊里糊涂跑过来了？真是……”秦淮拍了拍

脑袋，准备往回走，却听到一声冷冷清清的呼唤。

“进来吧。”

“啊，吵到你了？”推门进去，秦淮心虚的笑着道。

屈展打量了他一眼，道：“找我做什么？”

“呵呵，睡不着呗，看你站在外面。”

“那刚才为什么又走？”

“我、我不是怕吵到你吗？”秦淮不敢抬头看他，别着脑袋看着窗棱。

“……”屈展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奇奇怪怪的秦淮不出声。

两人沉默了许久，秦淮紧张不已，心扑通扑通跳得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来，不知该对他说什么。自己也不知这是怎

么了，像吃错药似的。

最终还是屈展先打破沉寂，“明日下山，你把这图拿着，我将各派弟子所在以及人数都标注其上了。”屈展从怀中取

出一张羊皮纸地图，交给秦淮。

秦淮心思全不在地图上，看着屈展伸出白皙的右手，怎么看也不像是握剑的手。不知是下意识还是紧张所致，秦淮连

着对方的手和地图一块儿抓在手里，只觉得冰凉凉的，骨节分明，皮肤却很滑。秦淮冷冷抓着那只手出神。屈展皱着

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见他呆呆的盯着自己的手不肯松手，屈展淡淡地道：“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秦淮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握着他的手，脸上红的像只虾。连忙放开，却不敢再伸手去拿地图。

屈展不明白他搞什么鬼，有些没耐心。“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秦淮捏了把冷汗，总不能说被你迷的吧？“没有的事！”

“你走吧，天色不早。”屈展起身下逐客令。秦淮猛地将他拉住，屈展没有防备，撞进了秦淮怀里。两人都僵在原地

，谁都没有动。搂着屈展腰侧的手重重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屈展身体微颤。秦淮搂着他的腰，“屈展……”

“你到底来做什么？”屈展伸手推开他，神色有些慌乱。

秦淮搔搔耳朵，脸红到耳根，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我不知不觉，看着你在楼上就走过来了。等我回过神来，你就

叫我进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

“我、我、我一时没忍住，那个……我……你、你……”秦淮脑袋已经乱成一团，话也说不遛了。

屈展噗哧一声看着秦淮竟笑了。秦淮诧异的抬头，那清冷的人对着自己，嘴角微曲着笑出了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屈

展笑，看得呆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屈展笑罢，抱着胳膊看着秦淮道：“你有梦游症？”

“啊？”秦淮没反应过来，看着屈展。却见屈展摇摇头，脱了外衫躺到床上。秦淮脸红的厉害，却大气不敢出，看着

屈展瘦削的背。

秦淮不知道屈展是什么意思，不敢往外逃，也不敢走过去问。

半天听不到动静，屈展侧过头来，道：“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我要休息了，少门主请自便。”

秦淮一听，抖着嗓子道：“我、我、我回房睡，你休息。”说完便逃之夭夭。屈展看着关上的房门，低声道：“我有

那么可怕么？”

第二日清晨，一行十二人浩浩荡荡御剑下山。玉虚门中以清字辈大师兄清明为首十名弟子各个身手了得，此次下山，

必能带来极大影响力。屈展扫过众人一眼，心中已大致有底。回头见秦淮顶着一双熊猫眼，没多问他昨晚是不是没睡

好，只道：“还是先去益州小苍山上安顿，可能要在那里逗留较长一段时日。”

秦淮点点头，众人御剑多时，也累得不行。上山后已有其他派弟子出来相迎。这座山庄有些古旧，进去一看却是别有

洞天。檀木桌椅，精雕画屏样样不俗。

来人一身蓝衣，必是太清殿弟子，样貌俊朗沉稳。屈展上前，对方行礼道：“师叔一路可还安好？竟迟了三日才归。

”

“嗯。在硕坤山上多逗留了几日，这里可有出什么乱子？”屈展凛凛生威，又是那冷冰冰的口气和表情，秦淮极不喜

欢。

“都是些小事。”

“玉虚门一众已到，先安排宿处。”屈展点点头道。

男子一拱手，向秦淮道：“幸会，玉虚门向来与太清殿交善，算是多年的道友，我们这些晚辈也自当不客气了。”

“哪里话！有缘相见，就是朋友！呵呵，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秦淮爽朗的笑着，倒是让对

面的人大有好感和亲近之意。

“那再好不过了。院内如今在整修，有一半的客房暂时无法入住，所以还要委屈大家，二人共用一间房了。”男子点

点头笑道。

屈展一愣，秦淮也一愣。却是清明在身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少门主与屈少侠住一间，我们十个人随意就好。

”

“如此甚好。那就先去后院厢房休息片刻，晚膳过后再来商讨正事。”那男子点点头，看屈展没有反对，才安下心来

。

由于身份原因，二人住到了雅苑，四周没有别的弟子进出，清幽舒适。秦淮边走边问：“刚才那人是谁？看起来倒是

不俗。”

“清和。是掌门大弟子。”屈展简言。

“只是和你一样，无趣得很。还是那个陆定秋有意思！”秦淮摇摇头，无比感慨。

屈展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修道之人，本应清心寡欲。”

“那多没意思！道便是道，若是强行规定禁止，可心里却断不了尘缘，还不如顺其自然，逍遥一世。”秦淮潇洒一笑

，看着屈展冷淡的容颜。

屈展愣愣看着他，只觉得这人说的话不对，只是又错在哪里？他却说不出来。

见他不语，秦淮凑过去看着他，两人视线相遇，鼻尖相对，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他特的味道。秦淮摇摇头：“你

果然是和那个什么师叔祖学得又臭又硬，冥顽不灵。”

“胡说八道。”屈展皱起眉，别过头去。

秦淮见他嘴角微微抿着，心中顿时乱了，看着屈展的侧脸失神。

屈展心里窝火：不想看着对方亮若星子的眸子，不想被他阳光一般的气息蛊惑，不想为谁心乱成麻……索性加快脚步

向前去。

秦淮自然看不出对方的这番挣扎，只是觉得面前这人，面冷心热，外表沉稳冷清，实则也只是个和自己一样，不懂世

事的少年。即使再美，即使再稳重，也才十八岁。心不由被他吸引，眼睛也不由自主停留在这人身上。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在南巢时，我每日透过往生井，看着世间生老病死，情起情灭，世间之事都看在眼里，便是要

看破红尘，只是师父说了，不亲历，怎么悟得透？”秦淮想了想，开口接着方才的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