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了吧?”
不动声色地与对方僵持着,但舒连内心却已不似刚才那般平静。
直觉告诉他,白启翊不似常人,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想要在他前面蒙混过关,怕是相当困难。
脑中飞快思考着,舒连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再跟这个神情冷淡,眼神锐利的人继续纠缠。
而白启翊看着这双光华流转,如海深邃的眼,忽然有些痴迷,感觉自己仿佛原本行走在平路之上,却一脚踏空,就此
陷入到一个让他心生迷惑的世界。
空气在各怀心事的两人之间静静流动,不可思议地让这房间的气氛生出些微暧昧。
蓦地,白启翊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舒连愕然地睁大了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失去了反应。
柔软的唇瓣轻轻描摹着,舌尖试探般地轻触着,令舒连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白启翊的舌趁势深入,小心
翼翼地舔舐过舒连的口腔内壁,又寻找到躲藏在其中的同伴,轻轻柔柔地纠缠起来,让人难以抗拒。
“唔……”头脑本就不甚清晰,被白启翊这样一搅和,舒连只感觉整个人仿若陷入到一片柔软的白色棉田之中,想要
逃离,却力不从心。
直到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作,身体变得绵软无力,白启翊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松开了口。
“抱歉,一时忘情。”像是为了回敬舒连刚刚那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歉一般,白启翊缓了缓呼吸,轻描淡写地说道
。
“……”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舒连抬起手,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
“既然你跟我一样,是在美国长大,那么亲吻这种事,应该算是家常便饭了吧?有必要这么放不开?”白启翊看着舒
连的动作,轻轻笑着,不甚在意地说道。
“你把这叫做普通的亲吻?如果白先生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一个陌生人的话,只怕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舒连脸
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言语却突然变得尖刻起来。
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话,白启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饶有兴味地说道:“原来你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比起
昨天拍照时那个精致的人偶来,我更想拍这样的你。”
狠狠皱起眉头,舒连猛地挥开钳制住自己下颌的手,后退一步,与白启翊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如果白先生想要找人陪你玩,请另寻他人,我没有这兴趣。”彻底冷下一张脸,舒连发出了逐客令。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白启翊这次算是彻底领教到这句话的意义。看着面前这个寒着脸,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的俊雅
男子,他面上的笑意更加深刻。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任性起来的样子,其实更加吸引人?”
再一次被对方言语调戏,舒连正欲开口还击,手机却不凑巧地响了起来。
Chapter.4
“Hello, who is that?”按下接听键,被白启翊气晕了头的舒连连跟别人说话口气都有些不对。
“……舒连?”陈晓涵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有些不确定接听的人是谁。
舒连愣了愣,深呼吸了一下,又恢复了平日里该有的轻缓语调:“是我,Jessica。”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毕竟跟舒连相处了这么久,对于他情绪上
的细微变化,陈晓涵总是判断得相当准确。
“……没什么事,只是昨晚喝得有点多,现在脑袋有些痛而已。”
“怎么又喝多了?忘记我跟你说过要少喝酒?你的体质本身就不适合。”陈晓涵的语气带上了责备。
“对不起,昨天是因为见到多年不见的朋友太开心,就多喝了几杯,以后不会这样了。放心吧,我没事。”舒连见陈
晓涵又为自己担心,不由得赶紧安抚道。
“你啊……算了算了。今天休假,别只顾着睡觉,要记得按时吃三餐,知道吗?”陈晓涵听见他的道歉,不由得心软
,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嗯,我会的,谢谢你的提醒。”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陈晓涵不满地嘟嚷了一声。
舒连见她已消了气,声音也带上了笑意:“是,那你今天也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家盛先生。要知道你们两个大忙人可
是一年到头难得碰一次面,还不好好把握时间多温馨一会?”
“小屁孩儿,大人的事少操心!”陈晓涵难为情地嗔了他一句,“那我先挂了,你头痛就多睡会儿吧。”
“嗯,好的。”说着,舒连便切断了通话。
“你的经纪人倒还真够关心你的,一大早就打来电话。”白启翊话中带刺地说道。
舒连瞥了他一眼,看向自己的手机:“是她把我从纽约贫民窟街头救了出来,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她就
像我的姐姐一样,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我很感激她。”
“既然是亲人,那你为何不告诉她你住院的事情?”白启翊尖锐地问道。
舒连的眉头轻轻蹙起:“她已为我操心够多了,这么点小事,我自己能应付得来,又为什么还要平白给她增添烦恼?
”
“这只能说明,你仍旧对她有所保留。如果真是亲人,才不会考虑麻烦不麻烦这种事。自己生病,第一时间想要见到
的,当然是与自己关系最为亲厚之人,又怎么会宁愿自己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却不想让别人知晓实情?”
舒连听着白启翊这一针见血的话,感觉这个如今仍旧可以用陌生人来形容的男人正有意无意地一点点撕开包裹在自己
周身的伪装,令他有些防不胜防。
没有回答白启翊的问话,舒连径直走到床头,按下了呼叫按钮。
很快就有护士赶来,他立刻微笑着问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没事,请问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吗?”
随后,便有医师走进病房,在给舒连做过详细检查后,同意了他的出院要求。
迅速办理好手续,舒连将钱交还给白启翊。
“谢谢你为我垫交了住院费,现在还给你。”
白启翊扫了眼他手上的粉色纸钞,动也没动:“放心,我还不至于拮据到这份上,不用还了。”
“不行,这与钱多钱少无关,而是我必须还你。”舒连固执地说着,硬是拉过他的手,将钱放到他手中。
“是,与钱无关,你只不过单纯的不想欠我的情,不愿意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对吗?舒连,你在害怕什么?”看着
他的眼,白启翊静静发问。
又是一阵沉默,白启翊见他这个样子,眉头皱了皱,冷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摇了摇头,舒连兀自坚持着:“不,我坐计程车就好,你已经为我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不想再麻烦你。”
又是这种别扭劲十足的话语,白启翊脸色暗沉下来,干脆扯过他的手紧紧握住,然后不管不顾地往医院门外走去。
“当别人好心给予你帮助的时候,麻烦你多少坦然一点。这么大的人,任性起来倒是跟小孩子没两样。”
继续保持缄默,舒连知道自己越是反抗就只会让对方越发难以罢休,于是只好由着他将自己带出了医院外。
一直到车子在舒连的公寓楼下停稳,白启翊都没再说出什么令他难堪的话。舒连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松开安全带
,打开了车门。站在地面上,他又一次向白启翊道谢。
“舒连,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人活得坦诚一点,勇敢一点,才更容易得到他们所想要的。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
题。”留下这番话,也不等舒连回应,白启翊便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舒连看着那辆银色跑车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外,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一头栽到了卧室的床上。
睁着眼,他愣愣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回想着从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思绪纷乱。
整整四年,自己都用这样的方式生存了下来,以为这就是最正确的。可为什么自从遇到他,一切就开始渐渐脱离常轨
?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崩塌了一样……
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舒连的面容显出一丝哀伤。
悠扬的钢琴曲忽然响起,打断了舒连的思路,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立刻坐起身来。
“老板~听说你回国啦?”刚一接通,一个欢快的女声便传入了舒连的耳。
不由得扬起笑,舒连回应道:“是啊,刚刚回来没多久,小艾你消息还真灵通。”
“那是~作为一名优秀员工,怎么能连自己老板的动向都不好好掌握呢?”小艾臭屁地说道。
“最近‘回渊’的生意怎样?卖出去多少幅画了?”略过对方的玩笑,舒连问道。
“啊呀……老板啊,这才刚说了不到两句话,你就开始考察业务,真让我寒心~”小艾佯装可怜地嚷着。
“这位小姐,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装可爱有些超龄了吧?”舒连轻轻笑出了声。
“切,真没意思……”小艾不满地喃喃自语了一句,正经了声音,开始汇报,“你离开的这几个月,画廊的生意还不
错,每个星期都会有人来光顾。哦,对了,你送去市展览馆参展的那幅《残暮》,已经被人高价买走了,但是却不清
楚买方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那我下午过来看看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舒连沉吟了一会,做出决定。
“耶?老板要过来?哇~好啊好啊……我又可以饱眼福了!这么久不见,不知道你有没有又变帅一点啊?”小艾夸张
地发起了花痴。
“有没有变你下午看了不就知道了?”舒连愉悦地笑着,合上了手机。
另一边,白启翊也在回家不久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白启翊,你好。”将话筒搁在脖颈处,他手拿着矿泉水的瓶子揭开了瓶盖。
“启翊,你哥今天出发去南美。”一个与白启翊并无二致却略显苍老的冰冷声音从话筒那端响起。
“……他还是决定过去?”沉默了一阵,白启翊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那笔生意他很想尽快谈妥。你这边怎么样?”
白启翊站起身,一手拿着无绳电话,一手握着矿泉水瓶,走到了落地窗边,从25层楼之上俯瞰着C市全景,眼中是一片
浓重的黑。
“欧洲那边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今天之内会让朔夜交到您手上。”喝了一口水,他平静开口。
“……你还是不打算回来?”对方沉默了一下,才带着一丝期盼问道。
“爷爷,‘白馆’有那个总把我喊做‘野种’的哥哥在,我回不回去应该没所谓吧?”白启翊冷笑着,话语忽然变得
极为尖刻。
“……启翊,不管他怎么说,只要你一天姓着‘白’这个姓,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回来。现在的关键,是你明明有能
力,却始终回避面对你哥。‘白馆’的继承人只有一个,你好好想清楚。”说完这番话,对方便干脆收了线。
白启翊盯着不断发出忙音的电话,愣愣发起了呆,半晌,他才重新走回沙发边,将电话放回原位。
站起身,他看着客厅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型油画,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暗。
巨大的十字窗框,碎裂的玻璃,将窗外的夕阳与晚霞分割得支离破碎,明明是以大量的暖红色调做渲染,却让人感受
不到一丁点温暖,整幅画,透露出的是无边的绝望与哀凉。
画框底部,细小的黑色花体标出了画名与作者名——《残暮》 Raphael。
“面对他?爷爷,你就那么想看到骨肉相残的这一幕发生?”嗤笑了一声,白启翊放下水瓶,走向浴室。
C市“白馆”,这是这个地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黑帮组织。
拥有着这样一个最为纯粹的姓氏,白家人所做的事,却是与之截然相反。除开贩毒不做,军火交易、暗杀、走私、博
彩、特殊服务……各种在白日里绝不会被摆上台面的生意,白家皆有涉及。
这个家族就像是一株生长在暗夜中的植物,吸收着这世间横流的各色欲望,慢慢延展开它的枝叶,在纸醉金迷中扩张
着它的势力。
若说南方的这个地区白天是商业巨头萧氏集团的天下,那么到了夜晚,就如同镜子突然翻转了180度,“白馆”瞬间掌
控了所有局势。
对于这种状况,无论是政府,还是萧氏,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只要不惹出大的事端,大家都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世间的事物从来都有着相互对立却又紧密联系的两面,黑与白,是与非,光与暗,缺少了任何一方,另一方便不
再具备意义。“白馆”,就是这样一个维系着这种微妙平衡的存在。
而白启翊,便是“白馆”二少。他的父亲生前风流成性,所有人都知道“白馆”有他这样一个私生子存在,却从来没
有人见过他本尊。因为自他父亲去世后,他便被自己的爷爷送去美国生活,一直到他成为一名时尚摄影师回到国内,
都无人知晓他与那个势力庞大的家族的关系。
虽然无法顺利继承家业,但他仍旧不可避免地要为家族做些事情。因为摄影师的身份,他总是在世界各地的上流社会
中游走,十分顺利地与欧美各大势力的继承人形成了极好的关系,也由此获得了众多不为人知的情报。
这个世界本就杂乱无序,又怎会有人纯净无垢?所以在看到那样一个完美得不似真人的舒连时,白启翊没来由地从心
底涌起一种冲动,想要亲手撕毁那精致面具,看看在那纯良的表面之下,掩盖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其实在买下《残暮》时他就让人调查过,在得知作者正是舒连后,他就已经察觉到,那个有着天使名字的混血模特,
并不如其表面所展现的那般淡定从容,与世无争。他甚至可以断定,舒连内心所隐藏的阴暗,或许比他更为深重。
殊途同归,在认识了舒连的这一天多时间里,白启翊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成语的涵义。也许也正是因此,他才会
不断被对方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吧?
Chapter.5
草草用过午餐,舒连肩上背着黑色画筒,手上提着画具箱走出了所居住的公寓。
与别的模特假日里声色犬马的生活不同,他极少混迹于夜店或者各种party,唯一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便只有作画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与其他模特截然不同吧?
“回渊”画廊开设在偏离市中心的一角,既不会过于冷清,也不会太过吵闹。
民国时期的两层欧式旧洋楼,黑铁制成的小铁门上勾勒着极富艺术感的“回渊”两个字,舒连轻轻将它推开来,走了
进去。
已改成展厅的一层寂静无声,四周壁上的莹白小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洒在悬挂着的画作之上,恰当好处的亮度,既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