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晔僵了一瞬,然后默默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
杜若隔着椅背将手臂从寒晔肩头垂下,刚好落在他胸前,方便吃豆腐,碎碎短发的脑袋也在寒晔肩窝处蹭啊蹭啃啊啃
。寒晔习以为常,几乎毫不分心地继续奋笔疾书,直到突然发现杜若似乎已经停下很久。
杜若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侧脸。
寒晔不自在地问:“看啥呢?”
“你呀。”
“看我干嘛?”
“我碰你你有没有感觉?”
“……”寒晔的脸倏然红了一下,又茫然了,“好像没有。”
“那你表情那么享受干什么。”
“哈?”寒晔摆出“你污蔑我”的正人君子模样,推推搡搡还是被杜若拉倒在床上。
滚床单这个词在寒晔的认知里只是单纯的“滚”“床单”三个字而已。所以虽然寒晔已经比之前开放了很多,杜若的
进展仍然是缓慢的。从抱抱到亲亲到按在床上抱抱亲亲,再到脱衣服到用手互相帮助,每个月一小步一年就是……约
会依然在杜若欲求不满的眼神中结束。
寒晔送杜若去大巴站,在他临上车前踮起脚轻吻他的唇角,被杜若夺回主动权旁若无人的又深吻了一次。一开始寒晔
会扭捏地躲开,后来发现周围压根儿没人看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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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时候两人一同回国,下了飞机后各回各家。寒妈妈拉着儿子仔仔细细问了半天,从每顿吃什么学校适不适应,
到去哪里旅游有没有交女朋友。寒晔无奈:“我没时间旅游和交女朋友。”
“那……男朋友呢?”
“没时间换。”
寒妈妈叹了口气:“我跟杜若他妈妈也联系了几次,她说还请你过去玩。”
寒晔在家待了两个星期就去了南林。
见到杜若,杜若说:“这频率保持的不错。”
寒晔说:“我还以为你爸妈不让我进你家门了。”
杜若咬着他耳朵说:“这么好的儿媳妇怎么能不让进门?抓紧过门最好了。”
寒晔直接无视:“你爸妈肯定觉得我恩将仇报,把他们儿子带坏了。”
“小晔,不许乱想。难道说你父母是这样想我的?”杜若觉得应该强调一下自己的主导地位,“再说,是我追你的。
”
杜氏夫妇的想法是,围而堵之不如疏而导之。当初一句不同意逼得俩孩子逃到够不着的大洋彼岸,万恶的资本主义国
家,而且理由正当过得还挺滋润,要是生掰硬扯还指不定躲哪儿去呢。说到底谁也舍不得孩子受苦,目前至少还能联
系得到。
寒妈妈曾对杜夫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小晔丢了的那几年,我们才叫过得不知是什么日子。现在只要他幸福,平
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
后来杜夫妇自我检讨,在杜若需要陪伴的近十年里他们都在全国各地忙碌,为他提供了极高的物质水平也培养了他自
主独立的能力,但也让他过于孤独和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不停地换女朋友。这样的交换到底值不值得,谁也说不清楚
。清楚的是,他们已经失去干涉杜若私生活的权力。
听严管家提过单晚意和杜若的事,杜夫人又借着小晨的名义请她去聊了一次。晚意得体地笑着说:“男生女生有什么
区别呢?总归不过是有个精神寄托。阿姨,你只当杜若这辈子不结婚就是了。有多少人一生都遇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杜若很幸运了。”
久而久之,杜夫人软化了:“随他们随他们。还都是有分寸的小孩儿,盯着点就行了。”
杜老爷还不答应:“我不想听人家说我儿子是同性恋!”
杜夫人哄他:“不想听就别听。再干两年我们也可以退休了,到时候换个安静点的地方颐养天年,求个耳根清静。”
“你四十岁颐养什么天年?”
“总比四十岁的时候就累的跟五十岁人一样好……”
话题七拐八绕转到了今后休闲的生活上。儿子该怎么样?路得由他自己走。
对于国内的家人朋友们来说,不过是反反复复的生命中又迅速消失了一年光景,而对于杜若和寒晔,生疏感却似乎被
放大了十几倍。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沉浸在二人世界中太久了,其他人的存在感被自动削弱。
再见面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点不一样。田渊考入本校高中,晚意刚刚结束高考,正在焦急的等分数,佩雯考取了外地的
名校。有时寒晔会觉得,他们几个之间有什么在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而且永远也不会变。
有人说,出国留学,回家的时候就成了客人。可就算多久没有联系,彼此间也都自信还有深刻的牵绊。这样的人我们
称之为朋友,无论不回头地走了多远,他们都能让人安心的知道,他们就在身后。
对寒晔来说,单晚意、田渊和丁佩雯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个,寒晔一直默默记着,却偶尔才会想起的人,楠。
想起来安定下来之后一直没有去看看楠,寒晔还是有些内疚的,现在想找更无从找起了。南林不算个小城市,而楠又
是个走南闯北四处为家的人,所以当寒晔在大街上遇见他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那天寒晔和杜若送单晚意去火车站,那一片住宅区少,人口混杂,是南林治安最混乱的地段之一。回来路上出租车开
过一条小街时,街角晃过一个几分眼熟的面孔,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松松垮垮的大白T和挂着叮叮当当粗链子的蓝色牛
仔裤的少年,其中一个还是一头炫亮的金发,一看就是在街边小理发店用劣质染发剂染的。
寒晔心中一动,立即对出租车司机喊:“停车!停一下!”
车刚在路边停稳,寒晔已经推开车门急急忙忙向那伙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追了过去。杜若忙付了钱跟上:“小晔,你跑
什么?”开玩笑,那群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样子,伤到他的小晔宝宝怎么办。
寒晔急速跑着,顾不得搭腔。穿过空无一人的小街,目标人物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寒晔的心跳速率明显了起来,半
是因为加快的脚步,半是由于越来越清晰的熟悉身影。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少年纷纷回过头来。寒晔仔细看了看领头的那个人的脸,又睁大眼睛细细确认了一遍,
终于惊喜地叫道:“楠……楠哥!“
那个年轻的大男孩抽出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的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又向前走了两步,不确定地问:“寒晔?”
“嗯。”寒晔用力点头,兴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寒晔啊,真的是你!”楠随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穿过他那帮站成两排围观的兄弟走回寒晔身边,伸手比了比他
的个子,“长高了嘛!你……你这几年都在哪儿?没事就好,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不行了,出了那么多血,后来又被抓
,问警察,他们都说那巷子里没人,就一大摊血,听得我差点都急死了……”
楠回忆起三年前的事表情异常丰富,看得寒晔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有感动也有歉意。他偷眼看看楠身后的那几个人
,自己这几年有哥哥照顾,不知道楠吃了多少苦,现在是不是还挣扎地带领一群孩子生活在社会的边缘。
“呃,寒晔,这个是?”楠扫了一眼寒晔身边一直在安静打量他的杜若问道。
“哦,他叫杜若。他是我……哥,呃,我朋友。”寒晔试图找到一个最贴切的词来形容,“那时候就是他救我的。后
来我就一直住他家里,他还帮我找到我爸妈了!”
“你好。”
楠礼貌地伸出手。杜若微微一笑,也伸出右手和他用力握了下。
“谢谢你照顾寒晔这么久。”出于寒晔曾是自己的小弟,楠习惯性地向杜若道谢。说完才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喧宾
夺主了。
杜若倒没介意,还特认真的说:“我还会照顾他更久的。”
寒晔脸红了。是窘迫的,绝对不是害羞。
楠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彻悟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寒晔甩开杜若的手,看见楠哥身后一张张生面孔上看好戏的表情,尴尬地问:“楠哥你现在还带着兄弟们到处走吗?
”
楠呵呵一乐,指了指身后的兄弟:“不了。他们几个你都不认识吧?去年才跟着我的。原来那帮兄弟有几个还在。我
们去年凑钱开了家游戏厅,就这条路走到头那儿。”
“真的?!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反正是饿不死。”楠装作平淡的说,实际上笑容里满是自豪,“干点儿正事总比到处打架抢来得好你说是
不?就是这片儿太乱,还得靠兄弟们镇镇场子。有空上我那儿玩去呗?”
“好啊好啊!”寒晔迅速点头,点到一半转脸看看杜若。杜若一脸无奈:“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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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半月的暑假里杜若抽空考了驾照,又磨着父母同意他在美国自己买辆车,附加条件是油费自己挣。
寒晔捏着杜若的驾照哼哼两声:“居心不良!”
“你知道就好。”
-END-
番外:跳跃时间
27.五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Note: 两章番外都是以正文完结为时间原点推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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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寒晔十岁,小学五年级。
“快点快点!”寒妈妈一手扯紧肩上的包带一手拽着寒晔飞奔,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哒哒哒哒的急促鼓点。
小寒晔强打起精神别扭的跟在妈妈身后跑,明明他的速度更快,却被挤在安全岛的边缘,要时时看着地面避开各种障
碍物以及不知下一刻会落在哪的细高跟,而且他还没睡醒。
虽说还有两年才要毕业,寒妈妈已经开始精心挑选寒晔要去的中学,她不放过任何擦边的讲座、咨询会、招生会,而
且喜欢把寒晔也拖上。
但襄里毕竟只是个县城,可供挑选的学校不多,因此也有很多周围大城市的学校派人来抢生源,挑走的都是襄里最优
秀的学生。
寒妈妈并没有让寒晔这么早就离家求学的打算,但是听说全省闻名的几所中学今天集体举办招生咨询会,她还是拉着
寒晔去凑热闹。
不过起晚了,他们迟到了。
咨询会租用的是一处礼堂,寒晔跟着妈妈从侧门弯着腰蹑手蹑脚的溜进来,四处搜寻空位。
偌大的礼堂居然坐了个八成满,大约有七八百家长,也有带着自己小孩的。难得的是,会场里很安静,一点也不像寒
妈妈之前去过的那些咨询会,到处都是交头接耳交换经验的声音。
宽大的舞台上摆了一条长条木桌,五所名校的副校长或者招生主任并排坐着,身边还各带一个学生代表,身前的桌上
都放着名牌,不过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右边第二个位置是空的,那个学生代表正在舞台最前方发表演讲。他看起来小小的个子,跟其他几位规规矩矩坐着的
学生比起来,显得格外年幼,就好像刚刚入校没多久。
学校一般不会让初一的学生来作报告吧?而且,初一的孩子面对这么多人能如此不慌不乱,还让所有人都认真听他讲
话吗?
寒晔的妈妈疑惑地猜测着。
她也专心听了一会儿,那个学生平静而自信地介绍自己曾获得的繁多的各级奖项,以及小学时就出国做过类似报告的
经历,令台下不时集体发出赞叹声,还有家长压低了声音教育自己的孩子:“听到没?跟那个小哥哥学学!”
台上发言的孩子站得笔直,丝毫不怯场的扫视着全场听众,而且是脱稿,而且每次被惊呼和鼓掌声打断,他都等听众
安静后才继续讲,从没有被干扰的表现。
寒妈妈也被他的介绍吸引,接着那个学生通过他择校的理由条理清晰的分点罗列了他所在的中学的特色。没有大肆吹
捧的感觉,也不会打击考生的信心,而是用自己对学校的赞赏和热爱带动台下听众的好奇与渴望。
他的老师在他身后满意的点着头微笑。
寒妈妈手肘捅了捅身边飞速记着笔记的另一位家长:“哎,那小孩多大了?哪里的?”
该家长头也不抬的小声回答:“南林的,刚初一。”
寒妈妈咂咂嘴:“真厉害。”她又捅捅正在补眠的寒晔,“你能像他一样妈就要开心死了!喂,怎么睡着了你?”
寒晔揉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坐直:“他声音催眠。还有我不会让老妈你死了的。”
“去!别人都听得很亢奋,就你睡觉,这样很不尊重知不知道?”
“你这样一直讲话也很不尊重……”寒晔嘟囔着回嘴,顺便像台上看了一眼。那个学生代表也正好向寒晔的方向看来
,造成了两人对视千分之一秒的错觉。其实台上的灯光那么强烈,是看不清台下那么多人的表情的。
脸上是阳光的色彩,眼中是星星的光芒。清脆的童音带着些许老成的语调,在礼堂内回响,振奋又安抚。
确实好听得能让人鼓舞,也能让人安心睡着。
寒晔呆呆地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浮出简单的一句话:这个哥哥真好看。
然而这只是个闪念,稍纵即逝。
“我不可能有他那么厉害,但是将来让像他一样厉害的人为我所用不是更好吗?”小小的寒晔语出惊人。
“你自己没本事,凭什么人家听你的。”寒妈妈赞许儿子的远见,但还是要鼓励他不去依赖别人。
寒晔不甚在意地歪歪脑袋:“我总有我的过人之处。”
“好!感谢南林十七中杜若同学的精彩发言!听得连我都非常激动,恨不得去再上一遍高中哈哈!”
伴随着潮水般的掌声,主持人风趣的上台串场。那个叫杜若的学生对着台下微微一欠身,坐回他的位置,腰背依旧挺
得笔直。要不是因为年纪太小,他的姿势已经可以被称为,优雅。
“刚才主持人说他叫什么?”寒晔母子沉浸在他们自己的讨论中,又被稀里哗啦的掌声打岔,压根没听清主持人说了
什么。
寒晔又打了个呵欠:“管他叫什么,散会了还有谁记得啊。”
之后的几个学校也不错,不过学生们到底还是经验不足,中规中矩的发言显得死板。寒晔干脆侧过身子歪在椅子大大
的靠背上睡了个从头到尾。
很多年之后寒妈妈想起这件事,因为听得咨询会太多记忆都混在一团,分不清哪次是哪次。她问杜若:“你们中学有
没有到过襄里去做报告啊?”
“有吧。好像每年都会去。”
“那你去过吗?”
杜若抬高头翻着眼睛想了想,如实相告:“去过的地方太多,我不记得了……”襄里是小地方,那次任务又轻,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