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个胆子够大的女生雀跃地跟着寒晔和杜若学长共进午餐,之后更加雀跃地向其他女生说出了流传初中部整
整一个月的下面一段话:
“原本担心学长看了自己幼稚的情书会笑话自己,结果学长果然是绅士的典范啊,彬彬有礼而且一直很温和的笑,而
且还说让女生付账不符合他的礼节,反而是请我呢!倒是我紧张得要死,在餐桌上还把果汁都碰洒在外套上,还要麻
烦学长把他的外套借我穿。虽然寒晔在边上做灯泡,而且我还得帮他付餐费,但是他一直都很安静不打扰我们,所以
啊,这顿饭请他也值得了。”
就因为这段话,年级里掀起了一阵情书狂潮。
起先是寒晔的抽屉里每天都有不同颜色的惊喜,寒晔邮递员一样定时定点的捧着一叠信封往学生会会议室跑,成为一
道风景。
而后有一天,佩雯在乐此不疲的读小妹妹们稚嫩的文笔时惊讶的叫了一句:“呀,寒晔,这封是写给你的。”
寒晔大喜过望正想看,被杜若一把抢去:“早恋影响学习,你不许看。”
寒晔抢了半天没抢到,郁闷的回教室。此后每天收到各种信封必仔细检查是否有自己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两三封,
虽然比起杜若差的远。
田渊看见寒晔抽屉里的信封分成厚薄差异明显的两堆,打趣他说:“你失落吧,怎么都赶不上你哥。”
寒晔回敬道:“总比你强啊,你一封都没有呢。”
结果第二天田渊桌上就出现一封,还是初三学姐写的,说看见学弟你打球的身影帅得令人眼花啊云云。
女生们好像一夜之间忘了矜持为何物,赶流行一样的开始给心仪的男生写情书,笔笔细腻,字字用心。
男生们就更不用说了,歪瓜裂枣的字体错别字连篇,一样用漂亮信封盛了悄悄投放出去。还得趁没人的时候啊,于是
初二年级的迟到率直线下降,老师们在发现原因之前很是欣慰。
寒晔同桌俩,一个清俊一个帅气,在男生还普遍没长出样子来的初二年级是出类又拔萃,每天早上在各科目课代表忙
着查收满桌作业本的时候他俩就忙着分满桌的情书,一摞杜若的,一摞寒晔的,一摞田渊的,一摞田渊篮球队友的…
…
开始是忙得不亦乐乎,捂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心意偷着乐,根本也没有心思去回应哪个;接着互相换着看;后来居然有
了外班的,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新鲜劲过去了就烦了,寒晔没打算初中就谈恋爱。
期中考试将近了,他一个比别人少上一年学的插班生,正头疼呢。
年级里写情书成了风气,老师不可能不知道,立刻各班开班会教育。情况有所缓解,却不能杜绝;再一查源头,原来
是因为杜少爷。
这下好办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么。
学生会长在全校晨会上大讲特讲写情书早恋的危害,最后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我也收到过些情书,但是除了第一封
其他从来没拆过。”
于是,太平了。
寒晔班上第一个写情书的女生受到众人潮水般的羡慕,却没有人知道,杜若收到第一封情书,还是他幼儿园时候的事
。
9.生病
情书风潮总算是消停了,寒晔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个月之后的期中考试上。这半个多月下来,寒晔已经完全回到了做学
生的状态,对新知识的接受消化速度惊人,但是一旦遇到需要运用多一点初一课程的内容,寒晔立马栽跟头。
期中考试可不会只考最近才学的东西,寒晔向田渊借了初一的书。上课听初二的课,课间课后自学初一的内容,饭也
没时间好好吃。杜若劝不过来,干脆自己陪着他每天中午啃面包喝牛奶,一面给他讲解,放学回家继续。
一个月内要接受一年的知识,寒晔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个一直被吹气的气球,再这么下去就要爆炸了。
不好好吃饭,每天又到深夜才睡觉,一大早还得爬起床。往深秋走,天气常常无预兆的突然比前一天冷上几度。
小晨每天伺候两位少爷早餐时都会担心:“二少爷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呀。”然后晚餐一定又是翻新了花样的补体力的
菜式。
杜若看着寒晔惨白的脸色,反衬的秀气的丹凤眼周围的黑眼圈更黑了。杜若握着寒晔的胳膊惊叹:“我把你捡回来的
时候,还以为你不可能再瘦了,现在你又让我大开眼界了。”
寒晔嘴唇苍白,疲倦得笑容都提不起来,做什么事的动作都慢半拍。杜若看他那个样子就急,恨不得什么事都替他做
,连学都替他上了。
然而除了替他勾勾书里的考点,解答他的疑问,什么也替不了啊。而且杜若的强项是理科,尤其是化学;文科的东西
,杜若初中没有记笔记的习惯,学完了两年多了哪里还记得多少?
寒晔只能没日没夜的背书,背啊背,背得乱七八糟的全部混在一起还打了个结。田渊一天几遍地问:“你不要紧吧?
”寒晔有时迟缓的摇摇头,更多时候是趴在书里没反应。
这几天杜若的课都上不好了,总担心寒晔上课到一半儿突然晕过去,眼神不自觉地就往边上那教学楼飘。
杜若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见寒晔的教室。
“杜若。”讲台上数学老师笑眯眯的叫,“这道题答案?”
“呃……”杜若的眼神收回到黑板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有一贯的自信,猜测一般,“函数定义域是x大于3分之
更号2?”
数学老师继续笑眯眯的说:“不对哦,这是上一题的答案。请坐。”
坐……这还怎么坐……如坐针毡啊……
周围已经有轻轻的议论声。
“杜若上课走神?开玩笑吧你,你不如说我这次考试门门满分好涞。”
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一大票人附和,于是杜若今天这个,对别人来说不过是可以忽略的小错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
奇耻大辱。
杜若脸色微红,忽略掉周围的杂音,决定暂时不为寒晔分心。可是想到寒晔,唉,这孩子,这两天看他下楼梯的样子
都怕他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准儿是病了,还死撑着不肯好好休息,非得为了一次期中考试把自己弄残了呀。真不让
人省心……
桌面被轻叩三下,杜若眼前寒晔那个晃晃悠悠的消瘦身影惊散,数学老师悦耳的讲课声音在耳边响起。
杜若心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位老师在上课的第一天就告诉他们说,如果她想请同学课后到办公室谈话,不会当堂
喊人打断自己教课的连贯性,而是会轻敲那位同学的桌面三下,这样也不易让人觉察,维护了学生的自尊心。
杜若,自然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要用到这个暗号请柬。
课后,数学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等杜若解释他的失常,杜若却没来。
数学课代表带来了杜若的道歉条子:“老师,很抱歉。因为弟弟生病,我很担心他,所以课上有些走神,同样原因没
能来您办公室。明天我再来找您。再次,抱歉。”
老师点点头对课代表说:“这么回事儿啊。你去跟他说不用来找我了,希望他不要因为他弟弟生病耽误自己的学习就
行了。以前他还跟我说过不管什么都不会影响他学习呢,呵呵,这次可不成立了。”
本来呢,杜若是准备当面向老师解释的。办公楼在高中教学楼的对面,这位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呢,又正好在三楼。杜
若的教室在二楼,他不想先下楼穿过天井再上楼的跑,于是就想从初中楼三楼穿过去,顺路正好可以看看寒晔。寒晔
呢,正好遇到不会的问题了想去问问杜若,于是两人在两栋教学楼二三楼的楼梯处相遇了。
杜若一抬头,正看见寒晔一手扶墙一手拿书歪歪倒倒的蹭下楼梯,顿时一颗心被针扎了一样蹦到嗓子眼,怕寒晔一步
踏空,就栽下来了,赶紧喊:“小晔,你别下来了,我上去。”
怕什么来什么吧。寒晔猛然间听见有人叫他,头一抬,晕,十多天没休息好了。接着眼一花脚一乱——啊啊啊啊啊…
…
“嘶……”
杜若倒抽一口气,疼,肩胛骨真疼,不知道碎了没,却没想着去揉揉,依然紧紧抱着怀里那骨头架子。
没错,寒晔现在抱起来跟个骷髅没什么区别。
刚才幸亏自己早有预感,冲上楼梯接着,结果这小东西一头撞进自己怀里,还撞在肩胛骨上,差点没两个人抱着一起
叽里咕噜滚下来。
嘶,真疼死了……
杜若腾出一只手,揉——寒晔的脑袋,放柔声音问:“撞疼了吧?叫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听。就你现在这样怎么
考试啊,下午请假,哥哥带你回家找医生来看看。”
听到“考试”两字,寒晔晕晕乎乎的脑袋霎时清醒了,只是声音还是细如蚊哼:“不用了,还有好多东西没看呢。”
杜若没答腔,随手扯过正要去交作业本的数学课代表,从不知谁的本子上撕下张纸写了三张条子:“麻烦你,帮我向
数学老师和咱老班请假,顺便把这张交给初二3的班主任。”
课代表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说了句哥们儿放心,奔了。
杜若一只手把寒晔揽在身边往楼下走,小寒晔死往后赖,说什么也不肯浪费学习的时间。只是身体虚弱,越挣扎杜若
反而搂得更紧。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路拉拉扯扯下了楼,寒晔前夜未眠,今儿起晚了连早饭都没吃,早上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在犯迷糊,
刚才这么一闹纯粹是保存的剩余体力集中爆发,这会儿爆发完了,身体彻底亏空得什么也不剩。
眼前慢慢花了,暗了,寒晔努力把眼睛睁大,可是看见的还是漆黑一片。脚步踉跄,无意识的被杜若拖着走,接着从
脚开始失去知觉,小腿,膝盖也软了。
寒晔能感觉到身体在坠落,却没有摔在地上的痛感。
连触觉也消失了么?
自己好像很轻,飘起来了一样……耳边有杜若变了调的惊呼:“怎么了?别吓我啊你。小晔,小晔……”
只是声音好像很远,在飘散。
听觉是人昏倒前最后剩下的知觉吗?
寒晔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还费力睁着,还是已经控制不住的闭合了。一个平静带着怜惜的声音说:“要好好
休养呢,不然抱起来硌手……”紧接着断电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我是眼前一黑晕过去的分割线------------------------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软软的床上,寒晔费了好大劲,眼睛却总好像睁不开的感觉。
慌了半天,寒晔才发现是因为害怕发现自己瞎了而不敢睁眼。深吸口气,甩开这个荒诞的念头,慢慢把眼睛眯起一条
缝——不错,还看得见。
被子里很暖和,左手露在外面,被扎了针头,连着输液管,指尖却在人手心里握着。
杜若带着惯有的温和微笑,轻轻捏了捏寒晔的手指:“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身体虚弱,一直在发低烧,挂两次水就
好了。考试不急,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等你恢复了我请初一的老师给你补补课。”
“我没事。”死鸭子嘴硬。
“病了就别逞强。不听话明天我就把你学给退了。”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方法不太好,不过很管用。
寒晔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抽抽手,又被杜若拽回去:“打着点滴手会很凉,别动了,我帮你焐着。”
寒晔手指冰凉,细细瘦瘦的。杜若的手心柔软,很暖,还有点潮湿,很舒服。
两人维持各自的姿势沉默着,寒晔觉得自己被照顾得好尴尬,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闭目养神。
直到一瓶水挂完,寒晔把手缩回被窝,杜若细心的替他掖好被子边往外走边说:“你再睡一会儿吧。”寒晔才如释重
负的点点头。
病去如抽丝,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也折腾了好几天没去上学。杜大少爷说小晨是女孩子,心细,拨去照顾二少爷。
寒晔嘟着嘴想:说得好听,明明就是你自己懒得照顾我才把晨姐推过来。正好,省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寒晔的病好了,杜若却觉得自己有毛病了。
严叔那天问他要不要立刻开始寻找寒晔的父母,找到了就把人送回去。杜若思量再三,觉得没有理由不让人家一家早
日团聚,而且找人虽然费事,但对他们杜家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决定说出口却变成了“不忙,再等等。”
等什么?杜若自己也不知道,只一想到要把寒晔送走,慌忙中就脱口而出了。
回想这一个月,自己似乎因为寒晔改变了很多,习惯,态度……可是就像严叔说的,寒晔可以算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
子,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功夫?
想到发现寒晔晕过去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什么硌手,又不是打算以后经常抱。还有输液时看寒晔皱着眉头忍不住握
住他的手,什么帮他焐着,分明是随口找的理由……
杜若看着镜子里无论何时都能迷倒大群女生的脸,自言自语:“大概,该找个女朋友了吧。”
10.晚意
杜家大少爷,女朋友还用得着自己找?就算轻轻说一声,家门也会被成群的女孩子挤爆。
不过杜若喜欢低调的私生活,而且认为,女孩子么,不管是不是先对自己有意,出于礼貌,都应该由自己去追到。
如果杜少爷有把收到的情书都留下,那么他可以统计出一份长长的名单,从中择优录取,或者玩玩抽签。很可惜,除
了幼儿园有纪念价值的第一封,其他都扔了。
趁杜少爷寻思着该把绣球抛给哪位幸运女孩的空当,我们来简单说一说他的恋爱史和南林十七中的恋爱大环境。
男人一旦优秀,桃花运自然就好。杜少爷的桃花四季如春,从未间断。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幼儿园,小学,初中),不同地点(老家,南林,国外),杜若都体验过了所谓“爱情”的滋味
,小女朋友七八个。当然了,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游戏,只是和某个小女生走得近一些罢了,
离真正的爱情差了还十万八千里。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杜若从小经常转学,通常转一次学换次女朋友,之前的就断了联系。直到上了中学,杜若相对
能够自立了,父母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家里,留了严叔和小晨帮着。杜少爷信奉好马不吃回头草,不然现在也可以从
前女友里挑一个再续前缘。
杜若前女友的数量比起他绯闻女友的数量,找个词形容叫九牛一毛。
南林十七中是培养有贵族气质的人才的学校,然而那是培养完之后、并且在大场面上的事。十七中的学生随便拎一个
出去,都能站得直坐得正,举手投足王者风范,一开口就侃侃而谈。私底下,学校里,还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十多岁的
孩子,爱玩,爱闹,爱八卦。住校的学生尤其如此,天天生活在一起,什么私密的事儿也瞒不住。听往届的学长学姐
们说,同学聚会时常会爆出一些“驻某某国大使高中时期满头蛋糕照片”、“某领导人御用翻译偷窥女生宿舍被处分
事件”、“某世界名流夫人初中时穿睡衣枕头大战实录”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