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犹豫了一会儿,徐量见状笑着说道,“没事的,如果它很危险想必大人也不会带在身边了。”
菖蒲想想也是,但始终是只大东西,而且跟它也不熟,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离开它一段距离再走,这时小花的两只灯笼
般大的眼睛也随着她的移动慢慢看过去,菖蒲边走边回头,发现这对眼珠子一直跟着自己,最后再也忍不住“哇”地
一声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走了,留下姬莲还在那里担惊受怕,但看看小花真的是很老实的样子,也照葫芦画瓢地依着
菖蒲刚才逃跑的路线一并逃离了现场,徐量看着忍不住想笑,但随后又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便收起了笑意,凛凛神
往杨宗月的书房走去。
杨宗月没有让徐量等太久,他出现在书房里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看起来还来不及擦干,徐量见他到来便要起身,杨
宗月见状摆了摆手说,“正事要紧,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相国府有没有什么动静?”
徐量见他问来便回答说道,“相国还是按部就班每日上朝当值,他府里下官也有注意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就是上个月二十的时候,相国的三女儿生辰,所以小小的举行了一场宴会庆祝。”
“嗯,听起来好像很平常,不过他这边你还是要多加注意,我怀疑这一次天香阁最后的行动,应该跟他有一定的联系
。”杨宗月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说道。
“大人是说,相国跟天香阁的人有来往?”徐量闻言微微吃了一惊,天香阁是开明国的人,而毕瑱向来跟开明国人不
对盘,怎么可能会跟他们有牵扯?
“多半是这么回事,我让罗青来镡城之事按理说无人知晓,罗青的行动周密,也决计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但她却
能事先安排好人手,在罗青一入城之后便占据镡城的城门,宝儿姑娘是天香阁中人,但她并不识得应皇天,若仅仅知
道我在镡城,天香公主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威胁,因为若是对付我,不见得会有效,我手中的兵符不仅仅能调动凤
枢御门的兵马,还包括了各个郡县的驻军,所以这件事我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通知了她们。”
“据我所知,当日罗青的信件到达陛下手里的时候,他并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但是后来他单独留下了相国,而且还叫
回了端将军。”
“端将军的人我们在回来的途中已经遇到了,而且端将军跟应皇天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会有任何嫌疑,所以只剩下
相国一人而已。”
“看起来,相国似乎铁了心想要取应太傅的性命。”徐量皱起眉说。
“其实这件事他倒是完全弄错了。”杨宗月这时却摇摇头说。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徐量不由问道。
“应皇天在天香公主的手里多半是不会有事的,我敢打赌天香公主抓应皇天不是为了杀他。”
“大人是说天香公主还有其他的行动?”
杨宗月点点头,说道,“析支国跟天香阁结盟,必定是有谋而后动,应该是为了对付我们大凤,应皇天在她手上不会
没有用处。”
“难道她们是要逼迫应太傅说出我国的军机大事,好对付我们?”徐量闻言不由担心了起来,问道。
杨宗月这时垂下眸思索半晌,才摇摇头说道,“我了解应皇天的为人,这种事……他应该不会透露。”他说这句话的
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语意微微闪烁了一下,徐量看着他片刻,忽然想到他很早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来,若不是因为怀疑
,那么唯有担心而已。
杨宗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想到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便又嘱咐说道,“对了,季言你一定要想办法看好了,他是
极为重要的证人之一,这一次行刺的凶手他见过,一旦我确认了幕后主使是谁,他就有他的用处了,罗青为人太正直
,做事手段还不够狠辣,我怕有些人会想方设法要取季言的性命,好杀人灭口。”
“下官明白了。”见他说得慎重,徐量也是极为慎重地点头,他也明白季言的重要性,这种人最怕被人灭口,到时候
所有的证据就都会从黑的抹成了白的,结果什么都不会留下。
“还有刚才吩咐你去办的事,天香公主必定会在太后寿宴之前入城,我会让你调动城门口的守卫有一半就是做给她看
的,这样她才不会怀疑她的人已经被我识破,所以一旦你发现那几个人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盯紧了,多半天香阁的人
就是从他们手里放进来的,同时要留意到底有多少个人混入凤京来,把他们的行踪都记下来,这是我一定要知道的,
明白了吗?”杨宗月的眼底闪着幽黑的光芒,深邃得见不着底,便听他又道,“这些事要做得漂亮,不要被任何人知
道,在外人眼里,你是凤御史大夫掌监察,并非隶属于凤枢院,而是凤王本身,你来见我,必定是由于凤王的缘故,
这一点一定要明白。”
“下官明白。”徐量点点头,应道。
书房里的灯光一直亮到了东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徐量在天未完全亮之际便从后门乘小轿离开了杨府,菖蒲蹑手蹑脚
推开书房的门,见杨宗月正趴在案几上小睡,她轻轻吹熄了一旁的灯,便再度退出房去。
伍肆
毕瑱在入宫的时候果然见到了凤阳王出现在议事厅里,当即上前打招呼道,“杨大人,我今日一早才得到消息说你已
经安然回到了凤京,才想着一会儿你会不会入宫,没想到杨大人你到的比我还要早啊。”
“相国大人有礼了,多日未见,还叫相国大人你担心了。”杨宗月笑了笑便道。
“是啊,杨大人这段日子人不在宫里,陛下好些事都悬而未决,等着杨大人回来再一并做决定,而且在某些事情上我
也想听听杨大人的意见呐。”毕瑱也十分客套地说道。
“相国大人客气了,不知相国大人是否在说出兵积石山之事?”
“杨大人消息果然灵通,人才回京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毕瑱抚掌笑着,然后点点头正色说,“不错,因为那日议
事的时候我跟端将军起了分歧,所以陛下很想听听杨大人的意见,好在杨大人你回来的及时,想必今日就能够决定究
竟是出兵好还是选择按兵不动的好。”
“这件事我也是才听延将军说起,听他的意思似也是偏向出兵。”杨宗月说道。
“是啊,原本我跟延将军的意见是一致的,可端将军说积石山地理位置多变,很难一下子攻打下来,还不如再等几年
,等到析支国找不到我们大凤的空隙的时候再一鼓作气消灭他们。”毕瑱说这话时候的语气明显是不甚赞同的样子,
但又显得颇为无奈,顿了顿便又道,“其实也确实,要打仗原本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两军赌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哪一方三者都具备了,要打胜仗也不见得是一件难事,期间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变化,遇到经验丰富的将领可能会转危
为安,但要是偏偏遇上一个对那个变化不怎么熟悉的将领的话,全军就会乱了套,到时候就算再是兵强马壮,粮饷无
忧,恐怕也打不了胜仗。”
杨宗月对他的话十分赞同,当即便点头说道,“相国大人说得不错,兵法云‘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
曰法,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样恐怕都不利于征战,既然
要攻击,那么必定要有万全的把握和胜算,否则只要出现一点纰漏,一旦被敌军所查,就必定会功亏一篑。”
毕瑱听杨宗月这么一说,不由皱起眉注视着他问道,“听杨大人话里的意思,似是也赞同端将军的意见,暂时按兵不
动?”
杨宗月点点头,说道,“就以积石山的地理位置被析支国的人占尽了优势这一条,我想请问一下相国大人,这好几十
万的兵马若是就这么轻易地被派了过去,我们的胜算之中该减少几分?”
“这……”毕瑱捋着胡子想了想,终是回答说道,“五分。”说完他立即接下去补充道,“但我认为这五分并非完全
的失算。”
“哦?”杨宗月抬起眉,听他说下去。
“只要我军的将领尽早熟悉那里的地形,敌军的优势也就会相对的减少。”毕瑱理所当然地说道。
杨宗月听他说完不由摇起了头,然后轻叹一声说道,“相国大人你这么想就错了,一旦被敌军占尽先机,我们就只能
不断地退守,届时处处被动,哪里还有熟悉地形的可能性存在?适才相国大人说胜算有五分,我却要说连一分都没有
,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派大军攻入积石山,恐怕他们一个也回不来。”他这一番话说到后面已是下了断言,语气斩
钉截铁。
毕瑱因他这么一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半晌沉默,便听杨宗月忽地出声问他道,“相国大人见到我并没有问起应
太傅,是不是已经知道应太傅没有跟我一起回凤京?”
毕瑱因此一问显然怔了怔,表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解释说道,“通报的人只跟我提起了杨大人你跟罗郡守,倒真没提
及应太傅,我刚才还想问,但可能更加关心出征的事宜,没想到却被耽搁了,杨大人千万莫要误会。”
“我自然不是误会,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提醒相国大人一声,毕竟你我是同僚,我怕相国大人有些时候太过固执,反而
会出事。”杨宗月这时表情极淡地说道。
毕瑱闻言笑容有些不太挂得住了,只能问出了一句道,“杨大人想要提醒我何事?”
杨宗月漆黑的眸子锁住了毕瑱,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是因应太傅的事出的凤京,可现在应太傅却没有跟我一起回宫
,事实上他无事便罢,但若真的有什么事,皇上一旦追究下来,我想问相国大人一句,依你看,太后那边会如何处理
?”
毕瑱乍一听杨宗月的问句心中顿时一凛,他身在官场已久,对杨宗月的这句话一下子就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只因太后
是当今陛下的生母,除去她可能会想尽办法置身事外这一条,每个皇帝对于自己的母亲感情必定超过了一个臣子,孰
重孰轻谁都能看得出分晓,若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情有可原,而且杨宗月的这一句话还提醒了另外一点,因为若太
后要撇清这件事,那么必定会拖一个人下水做她的替死鬼,对于身为国母的太后来说,这件事再容易不过。
“杨大人指教了,毕某知道该怎么做,但毕某还有一事想问明杨大人。”毕瑱语气一变,对杨宗月说道。
“相国大人请问。”
“听闻杨大人在镡城遇刺,可有其事?”
“有。”
毕瑱见杨宗月点头脸色似是变了变,又问,“杨大人可知是谁下的手?”
“这件事罗大人正在着手调查。”杨宗月的回答相对保留,只答了这样一句道。
毕瑱也没有再问下去,却说道,“此事若能查明,适才杨大人所说一事也就有了保障,但前提是杨大人要确保能够找
出幕后的主使。”
“这是自然。”杨宗月又是点头说道。
“那便好,只要这件事杨大人有十足的把握,那么我也不必担多余的心了。”毕瑱这时说道。
杨宗月又岂会不知道他是何意,见他这么说便淡淡地点头言道,“这一点请相国大人放心,这点小事杨某不见得会放
在心上,但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想相国大人想必也十分清楚这一句话的意思。”
毕瑱点头,却见凤骁之此时入了议事厅,两人的话便点到为止,均不再谈论下去。
“凤阳王,依你之见,该如何救我太傅?”凤骁之在跟一起众人议完了出兵一事之后,便留下杨宗月一个人在议事厅
里,先前出兵之事因杨宗月的分析条条据理,所以便打算听取他和端宁瑞两人的建议,而毕瑱这一次也没有太多的反
对,但谈论应皇天之事凤骁之毕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参与,于是把其余的人都屏退下去,只留下了杨宗月。
“天香阁是开明国余党,她们抓住应太傅臣觉得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用来威胁陛下,就像臣昨日所言,他在天香公
主的手里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杨宗月回答说道。
“这一点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们总不能等着她们上门威胁,而没有任何应对的策略。”凤骁之眉头深锁,
“陛下说得是,但目前并不知道应太傅人在哪里,说要救人为时还太早,臣已命人在城门处严加看守,因为臣认为天
香阁的人必定会想方设法混入凤京,应太傅本身伤重,她们不至于会用其他的方法入城,唯有乔装入城一途,另外饕
餮在臣的府里,臣觉得若一旦有了应太傅的下落,它也可能会知道。”
“哦,这么说来,凤阳王果真是见到了饕餮?”凤骁之闻言不由想了起来,虽然那日元晔刮下了鼎上的血迹加热唤出
了式神天一,但他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兽,这时听杨宗月提起不禁也有一丝好奇,杨宗月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便
笑着说道,“它跟了我们一路,还帮了不少忙,不过近日臣就打算去找元晔,想问问他该怎么让它回去,毕竟它不是
什么祥瑞的神兽。”
“确实要问明元晔,不过听凤阳王这么一说,朕倒真是想见一见这神兽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陛下若是好奇,可以去臣的府上坐一坐,看看能不能见得着。”杨宗月回答道。
“它此时不是在凤阳王府里吗?为什么你要说‘看看能不能见着’?”凤骁之不解地问道。
杨宗月却摇摇头说道,“其实说来也怪,饕餮能隐去自己的身体,有时能见有时则不能见,有些人能见有些人却不能
见,臣家里的丫头之中就有两人能看见,其余的却看不见,所以臣是说陛下得去坐一坐,说不定会看见。”
“原来是这样,那么看起来也是一种缘分了。”凤骁之这才明白杨宗月的意思,而且颇觉得有一点神奇,随即他便又
道,“无论见不见得着,朕只希望它对应太傅的出现能有所帮助,否则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太傅救出来。”
“陛下请不要太过于担心,这件事臣一定会竭力去办,一旦有应太傅的下落,臣一定会告知陛下,然后设法救人。”
杨宗月完全明白凤骁之担心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杨宗月想到这里便道,“其实天香阁
这次的行动必定是有预谋的,我们除了要救人,还要小心防范,臣担心这一次太后寿宴之时会出什么意外。”
“的确,昨日凤阳王提到她们在镡城布置了那么多人的时候朕就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而且必定是为了匡
复开明国,如今应太傅在他们的手上,母后又寿宴将至,而且她近日还要去阳明山祭祖,断然不能出一丝差错。”凤
骁之点点头说道。
“祭祖的事大凤朝向来由相国负责,他为人本就慎重小心,臣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杨宗月说罢看向凤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