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殒朝落 下——七玄

作者:七玄  录入:08-22

继红延选来的是其他人,我也未必会将兵符胡乱交付,但巧的是他也注意到了你。”说到这里杨宗月凝视着江为的眼

睛,眼神里多了几分自豪,是因江为而自豪,“你一看就非池中之物,这一点,我从来都不会错的。”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江为又笑了,他喜欢看见这样的杨宗月,充满魄力而且拥有足够的自信。

“只是——”杨宗月这时又开了口,他锁住江为的眼睛,微微有些歉意地道,“我却把你拉进了是非,这一点……”

“因为你最相信我,是吗?”江为打断了杨宗月的话,却问道。

杨宗月点点头,没有开口。

“能身为你最信任的人,我死也甘愿。”江为对上了杨宗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杨宗月看着江为,微微有些动容,但他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淡淡低垂下眼眸。

“哦,对了,我都忘记跟你提了,前一日晚太后去过天锁重楼。”江为这时忽地想了起来,对杨宗月说道。

杨宗月闻言微微一怔,便问,“她一个人?”

江为点点头,说道,“我估计她一定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但我却不知道应皇天会跟她说些什么。”

杨宗月皱起眉,想了想之后说,“她必定是要想方设法对付我,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那你有什么对策?需要我做些什么?”江为问。

杨宗月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眸对江为说道,“她会去找应皇天倒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

外,但这又恰好证明了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不过若应皇天插手此事,那么我可能要改变一下策略加快进展才行。”杨

宗月说罢,看着江为道,“太后这里你只管盯紧一些,我估计最近她的举动最大,但却对我们有利。”

江为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嗯,原本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将这件事告诉凤王,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凤王这里已经不能再等了。”杨宗月握着

酒杯,缓缓地道。

江为听他一说不由有些担忧,说道,“提前告诉凤王的话,他未必会相信。”

杨宗月这时勾起了嘴角,淡淡笑了笑,对江为说道,“你放心,我自然有让他信服的办法。”

见他说得那么肯定,江为点点头便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杨宗月笑着看他,然后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陆陆

送走了江为,杨宗月并没有惊动府里的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个人去到了天锁重楼。

但这时当他站在重楼紧闭的大门前,却又犹豫了。

静静的在大门前站立良久,他终于决定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身后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那人熟悉的

嗓音,“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

杨宗月的身影顿住了,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口声,便道,“既然知道我要走,你又何必要留我

?”

身后的人没有再出声,杨宗月等了一会儿才转过身,便看见依然静立在门边的应皇天。

杨宗月这时状似轻松地笑了笑,对应皇天问道,“最近,你的身体可好?”

“不劳挂心。”应皇天淡淡回了一句便转过身,入了重楼。

杨宗月在门口又站了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并且随手再将大门关上。

应皇天这时已经在为他斟茶,杨宗月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香薷。

“你不用再看,她已经离开了。”应皇天像是知道他在找谁,出声说了一句道。

“离开了?”杨宗月闻言皱起了眉,看着应皇天问。

应皇天倒完茶,将茶壶放在一边,然后径自坐了下来,简单地对杨宗月解释了一句道,“她原本是开明公主身边的一

名侍女,开明归并入大凤的时候跟着我过来的。”

“是嘛……那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跟着天香公主?”杨宗月反而不明白了,便问他道。

应皇天这时看了他一眼,却道,“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是我又救了她。”

杨宗月闻言又是一怔,看着应皇天,然后就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再问,“她的死……是因为大凤军?”

应皇天只是看着杨宗月,并没有回答出来,但杨宗月已经能够猜到几分当日大凤军队入侵开明国时的情景,当时虽然

对外宣称没有伤害开明国的一兵一卒一草一木,但事实上反抗和掠夺肯定是有的,依照梵心蓠那种激烈的性子,很难

想像她会无动于衷地接受归顺这种事,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将近十三年的复国大计了。

“原来是这样……”杨宗月低喃,他语意里带着微微的歉意,垂眸看着面前的玉瓷杯,没有再说下去。

应皇天也不说话,径自沉默下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来?”过了好久,杨宗月才抬起眸看着他问。

“我有哪一次问过你来意?”应皇天却淡淡地反问他道。

杨宗月撇了撇嘴,有些不置可否,他眼底隐藏着浓浓的情绪,抬起眸注视着应皇天的时候却又明显淡了下去,随口便

道,“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就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

应皇天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杨宗月收起了笑意,凝视应皇天半晌,忽地问出了一句道,“若有一天我们立场对立,你会怎么做?”

应皇天看着他,表情不变,只道,“你的希望是什么?”

杨宗月看着他的眼睛,却低低缓缓地道,“我只希望……但愿没有这一天。”

应皇天不语,杨宗月看着他又道,“也许今天来,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的眼睛黑黑亮亮,

注视着应皇天的时候泛着一种深泽的光,然后再度轻轻缓缓地低言道,“有些事,并非我本意,我只希望你会明白。

应皇天一双透不出光亮的眼睛这时深深地看着他,杨宗月有一瞬间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但随即又消失在一片暗沉之

中,仿佛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耀眼美丽而又那么孤寂,映照不出任何事物。

杨宗月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应皇天的任何实质性的回答,却只听他说了一句道,“如果这就是你的来意,那么我已经知

道了。”

这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杨宗月垂下眸,微微牵了牵嘴角,然后便站了起来说道,“我也该走了,离开太久,又没

有乘轿,我府里的人要着急了。”

应皇天不响,只是看着他走到门边,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杨宗月这个时候回过头对应皇天笑了笑,随口说道,“

下一次我来的时候,你让我见见小花吧?”

应皇天闻言只是点点头,可还是没有出声,杨宗月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又道,“对了,还有你的玉印,下一次一并

还给你。”

应皇天见他忽然提到了玉印,像是有一点意外,目光锁住他半晌,然后轻吐一个字说道,“……好。”

杨宗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过身推开大门,离开了天锁重楼。

重楼里火光忽明忽灭,应皇天一直坐在佛床上都没有动,过了良久,他忽地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茶杯轻轻一拂袖,随即

便看见里面的茶水忽然之间变得纯净而又透明,像是一面镜子,再一会儿水镜里竟然慢慢浮现出了杨宗月的身影,但

此时的杨宗月并非刚才他所见到的那个杨宗月,杨宗月脸上总对他露出来的笑容此时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一双深

邃的黑眸里此际泛着一股精睿的光芒,疏离感十分明显,但却是应皇天十分熟悉的,就像是那一枚玉印,带着远古某

个人的气息,他执意要送,他收下了,却已是再也还不回去了。

陆柒

凤骁之并非第一次去到凤阳王府,他小的时候也曾经去过几次,而且每一次都是跟随着他的父王去的,印象中凤阳王

府并不像其他的王府那样讲究外观和排场,反而有几分随意,整个王府的布置和装饰总有一种从容雅致的味道,像极

了凤阳王给人的感觉,一贯的雍雍容容,温温和和。

事实上凤骁之个人觉得凤阳王这个人并不见得真如外表一样是一个那么温和的人,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时常是这样,但

凤骁之总觉得那只不过是一个表象,真正的杨宗月谁都没有见识过,或许他的父亲曾经见到过,毕竟两个人曾一起携

手沙场,开疆辟土,从大凤五十九年开始之后的六年里,大凤国南征北战,从一个幅员并不辽阔的国家变成了如今的

一个泱泱大国,其中杨宗月的功劳决计不会小,但凤骁之并不觉得天下一半的兵权掌握在他的手里是由于这个原因,

自古权臣拥兵自重谋反篡权的例子并非没有,莫氏一族就是一例,但若要拿莫氏的兵力和杨宗月的去比,简直是小巫

见了大巫,可却不见他父王有半点猜忌,而且根本也没有要将兵权收回的意思,如今他成了帝王,手里的兵权却只有

一半,这个王位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坐得并不那么安稳,尤其是经过天香阁那一场变故,杨宗月轻而易举调兵解了围

,他手下的凤枢院和凤枢御门固若金汤,半点没有被天香阁的人混入,这就代表了他的权力甚至比自己这一个帝王还

要扎实稳固,这正是杨宗月的厉害之处,但这一点对作为帝王的他来说,却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威胁,就如同母后曾经

对他所说的那样,若凤阳王想造反,那么必然会成功。

但这一日凤骁之完全没有料到杨宗月会约他单独见面,而非入宫来觐见,约他的名目却又是以“有要事相谈”为主,

这让凤骁之猜测杨宗月是不是要将世代凤王和凤阳王之间的制约告诉他,又或者跟他手上的兵权相关,但无论如何,

约他的人是凤阳王杨宗月,他一定会去。

“陛下,大人在书房等候已久,请陛下随奴婢来。”菖蒲早已在候在了门口,见凤骁之大驾便跪下行礼,然后对凤骁

之说道。

凤骁之点点头,抬手示意菖蒲起身,笑了笑便道,“朕还记得凤阳王书房的位置,就在走廊尽头数过来第二间,没有

换过吧?”

菖蒲摇了摇头,笑着回答说道,“陛下的记忆力真好,大人的书房位置没有变,请陛下随奴婢来便是。”她说着转身

便走在前面,凤骁之跟在她身后上了走廊,他这一次出行仅带了两名侍卫,因为杨宗月曾经提出过这件事情并不希望

被太后知道,虽然凤骁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他也不介意先听过杨宗月所说的事情之后再判断需不需要让母后知道

,所以便依照杨宗月的希望微服出行,悄悄来到凤阳王府。

杨宗月人在书房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从里面将房门打了开来,一见凤骁之便微微笑道,“陛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

迎,还请陛下恕罪。”他说罢上前便欲行跪拜之礼,却被凤骁之一把搀扶住说道,“凤阳王不必多礼,朕还记得自己

小的时候跟随父王一同来过,而且每一次都是被父王从书房里赶了出来,没想到时隔多年……”说到这里,凤骁之不

禁想起了自己的父王来,便没有心思再说下去,然后随便再接了一句道,“朕时常好奇父王来找凤阳王究竟是为了什

么事,不过每次问父王他都说朕日后就会知道,今日凤阳王忽然约朕,朕倒是又要好奇了。”

杨宗月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一面引着凤骁之进书房,一面说道,“陛下说到哪里去了,那是因为先王信得过臣,今日

约陛下前来,却也并非什么秘密,只是事关开明国……”他说着看了凤骁之身后的两名侍卫一眼,便上前一步说道,

“菖蒲,带他们去前厅奉茶,我跟陛下有事要谈。”

凤骁之因听闻竟是跟开明国相关先是一怔,再听杨宗月这时的话便也回过头对书房外的侍卫说了一句道,“你们先下

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这个书房。”

“是,陛下。”侍卫应了一声便跟着菖蒲退离了书房,杨宗月把凤骁之请了进去,关上房门便道,“陛下请坐。”

“凤阳王,适才你说今日商谈之事跟开明国相关,究竟是指何事?”凤骁之一坐下便问。

杨宗月见他问来便立刻回答说道,“此事不仅相关开明国,甚至还牵涉到太后,所以臣才会特地跟陛下提到今日之行

最好不要被太后知道。”

“母后?”凤骁之闻言微微吃了一惊,看着杨宗月问,“为什么开明国之事会牵涉到朕的母后?”

杨宗月这时刚想回答,书房之外便有敲门声传来,然后听到菖蒲的声音说道,“陛下,大人,菖蒲来奉茶。”

“进来吧。”杨宗月出声说着,菖蒲推开门,将茶水端了进来。

“菖蒲,一会儿出去之后把门关好,别让任何人接近书房,知道了吗?”杨宗月淡淡地吩咐道。

“知道了。”菖蒲点点头,拿着茶盘退出了书房,并且按照杨宗月吩咐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陛下,这件事要听臣慢慢道来,而且跟太后到底相不相关臣还不是很确定,但无论如何,臣还是要禀报给陛下知道

,请陛下定夺。”杨宗月等菖蒲走远了一些,才又再度开口,对凤骁之说道。

“凤阳王请说。”凤骁之见杨宗月说话的时候表情有几分凝重,不由集中了注意力听他说下去。

“这件事从臣着手调查梁广开始,梁广明明是我大凤的贵族,梁王的儿子,却在那一日忽地出手抢夺陛下的兵符,很

明显他是与开明国的叛党有勾结,臣顺着这一条线索查下去,却不料发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秘密。”杨宗月语音低沉

,开口缓缓地对凤骁之说道。

“哦,什么秘密?”凤骁之微一皱眉,便问。

“臣原本只是想找出他跟天香阁勾结的证据,却没有想到查到了梁广身边的一个人,那个人从小跟梁广相识,对梁广

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告诉臣梁广小的时候患过一场大病,全城的大夫都找遍了,都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但是后

来出现了一个外城的大夫,他竟然把梁广医治好了,不过病愈之后梁广的性格大变,而且因为病得太久,有一段时间

连说话都恢复不了,一年之后梁广才终于慢慢恢复,再过了好几年梁王病逝,再后来大凤南征,他立过不小的军功,

于是梁王的爵位就一直由他继承。”杨宗月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之后停了下来,可凤骁之却听得不怎么明确,不知道杨

宗月这番话到底想说明什么,于是他便问出声道,“凤阳王的意思是梁广曾经病过好一阵子,可这件事跟天香阁的人

有什么关系吗?”

“有。”杨宗月立时点了点头,回答了一个字,然后又道,“臣原本也不在意,但后来臣又在别处发现了这名大夫的

踪迹。”

凤骁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由一动,便又问,“凤阳王是说这名大夫有可疑?”

杨宗月看着凤骁之,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又将话题扯到了另一件事上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先王一纸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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