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婚姻大事
畅春园。
甜蜜的日子总归是要过得快些,转眼间已是到了九月金秋之季,虽是盛暑已过,但天气仍如夏般余热不散,是以弘啸
仍带着恬嫔和诸位宫人居在畅春园里头。弘远也早已恢复了诚郡王的封号,手握兵权掌管着兵部,如今也是进了军机
处。为了办差方便,弘啸便让在军机处行走的三位王爷弘渊、弘笙和弘远也随着自己住在园子里头。
畅春园乃自然山水景致,因东西两面夹山,南边又靠着一片海子,无论北风南风,都从海子密林间穿掠而过,炎热被
水气林荫过滤了,是以园子里头不但没半点燥热反而还带着一丝潮凉。
军机处便设在瀛台的松韵轩,南北瞻望,碧波浩渺之旁,壅山万寿山叠翠碧苍,茂林修竹万木葱茏掩映间廊庑衔接,
亭阁参差,俱都在烟色水光中若隐若现,端得是无双景致。
下午皇上要在军机处召见诸位大臣议事,陈尧川等几位谁愿意在自家那闷热的四合院里头热得满头流汗挥扇祛暑呀,
因此都早早儿的来了。到了之后,这几位顶尖儿的风云人物便齐齐聚在松韵轩外头花厅里头,一边品茗观景一边说着
话儿。
又过了一会儿弘笙弘渊这两位郡王爷也到了,这两位王爷个性自不相同,弘笙温文儒雅,只在院子里随意儿散步赏花
。弘渊风趣幽默,便往花厅当中的石凳子上一坐,和诸位大臣侃侃而谈。
正谈笑间,只听远处乐声细细鼓吹穿林渐渐近来,众人知皇上御驾将临,纷纷起身随班在外头跪候。一时弘啸和弘远
被十几位太监、宫女、谙达和侍卫簇拥着踱了过来。
两人气色均极好,弘啸穿了一件蓝芝地纱纳绣洋金龙袍,颈中挂着的一串儿伽楠香朝珠油润润的,映着日头熠熠闪亮
,而弘远穿了件式样和皇上一模一样的直地纱袍,只不过颜色是石青色的,颈中挂着一串儿松石朝珠,和弘啸两人一
前一后徐步而来,一个温润一个俊朗,真个是清华俊逸天下无双。
弘渊见皇上到来便领着众人俯身磕首,称道:“奴才等恭候圣驾,给主子请安!”
“诸位爱卿免礼。”弘啸停住脚步略站了一下,看了看这几个心腹股肱大臣,和颜悦色、神清气朗的道:“都来得挺
早,随朕里头坐了说话吧。”
众人一一躬身听命,随着皇上身后亦步亦趋重又进了松韵轩。弘啸往当中盘龙须弥座上坐了,含笑问道:“弘渊,刚
才依稀见你和几位臣工相谈甚欢,是在聊什么呢?”
坐在右下首的弘渊忙笑着回道:“尧川的小儿子过几日便要成亲了,臣几个都在准备向他讨喜酒喝。说起婚事又议及
了皇上,眼见皇上三月心丧之期已满,诸事亦都筹备的差不离了,大伙儿正商议着选一个良辰吉日,给皇上完婚。”
弘啸听罢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坐在弘渊身旁的弘远,果然见他脸色微微一僵,墨黑的眸中眼波流转正幽幽向自已看了
过来。弘啸于是便向着他微微眨了眨眼,唇角弯起一个云淡风清的笑容,示意他稍安勿燥。弘远无奈只得轻轻回瞪了
他一眼,嘟了嘟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两人眉目传情并没有被众人瞧出异样,陈尧川亦点了点头向着皇上道:“康郡王说得很是,如今皇上的大婚正应该放
上议事日程,不如趁着今日便把日子定一定。”说罢转头又问弘远道:“诚郡王是负责帮皇上选妃的,人选可定好了
么?”
弘远略有些慌神,要知道,自二个月前他把列位秀女的小像和名册丢在了干清宫,他都再没瞧上一眼,这会子突然问
起,叫他怎么回。想罢,忍不住瞟了陈尧川一眼,暗恼他多事,自家儿子要成亲你不好好忙活,替皇上操什么心!恼
归恼,嘴里却不得不道:“百多位秀女个个才貌俱全,我都挑花了眼,不过,前几日皇上已是亲自将一后二妃的人选
定了下来。”这一招移花接木,滴溜溜一个新鲜出炉的烫手山芋便直接扔到了弘啸的手中。
众人听言便都抬眼向皇上望去,此时弘啸心里头真是对弘远恨得牙痒痒的,他什么时候‘亲自将一后二妃的人选定了
下来’?!当下不无幽怨的瞄了弘远一眼,还好他那日和弘远自西山回了干清宫后在蓝儿整理名册画卷时略看了一眼
,且幸是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当下皱着眉略略一想便将待选秀女中自己曾留意过的数十位一一记了起来。
弘啸抬眼见诸臣工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知道这回若不说出个名堂来再也推搪不过去,索性便横了心道:“嗯,朕已
是将人选都定了下来,恒尚书府家的女儿巴雅拉.苏茉尔册封为皇后,东蒙古车凌王爷的未央公主叶赫那拉.迦儿册封
为德妃,凌皇太妃的外侄女儿博尔济.筱幽册封为淑妃。尧川,你这就替朕拟旨,让入选的秀女择吉日进宫!”
接下来再议了些什么话题弘远全然没有听进去,满脑都是“择吉日进宫”这一句话,反反复复的盘旋不去。这事儿还
真是麻烦,早知逃不过,但真的到了这一日,心里头还是忍不住酸酸涩涩的。
恨恨的盯着坐在须弥座上仿佛没事儿人一般的弘啸,弘远又有些个吃味,暗想,怎么这小子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要封妃
的几位秀女的名字,想来必是趁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一早捧着名册和画像琢磨好了的!不然,这么突如其来的,怎么能
说得这么顺溜哪!
“哥,在想什么哪,想得这么入神?”弘远猛得一抬头,便瞧见弘啸闲庭信步般的朝自己走了过来,再左右瞧瞧,几
位军机处的大臣和两位王爷不知何时竟已是走得一个都不剩,只有几个弘啸的贴身侍女远远的侍立在厅外。
“我在想什么,你能不知道?!少在我面前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弘远十足怨妇状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这会子人多
眼杂,他就要拿出家法好好教训弘啸一番。
“哥,不许你对我乱发脾气!”弘啸哼一声,合起手中的素纸湘妃扇往弘远头顶上轻轻一敲,沉着脸道:“刚才是谁
把烫手山芋往我手里扔?!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我亲自选定了一后二妃?!我还没问你呢,这会子你反倒给
我脸色瞧!”
弘远腾身从凳子上头蹦了起来,刚要扯着嗓子反驳,却被弘啸眼明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弘远左右瞧瞧,一把拉下他
的手,压低了声音责问道:“十三,照你这么说,那倒还是我的不是了?刚才尧川问得突然,这都快二个月都没提这
事儿了,我哪能忆得起来!我这么说也不过是让你随便含糊几句先应付过去了事罢了,你还当真了!什么东蒙古车凌
王爷的未央公主,还有凌皇太妃的外侄女儿,你倒是记得清楚明白,说得滴水不露的,只怕那一百零八位秀女的出身
门第你都已经倒背如流了吧?!”
“原来你跟我计较这个。”弘啸释然一笑,一双眼眸点漆一般,眼中光芒如萤光流转神魄诱人,撇了撇嘴故意儿呕他
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赋禀异聪慧过人,任什么瞧过一眼便立马能记住,想忘了都难!别说只一百零八位秀
女,这数目再翻上几翻,我也能全然记得下来。哪像你,自个儿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弘远摸了摸头,果然是不记得了,不由自主的便向弘啸问道:“嗯?十三,我说过些什么?”
见他发问,弘啸暗地里偷偷一笑,兄弟两人说话,每每都是伶牙利齿的他占了上风,就再不利的局面儿也能叫他扳了
回来,这不,弘远这呆子又卟嗵一下掉到他给挖的坑里头去了。
当下,弘啸便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生辰那日在王府花园子里头,你可是亲口应允了我
,容皇后为我诞育下皇嗣,我只需不再碰其他的嫔妃就是了,难道你真忘了不成?!既是如此,任我把妃子的名号给
了哪位秀女,你又何必喝这份干醋!”
“可是......你和皇后她......”弘远这会子也都想起来了,忍不住长吁短叹万分懊恼自个儿那时怎么能轻易的便答
应了弘啸这种无礼的要求,不由得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嘟着嘴道:“十三,这话真是我说的么?可见我那时病得不轻
!”
弘啸眉尖轻轻一挑,抿了抿唇十分平静道:“哦,那现在你怎么想来着?”
“现在我后悔了!”弘远理直气壮的吼了一声,便将弘啸拉到屏风后的角落里头,双手压着他的肩,低声软语道:“
十三,想当初看到你和蓝儿作那场戏,我可是差点儿就没被你活活气死在当场!直到现在还落下了病根,只要一瞧见
你和别的女孩子站得略近些,或者话多说了两句,我就会头昏眼花,一口气喘不上来!若你大婚后真的要和皇后行什
么周公之礼,只怕我熬不过去啊,吐血身亡也是极有可能的。”
“哥!青口白牙,好好儿的说什么死的活的!”弘啸白了他一眼,瞧他说得可怜又忍不住“卟哧”一笑,左右瞧瞧没
人能看的到他们俩现在站的位置,便飞快的在弘远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刮着他的鼻子戏谑道:“我听太医说过这种
病症,是妒妇之症!瞧着发作起来吓人,其实于性命是绝对无碍的,赶明儿得了空传个太医来,开几剂药你慢慢儿吃
着只怕也就好了。”
080 良辰美景
“哥!青口白牙,好好儿的说什么死的活的!”弘啸白了他一眼,瞧他说得可怜又忍不住“卟哧”一笑,左右瞧瞧没
人能看的到他们俩现在站的位置,便飞快的在弘远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刮着他的鼻子戏谑道:“我听太医说过这种
病症,是妒妇之症!瞧着发作起来吓人,其实于性命是绝对无碍的,赶明儿得了空传个太医来,开几剂药你慢慢儿吃
着只怕也就好了。”
“好你个小样儿,居然敢胆调戏我!”弘远气得不轻,俯下头便在他脖颈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弘啸怕痒,吃吃笑
着想要躲,被弘远两手攥得紧紧的。瞧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弘远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满脸怨怼的道:“我不管,反正
就是不许你胡来,若你胆敢搞七捻三,瞧我怎么治你!”
“什么叫搞七捻三?哥,你说得好难听哪!难道我的心,你还不明白么?!”弘啸嘴角轻勾,笑得十分纯净,那双光
华流溢的眼睛似是清澈澄透,暖暖的笑意从他那双明眸中流泻出来,柔如清泉,暖如煦日,仿佛微风柳絮温温柔柔的
轻拂过弘远的心底。
好似一道暖流通透全身,弘远心里头一阵温馨暖热,忍不住便伸手握住了弘啸那双修长温润的双手,如牵如萦,这是
一辈子都不想放开的感觉。慢慢俯下头,弘远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暗哑,在弘啸的耳际喃喃道:“十三,你是我的
!心自然是我的,身子也是我一个人的,任谁也不能分了去!”
弘啸的身子似乎略震了震,一片红晕慢慢的布上了他那白皙的脸庞,那双含着一丝羞意的眸子一片晶莹剔透,映着脸
上那层淡淡的阳光,竟是清秀润雅,不可方物。
弘远瞧得心荡神迷,紧紧贴着弘啸的身子,双手圈住了他的腰,软语求道:“十三,你如今年纪还小,子嗣什么的想
必列位爱管闲事的王公大臣们也不会着急,就三二年各位嫔妃肚子里头没有动静也极平常的事儿,你只推说刚刚登基
,忙着政务要紧,女色上头先搁一搁不就也能混过去了么!好不好?好不好?!”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弘远已是忍不住
,一双手不规不矩的上下游移了起来。
弘啸脸色红晕更盛,轻咬着牙,微恼道:“哥!也不瞧瞧地方,这里也是好混闹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推拒着。
正在两人真真假假推推攘攘间,不防弘啸摸着弘远的痒处,弘远忙笑着往后一闪,却把两人身后那张湘绣百骏图的屏
风给撞倒了下来,当即一个站不稳便向后摔去。弘啸惊呼一声,正要伸手去拉,却已是来不及,和弘远双双跌倒在黛
青色的水磨地砖上头。
几个在侍立在外头的宫女小妮儿、琰儿等听见里头传出来的巨大声响纷纷涌进厅来,正好瞧见弘远抱着弘啸摔在屏风
上头,当下里想笑,又不敢,只得强忍着上前将皇上和诚郡王自地上扶将起来。
小妮儿搀扶着皇上,瞧他没事这才放了心,却又瞧见皇上脖颈中一个红红的印子,忙伸手在自个颈部点了一点,问道
:“主子爷,您这里是怎么啦,发疹了么,可要宣太医来瞧?”
“不用。”弘啸轻咳一声掩饰自已的窘意,百忙中回瞪了弘远一眼,这才转头从容的道:“朕刚才和诚郡王正在那儿
赏鉴屏风上的这幅百骏图,不防好大一只臭虫飞了出来,见了朕就又叮又咬,正捉呢,诚郡王却不小心撞倒了屏风,
连带朕也摔了一跤!小妮儿,琰儿,先喊几个人将这屏风扶起,再将这厅里里外外细细打扫一遍!”
几位侍女清清脆脆的应了一声,便纷纷做了鸟兽散,扶屏风的扶屏风,吩咐底下人的吩咐底下人。弘远瞅了这个空儿
,撑着腰龇牙裂嘴一瘸一拐的挪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道:“我是大臭虫?好,有你的!晚上回去瞧你怎么求
饶!”
弘啸莞尔一笑,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轻声道:“哥,这会儿且休要在我面前逞这口舌之勇!”说罢,又故意儿挑
着眉做张做致的扬声道:“哎呀,诚郡王看来好像是闪了腰,这可不大妙啊,弘远,需不需要朕先传个太医来给你瞧
瞧?”
“不......用......”面对这个笑得恶毒的小家伙,弘远真个是咬牙切齿,只可惜这会子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没事就好!”弘啸一脸灿然,笑得简直帅绝人寰,打开手中的素纸湘妃扇,神清气爽的朝几位侍女道:“小妮儿,
琰儿,随朕摆驾回宫。”
澹宁居。
澹宁居后头小花园里头移植了一排桂树,皆是新贡的丹桂,大若一围,高丈许,四季枝繁叶茂,亭亭如华盖。到了这
时节更是花开繁盛,簇簇金黄累枝竟放,馥郁芬芳,幽香隐隐扑鼻,远远闻见便如痴如醉,令人心旷神怡。是以,只
要是晴好月明之夜,弘啸都会将奏折带到院子里头来看。
今夜,满天的莲花云像极了一幅彩绘画儿,一轮玉盘似的圆月在云中缓慢穿行而过,将花园亭子、修竹茂林和桂花树
都镀了一抹水银似的光,院子天井被映得一派的通透澄明。
此时,弘啸半躺在树下的一张紫竹春榻之上,就着明亮的月色拿着一本折子在看,而弘远斜着身子伏在他的小腹上,
手中持着一根小树枝正低头拨着桂花树下头的一窝蚂蚁玩儿。弘啸身边的两位贴身侍女一个半跪在榻前帮弘远揉捏着
腰,一个坐在榻旁手持一把雪白的羽扇,轻轻的为两位主子一边儿扇风一边儿驱赶着细小的蚊虫。
如此安谧恬静的夜晚,连蜻蜓都倦倦地栖在蕊瓣舒张的花蕾中,只有秋蝉在枝头时不时地鸣着,织织数声,仿若要惊
醒花中仙子那悠久缠绵的梦。
“哎,这小家伙,还想溜!”弘远挑起小树枝兴致勃勃的举到弘啸面前,嘻嘻一笑道:“十三,瞧,还是被我逮着了
。”
谁知一不小心,那小蚂蚁竟从树枝上头跌落在弘啸的身上。弘啸是有些个洁癖的,最讨厌这些个虫啊蚁的,当即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