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温存,无限缠绵。呼出的气息便暖暖的呵在他的额前,像轻柔的羽毛般轻轻飘浮,覆盖在他的额上,那感觉太温
柔太暖和,令弘啸顿感一阵温馨暖热缓缓流过心田。
“哥,是我对不住你!”弘啸此时心中却是充盈着无尽的悔意,偎在他的胸前,喃喃的道:“也许上天真的是曾经给
过你我一次机会,而我,却没有能够好好的珍惜!若能将这段时光重来一遍,我一定会抛开皇位,抛开仇恨,抛开阿
玛留给我的负担,抛开为国为民的责任!只要能陪着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舍弃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怨无悔
。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带着亦霏蓝儿她们退隐江湖,或是远赴海外,天涯海角就这么相依相伴,就这么厮守终生。哥
,我好悔!但是,我现在除了对你说对不起,我还能够做什么?”
“十三,别对我说对不起。”弘远轻轻的,依次吻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温温柔柔的,饱含着那极致
的缠绵,那无限的眷恋,那隐隐的哀伤,让人沉沦其中......
突然,弘远身子一软,便要缓缓倒下,弘啸唬了一跳,忙将自已的大氅平铺在松柏下的雪地上,小心扶着他躺靠在自
己的胸前,万分紧张的道:“哥,你怎么样,可是累了么?可有哪儿疼么?”
“没事!”弘远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弯弯的道:“好久没有亲你,吻得我都快要窒息了!”
“哥......”弘啸心中的爱恋如水一般泛滥起来,从心底漾至全身,那混合着甜蜜和些微痛楚的感觉是如此新鲜而清
晰,但那疼渐渐的蔓延下去,直达心底最深处,爱是越来越真切,痛的也越来越刻骨,直至心如刀绞,忍不住紧紧的
拥抱着身边的人,挚爱的人。
云淡星疏,天地苍茫,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的松柏在呼啸的山风吹拂下不安地动来荡去,像海潮一般波伏浪涌,树枝
上那薄薄的雪花便随着风如纯白的蝴蝶般翻飞旋舞,悄然坠落。
弘远伸开手掌,接住一片雪白的飞羽,望着那细小的冰晶渐渐融代为一滴澄透的水珠,轻轻的道:“十三,再莫要说
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儿,记得那法华寺的和尚曾和我讲过一段楞严经,详细的记不大清了,大意儿就是说,万事万物
都是互为因果......”
“楞严经?”弘啸轻蹙眉尖,思索片刻便轻声吟颂道:“可是‘汝爱我心,我怜汝色,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
缚。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十三你怎么连这些个佛经都过目不望?”弘远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道:“正是这个,你知道,原本我是不信的,
但事到如今,已是不由得我不信啊。在我与晓晓出城后,我又突发剧痛,当时,我感觉仿佛七魂六魄都已飘离这身躯
,在一片白光,我仿佛听到有一个人在我耳边跟我说话儿,却并不是晓晓的声音......”
说罢,弘远连着咳了几声,弘啸忙帮他轻抚胸背,劝慰道:“哥,你歇息一会儿吧,有什么话儿,等你力气恢复些再
说给我听也不迟啊。”
弘远枯瘦的手掌紧紧攥着弘啸的手,抑制着渐渐急促的呼吸,喘着气儿道:“不,十三,趁我这会子还能清醒的说话
儿,我想讲给你听!那人仿佛先是念了一句诗......”
说罢,弘远凝神细想了一想,这才又道:“他说:人生如此,料是浮生如斯,缘生缘灭,却道情真情痴。后来,他又
道:你与他这段三世情缘,到了这一世,你已是还清了前世欠他的债,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后来他又说了一些什
么,我却是再也没能听清。”
复又咳了几声,弘远望着弘啸,含笑道:“我这才想明白,原来,这辈子,你我的缘份,竟是上辈子就结下了。听那
人那么说,许是上辈子我待你不好,欠了你许多,所以,这一世,是要我还债来了,如今,债还清了,也是我该去的
时候了......”
“哥,别说这些个混话,我才不管前世如何,未来又怎样,我只要你,我只要这辈子与你在一起!你千万不能撇下我
一个人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弘啸深藏在长而密的睫毛下的眼瞳,很清很真,如水晶般的耀眼光
芒闪烁着心底的坚定与执着,炽烈的望着躺在自己怀中的人,一字一句的道:“哥,熬过这一晚,许就能看到明天的
日出!你看,天上的星星都出来了呢!”
略一抬眸,只见一望无际的天幕中,间或点缀着几颗星子,从缓缓穿行的浮云后露出了点点星芒,那灿如宝石的星光
耀眼而闪亮,寒光清凛得令人看得失神。
弘远和弘啸双掌合在一起,正要笑着点头答应,胸口却突然如有重锤狠狠的一击,耳边“嗡”地一声,顿时,那折磨
了他整整一个多月的抽搐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风一般的席卷全身。而这次的发作来得更猛更烈,直接侵袭四肢百骸
,疼得弘远浑身癫痢般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哥,你怎么啦?!哥!是病症又发作了么?!”弘啸慌得乱了手脚,便欲起身道:“哥,你且等着,我去喊亦霏和
晓晓上来救你!”
“十三,不要走......别离我身边......”弘远枯瘦的手掌死死攥着弘啸的手不放,原本俊朗的脸庞如今苍白得象一
月的雪,眼神也濒临涣散,痛得浑身打颤,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明明痛苦得要死,却仍是死命地咬着牙咬着唇,和着
血也要吞下即将冲口而出的惨叫,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弘啸面前呻吟出声。
“不!不......不要这样!哥......”弘啸双膝一软,跪倒在弘远身边,颤抖着将他拥入怀中,眼神已近崩溃。忍不
住仰首向天嘶吼道:“苍天啊,你瞎了眼吗?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如此惩罚我们哪?!”
如今的弘啸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狼,禁不住发出一声如受了重伤的野兽般绝望的狂吼,因为他现在已是如此的悲
切,如此的哀伤,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108 永远...在一起(大结局)
剧烈的抽搐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如蛇一样在弘远体内四下里蔓延开来,昏昏沉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体内慢慢的
、一分一分的流失,感觉生命即将远去。心里的乌云凝成狰狞的恶鬼,劈头盖脸的直接向弘远扑了上来,在这方幕天
席地之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道冷汗,从背脊缓缓流淌了下来,带着铅一般的重量。
“十三......”弘远费力的睁大双眼,含着无限眷恋深情默默的凝视着濒临崩溃边缘的弘啸,他的眼眸从来没有这样
深,隐藏在快要无力睁开的眼睑里努力的望着他,仿佛在凝聚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量,叹息着喃喃道:“你瞧,已经
连着下了几场雪......世间万物都带着白,看来,我是真的要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呀......多想,就这么一
直和你守下去,永远的在一起......我的十三......”
“哥,不要!你不能这样!你应允过我的,要永远在一起!啊?!你忘了吗?!我不许你反悔!我不许!我不许!!
”弘啸此时已是痛彻心扉,胸口积聚着厚重的疼痛正无法抑制地从眼睛里溢出来,从眼眶滚滚落下,还没有滴进脚下
的尘土,就已经被飞过的雪花融化。
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的心翻起滔天巨浪,翻涌着冲上来,涌出眼眶。无助的泪水潸然而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弘远的
脸庞。那种哭声是如此的悲痛欲绝、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只有真正伤过心的人才发的出来,仿佛生无可恋一般,甚
至让满山的松柏冬青枝叶上的雪挂和积雪都簌簌而坠。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弘远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的被抛在高山冰寒的深谷雪地之中,那冷气正在慢慢的,正毫
不犹豫的注进他的四肢百骸,浸入他的五脏六腑,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满山那雪那树都仿佛倒转了过来,旋转
着飘忽着渐渐远去。
弘啸见他嘴唇翕动着,忙俯下身子,怀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出来,他却全然没有留意,只忙着凑在弘远的耳边,
哽咽着道:“哥,哥!你可是有什么话儿要说么?为了我,你可得支持下去,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啊!”
“十三,别哭......”弘远知道自己余时不多,便拼着全身的劲,伸手抚上弘啸挂满泪珠的脸庞,紧紧盯着他的眼神
好似在乞求着什么,喉中咯咯作响,咬着牙吃力的道:“你可要好好儿的,别让我在九泉之下为你担心啊......”
弘远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细微的仿佛是从很远的山谷中随着风飘过来,抚着弘啸脸颊的手也无力的颓然垂下,握住
了他左手尾指,细细摸着那巨蟹的纹路,嘴角弯起一抹微笑,“十三,只要你还戴着这枚银戒......下辈子我可一定
会找到你......补偿今世对你未了之爱......”
爱......还随着风在山中回荡,弘远眼里最后一点光,却仿佛苍穹之上那微弱的星点被浓云遮蔽一般,安静地,熄灭
了。终于,随着他双眸轻轻的阖上,那最后一抹眷恋的、不舍的、痴惘情深的眼光,也在弘啸面前渐渐地灭了,去了
。
风声呜咽,铅灰色的冬云象潮水般,缓缓地掠过苍茫大地,漫天漫地,满山满谷,都在回响着弘远的那一句未了之爱
。两个人的手却还是密密的温柔的缠绕在一起,仿佛,一辈子都不舍得放开。
夜色清冷,四周万籁俱静,天地之间,仿佛已是了无生气,只闻得风吹落枝上积雪的簌簌轻声,洁白的雪花,一片二
片,三片四片,缓缓的飘落在两人的身上,飘落在两人依旧紧紧相握的手上,那对分别缕刻着巨蟹和双鱼的银戒在一
片白莹莹光闪闪的雪色之下,幽幽发着清冷的光,象极了某人最后一刻那不舍的眼神。
弘啸呆滞着望着怀中的人,眼中已无泪,身子也冷得像被浸在冰河里,心更已是如冰封一样僵硬。痛的那么深那么沉
那么入骨,以前的种种与之相比都不过只是轻轻的一片纸,这次是深深的绝望。
原本璀璨夺目,澄澈精致,如星一般的眼眸,如今也已是暗淡无光,只余一片干涸死灰,彷佛那眸子里原本灿若星辰
的光芒都化做眼泪流完了,淌尽了,如今,只剩下一片空洞洞白茫茫灰惨惨,是心中无尽之殇。
痴痴的望着弘远那张恬静温和,仿佛熟睡中的孩子那般安详的脸庞,弘啸先是一阵迷惘,随即胸口血气翻涌,喉头一
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在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中,弘啸却意外的发现两朵染上了斑斑血迹的雪白小花,安安静静
的躺在雪地中。
冰川生死莲!弘啸眼中光芒倏得一闪,人也仿佛恢复了一丝生气,忙探过身子伸出双手将那一枝并蒂的两朵花儿拾在
手中。弘石那日的那一段传说又字字句句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千年的冰川中,有一种神奇的花儿,名叫冰川生死莲。这种花能在冰层中开放,每过百年都会开出并蒂的两朵几乎一
模一样雪白的花儿......最最关键的是,这两朵花儿之中,总是一朵带有剧毒,入口便死,无药可救,而另一朵却能
解除这生死莲之外天下所有的毒。
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么,这两朵小花之中,也许就有一朵能救回弘远的命!只是,却无从得知究竟哪一朵才是那救
命的仙草,哪一朵却是催命的符咒!生?还是死?!现在只有一半的机会......弘啸捏着这生死莲的手指已是开始颤
抖......
弘啸凝神望着弘远,依稀间,仿佛看见那风中最甜美的一缕笑容,犹自挂在他的嘴角唇边。哥,告诉我,我该如何决
择?心又不自觉的刺痛起来,那永远止境的痛楚如这黑夜般正一口一口的吞噬着他,仿佛要将他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朔劲的夜风吹得山中传来一阵河啸般的松涛声,但在弘啸心中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却是万籁俱静,已近乎一片空灵。零
零星星的雪花,静静飘落,呼啸的山风卷起一片枯残的败叶,打了个旋,悄然落在他的面前。
雪花随风零落飘散,轻轻落在弘啸的头颈项间,带着丝彻骨冰寒的冷意,而他脖子却连缩也不缩,肩颈的筋肉仿佛都
已快要僵硬了一般。夜色象淡薄的胭脂,渐渐弥漫开来,星河渐落,曙光熹微,拂晓的风送来一丝山中特有的阴冷,
天,就快要亮了。
西山脚下,亦霏等人皆是一夜无眠,等待的时间是那样冗长,时间的流动皆是那么清晰,漫无止境地折磨着心力交瘁
的人们。沉重浓稠的漫漫长夜终于在众人的一片心焦意乱中度过,眼见天色已是渐渐亮了起来,晓晓更是按耐不住,
将一件银白织锦挑纹的羽缎斗篷紧紧裹在身上便跨出了马车的车厢。
“亦霏姐姐,你瞧,天都快亮了,怎么皇上和弘远两个人在山上还不下来呢?”晓晓转头见亦霏,狐狸和阿莫都从马
车上头跨了下来,便心急难耐的道:“不如,我们先上山接他们去吧,这么久的,万一弘远身上的毒又发作起来或有
别的什么事儿,皇上在这空山僻野的,岂不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么!”
狐狸听言便也道:“堂主,那你和晓晓一起去吧,我和阿莫还在这儿候着,万一错开了,皇上和十一爷下山来也不会
身边都没个使唤人。”
“狐狸此言极是。”亦霏微微点了点头,便转头向晓晓道:“阿晓,走,我们这就先上山吧。”说罢,便携着晓晓的
手,沿途寻着弘啸的足迹,施展开轻功直奔山顶而去。
两人心中虽焦躁,脚下却丝毫未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是到了山顶。风,从耳际飒飒飞过,满是雪挂的劲松苍柏
覆着积雪,姿态万千的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漫漫云涌波涛中突兀的山峦直绵绵延延,远处,山梁掩映,若隐若现。
然而,山顶上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几点已是冻结成冰晶凝脂的鲜红血迹,和一片凌乱的浅浅足印宣告着曾有人逗留的
痕迹。正在亦霏被这片鲜血弄得惊慌失措之际,身边的晓晓却是眼尖,瞧见了山崖边一块山石下好似压着一块熟悉的
布片儿,忙道:“亦霏姐姐,你瞧那里!”
亦霏二话不出,飞一般的奔了过去,却是弘啸身上撕下来的一片袍角,上头还用不知是谁的鲜血写下了一首诗:
天意难料风无形,几度魂梦如烟云,
堪破尘世执意行,此缘犹似水中镜。
纵使情深泣古今,怎奈宿命三生定,
痴心望月空追忆,唯留离歌绕梁萦。
亦霏轻声吟着,那双幽凝清亮的双眸内流转着一缕极轻极细却又连绵不绝的忧伤,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是盈满眼眶,
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抬眸望着那一片云海弥漫中,破空而出的一轮红日,脸上的神色却是苍茫难顾。
晓晓亦是听得痴了,心头一颤,茫然问道:“姐姐,你说,皇上和十一爷留下这诗,可是他们人却是去了哪里呢?难
道......”
阳光细细洒落,山顶四周都是一片幽微静谧,清晨最朦胧的一束光映在两人的身上,呈现出一片纯净的光芒。亦霏的
眼睛里似乎流过一丝苍凉,刹那而已。然后复归平静,一颗好似穿越三生宿命永恒滴落的泪珠,无声无息的,盈然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