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如此,方某这就去求见族长,将你我商定之事尽数奏报,相信族长定会拍案。”方化抚掌笑道。
肖桐忙起身道:“若是如此,老朽也不好叨扰,这就回去准备妥当,就等公子一句话!”
“老将军尽管等好消息吧。”方化将他送至后门,肖桐又叮咛两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方化转回后堂时,乔正已铁青着一张脸立在门口。方化面色一敛,忙迎了上去。
“好啊!若不是我在屏风之后听得一清二楚,这条命就要送在他手上了!”乔正咬牙切齿,一身冷冽之气卷起一阵刺
骨冷风。
“大哥说笑了,有小弟在又怎会叫他毒计得逞?”方化不畏他暴戾杀气,依旧面不改色。
“嘿,若非兄弟提醒,乔某还真是毫无防备。”乔正稍稍收敛了杀气。
“大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尽速结盟,灭了这老鬼!”乔正咬牙,看来已气得不轻,“方兄弟,乔某这就告辞,回去准备这结盟之事
,决不能叫那老鬼抢了先机。”
“大哥放心,朝中有小弟帮着,决不会叫他得逞。小弟就不远送了。”方化抱拳道,目送他离去后,一抹得胜的笑悄
悄爬上了他的唇,染上了他的双眸。
“白卓!”
“在。”
“依计传信给肖桐,该咱们看好戏了。”方化下着令,此刻的他透着一身不怒自威的风范。
“是!”白卓领命而去。
是夜,肖桐便收到了来自方化的信。信中告知乔正已加紧了结盟之事,要他事不宜迟,尽速解决了他,以绝后患。
肖桐自然不疑有他,忙着人约乔正相见。那乔正正在气头上,又怎会不负约?连夜便赶到了京城。
肖桐备了一桌酒宴,等候他多时,表面说替他接风,顺便表明结盟之意,暗地里却嘱咐人在那酒中加了剧毒。
乔正早知他心怀不轨,第一杯便推说既为结盟,便该先敬天地,也不顾肖桐推辞,直将酒泼在了地上。顿时,一股白
烟而起,那酒落了地,便直冒着白泡。
乔正勃然大怒,直掼了酒杯。肖桐见奸计败露,也不再多言,一声令下便要杀了乔正。可惜,他却不知螳螂捕蝉,黄
雀在后。早知他企图的乔正又怎会不准备?两方顿时打得不可开交。乔正丢下其他人不管,单盯着肖桐打。那凛冽剑
势直逼得肖桐心惊,原以为在自个儿的地盘上无需担心,不料待他回头看时,手下人竟都已遭了毒手,乔正的人守着
大门,后援之人连门都进不了。肖桐心下一慌,一个闪神已接不住乔正凶狠的一招,一条老命顿时归了地府。
乔正拔了剑,看着肖桐扑倒在地,从此一动不动,心头气愤这才慢慢平息,冷静慢慢回至心头。乔正忽觉隐隐不对。
他瞪着肖桐的尸首思索片刻,忽然挥剑猛砍一旁杯盘狼藉的饭桌。咬着牙恨恨地道:“方化,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原来,那乔正虽表面与方化称兄道弟,暗地里却时刻提防着他,自己虽有心灭了肖桐,却是想找个正当的借口,堂堂
正正地夺了京城。不料自己虽处处小心,竟仍是中了方化的计。他挑得肖桐动手,逼得自己不得不开杀戒。如今肖桐
一死,军心动摇,龙、蛟二族势必乘虚而入。少了肖桐这个老将,自己毕竟有些难应付。
恨恨地再挥一剑,乔正只得先收了肖桐那五万大军再作定夺。
好你个方化!我用离间计想叫你们龙、蛟相争,没想到你竟反将我一军。无妨,日后我自会要你好看!你就小心别落
在我手上吧!
十六
肖桐一死,乔正俨然成了整个人族大军之首,那些人族之将纷纷与之联手,谁叫他已手握近十万兵权呢?人族中唯一
不服的,恐怕也只有莽扩那莽汉子一人了吧。当然,在现在的乔正眼中,莽扩那区区三万之军已无关紧要,甚至那蛟
族都已无关紧要,他一心只想着如何灭了龙族,如何擒了方化,再一泄心头之恨。不过,要灭龙族,要抓方化却并非
如此简单之事。
正当乔正盘算着如何一点点灭了龙族时,腾原中关于三公子的传言又多了许多,比如他如何以一城为饵诱得人族两大
将军斗至两败俱伤等等。此刻的方化是无暇顾及其它的,因为他正忙着带兵继续征战。他知道,两日前,休整多日的
蛟族大军已开始了行动,趁着乔正并军、整顿之时,连夺了三座城。这着实令乔正措手不及,他甚至连救援都来不及
。方化知道,靳怀已等得不耐烦,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急着出兵?
靳怀确实已等得不耐烦,这一点跟在他身边的嶂磐深有体会。单看他这两日的行军,嶂磐便明白他虽然勉强满意于方
化的表现,但却不满意于他竟拖了这么久。不过,最令他不悦的,恐怕还是因为那乔正曾频繁出入方化的府邸吧?早
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多嘴告诉他这些的。眼下倒好,反倒成了自己替方化挨罚。
“乔正现正调动兵力,全力袭腾原。少主,咱们是否要趁此机会夺了京城?”嶂磐小心提议着。他还没胆直接说袭汤
城,只是心下揣测着,不知少主是否会出兵小助方化一下,不想靳怀却直接驳回了他的提议。
“不用。”
“可是……”不袭京城,那以龙族那点兵力要如何同乔正的十万大军相抗?难不成少主真想见死不救,或者他是想等
着龙族灭了,再将方化带回来?嶂磐当然没胆问出口,因为对于现在的靳怀来说,那是一个禁忌,若非必要绝对不能
碰的禁忌。
“没什么可是的。乔正就留给方化应付,他自己留下的尾巴当然该他自己收拾。咱们确实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但却
不是夺城。”靳怀靠在椅背内假寐,交叠的双手随意地垂在身前。春季,对于龙族而言是无论生命力还是灵力都最旺
盛的季节,但是对于蛟族来说却是充满倦怠的季节。属于蛟的季节尚未到来,不过也已相去不远。
“不夺城?”嶂磐顿时听不明白。那前两日他们是在做什么?别告诉他,那不过是出去玩了一圈。
“对,不夺大城。不用一兵一卒夺大城。”靳怀睁开假寐的眼,笑得狡猾。他就知道他这个一天就爱东想西想的属下
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那也无妨,只要他照着自己的指使办就成了。
“嶂磐,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靳怀继续合上眼假寐。这恼人的季节,即便是他也总是觉得昏昏欲睡
。为此,这样的季节中,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不流血、不动手的战术争取自己想要的。
嶂磐依旧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不过倒是依言退出了书房,只不过出了书房门,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少主根本未跟他讲
到底要收拾什么。虽然很想再进去问,可又不太想看他带着戏弄的脸,嶂磐就这般立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
是推门而入。被他笑总比被他骂好,至少嶂磐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要去见谁?他们要去见那守着西方大城目城的莽扩。一进目城,靳怀等人便明显感受到目城与别处的不同之处。
并非目城的百姓身着异服,也并非目城的建筑千奇百怪,而是目城的气氛,那不同一般的气氛。虽然正值战事不断的
时刻,可目城的百姓却没有一个愁容满面的,反倒个个笑逐颜开。即便见了陌生人,见了身体特征上有着明显差异的
靳怀等人,也没有丝毫惊异之色,反倒显得相当好客。
从臣民身上可以看出上位者的脾性,这一点嶂磐终于有了深切体会。只是他却并不理解,少主拣这个时候来见莽扩的
目的所在。结盟?那莽汉子不过坐拥三万兵力,比之蛟族还差着许多。打仗?恐怕没有哪个将领会只带了四五个人直
奔对方阵营打仗的吧。那么,靳怀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嶂磐的疑问并未思考多久便有了不算清楚的答案。因为他们已来至莽扩的将军府。说是将军府,看上去到更像是校场
。没有修葺豪华或庄严的楼阁,没有装点精致的庭院,有的只有一块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练武场,一两间简单、朴素的
屋舍。
靳怀等人抵达时,那个一脸胡须的黑大个正跟手下人比试着棍法,流了满脸满身的汗,却丝毫不以为意。见了候在门
口的靳怀等人。黑大个一抹汗,哈哈大笑地迎了上来。
“靳兄弟,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直拽着靳怀望练武场而去,那直爽的性子到把嶂磐吓了一跳。
“我说,咱哥俩好久没切磋了,怎么样,陪大哥我过过手?”莽扩也不等靳怀回答,便径自取了兵器架上的剑,顺手
丢了给靳怀。
靳怀也不推辞,接了剑便一招递进。两人就这般二话不说地动起了手。无论是靳怀凌厉的剑势,还是莽扩虎虎生威的
棍术都令围在四周的众人瞧花了眼。
转眼间,两人已斗了近百招,仍是平手,莽扩这才收了棍,直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连倦怠期的你都打不过,老
莽我还真是没用了。”
“谁叫你要用最不熟练的棍同我斗?”靳怀倒转剑柄递给他,一边冷冷地道。这个莽汉子,还是一般的性子。
莽扩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我做啥要用棍?不行不行,再比过!”
见他又去取了一副铁拐过来,靳怀直皱眉:“不比了。老莽,你就是这般对待客人的?”
莽扩茫然地瞧了他半晌,又一拍脑门:“对啊!兄弟造访怎能不喝酒?瞧我这臭脾气!走,喝酒去!有话统统给我等
到明日再说。靳怀,今日你要是敢再偷偷倒掉酒,那就别怪我老莽不客气了!”说着,拖着靳怀便走。
靳怀回首,招呼着面面相觑的手下一同去。眼前的情形令嶂磐目瞪口呆,一时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愣愣
地跟着走。其余那几个比他更摸不着头脑的,自然也只有随着走的份了。
那一席酒,嶂磐吃得纳闷异常。他从未见过如此豪迈的酒席。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围着圆桌抢着食物,那神情,真似
饿狼般。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豪爽的少主,眼见他大碗大碗地跟那莽扩拼酒,眼见他跟莽扩勾肩搭背笑得好不洒脱,嶂
磐真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跟了八年之久的少主。不得已,他只有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结果却被自
己那已有些醉意的少主笑话他秀气。
托着脸盯着周围那群跟着一同笑的家伙,嶂磐心里暗骂着,秀气?想他嶂磐身长七尺有余,相貌堂堂,比你们这儿任
何一个看上去都更硬朗,他好端端一个铮铮男儿,怎么想也跟这两个字连不到一块儿吧?少主啊少主,你喝醉了酒,
也不用拿我开刀吧?一赌气,嶂磐也端了碗灌了起来。
那一席酒,直吃到月上树梢,一群人早已醉得东倒西歪,就连那莽扩也已有些口齿不清。嶂磐强自打着精神,他灌得
再多,起码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要是不慎跟丢了少主,那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赎罪的。
靳怀还在跟那莽扩争,当年是谁胜了谁,嶂磐支着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则想着,原来少主这么早以前便认
识莽扩了。难怪那莽扩见着他,就像见着亲兄弟般热络。这么想着,敌不过醉意和睡意的嶂磐就这般趴在桌上睡了过
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他的肩,长年练就的警觉令他想也不想便抄起手边的刀挥了过去,不想一招未老,刀刃
已被对方以两指捏住,抽也抽不回。
“不错,醉成这样还能瞬间进招,你进步不少啊嶂磐。”靳怀低沉的声音自背后想起,顿时吓去了嶂磐剩下的酒意,
忙收了刀,半跪请罪。
“属下失手,望少主恕罪。”
“行了,你听不懂我在夸你吗?”
嶂磐小心翼翼地抬头,仔细打量着月光映照下靳怀的脸,见他确无怒意,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惊道:“少主你没醉
?”
“嘿,你何时见我醉过?”靳怀负手立在门口,感受着夜深人静时,轻轻吹拂而过的凉风。
“那莽将军呢?”嶂磐方问出口,便瞧见莽扩形象不佳地横在桌旁,鼾声如雷。愣了半晌,嶂磐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
“跟莽扩喝酒,若不小心留意,便会像你这般。难得有此机会,陪我走走吧。”语毕,靳怀率先步出。嶂磐二话不说
跟了上去。
一路上,靳怀都默不做声,只是默默地踱着步,瞧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
“少主……”嶂磐虽想问靳怀究竟是何时认识的莽扩,却又不便启齿。不料,靳怀却径自道了起来。
“认识莽扩那日,也是同今日这般的新月之夜,也是那般胡闹的酒宴。只不过酒宴办在京城。而我,厌恶那连喝个酒
都要奉承不断的酒宴。若非我携了酒躲到无人处自倾自饮,恐怕还遇不到同样溜出来透气的莽扩。我跟他是不打不相
识。”
“少主这次来找他,莫不是为了……”嶂磐恍然,正待言明,却被靳怀截去了话尾。
“明日便知。”新月,在他眼中投下阴影。瞧在嶂磐眼中倍觉可怕。那是将一切都握在掌中后居高临下的眼神,那是
容不得丝毫失败的眼神。嶂磐陡然明白,自己跟随着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而自己,只要跟着
、辅佐他就行,其余的一切都无需考虑。
一转身,靳怀望莽扩的将军府而去:“回去了。”片刻的放松是为了更好地战斗,是为了令自己有时间想清楚曾做过
的,将要做的。这就是靳怀午夜信步的目的。他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他所有的行动都有着他的道理。至于找莽扩的目
的,正如他方才所言,明日便见分晓。
十七
莽扩抓着满头的乱发起来时,靳怀正站在练武场的外围瞧着莽扩的家仆练习武艺。嶂磐那个忠实的部下自然跟在他身
后。莽扩一笑,靠了过去。
“靳兄弟酒量见长啊!”
靳怀一笑置之,又恢复了平日那冷静、沉稳的模样。仿佛昨晚那个豪爽、开怀的人真是别人般。
想是深知靳怀性子,莽扩又自顾自地问了起来:“靳兄弟看我这目城如何?”
“好地方!这是莽大哥治理有方。”靳怀依旧看着那群练完了武,正一边收拾兵器,一边嬉闹的汉子。
“嘿,好是好,可惜好的却只有目城而已。”莽扩嘿然,“乔仇远、肖桐、乔正,没一个真正了解什么叫其乐融融的
。天下天下,满脑子都是天下。”
“这般说来,兄弟我也是满脑子的天下。”靳怀暗笑,似他这般全无企图之心的将军还真是不多见。
“你不同。他们要的是那个什么权,你要的是这个国。”莽扩忙忙解释道,生怕靳怀误会似的。
“有何不同?我要这个国,便也要权,没有权我要如何得国,如何治国?”靳怀知他肚里明白,偏偏说不明白,故意
逗他。
莽扩一怔,愣半晌才抓着头道了句:“我口拙,说不来。总之就是不同!”
“我要这个天下的臣民统统臣服于我,不要他们隐忍怨气地服从,我要他们心甘情愿地服从。我是异族,要让那些人
族臣民拜服更是困难。但我必须做到,人族、龙族、蛟族,甚至那暗藏行踪的魔族都是这帝坤之国的臣民,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