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杀了他痛快!正如方化所言,杀了他,两人都轻松。
主意一定,靳怀那冷冽的杀气便随心而动,五指成钩直望方化心口而去,招式走得毫不拖泥带水,不含丝毫犹豫。
见他下了杀手,方化不能也不想闪避。若是能死在他手上,也好过再受煎熬。越来越看不清的自己,越来越迷惑的自
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自己,留着还有何用?太虚曾言,若不放下心中执念,恐难成大事。既然自己放不开手,那
便只有死亡一途。
这般想着,方化那双灰绿眸子不再迷茫,恢复清澈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瞧着杀意正浓的靳怀。生,已不能也无缘伴他左
右。那么死,至少要死在他手上,要将他最后的神情刻印在灵魂深处。这样,在下次相遇前才不会找不到方向和归宿
。
靳怀的手停在方化胸前半寸之遥。杀手,他终是未下。而阻止他的,是心口传来的阵阵绞痛,并非源自自身,而是源
自另一人的绞痛,源自连接在生死命符另一端的人。
“怎……么?手软了?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方化勉强开口,揪着心口的手却越攥越紧。快动手啊,靳怀,
趁你杀意未消,趁你的怒气仍冲着我一人而来,趁我还能勉强支撑一阵,快动手啊!
靳怀并未听到方化心中呼喊,他成钩的手指缓缓收起,原本透着杀气的眼平静下来,理智和冷静再度回归为情感支配
的身躯。
“你为什么这么想死?你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你到底动不动手?”方化稍稍后退一步,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没有?方化,我看你现在连站着都很困难吧?还敢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你以为你骗得过生死命
符吗?”恢复冷静的靳怀瞬间看出不妥,此刻的他,虽依旧怒意难消,却已没了杀意。
“呵呵,我倒忘了还有这累人的东西。”猛然醒觉,方化已知瞒不过他,遂不再逞强,径直放任颤抖的身躯跪坐于地
上。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靳怀仍不死心,毕竟心中关心多过怪罪。
方化却选择抿唇不语,看来是不打算将眼下状况如实告知靳怀。
眼见于此,靳怀不再逼问,径自将手搭向方化肩头。方化一惊,正待挣脱,靳怀已敛起眉,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和讶
异。
“你的体内为何会有龙族灵气?”
方化一怔,随即皱起眉,将唇抿得更紧,一副执意不言的神情。丝毫未将靳怀的不悦放在眼内。
靳怀扣着他右肩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心头一把无明火直窜而起。嘿,又是为了那该死的龙族!当初方化居于樊都时
,无法吸收蛟族灵气的他日渐体虚,为让他行动自如,靳怀强行同他结了生死命符。这道命符并非单纯为了感知对方
情形,其最大作用便是改变方化的灵气本质,令其能顺利吸纳蛟族灵气。自那时起,方化便无法再吸取龙族灵气。换
言之,如今的他虽名为龙族人,体内流着的却是纯净的蛟族灵气。即便返回龙族领地,只要命符一天未解,方化便不
可能吸纳得了龙族灵气。那么这股突兀的龙族灵气却是从何而来?
“还是不肯说吗?”瞧着方化不停颤抖的身躯,靳怀敛起的双眸透着一丝不忍,“啧,不要命的家伙!”
丢下这句话,靳怀一把扣住方化下颚,不由分说地一口吻住他虽紧紧抿起,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的唇。
“干什……呜!”未曾料到靳怀竟会在趁人之危,方化顿时瞠目,怒火瞬间燃起,却苦于全身脱力的自己无法反抗,
只能任他不断加深这突如其来的吻,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更紧地抿起唇。
方化的抵抗令靳怀心生不悦,扣着他下颚的手猛然加劲,硬生生捏开他的嘴,将自己浑厚的蛟族灵气渡入他体内。
然而,他原本的善意之举看在方化眼中却形同侮辱。盛怒的方化甚至未察觉清澄的灵气正通过自己的口缓缓传入。他
右手成钩,直向靳怀袭去。
迫不得已,靳怀只得退开身,一双深灰的眼眸极度不悦地瞪着方化,虽然渡送的灵气不多,不过应该足够激发他体内
的命符。只不过,这难得的一吻吻得自己意犹未尽罢了。
重获自由,方化虽气喘吁吁,带着杀气的眼眸却依旧毫不放松地盯着靳怀。
“哼,不识好人心!”靳怀抬手,以拇指指腹擦着自己的唇,一副不满足的神情。
方化一怔,随即察觉体内那股夺去自己行动的龙族灵气正被生死命符打压下去。激发命符,需自外灌输灵气,靳怀此
举的目的,方化心下已明了,然而对于他灌输灵气的方式,方化依旧无法不见怀。
“自外灌输灵气,方法多得是,你却选择用最不该用的。靳怀,你究竟还想侮辱我到何时?”方化依旧半跪在地,扬
着头咬牙而言,灰绿的眼眸被愤怒染成了墨绿。
“侮辱?你认为那是侮辱吗?呵呵,我还以为最懂我的是你,原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靳怀居高临下地瞧着方化,
心,因他的眼神而刺痛。冷冷一笑,靳怀刻意说着相反的话语,“也好,我就喜欢你这般性子,若没些激烈,没些反
抗,那玩起来还有何兴致可言?你说是不是,方化?我选择何种渡送灵气的方法,是我的自由,要如何待你,也是我
的自由,身为阶下囚的你没资格抗议。”
言罢,靳怀甩袖出了门。
屋门被重重地甩上,震天响的声音也重重砸在方化心上。颓然坐倒,方化放任自己靠在桌脚上。自己彻底将靳怀惹火
了,无论是他冰冷的口气,还是全身上下不自觉透露的暴戾之气,无一不显示他暴怒的心情。虽然为了此行的目的,
自己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是只有这一点,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让步。为何自己会遵照他的意思主动吻上他的唇?
为何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为何他们之间会走到这步田地?明明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所愿,为何还是如此轻易地
发生了?愤恨地捶着地,方化捂着自己那仍旧残留着湿润触感的唇,烦恼于这不受控制的局面,痛恨于靳怀绝情的话
语,懊恼于这挥之不去的碰触。
屋内的方化心情沉重,屋外的靳怀又何尝好过?明知依着方化的性子,定会会有这样的举措,会有这样的言语,然而
一旦听他亲口言明,理智便无法战胜感情。明知自己的话是何等的伤人,为感情左右的自己却依旧毫不考虑地将之道
出口。如果自己爱着的不是方化,如果自己爱着的只是个寻常女子,是不是会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惹得
自己心口绞痛难耐?一拳击在庭院的老树上,靳怀发泄着。为着自己深陷的心,为着毫不知情,却一心只当自己戏弄
于他的方化那无心的话语。一敛眸,靳怀收拾起心情,转身出了后院。既然他不明白,那么自己就说到、做到他明白
为止。既然等待无法换来自己想要的,那么只有采取行动。没错,等待本就不符他的性子,主动出击才是他最该做的
。方化,我不会罢手,我决不会将你拱手让人!你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既然你不知自己的本命,那么就由我来替
你决定!
自那日的不欢而散起,靳怀不再造访方化的房间。给他的优待依旧,却多了看守的护卫。对此,方化只有苦笑。对他
这个阶下囚而言,有看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己还有什么好见怀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该尽快查到自己想要找的
,以及如何找机会跟靳怀好好谈谈。否则,岂不是要无功而返?这般安慰着自己,方化再度埋首于书籍中。
然而,这样的日子又过了数日后,方化便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早晨时分,送早饭来的老关笑皱了一张脸地直瞧着他,瞧得方化心生疑惑,原本只当今日府中有何好事,但见他如此
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要开口询问,却未曾料到老关却道出了令他震惊的消息。
“方公子,您总算肯留在樊都助少主一臂之力啦!您这一回来,咱蛟族更有何惧?这天下自然是少主的了。方才少主
已撤了看守,也特意招集全府上下言明此事。现下,朝中文臣武将恐怕都晓得了吧。这下看还有谁说方公子的坏话,
哈哈哈……”
老关兀自高兴,方化却因此紧皱起眉。老关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叫方化如何不心惊?靳怀虽一心想叫自己回樊都,但
一直以来都不曾强求,何以此次竟会这般强硬?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疑问盘旋于方化脑海中,挥之不去。方化已无心看书,只想着当面问个明白。而靳怀也未让他等候太久。
过了晌午,靳怀便领着须发灰白的老太医来了方化的住处。老太医不多话,进了屋便把着方化的脉,一边捻着须,一
边皱着老脸沉思。
方化虽满心疑问,却并不着急询问,因为他知道,既然靳怀会来,那么即便自己不问,他也会道出自己的目的。
而靳怀则自进屋起便不曾开口,微眯起的眸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方化的反应。
两人均不说话,屋内的气氛因此沉闷起来。打破这份沉闷的,是专心把脉的老太医。
“方公子体内龙族灵气,并非因居于腾原数月而起。依老夫之见,恐怕是因某种咒而起。灵气因咒起而动,这才危及
方公子。如今灵气发作,日后恐常作乱。”
“可有法子去除?”靳怀敛眸,有些意外于老太医的诊断。
略一思索,老太医谨慎道:“若不知方公子所中的是何咒,恐难去除。所幸方公子与少主结了生死命符,发作时,尚
可以命符之力暂压。”
“太医辛苦,能否查得所中之咒?”靳怀略一思索,道出关键所在。
“这……不知咒起时,方公子有何不妥之处,恐难着手。”闻言,太医不禁面有难色。
“方化?”见状,靳怀转而问方化。不想方化却依旧闭口不言。靳怀一笑,也不逼迫,仅是谢了老太医,吩咐等候门
外的侍从送他回太医院。
待靳怀合上门,方化这才冷冷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替你除了体内作怪的灵气。”靳怀转身,瞧着方化的灰眸中多了份戏谑。
“我是问你为何说我愿意助你,愿意留在樊都!”痛恨于他戏弄般的眼神,方化咬牙。
“你本来就是我的,如今又自愿投降,也靠行动令我信服,我将此召告众人也是理所当然。怎么,没能亲口在众人面
前表示忠诚令你不快了?”靳怀好整以暇地靠在门上,调侃着。方化,你太过托大了,你以为我一直不行动,便会永
远放任你远离我?不过……若非有不得已之处,相信你也不会铤而走险,跟我回樊都吧?我若不用此逼迫,你便不会
道出你此行真正的目的。
闻言,方化深锁起眉。看他这般神情,听他这般言语,方化也已明白自己这冒险之举已陷入对自己最不利的状况。虽
然这早在自己的预料中,可却未料到竟远比自己想象的棘手。而棘手的原因,便是方化未算到靳怀会做出吻自己的举
动。
“说吧,咒起时你有何不妥之处。”靳怀收起调侃,正色道。
方化一怔,随即固执地不肯开口。眼见他的倔强再度抬头,靳怀勾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道出令他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应该很久以前便发现不妥。龙族的书库中显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而这些不妥已厉害到不容忽视的地步,否则你
怎会冒险跟我回来,又整日埋首于那些记载咒术的书堆中?说吧,是不是已危及你的性命?甚至更糟?”
靳怀的话令方化心惊不已。原来他早已察觉,原来自己刻意的隐藏终究未逃过他的眼。明明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他,
他为何还要深究?就当他已彻底改变,就当他已不是他所认识的方化,继续同他对抗到底,甚至一刀杀了他都好过此
刻。
“还是不肯说吗?你究竟还要硬撑到何时?”见他仍不肯开口,靳怀已显不耐。
“并非你所言般严重。”方化猛然抬头,迎视着靳怀的眼中有着心意已决的坚定,“我是中了咒法,但却并不若你所
言般。我看记载咒术的书,不过是想解了它,省得留在身上碍事。我跟你回樊都只是想方便私下一谈,为了龙族。”
“嘿,到了此刻你还惦记着龙族?方化,这是你的真心话?”听他又提及龙族,围绕靳怀的气息顿时冷冽起来。
“是。”方化却毫不畏惧,不含丝毫犹豫的口气助长着靳怀的暴戾。
“你再说一次看看!”靳怀的灰眸已变得冰冷非常,因方化执意不肯道出实情的举动。
“是,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生在龙族便永远是龙族的人。靳怀,我恨你,恨你任意将我体内的灵气转为蛟族之灵。我
痛恨这一身的蛟族之灵,它在玷污我龙族三公子的身份。实话告诉你,我找咒术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想解除这生死命
符,我要彻底跟你断绝。”方化不停说着,眼见着靳怀怒火渐深,也没有停口。
“你·撒·慌!”靳怀一字一顿地道着,一双灰眸紧锁着方化的绿眸,“你想激怒我,好叫我失去判断。方化,你以
为我认识你多久?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我没有骗你,这些都是……呜!”未曾料到靳怀虽怒意难消,却依旧坚持己见,方化不禁暗骂于心。该死的混蛋,
果然难缠!正待继续争辩,不料那不安分的灵气竟会在此刻作乱。横冲直撞的灵气在体内翻绞着,不容反抗地剥夺了
方化行动的自由,叫他连动手指都难。
见他再度发作,靳怀并不急着替他激发命符,仍旧双手环胸地靠在门上。
“不会危及性命?没有什么大碍?那么此刻的发作是什么?你还要怎样狡辩?”
方化强忍着不适,此刻的他已连开口都难。
“方化,你我不比人族,我们都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期。你能骗我,但你能骗得了自己吗?”
“我……没有预知什么死期……”方化勉强开口,道出的却依旧不是靳怀想听的。
眼见他如此固执,靳怀冷冷一笑,向他靠了过去,一把扣住他的颈项,右手不由分说地捏住他的下颚。
方化一惊,数日前的情形猛然跃入脑海。
“别……碰我!”仰起头,方化试图避开。
“怎么,原来你也会害怕?”靳怀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扣着他颈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方化索性抿起唇,勉强抬起手阻挡在两人之间,虽明知此举不过是徒劳,是自欺欺人。
靳怀凑近方化,贴着他的耳朵道着威胁:“你是要乖乖告诉我实情,还是希望我做些更深入的事,好叫你明白眼下的
立场?实话告诉你,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而你,此刻又毫无反抗之力。我倒真的希望你继续坚持不说,也好让我
遂了长久以来的心愿。”
瞪着他心意已决的神情,满是情欲的双眸, 因迫不及待而舔着下唇的小动作,方化顿时瞠目。那双扣着自己的手,
他散发而出的危险气息,所有这些都令方化深信他所言非虚,也令他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再隐瞒,他接下来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