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 第二卷 碎空剑 上——云灭

作者:云灭  录入:08-20

我垂首。突然之间无需再提起全部的精神和他对抗,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一事。”

我猛地抬头,害怕他又有反悔。

“从今日起,你不能相信其他任何人的话,只能相信我说的。”如此霸道的要求顿时引来我的不满,我正欲抗议,他

却突然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中央。

“我的心在这里。”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媚惑,“记住了,在这里。你的呢?”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应着他的话,指着自己的心脏。他的手掌立刻贴了上来。

“在这儿吗?真是个好地方……秋朔,知道了心的位置,就不要背叛,否则,我会以雷神的名义杀了你,你也一样,

可以杀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蛊惑。彼此的手掌贴着对方的胸膛,传递着热气,我的手颤了起来。眼睛盯

着他浅蓝色的唇无法移开,脑中却想起了少王与他的情人那深情的吻。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秋朔……”低沉的声音轻唤着我的名字,我舔着自己干涸的唇,身体开始发热。

“君侯,御医说……”独逝敲了下门径直闯了进来。

我顿时如梦方醒,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我吓得急忙缩回手,一个翻身,跳下了床。

“说!”他沉声喝着,口气里有着极度的不悦。

“御、御医说,这药要是君侯再不喝,恐怕对伤势不利,所、所以……”独逝的声音越来越轻,站在门口的他因他的

不悦最终住了口。

“秋朔,去拿过来。”

我点头,急忙朝独逝走去。感觉背后他跟随而来的视线,我只觉心跳加速。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刚才的自己究竟是

怎么了。

接过药,我小心地端给他。随即悄悄回首瞄着独逝。没有他的命令,独逝纵使再怕,也不敢擅自离去。

多日来,他终于合作地喝完了药。皱着眉,将药碗递给我,沉声问着独逝:“御医说此药还要喝多久?”

“御、御医说最少还要五副。”独逝有点想逃。

“以后叫御医将准备好的药都直接交给秋朔,不需再经你们的手。”

“可是君侯……”

“独逝,这是命令。”他喝着。

“是。”见已无抗议的余地,独逝唯有领命,随即弯身告退。

我鼓起勇气回身瞧他,却意外地瞧见了他一脸得胜后的窃笑。他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第二日,我便开始了照料他的工作。其实,工作并不繁杂,只需盯着他按时吃药、吃饭,定时替他换药就成。他虽然

讨厌吃药,不过药端到眼前时,喝起来倒也爽气。而独逝也在第二天抽空将一支银针交给我,要我在将药和食物给他

前先试毒,还威胁说要是我敢在吃的里头下毒,他就将我碎尸万段。我苦笑,我是很想杀他没错,可我也答应过独伤

,会照顾他直到他伤好。何况,他又将如此丰厚的条件放在我眼前。就算我想下手,也不会在此刻。

第四日开始,他便叫大臣们到寝宫里汇报,处理事务。我原想回避的,可他像料定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般,示意我

不用离去。虽然很想听他们在谈些什么,可政治什么的,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于是便拜托独逝替我找了些书来,一

边看,一边听他们谈话。听了几日,也大致了解了目前震宇之国的局势。

现在的震宇之国由是家、童家和贡家三分天下,其他外姓的诸侯各自依附于三大家族。如今,童家的江山已被分得差

不多了,而贡家的江山也有不少落入了他和洛成侯的囊中。现今的震宇之国基本已在是家的掌控之中。前一阵子的征

战现已暂告段落,各个诸侯国都需调养生息以准备下一次的征战。

说实在的,这样的征战真是劳民伤财,但是处于这般的乱世,若不打仗又要如何统一?说起来还真是既矛盾又无奈。

为了夺取霸权,不仅要四处征战,甚至还要和自家的兄弟为敌,似这般打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的兄弟对决吧?

不知何时会和是葑打起来呢?那个天真的家伙恐怕无法战胜这个狡猾的人吧。

我合上书,有些无聊地望着窗外,一个月的期限已将尽,可我却依然在犹豫。

“觉得无聊?”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推开的门窜入了我的耳中,我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物事,替他更换着衣物。这

几日来,这些活竟已做顺手,我暗骂着自己的没出息。

他解开衣物,露出底下的疤痕。虽然已结了疤,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遵照御医的指示,每日坚持替他上药

,不过这个工作却时常遭到他的阻挠,像现在就是。

“不用!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你无需再遵照老庸医的话。”他拨开我粘着药膏的手,说得烦躁。

听听,为了不擦药,他竟然说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头是庸医,要让老头听见了,胡子都该翘起来了。

“不行!御医说伤口太深,里头恐尚未长好,不能怠慢。”我坚持不懈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我也不想老是迫不得已

地碰触他的胸膛,可我也不想被独逝骂。

争执了半天,他终于坐在凳子上赌着气,任我替他上药。

“秋朔,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他冷不丁地问着。

我一愣,随即默不做声。白痴问题!换他整日无所事事地坐在屋子里看书、发呆,不闷的那是呆子!

“若是觉得闷,不妨出门走走,只要别出这后宫就成。”他拢着衣物,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因此瞪圆了眼。

想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侍从,我没必要完全限制你的行动。”

说真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很帅气,有着一份特有的味道。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自那日起,我确实能够在这诺大的后宫里头随处闲晃,他给的权力是只需在他办完事回来时

,能随时找得到我。

说起来,如果他没有给这么多的优待,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那日,我和往常般四处兜着,这个大得有些吓人的后宫已基本被我逛了一遍,只差西边的自成一方天地的院落尚未踏

足,我决定抽空去瞧瞧。

院落谈不上漂亮,但是瞧得出经人悉心打理,看上去整齐,有着温柔的味道。

震宇之国的天气早已转凉,庭院中的花却依然不败,为这个透着暖意的院落更添了份色彩。而她就立在那些随风飘落

的花瓣中,如仙子般超凡脱俗。即便是我这样不懂欣赏的人,也觉得此情此景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不敢出声,甚至呼

吸,以免惊扰了这偷落凡尘的仙子。当然此时的我早已将该有的礼貌抛到了九霄云外。

二十二 秋朔

站在庭院口,我不敢轻易上前去。此时,我才体会到古人赞美女子用的词都是如何的贴切。而词穷的我唯一能想到的

大概也只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类。

“哪儿来的小厮如此大胆,见了夫人也不知请安!”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庭院的另一角响起,惊醒了看呆了的我。

如仙子般的人闻声回头,瞧见立在门口一脸尴尬的我。

“对、对不起,我……”我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摇头,笑得如暖煦。

“我说你是哪儿的小厮,新来的?不晓得这儿不得随便乱闯!”先前出声呵斥的人自七转八弯的回廊快步转了过来,

是个梳着双髻的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一身干净的素色窄袖连衫长裙,外头罩着无袖的半长外衫,用一条月

白的腰带束着腰。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挂件,干干净净的。

“问你话呢,怎的不回话?这宫里头的小厮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的上司没叮嘱你,这素心居未得命令,不得擅

入吗?”那女子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还一边训着话。

我反倒发起愣来,上司?我没什么上司呀,若硬要说,也就是他了。可他只说随我逛,从没交代过这儿不能来。

“璇儿,有话好好说吧,瞧你把他吓的。”温柔的声音适时制止了那女子的凌厉气势。

“可是夫人……”女子虽不情愿,却也未再逼问。不甘不愿地退到了后头。

“小兄弟,你可是才入了宫的?”那温柔如水的声音柔柔地问着。

我犹豫着点点头。

“你的上司可有吩咐什么?”

“没……只说叫我随便逛。”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兄弟并非入宫做小厮的吧?”

我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夫人不仅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现在看来,也聪慧过人。

“可否告知妾身你的尊姓大名?”

“秋、秋朔。”

“好名字,以后若是有空,就常来这素心居逛逛,妾身会着璇儿招待你。”

我又吃了一惊。她既已看出我并非寻常小厮,为何不追问我的身份,反倒邀请我常来?

“夫人!这小厮来历古怪的,您怎么……”

“璇儿,莫再多说,按我的吩咐办就是了。”夫人柔柔的声音虽音调未变,但却隐隐透着威慑。

“那、那个……”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秋兄弟请讲。”

“请教夫人的名讳。”

“我们家夫人的名字也是你能晓得的!”那璇儿又怒了起来。

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笑容如水:“请教不敢当,妾身单名一个莲字,是童家宣侯的长女。”

自那日起,我便时常去莲姬夫人的素心居。去得多了,才晓得那个叫璇儿的贴身丫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作

风泼辣,人却很直爽。混得熟了,她便要我叫她璇姐。

第二日我才晓得,夫人的父亲是童家的宣侯,宣侯被贡家的房侯杀了,封地也被夺了去。他同意替她报这杀父之仇,

现下吞了房,当初许下的诺言已算兑现。

如今,夫人怀了身孕,便从别宅搬来了这素心居。他怕底下的小厮不懂规矩,惊扰了夫人,便下了命令,不得私自闯

入素心居。

夫人常说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不懂该如何表达,弄得初次见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听了夫人的话,我不语。我不知在别人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眼中看到的,只有他的霸道。在独伤的眼中、

独逝的眼中、夫人的眼中、璇姐的眼中甚至封的臣民的眼中,他是个体恤百姓、关爱下属的好君侯,是个温柔体贴的

人。或许,他确实有那样的一面吧。又或者,那些都不过是他隐藏起本性的面具。毕竟,一个好的君侯,光靠仁义是

治不好国的,他还必须有强硬、残酷的手段辅佐。我不知道,我所看到的一面,和他们看到的一面,我究竟该相信哪

个。

对于他,我越来越看不清,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对他的看法。突然没了对抗的理由,我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认定正在被

一点点推翻。甩了甩头,我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还是等到非想不可的时候再来想清楚吧。

我看了看抱在怀中的药,不仅笑了起来。自从晓得夫人她有了身孕后,我便一直帮着璇姐去御医那儿取药,素心居的

侍女并不多,能照顾好夫人的也只有璇姐一人,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跑腿的活儿。说实话,我一

直觉得夫人很像自己的姐姐,瞧着她,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能替她做些什么。

我把这话告诉夫人,夫人笑着问我,会不会是因为她和我的姐姐很像的缘故?

我想起了那个作风独特,十七岁便离开家,准备独自闯乐坛,见着我就欺负的表姐。再看看眼前的夫人,我忙不迭地

摇头。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要是我那表姐有夫人一半的性子,她父母恐怕就要天天去庙里烧香还愿了。

那日,我趁着他出门,便又遛去了夫人那里。瞧着夫人悠闲地绣着帕子。瞧她绣得聚精会神,我不好打扰。原想找璇

姐聊天的,可璇姐去屋子里取披风了。

想了很久,我终是将心中想了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说实在的,我真想晓得夫人的夫君是谁。”怎么都不管夫人,

任她怀着身孕,借居在这宫中。

夫人见我问起,脸颊顿时抹上了绯红,一脸幸福的样子。我不仅讶异,这般不负责任的人,夫人怎么还如此一往情深

然而,取了披风正巧回来的璇姐却给了我意料之外的答案:“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夫人的夫君当然是封的君侯封

侯啦。”

我顿时张口结舌,什么!是、是、是他!

“六年前,宣侯将夫人许给君侯,宣侯遭房侯杀害时,君侯虽亲自率兵前往救援,可惜却迟了一步。那时封的兵力尚

不强盛,还无法对抗房,为此,君侯才向夫人许了愿,一定要灭了房,替夫人报这杀父之仇。”见我惊讶的样子,璇

姐又好心地解释着。

“当初下嫁时,妾身心中着实害怕。外头都传言,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见着他时,妾身更是害怕,生怕一个

不谨慎便遭杀身之祸。”夫人搁下手中的刺绣,回忆起来。

“是啊,那时候,夫人整日战战兢兢的,瞧得我心都疼了。”璇姐将披风替夫人系上。

“可是,他虽不怎么说话,却也一直关心着妾身。口上不说,但各方面却都照顾得周全。妾身说不想住在宫中,他便

替妾身修了别宅。妾身有了身孕,他说住在这儿好照应,便将妾身接了来,又吩咐下人不得惊扰。妾身何德何能,能

嫁给如此体贴的夫君,唯有好好生下这孩子,悉心教养,为他养育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后人。”

夫人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看得出,夫人很是爱他。我不懂了,我真的不懂。有这么好的夫人在,他又是如此

呵护夫人,那为什么还要养什么性奴?

“秋兄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夫人冷不丁问着。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可有心仪的姑娘?”夫人继续问着。

“嗯……哎?!”我猛地反应过来,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要是让老爹知道了,非说我早恋不可,虽然

高中生谈恋爱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瞧着我慌乱的神情,夫人掩着嘴笑了起来。

“你若是遇着了心仪之人,便能体会妾身的心情了吧。”夫人叹笑着。

我瞧着夫人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不仅又想起了雨水之国的少王和他的情人。幸福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不曾尝过,

无法体会。我不仅羡慕了起来,这样的幸福,我能找到吗?我还有资格拥有吗?

有股冲动突然涌了上来,我犹豫着开口:“夫、夫人……”

夫人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我可以摸一摸腹中的孩子吗?”

我的话吓到了她们,我顿时后悔起来:“啊不,算了,当我没说吧。”

“可以。”夫人笑了起来。

“夫人!”璇姐惊叫了起来。

我忙摇着头:“不用了!真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没关系。”夫人笑着,牵起我的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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