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拧起眉。他到底是怎么弄的?自我离开起怎么说也有好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独伤的伤都已有了起色,为什
么他的伤却依然未愈合?
“你要是再敢跑去独伤那儿,我就绑着你丢回来。”独逝悄声在我耳边放着威胁,随即转身出了门。
我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许下了承诺,我当然会遵守,我可不想做个失信的人。独逝那个混蛋竟然这么不相信我!
取过一旁的布巾,置入水盆中打湿。我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方才候在门口的小侍从曾说,他似乎又有些热度,今夜
恐怕不太好过。
手中的布巾滑过他紧闭的眼,我暗骂着。活该!谁叫你不吃御医开的药,还动不动就扯到伤口,这样的胡来,伤口没
发炎、化脓已经该大呼万岁了。死了最好!省得我总是提心吊胆,都不能好好定下心寻找返回的方法。不过……现在
暂时先留着命,否则,这个封的百姓和独伤都会伤心,对了,独逝那混蛋也会。
这样一边暗骂着,一边小心照顾着,大半夜竟就这样过去了。我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谁说意识不清的他难伺候
的?谁说无法接近的?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是不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原本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动了起来。一只强有力的手促不及防地掐上了我的脖子。力道
之大,瞬间夺去了我呼吸的能力。
未曾料到他会突然如此,我慌忙掰着他的手。但是却挣不过他吓人的力量。
喉结遭到他手掌的压迫,吸入的空气被阻挡在外。大脑开始变得晕眩,而手脚也开始无力起来。我垂下手,放弃了最
后的挣扎。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被他掐死?记得独伤说,似乎只有我能接近意识不清的他,可现在看来似乎
并非如此。
缺氧和脖子上的痛越来越厉害,我感觉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奇怪,被掐死的人,在将死的时候都会觉得身体发热的吗
?不是应该全身发冷吗?我好笑着,都快没命了,我倒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闭上眼,我感受着窒息一点点夺去我的知觉,而他的手却于此时松了开来。失去了支撑点,我虚软的身体顿时瘫了下
去。
跪坐在床边,将脸贴着床,我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空气。劫后余生的无力感和后怕开始爬满全身,我这才觉得头皮发
麻,手足冰冷。
大脑依然因过分的缺氧而昏昏沉沉,竟有昏迷的征兆。勉强转过头,我趁着昏迷前狠狠地瞪着安睡中的他。可恶的混
蛋!我差点没命,他到睡得这么……开……心……
痛痛痛痛痛!好痛!眼睛尚未及睁开,头痛已先一步叫嚣了起来。我抚着额头,慢慢抬起身,瞪着眼前陌生的床铺半
晌,这才想起自昨夜起,我开始照顾他,而我趴着的地方正是他的床沿。
“睡醒了?”冰冰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不过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兴奋。
我转过头,瞧见他舒适地靠坐在床上,一旁两三个侍从和御医正在忙着替他换药,换干净的布条。
瞧着他脸上轻松愉快的笑,我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他昨晚掐着我的脖子,害的我差点就这么去见了阎王,我现在也
不会头痛欲裂。不好,一生气,头更痛了。
“怎么了?”见我脸色苍白地抚着额头,一张脸因痛苦全皱了起来,那个罪魁祸首终于开口询问了。
“头痛得厉害。”什么地方痛都没关系,只有头痛不能逞强,我只有配合地说出症状。
“给他瞧瞧。”他冲御医吩咐着。
那个年迈的御医一得令,忙转了过来,替我检查着。
“想是因咽喉遭过度捏掐引起的,老夫开帖药,吃个两副就没事了。”老御医双手拢在袖中向他奏报着。
双腿因跪坐了一夜而有些发软,我依然坐在地上。伸手揉着额角,撇着嘴暗骂着,废话!否则我为什么会痛成这样。
早知如此,就该死咬着不答应的。
听了老御医的话,他原本的和颜悦色顿时变成了阴云密布,两条墨蓝的剑眉拧在了一起。
我顿觉不爽。掐人的是你,被掐的是我,我还隐忍着没发作,你摆脸色给谁看?
一见他变了脸色,那御医和那群小侍从顿时慌了起来,一个个跪下身去,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从今日起。”他寒冰似的声音下起了命令,“我的一切起居都由他负责,包括换药。”他指着我,对着那群颤颤巍
巍抬头听命令的人说。
我却因此瞪大了眼。什么?!
那群人顿时如接到了特赦般欢欢喜喜地接了令,又欢欢喜喜地迅速退出了房。独留过度震惊的我坐在地上。
昨夜还在笑独逝眼睛瞪的像铜铃,今天就换成了自己。稍有不同的是,今天我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反倒觉得头痛愈演
愈烈。
“看在你自己回来的分上,我就不再追究你跑去照顾独伤这么多天的事。”满是恩惠的口气如同一勺清油,直接浇在
我烧得正旺的火上。
我猛地站起身,打算骂回去,可却因过大的动作牵动了痛得厉害的脑袋。一波强烈的痛又袭来,痛得我直想吐,哪还
有心思说话。
正试图安抚自己的头痛,手臂却突然被他抓住,随着一阵强势的拽扯,我站不稳脚地倒在他腿上。心中一惊,我顾不
得头痛便挣扎着起身,却被他一手按住。
“呜……别乱动!”想是我的挣扎牵到了他的伤势,一声闷哼后,他低吼着。
看在他过重的伤势上,我停止了挣扎,但是这样的姿势不仅难堪而且极不舒服。我试着动了下。不想他却突然伸手将
我提了起来,为我调整了姿势。
然而,重新调整的姿势却更令我难堪。头枕在他未受伤的小腹上,上半身压着他的腿,唯一未跟他有身体接触的只有
自己的腿和手了。我撑了下,犹豫着准备起来,他却又按住了我。
“叫你别动!”他吼着,随即伸手按上我的额角,轻轻揉着。
我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他、他、他、他在揉我的额角?!为什么?想做什么?有什么企图?
虽然脑中有无数的问题在盘旋,不过不得不承认,头痛在他拿捏得当的手势下减轻了许多。
“有没有受伤?”他突兀的问题突然自头顶响起。
“咦?”
“我半途中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也只匆匆看到一眼,所以不敢确定。有没有受伤?”见我一脸的茫然,他竟好心地
解释着,随后又问了一遍。
“没、没有……”预料中各种残酷的惩罚并未如期而至,反倒等到了他反常的关心。我不自在了起来。
“头痛好些了吗?”他又问着。
“嗯。”
“那么……开始工作吧?”
“咦?”我又一次茫然。
他低笑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说了,你的工作。”
我抬眼,瞧见他比了比胸前未及包扎好的布条。我忙跳起身,才站稳脚,头又痛了起来,忙抚着额头忍着。
“动作小点。”他的声音中竟透着无奈。我低着头,狠狠地瞪着他。
待头痛稍稍好了些,我才转身,随即皱眉瞧着他又在渗血的胸口。准是刚才又扯到了。
取了水盆里的布巾,我小心地擦拭着血迹。那三道恐怖的伤口虽然已有些看习惯了,可此刻看来却依然那么狰狞。
取过干净的布条,我准备替他包扎,可问题却因此摆在了我的眼前。
一边要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一边还要包扎,这个活儿平日至少需要两个侍从来做。现在却要我一个人,还是个生手
,万一再有个什么事,我要如何向独伤交代?
见我为难地持着布条,他竟笑得别有用心。我却瞧的心里发毛。他有什么企图?
拍了拍自己放平的腿,他说得轻松:“坐上来。”
“什么?”我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大脑自动回忆起了那不堪的一夜。
“不是要包扎吗?这样比较方便。”他又一次好心地解释着。
我紧捏着布条的手因过大的力道而指节发白。那样的确比较方便,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碰到伤口,但是……
“我似乎还没跟你算直呼我姓名的帐。”他状似无意地转着那枚戒指。
我颤了下。想起那日情急下似乎的确直呼了他的名。
“如何?”他挑着眉,将选择权丢给了我。
要么在他的操纵下任他摆布,要么就乖乖地听话,做自己该做的吗?我苦笑了起来。对啊,我怎么会奢望他会放过任
何一个可以惩罚我的机会呢?
稍稍挣扎了下,我爬上了床。不受自己控制的感受我不想再尝,忍过替他包扎的时间就没事了。
可惜,我似乎算错了一点。虽然他双手抱头相当配合我,但是身下的异物,和每一次缠绕布条时的贴近都令我如坐针
毡。好不容易捱到包扎完毕,我已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话,我似乎更愿意被他操纵着,这样起码还可以安慰自己,
那不是我,只是被他摆布而已。
正打算起身,他却伸手按住了我的腿。
“我有事问你。”片刻前还满是戏谑的脸顷刻间变得严肃起来。那双墨蓝的眸子也恢复了冰冷的温度,犀利的眼神紧
盯着我。
我稍稍向后仰了下,心底隐隐泛起不祥的预感。
二十一 秋朔
“知道吗?从上一次受伤,我就在想。”他突然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用他那双墨蓝的眸子锁住我的视线,我的心
漏跳了一下。他想说什么?
“这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在我身边睡到天亮,也从未有人能靠近失去意识的我。理由,相信独伤已告诉你了吧?”
他的手依然按着我的腿,由于过分的靠近,身体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坐在底下的异物。我难受地稍稍挪了挪。
我并未回答,而他也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本命属雷,能让我感到安宁的,只有清纯的雷系法力。当然,也只有清纯的法力才能更快治愈我的伤势。你的体
内有强大的雷系法力,因为你不仅能平息我烦躁的气,还能治愈我的伤。上次的箭伤和昨夜的平安无事就是很好的证
明。”
我因他的话再度瞪大了眼。什么雷系法力?我根本不晓得,我不过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生平从未接触过什么魔法
、法术的,又哪儿来的什么法力?我瞪着他,不敢开口。我不知道,一旦我否认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不知道他是否
会突然把我当作敌国派来的奸细,故意装作异人的样子。
仿佛料定我会有此反应,他并未追问,仅是将压着我的腿的手移到了我的臀部,继续着他的话:“所以我就在猜,要
么你是其他诸侯派来的奸细,要么你是雷神的使者。”
果然!我就猜到他会这么想,我稍稍挪了下,试图避开他似有若无的抚触。
他盯着我,等着我给他答案。
我干咽了下。还是说实话吧,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我不是间谍。”
“我知道。”
“我也不是什么雷神的使者。”
“先别急着否认。”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手,“也许你本身尚不知晓雷神的嘱托,亦或者你仍在挑选可信任之人。
”
“我真的不是!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妖雷珠的……”后边的话被我吞了回去。因为我想起了在雨水之国的事。我家的
家传之宝竟然和妖雷珠的特征相同,天底下恐怕没有这般巧合的事。若硬说一点都不知道,那就是骗人了。可那颗石
头早已不见,就算有,那也是在我的世界中。
“哼哼。”他不置可否地哼笑着,“不知道吗?真的?”他用那双墨蓝的眸子瞅着我,那带着笑的脸摆明了不相信。
“我真的……”我依然试图解释。
“你有妖雷珠的线索,或者说,妖雷珠根本就在你身上。否则,你要如何解释你的雷系法力?”他那双任意游走的手
环紧了我的腰。
我顿时语塞。我无法解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猛然想起了到这儿不久后,曾做过的梦,难不成跟那个
有关?可那只是梦不是吗?
“好吧。我暂时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转了口气。
我大惑不解,警惕地盯着他。他又想做什么?
“去雨水之国玩得可还好?我原以为让你和雨水之国的灵石水凌棱接触,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
效果不大。”
我瞠目:“你是故意放我走的!”难怪我逃得这么简单,原来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让你出去冷静冷静也是必要的。”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却怒气冲天。冷静?我需要什么冷静!该冷静的是他!
我正待反驳,他却又发话了。
“我跟你做个交易。”他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语,我不知道他又想用怎样的手法困住我的手脚,封锁我的反抗。
“我准备夺取这个天下,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平静地道着令我惊讶的话。开什么玩笑!他说帮忙就帮忙,杀了我也
不会帮助自己的仇人!
想是看出了我即将出口的拒绝,他先一步道着条件:“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指望你这么快就会下决心帮忙,所以我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伤好的那天,你给我答案。但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以侍从的身份跟在我身边,所要做的
工作,先前我已说过。”
我抿着唇,思量了半晌,终于开口:“我凭什么听你,凭什么帮你?”
“凭我有办法送你回去。”他笑着丢下香甜的诱饵。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知道乾坤镜能送我回去,但是我尚不知道方法,也不晓得乾坤镜现在何处而已。他凭什么
说得这般肯定?
“你也知道,乾坤镜是你回家的唯一线索。但是现在乾坤镜由长老保管,敬献于雷神秋霆,除非是一国之主,否则谁
也不能动用。”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能一统震宇之国,就会用乾坤镜送我回去?”我总结着。他会这么好吗?他会吗?
“差不多。”他赞赏地瞅着我。
“你要我帮你什么?”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能帮他什么呢?
“我能肯定,你就是雷神的使者,只不过你自己尚无自觉。别急着否定,想想看这次的袭击。若非如此,又有什么理
由解释你成为目标的事实?”
我默然。
“我不会逼你,慢慢来无妨。只要最后你能将妖雷珠交到我手上就成。虽然我不相信雷神的传言,不过有这颗石头在
,毕竟好办事。这是第一个条件。我的第二个条件,自你接受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奴隶,而是我的军师,你要助我打
赢所有的诸侯,取得天下。如何?”
他的条件令我惊讶,我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
“我真的不再是你的奴隶?”我不确定地问着。
“对!而且,我会负责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要考虑。”我拧眉。猜不透他的想法,不明白他如此巨大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不会碰你,也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