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巴黎待了几天。
我看着旁边走过的俊美男人,眯着眼睛盯着别人的屁股一个一个的接着看,比看女人的大胸跟长腿还兴致高昂,我想
我彻底光荣地混入了同性恋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比案板上的铁证还确凿无疑。
回酒店之后,洗了个澡,准备出去找个酒吧混一晚上。电梯门一开,只见林简与一女人正在房门口打得火热,那女人
的爪子还留在他裤裆里。
林简跟我打了个招呼,拉着那女人进了房,看样子是憋坏了。
电梯往下降时我摸着下巴琢磨,妈的我有多久没有性冲动了?都两年了……我看了看自己下方,兄弟,我对不起你…
…
伤病缠身,欲望淡薄不少,不过还是有的,毕竟我还是正值大好年华的热血青年状态,当下就想应该去找个人舒解舒
解。
去了一家巴黎很负盛名的GAY吧,塞给门前保全不菲的小费,吴起然在巴黎留的学,这是个在他口中出现过的俱乐部,
想必不凡。
里面果然各种妖孽都有,每个人都轻盈漫步,眉目间皆是暧昧。连续被人搭讪,我都婉言拒绝,最后跟一个俊秀年轻
的法中混血儿看对眼,一拍即合,喝了几杯就出门找酒店。
我不太喜欢跟人亲吻,所幸那叫托尼的混血儿一脸的意乱情迷,K粉K多了,身子一股劲地往我身上蹭,房门还没开,
他就把自己脱干净了。
这晚是我第一次跟另外一个人上床,当我插进那年轻男孩的身体里做活塞运动时,我想,那段跟李越天的时光真的过
去了。
留了钱在房间里,那男孩还朦胧着,洗了个澡,关上门,走出酒店大堂后,我对着巴黎的黑夜微笑。点起烟,慢慢地
走着,路边夜归的巴黎女人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跑着从我身边过去,回过头又咯咯笑着用法语说:「先生,晚安。」
我举手示意,弯腰:「晚安,美丽的女士。」
在这个叫做巴黎的最多情浪漫的城市,女人笑着甩着手袋轻巧地跑开,夜风把她的裙角吹得飞扬,她自由自在快乐地
像个夜的精灵。
我捂着心脏,对自己说,王双唯,把过去理葬,放过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在巴黎鬼混的几天,夜夜笙歌,放纵得连骨头都透着浪荡,见着英俊漂亮男人,嘴角就会无意识勾着笑,若隐若无回
应各方送过来的挑逗。
前几天林简跟他的漂亮女人们玩得乐不思蜀,没过几天就又追在我屁股后面要去美国。我的药断了几天,有个处方药
,法国药店不给开。
他怕我前面没死,这时倒死在男人堆里未免太窝囊,要求我务必要保持当他老大的形象,要不以后会使他的混混履历
蒙羞。
王双守来接机,这个傻大个儿自我出现,就特别想维持他成熟男子汉的一面,接过我从巴黎疯狂购物后的大包行李,
开车,一路跟我说着在美国生活需注意的各项制度,到了家里还说着:「哥,阿姨五点回来,你先待着,有什么事跟
我说。」
我妈回来就找我去书房,「身体怎么样?」她倒了水,从纸袋里掏出瓶子把药倒齐,放到我手里。
「还好。」我含笑说。
她拍拍我的脸说:「就你这脸皮笑得……鬼气。」
「呵呵。」
看着我把药吃下,我妈整了整脸色,「李越天那边有动作,你打算怎么办?」
「呼……」我撇撇嘴吐出了口气:「这程咬金的……」摇着椅子看着天花板,「能怎么办,凉拌!妈,你说,都这么
不痛快了,你说他怎么还不放手?他都快众叛亲离了。」
「你当初怎么就不好好地死了,非得弄这么一出?」章女士皱着她好看的柳叶眉。
我好笑:「妈,你真以为他会认为我死了?我这里……」我摸着心脏,「他亲手打偏的,他会信?
「再说,」我低下头摇头笑:「妈,就算那具尸体以假乱真得你跟我爸都信,可他是不信的,我们曾经熟悉对方身体
的每一寸……」
章女士的眼睛紧缩,倒在椅子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妈,我跟李越天现在是不亏不欠了,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你放心,他是他,我是我,总之我们现在是桥归桥,路
归路了。」
章女士无奈地看着我:「要是他不是这么想的怎么办?」
我微笑:「他不想,也只能凉拌。」
而新身分没什么特别,继章女士的姓,还是以前的名:章双唯。这了了我外公的心愿,他一直不说,但还是很想我跟
他姓的。
关上房间,放上嘶哑颓迷的法国女歌手的光碟,一瓶一九八七年的波尔多红酒,足以一个人独自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
当然,前提是没人打扰你,所以当房门咚咚地越响越大的时候,我几乎是扭曲着笑容去开门的,最好是世界末日之类
的事,要不,我要把不识趣的来者丢胡佛水坝去喂鱼,我明明打过招呼谁也不许打扰我。
林简在门外站着,看到我的脸退后两步,说:「老大,有人要来美国见你……」一脸的别扭样子。
「谁?」我尽量简短,顺便要关门。
「聂闻涛。」
停住手,挑眉:「你跟他有瓜葛?」
林简恼羞成怒:「你别忘了,上个月我把他卖给李越天了。」
我把门打开,示意他进来,坐下,舒展着身体:「还活着,不错。」
「你就不好奇了。」林简没好气的说:「那家伙,靠……」
「有什么好奇的。」用遥控器把音响关掉,这个下午算是毁了。「他怎么找上门来的?」
「你还记得胡子不?」林简问。
我摇头。
「就是以前我邻居,跟我感情很好的那小子,」林简一脸郁卒,「聂闻涛说了,他要来见你,那小子在他手里……」
「你把柄挺多的啊?」我笑。
「我答应过胡子他妈要照顾他的,谁知道聂闻涛哪儿得知的事情,妈的。」林简咒骂,然后问我:「老大,怎么办?
你给个话……」
「他要来就来吧,美国又不是我家的。他爱来就来,我又不拦着他。」喝口酒,看着林简那倒霉孩子笑:「行了,多
大点事,他来了要是想见我,你带他来。」
林简唉声叹气地走了,想必杀聂闻涛的心都有了。
不到一个星期,聂闻涛就来了,我坐在视听室玩游戏。林简带他进来,我朝他点头:「坐,我玩完这一局……」
一局很快Game Over,我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拿了颗酸橄榄丢进口中,说:「找我有什么事?」
聂闻涛有张方正的脸,眼睛不大但精湛有神,看起来倒有几分魅力,瞧得出是个人物,比以前那青涩样子有吸引力多
了。
他一直到进来都闭紧了嘴,盯着我看,一声不吭。
见我开了口,他张了口,没有声音,然后涩涩地动了动嘴皮,这才有声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笑着弯嘴:「哦,是吗?」靠在沙发上,揉揉后颈,玩一下午游戏脖子有点酸。
「谁都不放在眼里,玩弄人于股掌。」他说。
「呵呵,这样啊?」我笑:「你来见我就是说这话的?」
林简在旁边说道:「有屁快放,老大没这么多时间让你耗。」
聂闻涛凌厉地盯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冷静至极看着我说:「我来只是亲口跟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去做,
不用耍手段,你给句话就行。」说完一口把酒喝干,把杯子轻轻地放在矮几上,转身就走,不见丝毫迟疑,干脆利落
。
林简在他背后「啐」了一声,「我就知道,癞哈蟆也不知道撒泡屎照照镜子。」
聂闻涛身影顿了一顿,没回头,毫不迟疑地走了。
我抚着额大笑,「真有意思。」站了起来,拍了林简一后脑勺,「别念叨些有的没的,瞧瞧,人家一小混混都能混出
头,我给你资本搭台子也没见你有多大出息。」
林简在我背后嚷嚷:「老大,我跟他不是一条路,能比吗?」
我轻笑,手插在裤袋里往花园走去,满园的白色玫瑰开的很灿烂,适合黄昏时人错身在其中散步。转角时,看见聂闻
涛被管家带着离开大门,他凑巧回过头,看见我,怔怔地站在那儿。我笑着向他点点头,走下楼梯,抛开那紧迫盯着
的眼神。
电话响了,母亲让我去她的公司,说有我的客人来访。
李越天到了美国,我赶到时他站在会客室窗边,望着窗外,垂落的手指掐着烟,看不到他的脸。
他站在那儿,回过头看着我,问:「我们还可不可以重来?」
我摇头,微笑,掉头离开。
不,已经结束了,再无重来的可能。
我走出大厦的时候,有个男子蹲在我的车前抽烟。我翻翻白眼,这可是美国,可聂闻涛蹲在那儿的姿势却像个农民,
就差没把双手藏在袖子下面了。
我走了过去,用脚踢踢他,「一边去……」
聂闻涛站了起来,面如菜色,呆呆地看着我上车。我系好安全带,开了十几米,往后看去,那个傻瓜男人还站在原位
置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倒车,停下,摇窗,问他:「怎么?」
聂闻涛双唇紧紧闭着,乌龟一样不开口,眼睛不看我,盯着车窗顶。
我笑,把车门打开,对他说:「上车。」
他没反应,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像在质疑我的决定,但很快又把眼神移开。
妈的,真不能太看得起他,这小子还像以前一样,不是不看我就是死死地盯着我,要他对我有个正常的脸色都很难。
「上车。」我敛去笑容,沉着脸色说。
聂闻涛终于肯正眼看我,嘴张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不过倒是拉开了车门上了车。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坐了进来,系安全带的时候好像有点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是手脚有点不知放哪里的感觉
。
我边注意着前面的路灯,边问他:「住哪儿?」
聂闻涛先是没反应,几秒后才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又是要张不张话要说不说的。
我在心里叹气,这男人怎么这年龄了还这么青涩?妈的纯的跟个童子鸡似的……
「你现在住哪儿?」我耐心地再问一次,妈的,我都怀疑这段时间我快修练成仙了,涵养好得连佛祖见了我都要说声
阿弥陀佛。
「唐人街那边。」终于开了口,却只是五个字,后来只见他深吸了口气,才说:「有个以前的兄弟在这儿,我住他那
儿。」
我笑笑:「会说英语?」
聂闻涛的脸色黯了黯,嘴紧紧地闭着,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此时更是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只见他转过脸,脸色红涨了起来,映衬着他自以为利刃般却像只受伤的狼崽一样的眼神,嘴里恶狠狠地道:「我是什
么都不懂,我这种下流人懂什么,老子只要有饭吃就行,哪能像你们这样要什么有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车子里充满着他压抑的声音,还有他喘着的粗气。
我无奈地歪歪嘴,瞧瞧吧,王双唯,惹火他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你还想证明什么?
我把车子停到靠路边,叹了口气,转过脸对他说:「好吧,我们来说说,你一句英语也不懂,跑到美国来就只对我说
那句话?」
聂闻涛硬板着的脸更显僵硬,不说话。
我看着他,他直直地看着前方,就这样对峙了十几分钟,我没办法只好开车,说:「好了,至少先让我们喝杯咖啡吧
……」
就这么又傻又呆还木头的人,我丝毫不怪自己当年为什么弄不清楚这家伙对我存着什么心思了。唉,就算洞悉力再强
也没办法啊。
嗯,我知道,欺负老实孩子实在是件要不得的事。
例如现在,我就知道我太过恶劣,但还是忍不住问对面那个面无表情坐着的男人:「那时候为什么要我离开L市?」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王双守伤了他的一个兄弟,为了让他答应不追究,我可是答应了他离开L市,有「生」之年不得回
去。如果那时候他就对我存有异心,究竟那脑袋是要如何构造的,才对我提那种傻子要求?
而当我「死了」之后,他却要死要活不顾实力地要帮我报仇?另外知道我活着又硬巴巴地跑过来说什么都肯为我做?
天……这年头的人难道要一个个比赛谁比谁更傻吗?
要说他不傻,我还真无奈,就他在L市那点小地盘小争斗,岂是李越天那帮子人真正实力的对手?他自己也怕是知道吧
……就为了少年时那点破心思就如此孤注一掷?还是……难道是老天爷要庆祝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痴情种?
聂闻涛坐在靠着角落的位置,眼睛隐蔽又警戒地打量着四方,像丛林中的野生动物,总是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一些不
信任感……听了我的话也只是眼角瞟了我几眼,随即侧过身子又装不经意地看着四周,他的位置是死角,但整个咖啡
馆的一举一动都能尽入眼帘。
我看了看,问他:「怎么了?」
聂闻涛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完全没有前面的拘谨,这时候倒像个稳重睿智的男人,沉着地应对着环境带来的不
安因素:「有人在,很熟悉,不知道哪路的,来者不善。」
我扬眉,来者不善?来美国这么短时间,除了健身外出外,其他时间我都在家里做新时代的新宅男,要得罪人也没给
我那个时间地点啊?除非……
「你仇人?」我笑问。
聂闻涛抬眼看了我几眼,摇摇头:「我得罪的人不多,不像是。」他低下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我知道他摇头的意思,想起了我最大的「债」主李越天了不是?
我微笑:「十之八九吧,毕竟李越天那边没有几个人对我有好感的。」
聂闻涛不经意地往右后方看了看,回过头只摸着咖啡杯,沉默不语。
妈的,又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难道是个男人就爱玩沉默是金?
闷葫芦不开窍,更让我爱逗着他玩:「听说你在李越天那吃了不少瘪?」
那男人不受我的挑衅,警戒的眼神四处看着,身体渐渐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线。「你回去吧。」说着就要站起身。
我按住他,招服务生,点了蛋糕,「既然来了,吃点再走,别为不相干的人败了兴。」
「那人可能带了枪。」聂闻涛稍有点严肃地说。
我掩手打了个小哈欠,我可是没睡饱就出来的,这下还不让我吃饱,还让不让我活了?管他这么多……
「你该回去。」聂闻涛重申。
我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我教育他:「人生在世,吃喝玩乐,要懂得享受乐趣……」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聂闻涛打断我的话,硬邦邦的脸上是纯男性的线条。
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只可惜了出身太差,到如今能爬到这层面已属不易了……我倒明白他当年为什么抓着把柄非要
我离开L市了……
可惜过刚易折,这样的人活得太累……
我耸耸肩,「我不怕死。」笑着看他,「你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个人身上有杀气。」聂闻涛一脸的忍耐看着我。
「杀气?呵呵……」我闷笑。
「他身上可能有枪……」这句话看得出来是从他嘴里挤出来的,说得很辛苦。
「哦,我知道。」我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个方向,「孙国栋,枪法不错,十环九中。」
聂闻涛的身子细不可微地往外侧了侧,挡住了那个方向可能对着我身体的角度,「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