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下这样毒的蛊?「没有解毒的方法?」韩书雪听到那个死字,心已经凉了一大截,他惊恐的望著云天傲。
「如果『试蛊』可以把『情炽』引出来就没有关系,可是『试蛊』并非可以把所有蛊都引出来,『情炽』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只能一博。」
「那默儿他不会有事吧?」韩书雪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现在……没有吧。」就连云天傲也不能保证秋默儿能够平安无事。
而一直坐在床上静静的听住二人对话的秋默儿只是木然的望著云天傲和韩书雪,他想了一下,便开口道:「师父,您刚才说只要在四十九天之内结会情意和情缠,蛊便会解了,那要怎样结合?」
「那……那是指行房事。」云天傲无奈的望了二人一眼。
韩书雪和秋默儿对望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行房事是指甚麽意思,毕竟韩书雪已经行了成年礼,而秋默儿也有听闻过这些事情。
「这絶对不可能!」秋默儿激动地道,他以为这只是会让人全身乏力而已,没想到这竟然是用作鱼水之欢中。
韩书雪待他好,他知道,也了解,可是他晓得韩书雪会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他的师弟,秋默儿是韩书雪的师弟,所以韩书雪才会把秋默儿当弟弟那般来疼爱,来宠溺。
假如这层关系破坏了,他们的关系应该要如何定位?他们的关系必然不会回到从前那样。
韩书雪会离开他,会轻视他的,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而韩书雪也是一个男人,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和另一个男人并渡春宵?
「默儿,你冷静一点。」韩书雪拍了拍坐在床沿的秋默儿,希望可以安抚他。
他当然知道秋默儿会抗拒和一个男人……做那种事,可他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秋默儿只是瞪了韩书雪一眼,嘟起嘴不再说话。
「默儿……」
韩书雪原本想说师父在这儿,不要那麽放肆,可云天傲挥了挥手,「算了,默儿,看好雪儿。」便离开了。
「默儿,你别这样。」韩书雪柔声道。
「别管我,走开!」秋默儿高声道。
相处了十年,韩书雪自然知道这是气话,他也有他的方法来对付现在闹别扭的秋默儿,而且屡试不爽。
韩书雪故意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故作哀怨的道:「我就知道默儿是讨厌我,才不要我理他的事。枉我还不要命的代他受了一掌,现在躺了在床上,他还狠心的撵走我,好,我走就是,不让你秋大少爷觉得心烦。」
闻言,秋默儿赶忙按住韩书雪,不让他下床,「书雪,你别误会,,你不要动,我只是……现在有点乱……啊!韩书雪,你骗我!」抬头见的是韩书雪笑的开怀的样子,哪有甚麽不被信任的失落和悲伤?秋默儿觉得自己受骗,也就再次别过脸。
「默儿,别生气了,我说过不论发生甚麽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扳过秋默儿的身子,韩书雪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知道……」扁著嘴,秋默儿低声道。
「那你在气甚麽?」
「我没有……」说出了违心之论,因而不敢望向韩书雪。他是在气自己没有保护韩书雪的能力,还害他受了伤回来。
韩书雪望著秋默儿,「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韩书雪,你还把我当小孩吗?我已经二十岁了!」秋默儿乾脆趴在床沿上,好能和韩书雪平视。
「是啊,你二十岁了,这麽快就过了十年呢。」韩书雪不禁有点唏嘘,时间过的太快了。
「当年你给我的玲珑玉我还留著。」这可是韩书雪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他当然有好好保存。
「这可是你命令我的令牌,你会弄丢吗?」韩书雪揉揉他的头发,笑道。
「书雪,明天陪我去探探娘亲好不好?」自从接了秋默儿的娘秋雪娘来到天山,都是由秋默儿一个照顾她的,一般他去看自己的娘都是自己去的,说是怕吓坏别人。本来韩书雪不愿意,可玲珑玉一出,他也只得屈服了。
「你要一个伤患陪你去?」韩书雪突然玩心大起,非要逗逗秋默儿不可。
「那你去不去?
「好,你说甚麽都好。」反正秋默儿的强人所难都不是第一天的事,况且只要是他的要求,韩书雪都会答应。
「书雪,你对我真好。」秋默儿蹭了蹭韩书雪的脸。
「这当然,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师弟呢。」明显韩书雪犹豫了一下,可他还是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违心之论。
如果自己真的只把秋默儿当成师弟,而没有其他的情感,那会有多好?至少他不会像现在爱的那麽辛苦。
可是他不能,纵然这段注定的苦恋不会得到结局,他依然不会停止去爱秋默儿。
这份情,他知道秋默儿承受不了,也不会承受,世俗的眼光太伤人了,违背常理的他们只会被人唾弃。所以他把这情埋葬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让任何人有发现的机会,把他当成弟弟那样疼惜。
十年前,自己第一眼望见他,他满身伤痕的立在溪水中,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情景,以及那一刻的悸动。年少无知的自己,不懂得那种感觉唤作「爱」。
当时,他一心只想保护这个陌生的小孩,不愿他身上再出现瘀伤,更不希望他的眼神会流露出不相称的成熟。纵使他当时身中剧毒,这情感没有一刻自他脑中消失过。之後他救了他,他给了他玲珑玉,当时以为自己不过是谨遵师命,才会给他玲珑玉,原来不是,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私心作祟。
自那一吻之後,他就知道秋默儿是让他心甘情愿的奉献出玲珑玉的人。有了玲珑玉,就等於支配了自己的性命。这十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後悔过把玲珑玉交给秋默儿。
当年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秋默儿为他赴汤蹈火,现在想来,和心中那份悸动脱不了关系。
十年之後的他,不再懵懂无知,既然知道自己对秋默儿的情,他会为他们划下适当的界线。说他懦弱也好,指责他胆怯也可以,只要秋默儿好,就甚麽都好。
听到师弟这个字,秋默儿的心莫明地愀紧著,韩书雪果然一直都只把他当作师弟来看待,他是不应该这麽贪心,奢想他会接受自己的情意。那麽好吧,他将会一辈子都当韩书雪的师弟,做最得他宠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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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晨後,云天傲又来到韩书雪的房。
「雪儿,默儿,为师现在要用『试蛊』,看看可不可以把这蛊引出来。」云天傲说罢便取出一个幼小的竹管,打开了封口,咬破了自己的指头,便把血滴在里面。
然後,一阵嗡嗡声自竹管传出,一只混身漆黑的虫子便附在云天傲的指头上。
云天傲把指头放近秋默儿,秋默儿的脸色则愈来愈难看,而且冷汗涔涔,似在忍受住极大的痛苦。
「师父……」秋默儿从紧咬的牙关中勉强吐出说话,「……好难受……」他就坐在床沿,捏著被子的手也使劲得发白。
秋默儿脸色发白的软倒在床上,韩书雪连忙起床接住他,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下唇已经被咬破,渗出血来。
当韩书雪碰到自己,秋默儿更觉难受,自腹中忽然有一玦突起,慢慢往上蠕动著,秋默儿的脸色开始发青,他改而不断拉扯韩书雪的衣衫。忽地,体内突起的一玦平复了,一口黑血自他的口中喷出,便整个人倒在韩书雪的怀中。
「默儿!默儿你怎样?师父!」见秋默儿怎样叫都没有反应,韩书雪眸中盛载的满满是担忧。
云天傲也吐了一口腥甜的鲜血,他用袖子抹去後,缓了一口气才道:「没办法了,『试蛊』也被这东西杀了,雪儿,现在只能试试可不可以在你身上取出来了。」
「师父,你没事吧?」韩书雪担心秋默儿,可云天傲是他敬爱的师父,他自然也会担心他,毕竟他刚才也吐血了。
「说甚麽混话,师父是那麽软弱的吗?不过是一点血而已。来,你坐好,默儿你挪过点。」
「是的,师父。」韩书雪把秋默儿轻轻放置在床角,便坐的端正的等云天傲作准备功夫。
云天傲这回把「试蛊」放在另一只指头上,岂料才移近韩书雪身上,「试蛊」便整只都消失无踪。
云天傲又吐了一口血,「这个该死的『情炽』,竟然连毁我两只「试蛊」?」
「师父……」
「我没事,雪儿,看好默儿。『试蛊』不能用了,要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然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书雪用衣袖为秋默儿拭去唇上的污血,又把床让了给他,为他整理好床铺,帮他盖上被子。
「默儿,你千万不要有个万一。」轻轻的,他在秋默儿的额上亲了一下,希望能给他勇气和祝福。
韩书雪披上外衣出去打了水,把湿了的毛巾敷上秋默儿的额上。只是当他看到秋默儿紧皱眉头,口中不知在呓语些甚麽,似在忍受住极大的痛苦时,他也只能紧握他的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自己就在秋默儿身旁,却甚麽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白白的望著他在受苦。
那个聂子风太狠毒了,竟然放这样的蛊在他身上,看来他真的是恨透了自己,也不打算让秋默儿好过。若然到最後也找不到解蛊的方法,他要自己看自己所重视的秋默儿死在自己眼前,这招有够毒辣。要是不想秋默儿死,自己便要和秋默儿行房,他知道自己伤了重视的人一定会痛苦地自责,不管哪一样,如果聂子风的目的是向他报复,那他做到了。
聂子风,你好狠毒,下一次见面时我韩书雪一定会要你命。
「默儿,你不要有事。」韩书雪紧咬下唇,强忍眸中的湿润,见秋默儿这个样子,他也是十二万分的不好受,难过的情感几近冲击他直想泪水缺堤。
可他记得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哭,不管发生甚麽事也絶对不能哭,默儿比他还更不安,他是大师兄,他不能让别人为他担心。
韩书雪就这样坐在地上,头伏在床边,也许是累坏了,眼皮慢慢的愈来愈重,开始撑不住了,合上後见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见身边丝毫没有动静,秋默儿这才睁开眼睛慢慢的坐起来,伸手抹去那眼睫上的丝丝湿意,意味深长的望住韩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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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阳温柔的洒落在窗棂上,韩书雪动了动眼睫,如深潭的眸子张开了,他意识到自己睡了在床上。咦?他好像是伏在床沿上睡了的,是谁把他弄了上床?然後他想到秋默儿,便慌忙起来寻找他的身影。
倘大的房间里却有他自己一人,韩书雪急的奔了出去却和刚进来的云霜玥撞成一团。
「哎呀!」云霜再捧住的早点全都喂给地板去了。
「师兄,你怎麽这样匆忙?」云霜再摸了摸受创的屁股,埋怨地道。
「抱歉,霜玥,有没有见过默儿?」扶起云霜玥,韩书雪问了他现在最急切想知的问题。
「默儿?他在大厅,他说见你睡了,叫我拿点东西给你吃,待你梳洗完就可以吃呀。」
听到秋默儿不是不见了,而只是去了大厅,韩书雪登时放下一直悬著的心。
「师兄,你先去梳洗一下吧,这儿等我收拾好了。」见韩书雪为了秋默儿的事如此操心,云霜玥看了也不忍心。
「好,麻烦你了,霜玥。」
然而云霜玥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大师兄,昨晚她花了一夜时间看毕了大部分的记载,都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但见韩书雪为了秋默儿的事如此自责,短短几天而已,他已经憔悴了许多,他怕告知了他,只会换来他更失望的表情。
「怎麽了?」见云霜玥欲语还休,韩书雪不解的问。
「不,没甚麽。」云霜玥还是说不出口,虽然昨晚所看的古籍没有,可能未看的书会有记载呢,未到最後还是都不要把结果告诉他吧。
见云霜玥若有所思的背影,韩书雪也没有多说甚麽,他梳洗过後,便来到了大厅。
只见秋默儿和云霜玥已经在对奕了,韩书雪走近他们,「霜玥,师父呢?」
「在鍊丹房,说是要为默儿研制解药。」
「默儿,你应该要多点休息。」见秋默儿聚精会神的下棋,韩书雪真怕他会累坏。
「嗯。」秋默儿只是虚认了声,便不再理会韩书雪,专注於棋局上。
「师兄,你才是伤患呢,要休息多点的人是你吧。」见秋默儿不太理会韩书雪,云霜玥关心地道。
「我没事了,默儿,你吃了东西没?」回了云霜玥一句话让她安下心来,韩书雪还是很关心的秋默儿。
「嗯。」秋默儿依旧只是应了声,连望都不望韩书雪一眼。
「默儿,你穿这麽少会著凉的,回去加件衣服吧。」
「嗯。」还是一心一意在对奕上。
「我去拿件披肩给你。」韩书雪暗叹了一口气,以为秋默儿只是想对奕而不太理会他。
「你怎麽了?」云霜玥见韩书雪走远了,才抬起头来问秋默儿。
「甚麽怎麽了?」秋默儿乾脆装傻,说不明白她在问甚麽。
「你知道的,平时要是师兄这样关心你,他说一句,你一定说上十句,还嫌我碍事,要赶我走呢,今天怎麽了?」韩书雪问他话,他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根本是完全反常的态度,云霜玥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睡坏脑子了。
「你觉得我很缠书雪吗?」装作毫不在乎的问。
「何只是缠,怎麽说呢,你们比夫妻还要恩爱呢。」云霜玥开玩笑的道,却换来秋默儿忽地刷白的脸色,「我说笑的。」见秋默儿的脸色变的难看,以为他是开不起玩笑。
「说笑啊?」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那会有多好?只可惜他们二人都是男的,而韩书雪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师弟那般看待。
「你不舒服吗?」
「不是。」秋默儿摇摇头。
「那为什麽不理师兄?」
「没有为什麽。」
「总有原因的吧。」
秋默儿沉默了半晌,算准了韩书雪回来的时间,才缓缓的开口道:「真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厌倦了。」
「厌倦了?」云霜再一面下棋一面说,并没有留意到韩书雪已经回来。
「是的,厌倦了书雪对我好,他总是管我这样那样的,罗嗦得像个女人,我快要被他烦死了。」
韩书雪听到这句,黑著脸的走近二人,呯的一声把手上的茶具放在桌上空著的地方,把挂在手臂上的披肩盖在秋默儿的头上。
「这是你的心底话吗?默儿。」
见韩书雪的脸色阴晴不定,大有风雨欲来之感,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正确的选择,云霜玥醒目地道:「我去会茶点来。」刚刚的对话难道被大师兄听到了?呜,她从未看过如此生气的师兄,小师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只是想甚麽说甚麽而已。」拉下盖过头的披肩,秋默儿不以为然的道。
「默儿!」韩书雪实在想破头也不明白秋默儿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书雪,你真的很烦耶,以後我的事也不用你管了。」声线不大,却足够震撼韩书雪的心灵。
他不是想突然改变态度,而是他已经不想韩书雪再为他的事而操心了,在昨夜,他见到他的疲惫,他为自己的事而如此劳累,教他如何安心?
「你--」韩书雪俊秀的脸容微微扭曲著,他气的拂袖而去,原来十年的付出得到的只是让他烦扰,他不明白,难道他想对秋默儿好也是错的吗?秋默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狠狠伤害了韩书雪的心。
秋默儿心情复杂的望著韩书雪怒不可遏的背影,眼神闪烁著。他百无聊赖的拨弄著棋盘上的棋子,忽然间,他烦躁的把棋盘扫下桌,整个棋局都已经被他弄乱了。
为什麽?受到伤害的人明明是韩书雪,为什麽当他看到他那难堪的脸容时,他有杀了自己的冲动?
「你说的太过份了,默儿。」云霜玥见韩书雪离开,才踏进门口,便见秋默儿在闹脾气。她一直都躲在门旁听著二人的对话,秋默儿这样说,师兄一定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