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
“不愧是农夫啊,会养猪。”插科打诨的立刻冒出来。
“养猪?养啥猪?”
“白猪。”焦山全已然笑得坐不稳当了。
“白猪,白猪很白吗?”
“白猪很胖吗,胖了就可以宰来吃咯。”
“我要前猪腿……”
“烤吧?”
“我是那啥民,含泪路过……”
这句话激起千层浪,把无数个潜水员都打了出来。全班五十多人冒出头三十多个,这号召力班长都自愧不如,着实难
能可贵。
笑过了闹过了,楼也歪的没原形,都忘记了要问他工作的事。焦山全回了回神,觉得实在是太过搞笑,点开界面,把
自个昵称改成“专职养白猪”。
又回味了一个小时,虽然只是口舌逞利,心里却爽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才收拾东西锁好门,随便吃了点东西,跑去领
了晚上的份额,继续他周而复始的工作。
4.欧吉桑
“啪”一声脆响。
“洗了手再来吃。”
“洗过了。”瞪眼。
“你又摸了伊丽莎白。”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吵吵闹闹。
“把烟掐掉!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白小夏大怒,“你他妈管的太宽!焦圈儿,我告诉你,爷爷我耐心是有限的!”
焦山全摊开手,“好啊,你去告诉郝伯,你这种小屁孩儿我见得多了,就知道告状。”
“你说谁是小屁孩儿?”
“你啊,不然还有谁?不过你到底几岁了,资料上也没写。十八?二十……喂,干嘛踢我?”
焦山全跟着被踢的椅子晃了三晃,看到白小夏脸在抽,真不敢相信,问个年龄都能气的面瘫?
白小夏抽完突然一笑,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三下五除二吃了完了本星期最后一顿定餐,一拍桌子。
“吃完了,快滚!”
焦山全半生的修养,就赌在这工作上了,微笑着收了餐具,随口调侃:“一眨眼,这一周就这么过去了,嚎,你可别
太想我,两天以后还见面呢。”
白小夏忍着抽,挤挤眼睛回应他:“协议上可是说随传随到,我想你自然会给你电话,别关手机噢。”
靠,万恶的资本家。
一周来焦山全第一次被将军,还将了一身恶寒。赶紧拎了东西,逃之夭夭。
虽然一周来最后一丈打的憋屈,不过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懒觉作为补偿,还是非常美好的。
焦山全舒服的在凉席上翻了个身,又找了块凉快的地方。
忽觉得有鼻息扑在脸上,痒痒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又猛的从床上弹起来,定睛一看松了口气。
“爸,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焦老爷子打了个嘘的手势,往屋外看了看,确定没人,神秘兮兮的坐回到床边。
“小声点儿,你妈不让我去,你带我去吧。”
焦山全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去哪儿?”
“你学过,难得个周末,你还得答应教我。”
“爸,你到底要干嘛啊?”焦山全彻底糊涂了。
焦老爷子做了个俏皮的表情,斩钉截铁的答了两个字。
--“轮滑。”
“唔……啊?”焦山全不可置信,老爸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个念头,小孩的玩意儿,万一磕着碰着,这个岁数可不是闹
的。
老头却当他答应了,兴冲冲跑出去,“你等等,我换件衣裳。”
再次出现时穿了件花衬衫,衣襟上种了一圈夏威夷椰子树的那种,下面还一件色彩斑斓花的耀眼的沙滩裤。
“怎样?”老爸得意的说,“我年轻的时候给自个买的,你总打扮的死气沉沉,下回约会的时候借你穿。”
焦山全还在琢磨用什么词汇婉拒,已经被老爸揪出屋子,直奔体育用品商场。
小区东边街对面,是一片空地,空地边上两米多的墙围了几栋旧瓦房,也不知是谁家的,反正从小焦山全就没见过那
里有人出入过。
空地高墙,吸引了一批追求时尚个性的年轻人常年在那里活动,留下很多涂鸦,烧烤以及各种极限运动的痕迹。
于是可以想象,当这诡异的一老一少出现在空地上的时候,就像一滴水掉进热油锅里。焦山全甚至听到了旁边有人踩
着滑板,撞到树上的声音。
但不愧姜是老的辣,焦老爷子就能够坦然面对这异样的目光,还真一板一眼学起来,不但学起来,竟然有太极打基础
,还学的极快,不多会儿,焦山全就要跑着才能跟上了。
跟着一头发都灰了的老头教轮滑,在个方圆百米的地方来回绕圈。非但不敢有一点疏忽大意,还要忍受他“嗷嗷”欢
呼引来的无数怪异目光,搁谁身上,都是对身心的一大考验。
玩了俩小时,老爷子终于停下换鞋要去厕所,焦山全已是汗涔涔,跟水里捞出来一样。T恤贴在身上难受的很,就脱了
裸着上身带老爸找公厕。
公厕靠着那面涂鸦墙,味道当然不敢恭维,他跟老爸知会了声出来换气,漫无目的的在周边游荡。
“欧吉桑,也给我的也画上!”不远处草地上的少年声音很有穿透力,没变声似的,把他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大叫的少年十六七,抱着个滑板,正缠着一个年纪大些的少年。
坐着的少年周围全是各样的油彩颜料,涂鸦喷漆,穿着宽大的素色T恤和足以当船帆用的大裤衩,好似无奈的点点头,
接过了那个滑板,取了布蘸了液体擦拭起来。
焦山全只觉那坐着的背影很眼熟,禁不住走近了瞧。坐着的少年也仿佛察觉了什么,一抬头,两人同时啊的叫了声。
冤家路窄,这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尖声的少年看了看焦山全,嘻嘻笑:“熟人啊?”
焦山全脸不自觉的抽了下,又不好意思反驳,忽的想起刚刚那不同凡响的称呼,问:“你刚刚叫他啥?”
“欧吉桑啊,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叫他?”
“他大我十二岁呢!叫大叔太直白了吧。”少年说着伸出两只手,一手握拳,一手伸出两个指头表示十二。
“那你……”焦山全还想问却被打断。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去找队长混个先用着,我画好了叫你。”
“噢,好!”那少年转脸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小夏轻描淡写的看了眼瞪着他的焦山全,继续埋头在滑板上画画。隔了会儿才开口,“没看出来你身材还不错。”
焦山全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上身,红着脸呆住。这夸奖没来由,一时半会也琢磨不出这贬损又唱的哪出。
“诶?这样画也挺有意思的,嚯。”焦老爷子不知啥时候从厕所出来,也围上来瞧。
“爸!”老头虽然换了鞋,一身轮滑的行头还没卸下来,看着十分滑稽。焦山全想想就直冒汗,唯恐这只猪再对他老
爸出言不逊,上前拉着就要走。
没想白小夏咧了个十分好看的笑,万分礼貌的冲焦老爷子一点头:“原来是伯父,您好。”
“啊好,”焦老爷子回应:“你是山全的朋友?”
“嗯,承他照顾。”白小夏答应着,手上的活也没停,一个锃光闪亮的盾形图案,在滑板的平面上凸显出来,不远的
墙上也有相同的,象是一种标志样的。
焦老爷子摸了摸下巴,赞许的说,“不错不错,回头我也试试。”
一旁的焦山全脑袋里早就灌满了黑线,唯恐晚一步,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爸,国画颜料画不上去啦。”硬扯着人离开,“咱们得快点,不然被老妈发现……”
说被老妈发现那是理由,尽早远离白小夏才是真正的原因。说什么来什么,偏偏焦老爷子那身行头,在家门口就给老
妈撞上,后果不言而喻。
反正最终的结果是,老太太把老头关了禁闭,然后哭哭啼啼的从几十年前的恶行开始数落,说他自私自利,想起一出
唱一出,从来不考虑家人的心情,诸如此类。
焦山全看这架势,老妈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打着买菜的旗号逃出战场。
饭端到跟前的时候,老妈终于歇了口气,气哼哼的吃饱去睡午觉。焦山全把预先留的菜又摆了摆,端去了书房,跟老
爸共享。
老爸表情笑嘻嘻,没一点儿悔意的样子,见了饭更是激动,收拾出桌子,还掏出自个儿偷藏的两杯蒙古口杯。父子俩
坐下,三句话都没离开轮滑。
越说越兴奋,焦山全放下筷子,觉得时机正好,掐好点说:“爸,我想借你点钱。”
老头表情一滞:“是山晴要借吧?”
“呃。”这穿帮忒没创意,焦山全正考虑怎么解释,老头又发话了。
“你妈那儿也别想,长那么大,不能遇到点事就要仗着大人。”
“哦……”转移话题是上策,“爸,今天那孩子用的是模型漆,赶回头,我也给你买一套回来。您老想往哪儿画?”
“别孩子孩子的叫人家,你那朋友比你大。”老头灌了口酒,往里嘴里面塞了好些菜。
“啊?怎么可能,你看他那嫩劲儿……”
“儿子嗳,我告诉你,看人年龄是不能看脸地。”得意的又一口酒,“得看指节。”
“那老爸看他多少岁?”
“少了也二十八九,多了三十左右吧。”
就算三十,大了焦山全七岁。
这回轮到这个大小伙子抑郁了。
伺候完老爹,送去也睡了午觉,焦山全自个儿冲了个凉,看看自己的指节,又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脸和发型确老气了点儿,而且不修边幅。虽说大男人比这个似乎有些没劲儿,不过三十岁啊,那个他一贯将
之归为大叔行列的年纪,这样比较难免还是……相当不服气。
头一次有青春已经流逝了的错觉……
晚饭前,老妈恢复了常态,焦山全自告奋勇的接下了打酱油的任务。在超市油盐酱醋搬了一堆,最后又摸了管曼秀雷
“灯”的活炭洗面奶,才去结账。
周日这天,老爸被软禁,那是预料当中的事。老妈给了焦山全两个选择,一是乖乖领了奖金去约吴琼,二是跟老爸连
坐在家大扫除。
有钱有美女,这可不是仗义的时候,鬼才选第二条呢。于是,挥了挥衣袖,带走了几张人民币。
5.期待值
焦家和吴家本来是邻居,在焦山全十五岁的时候,吴家搬去了当时在本市小有名气的高档社区,时隔七八年,仍显得
气派非凡。
因为阿轨带着柏亚去了外地度周末,关于邀请吴琼答应的很干脆。焦山全高兴坏了,先找焦山晴要了会员卡,然后跑
去接人。
女孩子打扮起来没完没了,吴琼的妈妈不失礼貌的把他迎到屋里倒茶送点心,问着问那。
“听说小山全找到工作了呵?”
“……嗯。”有点心虚。
“做什么?”
难道真的说是保姆,焦山全倒还没实在到这个份上。
“呃……保健营养师。”十分心虚。
这时爸爸吴易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父母好不好,焦山全很高兴能换个话题,答的格外有底气
。
吴易点点头,“好就好,我不舒服,你们慢慢聊。”说着有些瘸拐的又拐回了卧室。
“真是的,大夏天的犯痔疮。山全啊,你哥那儿有什么好方子,给我们家老头弄两副试试。”
“嗯好,没问题。”
“山全啊,听说你上班的地方挺远,有没有打算买辆车?”吴琼的妈妈又开始了,“现在的房市也有回落,正是时机
,这些事啊,男孩子都要早考虑。”
“嗯,刚刚工作先多学些东西,打好基础。”焦山全擦了擦汗。
“男孩子要有担当的,你爸到时候肯定不会不帮你。”吴琼的妈妈整了整价值不菲的丝绒长裙说,吴琼终于适时的出
现,不由分说拉他出了门。
吴琼路上就问:“山全哥,我妈刚刚跟你聊什么呢。”。
“嗯,问我什么时候买房买车,呵呵。”
小脸一红,嗔道:“嘁,乱操心。”吴琼甩了下整齐的头发卷,两只眼睛又大又闪亮,看的他直发晕。
焦山全脑中荡漾开来,毕竟物欲横流的时代,能寻得这样纯情的一隅心田,多么幸运。
这样没得意多久,也毕竟,这世界还是现实的。
菜过五味,吴琼便打开她的话匣子,问了许多关于兰白集团的事。
许是虚荣心作祟,焦山全也一直没讲,其实他并不属于那个传说中的精英集团。
吴琼也不知从哪个国外的朋友打听到,商界的传奇金领,受雇于兰白集团的亚洲区总代表白卓宇先生,还有一个极其
神秘的帅哥儿子。
她滔滔不绝的时候还一副羡慕向往的样子,细数着这个众女孩梦想中的男人应该如何帅气如何风度。
焦山全嘴角一抽,暗叹有啥都不如有个好爸爸啊。
此次的约会只能用心酸两个字来形容,敢情吴琼应约还有这样的目的,一晚都一直在聊她那些小愿望,每一条对焦山
全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好不易送了回家,走在回自个家的路上,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晚风习习,忽觉得作为男人,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多争取
点什么。
周末过去了,焦山全回到了披星戴月的生活。
看着他的主顾白小夏就能想起吴琼约会时说的那些话,牙不禁痒痒的。好在小夏一天比一天更加配合,偶有挑食,被
他一瞪,也都无奈的塞进肚子。
相处的时日久了,焦山全也发现白小夏任性归任性,多数时间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的确比自己成熟许多。比如他
发牢骚时,不小心说了那次约会的受挫感,埋怨世风日下,当然仰慕他那段避开没说。
白小夏只轻蔑的笑了笑,“你跟她什么区别?追她还不是因为人家小女生长得可爱漂亮。”
焦山全不耐的敲了敲桌子,“俗不可耐,你懂什么啦,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白小夏耸耸肩:“这有关系吗?爱情是合适的时间碰到的正确的人,一起长大,你却根本都还没了解她,你也没有什
么资本吸引她。”
“嘁,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那么久也没见你有正确的人。”
“口舌之利,我的所欲不因为你没看到就不存在。”
“行啦行啦,跟你说是我多嘴,快吃完,我准备走。”
“吃完了,你可以滚了!”白小夏一推盘子,颇满意的一手托腮,看着他带着一肚子气收拾东西离开。
话虽这么说,焦山全后来想了想,白小夏的话多少有些道理。
每人对爱情都有一个期待值,赢取是需要资本的,吴琼的期待值虽然过高,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的确也不怎么配得
上她。
为了朝更美好的明天迈进,焦山全利用了闲暇的时间,兴冲冲的给自己指定了一个五年计划,家里的镜子利用率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