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天,“阿,天气真不错,蓝天白云,青草地,”侧过头看着卡尔呵呵的笑, “还有帅哥...”
卡尔将我的头发揉乱,“下次不准这样了。”拉着我朝木围栏走去,留下加伯那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在卡尔的指导下,离靶100米处,两脚自然分开,侧立, 左手持弓,在左臂内上箭, 举弓与下颌持平,右手的前三个手指拉
弓, 前两个手指轻轻夹住箭凹,向后拉开, 双眼瞄准,拉满, 屏住呼吸,放箭。还好,在靶上。
加伯在一边感慨,“力道十足,命中差了点。你是第一次学?”
“明师出高徒。”再次上箭,拉弓,瞄准,放箭。箭尾晃了几晃,离正中只差那么一小圈。
卡尔点头。加伯瞪大眼。我得意的笑。
“不要小看他。”卡尔拍加伯的肩,加伯大概想到刚才那一摔,心有余悸的点头。
“不过骑射处在一起,他就不行了。”卡尔补充。
我瞪眼,加伯大笑。南洛不听话,这众所周知。
中午抽空和南洛讨价还价。不听话,我烦死你。一人一马在马棚里勾通了半个小时,南洛终于忍受不住的打响鼻,狂暴的
踢腿。
先跑上几回熟悉一下时间段,南洛看样子这活干得挺熟,来来去去还算乖巧。将弓和箭全抓在左手,不说准确度,先熟悉
快速搭箭瞄准。没有活动的猎物,失了些英雄豪迈。
这里的骑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规定的跑道,规定的靶子,射规定的位置,想要多射几箭,速度是关键。
难在射完第一箭之后怎么搭上第二箭射准。
抽弓,抽箭,搭箭,发箭,回头,光秃秃的靶子,对着观看的卡尔和加伯哈哈干笑。
卡尔隔老远卖弄似的举弓连射三箭,咻咻咻,正中靶心,喊叫声一片,我怒视。
踢一踢马肚,再来,抽弓,抽箭,搭箭,发箭,回头,终于中了一支...
南洛真的很不乖,刚才那样估计是装的,一到正式射箭的时候,它该快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快,往往我才搭第三箭它就跑
完了。我还得回头摆上高难度动作补上那一箭,当然这没成绩,总比空靶子好看。
一整个下午从光秃秃的靶子,到终于靶上能看到那么孤伶伶的两支歪的。
“雕弓悬满月,羽箭迅流星”,听起来很威风,做起来挫败感十足。更挫败的是我一休息,那群男孩子呼拉来呼拉去的在
我面前卖弄。更可恨的是昨天那个连马鞍都不会绑的居然也在里面,看得我恨不得一人飞一腿。
吃晚饭前,硬是拉着那群小男孩子一起玩绕桶赛,以雪前耻,起初都懒得动,当卡尔和加伯在屋子里大谈特谈,谁都没兴趣
去听,一窝蜂的什么规矩都不管了,最后干脆弃南洛自己独立,绕桶赛演变成打斗,一阵豪无章法的拳打脚踢,终于让他们
心服口服。
被卡尔掰回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挪回房间洗洗就睡,太累了。迷糊间感觉腰被搂住,清淡的松香,顺着那力道,习惯性
的窝进他温热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头顶上平稳的呼吸,他的怀抱,真实又安定。
翻了个身,对上卡尔带笑的眼睛,狠狠的亲上去。
第五天,我大清早在餐桌上拍桌子声明,谁都不准来打扰我,否则杀无赦。我把时间全花在这上面,我就不信我搞不定它
。一干人等看着我,不自觉的摸自己的脖子。卡尔二话不说,将他杯中的牛奶推到我面前后,扬长而去。
天色黄昏,卡尔骑着染雪回来的时候,我终于能射中那么一支红心了。他看着满靶的箭支拍手, “进步很快阿。”
我朝他扬眉, “再练几天就可以不用马鞍与马镫了。”他们都可以,没道理我不行。
“小东西一向聪明。”
再次跑完,咻咻咻,三支都射中靶子。我插腰大笑,“有没有成吉思汗的风范?”
他浅笑,“像韩子高,螓首膏,自然娥眉,见者靡啧啧...”
“这你都知道?”
“不希奇。” 是不希奇,他中文没比我差半点,我英文比他差不止半点。
“哈,下一次牵上几条猎犬就可以去打猎了。”那个刷马的男孩子送饭来说他们过一段时间会去打猎。
卡尔拉过南洛的疆绳往马棚走,“用枪就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一枪解决。”
我无视, “你拉我回去干嘛?”
“明天就回去了,你该休息了,这三天够你累的。”
回去,时间过得真快,“可我还没练好。”
“再不回去该乱套了。”
“多玩一天不好么?”
“下次再来。”
“这样阿。”我垂着头脱掉一身的护具。
马场门口突然闹轰轰的,我拉着卡尔随着人潮冲出去。加伯知他明天就要走,特别从镇上请了人来表演。站在人群的后
面,看着一个又一个美女从车里面钻出来,金色的卷发妩媚的披散在光裸的肩头,长裙鲜艳层层迭迭。
我挑眉,凑到卡尔耳边, “穿得好性感,五个阿,你吃得消?”
卡尔侧过脸来。“我吃不吃得消,你昨晚不清楚吗?”我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根本不需要舞台,所有人都围着篝火, 由一首耳熟能详的Savage Garden 拉开晚会的序幕。
I'll be your dream, I'll be your wish I'll be your fantasy。I'll be your hope, I'll
be your love be everything that you need。I love you more with every breath truly madly deeply do。。I
will be strong I will be faithful 'cause I'm counting on A new beginning。A reason for living。
A deeper meaning。I want to stand with you on a mountain。I want to bathe with you in the sea。I want
to lay like this forever。Until the sky falls down on me...很多男孩子都跟着音响唱,歌声将满天红霞的颜色
慢慢的染黑,欢乐点亮了这空旷的大草原。
一阵高过一阵的吆喝声中,很快美女一个接着一个上台,从跃跃欲试的人群中拉出几个小伙子,随后热切欢快的音乐响起
来,听似混乱却又节奏感十足,响彻云霄,配合默契的年轻男女,跳着激情四射的牛仔舞,华丽的舞步流畅活泼, 脚掌踏地
,腰和胯部作钟摆式摆动,摇摆,换位,绕转,动作奔放,强烈迅急的连续的旋转让人眼花缭乱,满面汗水的迎接一首接着一
首音乐的高潮,混着燃料的木材的味道,散发出独特的热烈豪爽魅力。
火光,灯光,交辉互映,让我想到盛世歌舞升平。不过,我是没空欣赏这些热闹。眼巴巴的四处找着,能多留一两天的方法
。
南洛的专属,那个刷马的小男孩,提着大铁桶有些吃力的走过来。我跑上前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他羞涩的笑。我说走之前
我想帮南洛刷刷,他将桶交给我,还是羞涩的点头。
四下无人,我将桶提到昏昏欲睡的南洛面前,朝它做鬼脸,提高桶就准备给它来几副泼墨山水画,它要是不舒坦感冒了之
类的,我就有理由说人马情深,再来个十八相送,卡尔看到他心爱的马病了,铁定会多留两天照看,加伯说过卡尔曾经因为
南洛病了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如果这方法再不行,就只有用苦肉计了。
没想到南洛警觉心那么高,忽然睁开大眼,一个前踢将我手中的铁桶踢倒,就这么点大的空间,根本逃不开,铁桶正好砸在
脚背上,闷哼一声,抱着脚弯下腰去,额头开始冒冷汗,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马。
靠着墙抽冷气,痛怎么也没缓过来,太不正常了,突然想到森说过的话,我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
跑到厨房,找东西去瘀血消肿,脱下鞋子一看,肿得很严重,犹豫着要不要和卡尔说,正抬头就看见卡尔端酒正站在门口,
我朝他咧嘴笑。“你怎么来了?表演结束了?”话一落音就想掌自己嘴,外面喝采声喧天。
他走过来,“有人看到你进厨房,怕你饿了。受伤了?”
我朝他摆了摆脚。 “被桶砸了,南洛那破马。”
“上药了么?”他的手轻轻一扭,我忍不住大叫, “痛。”
“伤到筋骨了。”他皱眉,抱着我走回房间。遇见加伯,交待了一句, “先帮我去医务室找医生来。”
我勾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又悔又恨,真是得不偿失。马场的医务室,那是兽医。我沦落到看兽医的地步。
不到五分钟,加伯拉着医生冲进房间,胡子兽医拿着我的脚像玩具一样摆弄,最后丢一句, “骨折了,要去镇上请加罗。
”
我脱口而出。“庸医。”说完对着大胡子不解的目光,缩到毛毯里,缩到一半顿住,意识到这动作更是明显的欲盖弥彰。
卡尔站在床边看着,“一个铁桶就能让你骨折?”
“巧合。”
“我记得你一个月前检查的时候,你的身体报告不是这样说的...”上个月,卡尔见我开会的时候睡着了,平时也比常人
还爱犯困,硬拉着我去体检,在我的剪刀手下,那医生深明大义的帮我填了一份体检报告。
我无辜的笑。“那个可能医生弄错了。”
卡尔沉默,随后转身和加伯说了什么,加伯和大胡子兽医都出去了。
卡尔将毛毯一扯,“西竞,谁给你的药?森?这就是你这半年来全赢的代价?你不要命了?你也太不懂事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说清楚。”
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越垂越低,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知道,原来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的话会怎样?
卡尔坐下来,沉默地看着我。
我抱着只是简单上了药水正隐隐作痛的脚,半晌之后,床一轻, 感觉卡尔正要离开,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缓缓的开口,
“太恶心...那种感觉太恶心了...像被毒蛇缠住,想到就会吐...我没法正常比赛...”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卡尔坐下来,将我揽进怀里,“那时候,你应该和我说。威尔说你们是契约关系。”
我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都结束了,不是吗?你会介意么? “
“你应该能分得清轻重,我说了什么都要先为自己着想,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卡尔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很好。”我打断他的话。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那件事,你介意么?”
“那种药...”
“镇上的医生来了。”加伯的大嗓门插进来。
卡尔将我推开,直视我的眼睛。“西竞,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我总是为你着想,”
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我闭上眼睛,轻飘飘的问, “你会把我丢在这吗?”加伯愣在门口,不知道他听没听
懂。一句话下去,卡尔半天接不下话,明白我担心什么,揉乱我的头发, “小东西,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医生来了,等
你好些我们再回去。”
我点头,看见门口的医生手里的工具,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个正常的医生。我看着卡尔,加伯也看着卡尔,卡尔看着医生
。医生动作干脆利落,上了药,用小夹板和绷带裹成一个肉粽子,最后打了针,收拾东西交待注意的事项,准备离开。卡尔
拦住他,示意他加重药量,那人犹豫了片刻,在加伯的点头下,又给我打了一针。
卡尔帮我帮毛毯盖好,用手掌心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被加伯拉着走了出去。我睁开眼睛,治疗的
时候一直都没敢吭声,真的太疼了,这普通的麻醉根本对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门外加伯的嗓门压低了,可还是清楚的传进耳朵里, “我的老朋友,我觉得他不适合你,他太年轻要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说得很清楚...”怔怔的听着卡尔的声音远去。
外面喧哗的音乐声渐渐从耳边消失,只剩毫无起伏的公事话的声音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
属谢礼。”那年夏天,我七岁,跪在玄色地板上,弓着身体,望着压在地板上的双手。幼小的手掌支撑着疲累的身体,膝盖
已经毫无知觉。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可大厅里阴冷刺骨。这世上我仅有的两个亲人,一个已经躺在一片白菊中,身体被覆
盖,让人不敢正视。
另外一个用他的大手将我的身体掰直,他说, “西竞,不准想,什么都不要想。”
三三两两的人,看着我和那人,小小声的惋惜说那个人,也不过四十七,不知道这父子两会怎样。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西家人是不能过度使用大脑的,而西家人总自负聪明。
所以,西竞,不准想,什么都不要想。
又拖了两天才回来,一下飞机就看到管家站在人群后,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说老爷子在信集团,要卡尔去见他。
卡尔将我交给管家照顾着,自己去找老爷子。一听到信集团,不由开始慌乱,老板不会真的没回来吧?我死死的拽紧卡尔
的手臂,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等了一下午,终于听到车的声音,我单脚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的车开进来,从我身边滑过去,车窗密密实实,看不到他的表
情,一直看着他将车开进车库,随后看着他开车门走下来,再门口换鞋子一路走进客厅,管家看到他弯下腰转身出门和我
擦身而过。
我一只脚滑稽的跳上楼,却看到他正好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我轻声叫他的名字,却只听见水声哗啦。
好不容易等他洗澡出来,一身滴着水从我手中捞过干毛巾,赤着脚直接走进书房打开计算机,视线盯着屏幕,嘴唇抿得紧
紧的,头发上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很快就湿了他的衣领。
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卡尔,即使不说话,也能让我失去语言能力。
我站在书房门口,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去翻找东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被人彻底的无视。
从最高层的法语字典里突兀的翻出一张碟,一看上面的字迹也是法语,不想再在他面前自讨没趣,将字典和碟拿进卧室。
卡尔喜欢法语,而我所知的就只是那么一点。
将碟放进DVD,正想按下播放,卡尔推门进来,我赶紧站起来, “你要找什么?一个礼拜没收拾了,有些脏,我来找吧。”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身体被骤然推开, 我错愕地看着毫无表情的卡尔。
我轻声的问,“周信没回?”
卡尔像被刺到,冷笑,“这事你果然有一份,风光了西竞,别说信集团就连林氏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二十二岁不到就掌管一
个分公司的,西竞,还真了不起阿...”
拽紧的字典,我扶着墙,“掌管分公司?陈双呢?”
卡尔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烟,“老板都失踪了,当然回去稳住总公司了。”
“失踪了?”我压住他的手,急急的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和你旅游。”
他将我的手摔开,“你是为了我,还是想要信集团的经理位置,你扪心自问...”
有点不知所措,又实在无从解释,“只不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说不定他只是回去后心情不好,他回来一切就清楚了,
就我这样,怎么可能会让我掌管他的公司。
卡尔将我手中的字典抽出来,“回来?那你呢?西总经理?他把你丢在我这里,用来做什么,你不知道?知道困兽吗?周信已
经一年多没见到遥纪了,连电话都连络不上,他不惜一切回国,你看你现在被他摆在什么位置?一个棋子,一个谈判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