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老 下——不睡城的孩子

作者:不睡城的孩子  录入:08-09

所以这骇人听闻的讯息,并没有对这家店铺的客流量有所削减。相反,自从七月之前与青颜有关的事发生后,这里的人

流日日多了起来。

既然青颜是确切存在的,那么与寒铧妖王宝藏有关的传说,也就是真的无疑了。

人们都如此想着,来了这家店铺,依旧不见得有出来的。

面善的老板,站在门市的一角里招徕着客人,弯弯眼睛和那挺起的肚腩,却有九分弥勒佛的模子。

铺里的桌子上都住满了人,还有许多坐到了阶梯下的空隙中,进来的人小心的往里踱进去,稍稍不留心脚下便会踩到人

许多客人端着碗,抬头打量着这屋子的屋脊,横梁,斜插的缝隙处,看是否有什么可以隐藏异物的地方。

瞬间店中四下探着脑袋的客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中的成员,在一瞬间顿失了踪迹。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便从

这光天之下蒸发。

接连下来都是如此。

进来几个,店中便消失几个。

弥勒佛样的老板脸上千年不变的笑容,像是那家店铺的招牌了:你看着欢喜,那阴毒却是你化了灰也见不着的。

不知何时门外站了一个戴面纱的少年,静默的站在弥勒佛身前,正对了站在阶梯上的弥勒佛突出的肚腩。

老板依旧保持那个石化的笑容,咧开嘴巴问:

“这位客人要打尖还是住店?”

笑容与静谧中间绽开一朵不为人知的诡秘花来,那花瓣在贴近那突出时花瓣突然间碎裂开,一阵风从花瓣处带出来,吹

起了少年的面纱,一瞬间那白色瞳仁里映出的是一张倏然惨白的脸。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一只巨大的镜从那花瓣掉落的中央绽出,那瞳仁里映出的像在放大在镜中。

“取下我手中的剑。”

镜中的弥勒佛目光呆滞的接过少年手中的剑。

“刺向你的膻中穴。”

镜中的弥勒佛高高的举起剑,尖端刺向了自己身体的膻中穴,血瞬间从伤口处沿着刀口流泻下来。

“往下划三寸,取出血管里面的东西。”

少年的唇喃喃动着,那双苍老的手和银蛇一般的剑跟随着他的使唤,慢慢滑下去,血流诡秘的沿着他的身体淌到地面,

流到桌边。

手从破开的伤口处伸了进去,轻轻掐开里面的血管,颤抖的双手伸出来是,撩拨开红色粘稠物,一个被染红的裹页显出

了形状。

店老板如同风化的将手向少年递了过去,在少年接过裹页的瞬间,店中的一个客人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的少年吼了起来

“——大家快看啊!寒铧的宝藏被发现了!”

店铺里炸开来,在他们下意识往那少年扑过去的瞬间,如同石像一般的店老板轰然倒了下去,睁开的浑浊眼中是不可思

议的神情。

随后那身体便被蜂巢倾动的人群踩到脚下,瞬间失了形状。

少年后退了一步,将那裹页藏在身后。无数双手向他的手腕与身体涌过来。刀光,剑光,与鞭影将他带着面纱的脸中的

神情映了出来。

静默的。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一瞬骨骼碎裂的声音。

但事情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少年身后隔着空中突然出现一把剔透的冰刃,模样像是临时削就的,在飞向向少年伸过手

的一人胸膛时,突然从那冰刃上分裂开成为无数的冰刃,极为准确的刺向所有人的胸腔。

上百声十分整齐的划破皮肉的声音,没有血溅出来,也没有一丝呻吟声,少年身前的堡垒轰然倒塌。

可以十分肯定的是,那冰刃在他们胸腔中,在渐渐融化直至他们完全死亡的时刻里,不会有丝毫的疼痛。

少年摘下面纱,面纱下是那苍白淡漠的脸。转过身,将手中的裹页递给遁形在他身后方才用冰刃救了他英武男子。

“大人,确实如你所说,在那蛙妖膻中穴中,藏着寒铧王上曾经留下的图纸。”

玄廷接过裹页,摊开来。

一丝冰凉,缠上了眉心。

“落白,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苍谰山。”

——

坐在苜蓿的酒肆中,疏影坐在角落里吃着东西。双手里握着一只小包子,抱在嘴里珍宝一样眯着眼睛美美啃着。

身后站着两个黑衣煞孤星一样的侍卫看着他吃东西,也不觉得有些怔怔的。原来不觉得这疏影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销紫

冕尘殿下,如此看着两个侍卫也心中一疼。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无论谁见了都想要好好保护的角色。

疏影小口嚼着包子。乌程的车马果然不同与其他,今天早晨还在几千里之外的乌程,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接近苍谰

山了。不出所料的话,今夜之前便可以赶到陆府。只是……

早晨到销紫冕尘的正殿想要告诉他自己要到山南去,刚到门口便撞见他出来,看到他的嘴唇时疏影的脸又红到了脖子里

。销紫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让他在昔宿宴忙过之后再过来,便没有再多说。

派了车马,吩咐将他送到山下。本来是让侍卫将他送过山去,送到罗衣那里,可是苍谰山作为妖的两个侍卫似乎太残酷

了一些,才让只送到山下。

“……我知道他宫里有原先被吞并的轩岚国公主,也有常思的将军,那年是跪在销紫冕尘脚下求他把自己当成他的东西

……听说最近月转廊的廊主也被他吃了去。”

“……销紫冕尘啊,那日若能到他后宫里去看看,也不枉老子打了半辈子光棍了。”

身边的两个侍卫突然握住手中的剑侧过头,疏影也抬起头来,顺着两个侍卫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邻桌两个小妖说着无

聊的闲话。

原来自己被称呼起来也不过是“销紫冕尘后宫里的某人,某人,某人等等,还有一个月转廊廊主”,排在最后一位,连

名字都没有。笑了笑,疏影伸手扶住那两个侍卫跃跃欲试的双手。

突然间苜蓿的客栈中,话语声瞬间停了下来,只有疏影嚼包子的声音格外响亮。疏影停下嘴来,擦擦嘴角的油汪,睁大

眼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大胆的恨恨的瞪了疏影一眼。

疏影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侍卫,再次的将剑握在手中。

疏影向窗外看了过去。半开合的窗户镶边,一片白色天地里,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落白站在玄廷身边,因为恰好的位置关系,便恰恰站到了屋中所有人的视线外。

大人此番来,并不想伤了人类。将妖力隐藏起来,落白知道是为什么。

苜蓿的客栈迅速空了起来,可以感觉到在这玄廷可以触及的视线里,所有人类识趣的找地方躲了起来。明明知道玄廷也

许不会伤了他们,可是还是十分畏惧。

然而,却有一只箭,从半开合的窗口,对准那个颀长的身影胸膛的深蓝色罗纹转折处穿了过去。

落白迟疑着,直到那支箭几乎近到玄廷胸口,才伸出手,将那箭身稳稳抓在手里。

不知道是否该说“对不起,大人”,因为自己跟随大人以来,第一次做了一件大人要求之外的事。可是玄廷却站在原地

,没有责怪,甚至没有丝毫动静。

那开合的窗户中,站着一个羸弱的人。张开手中熟悉无比的那只弓,方才闭起的一只眼睛在落白抬头时缓缓睁开来。

四目相对时,落白看见了森冷的阴毒充斥那曾经单纯、稚嫩到有些傻气的双瞳中,像是蔓延的藤蔓,借着干枯如墓穴的

双瞳,爬上了他的脸颊。

五六.十五日,夜

推开门,屋里却是空荡荡的。窗户再次被风吹得开合,落白站在门外,一只注视那窗口,却没有看见方才那一瞬,到底

发生了什么。

没有逃逸应该有的声音,没有人来劫持过疏影,然而就在窗户开合的一瞬间,便顿失了他的踪迹。

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疏影的气息。

玄廷合上门,走出来,月光下被零落的发遮住的面容,眼神被隐藏了起来。

“大人……”

“不用找了。”

落白依旧往那满是迷的屋中看了一眼,灯已经熄灭,雪地映射的光却异常的亮。

天空是盈满的白色,稍时一片云覆过来,将那白色遮住,独独留下一团明暗的晕圈。

“落白,去锁寒阁将紫崭带上,去昔宿。”

抬头,迷雾涌上了他的白色瞳仁。

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昔宿了,如此听见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

“是,大人。”

透过柜子缝隙,疏影看着那两个在雪地里洞然消失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笼罩他的,是泛着蓝色光芒的结界,与柜子大小相当,刚好将他圈在其间。

将他的气息也阻隔在了蓝色与透明的交界处。

推开柜子,疏影走了出来,趔趄两步,弓起身子将胸口捂住。

像是很久以前,爷爷死去那一日,自己缩在屋子里,看着一滴浑浊的泪从爷爷眼角流下来,那是最后的场景。

而此刻自己的心就像在淌着最后一滴浊泪,在咸涩淌到肚子里的瞬间便会死去。

为什么会如此心疼,在那如虫蛀的恨爬上心头时,举起弓时,对准了那个人的瞬间,却像是自己抓着巍巍颤颤的弓,瞄

准的是自己的胸口。

不用找了。

落白,带上紫崭,去昔宿。

如此熟悉的声音,低沉的,从第一刻起就将他的心闹闹系住的声音,却与那句话如此完美的贴合着。

——你等我……带你去蓬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疏影将脸埋了下来,刮开的窗户里,映进来的是再次冲破乌云的如流水般的光明。

——

渐渐入冬,祈知城大户置办年货的车马流水一般进出城门,城门里检货的守城小郞官远远看着车上的车毂就能认出这是

“陈户部尚书散射侍骑宁府的外藩车”或者是“轩贡生乡中收恭的车马”等等。

从大大小小街道上人们嘴里哈出的雾气,和从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的喜色也可以看到年近的迹象。

杂食糖食铺也端出喜庆的红色折纸来将糖果一色包了齐齐堆在支出的铺落上,来往的小孩子扭着大人在铺摊边不愿走。

依托在颓墙宅邸下的乞儿也倏然多了起来,接着这个人人都欢喜的时节凑合着也沾一些有银钱的喜份儿。

托了节气的福,城隍庙这几日香火尤其旺足,连带着山脚下的陆府也不得不多派了家丁来守着邸门,将那庞大的人流从

门口划了个圈,归到一丈外绕行,挂了几只牌子写了些规矩,怕伤了陆府的年气和贵人的福。

陆府院落里陆员外捋着胡子和老管家对着一张单子。

“那日与庆水的麻监生请了个禀帖来给老爷,老爷请过目。”

“这几些日子眼睛越发不好使了,你给我念念。”陆员外倒背着两只手,不去接帖子,叫老管家念给他听:“……暹猪

十个,鹿舌、牛舌各三十条,虫圣干十五斤,榛松杏桃各二货袋……”

陆员外接过禀帖凑到眼睛跟前,说,“要的活锦鸡和西洋鸭可是有?”

老管家躬着身子说,“在后头呢老爷。”

陆员外一一细细过了目,说,“那么带了麻监生去,好好待着,然后带几个小厮去催催门下庄头的货,叫了在二十五之

前给我带过来,另外……疏影回来了么?”

老管家点点头,“今天一早才回来,本来是该昨夜回来的,说是路上耽搁了。今天一早和赵家五少爷出去了,一早娘娘

准了省亲回来了,现在两人在门厅里说话呢。”

陆员外想了想,说,“乘着华轩几日也不会回京里去,你让他两去宗祠,祭祭香火,昨儿几日别家的几个都祭了。”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便拿着禀帖往堂上过去。

此时八仙桌隔了一面坐着疏影和陆华轩,陆华轩剥着栗子吃,一边吃着嘴里依旧不停的动,这许久不见了疏影话问了不

停。

“影哥哥在山北那边是做什么?听说是做了个大官,掌管一个什么廊子么?”

疏影笑眯眯的答应了几声,抢过她手里的一颗剥好的圆滚滚的栗子塞进嘴里。

“那么那个廊子是做什么的?”好奇的看着他。

疏影抬头想了想,说,“唔,可以算是澡堂、客栈老板,不过,额……应该还可以说是个鸨母。”

鸨母,大约就是对那里最好的诠释了吧。

陆华轩睁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到了疏影背上,将他嘴里吃下去的栗子给拍了出来:“影哥哥原先的父母是那个廊子的主

人么?这几日回来这边廊子没有人照看不会有问题吧?”

疏影把掉下去的栗子捡起来往衣服上擦了几下,又塞进嘴里。门外咳咳了两声,两人望过去,是老管家,看样子已经在

门外站了一些时候了。

“少爷,娘娘,宗祠过了,老爷让你们都到城隍去上两柱香。”

“求什么?”疏影吐出一只小壳来问。

“老爷说,求个娘娘早给皇上添子嗣,少爷的生意罢了,意思尽到就好。”

陆华轩把头埋下来,“……我那个就不必了,影哥哥难得回来,好歹也上城隍去拜拜,腻在府里头也无聊,我日日在宫

里头,也想到外面转转去。”

“也好,方才上午听了赵四说了杜少卿他爷爷今天也让他去转转城隍,凑了巧兴许跟他同去,皇上要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华轩把脑袋望向一边说,“他那么大个架子,初一几日便是大宴群臣,他要不提我便也就过了初八回去……兴许他一

高兴放了我过了灯节再走。”

陆华轩和疏影收拾了上贡用的酒肉香火,正说着要出去城隍庙,出门就跟管家撞了个正着。管家恍恍跌跌,见着了要出

门的陆华轩和疏影便将他们拦在了门里。

“……看你跑的,这是做什么呀张管家?”

老管家将两人手中的东西一把夺过来,吃慌的将门关上,说,“娘娘,少爷,这城隍庙还是别去了!”

陆华轩看着疏影愣愣的问管家,“什么事儿啊?”

老管家舒口气,喉咙里发出痰头滚动的声音来:

“城里人都传遍了,昨夜里城中一路上接连出了五十三条人命,都是年轻壮汉……也不知是什么作的孽,那死了的高师

爷,是城里最厉害的,连皇上宫中的禁卫军三个也不敌他一个,昨夜竟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了?”

“昨夜那些在屋里,有睡了的有没睡的,屋外还有人,竟都没有听到有人进来过,今儿一早家里人醒来看见人躺在床上

,嘴巴舌头里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身子白洼洼的。送了州司里去查,一来就是五十三个死人……都是在脖子上一个啃

噬的小红点,血从那里被放光了……”

两人倒吸了口凉气。

“人类定是做不到这份儿上……”陆华轩坐下来沉吟着,对疏影说。疏影顾着那下头呈上来的鹅掌糕,轻轻哦了一声算

是表示认可。

“会不会……”陆华轩眯着眼睛,凑过头来和疏影对视。

疏影一把将她的脸推开,说,“罗衣做法事,只有她救人,没听说过武师会无缘无故伤人性命的……还有呶呶是更不可

推书 20234-08-10 :见缝插愛——冰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