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仇——和也

“比起我这样可以随意丢弃的孩子来说，象您这样尊贵的人倒是谁都可以认出来，除了有一个比瞎子还不如的人。好象

是他救过你一命吧，可怎么你感激得都用上了身体？”他是在说我，我的脸飞红，关于我和巴家的传言，他似乎知道得

不少。

巴家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他抢上去一步向瑞安劈了下去。

他们本是兄弟，为什么不在一起长大，为什么又如此互相怨恨。这是我见到的第二次他们的打斗。似乎更为凶险。

肯慈也跟着发晕，她的身体和手都在发抖，似乎不知道拿我怎么办才好。

“住手，你们都是璃多的孩子。”我从来没见过肯慈这样激动，她的身体几乎是压在我身上，似乎是抱着谁一样抱着我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我突然想到，她曾经也是母亲，她曾经也爱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却是国王。

“璃多，璃多。”她如同呼吸氧气一样呼唤着这个名字。我再次抬起手，这次不费吹灰之力我将她的刀和她的手隔开。

她此时仿佛苍老了很多，但我觉得她更美了，她的胸中一定充满了她爱过的那个人，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扶她。

她挥开我，“放弃达力吧，巴家，你要记得你的父亲也放弃了莫巴。”

他们俩人的武器横架在空中，他们相似的眼睛互相盯着，谁也没有让步，可是我相信他们的心中一定都不平静，因为我

第一次看到瑞安放弃了嘲讽的笑容，他看着巴家，似乎他也特别想知道巴家的答案。

“我和父亲不一样。”巴家没看我一眼，他的眼神镇定而无奈，“父亲是爱着你的，肯慈妈妈。”

这样的话语触到了肯慈某根柔软的神经，她终于痛苦失声，“巴家，莫巴在囤积军队，逼你退位，因为你不可能给大家

带来王家的子嗣。巴家，你不应该把莫巴留在王城，他把我们都骗了，他答应要带我离开这里的呀。”

巴家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我啊了一声，影印慌张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个城里出现了很多陌生人。”

他是想要我告诉巴家的，可我却给忘了。进入王城的都是莫巴的人。

“这就是我说的，他还不如莫巴的原因。一个软弱的国王。”瑞安象在说我一样，他似乎永远就能拿准了我干不出什么

事情，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似乎我让他厌恶到了极点，我比他还厌恶我自己，这是谁都讨厌的祸国殃民的角色。

“巴家，把我处死了算了！”我冲上前去，大叫。

“首领，起火了。”靠近窗前的甲姆突然大叫起来。

窗外不知什么起，开始火光冲天。

“他们怎么这么快？难道想把国王烧死？”肯慈白着脸说。

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巴家寝宫外的人都被调走了。我似乎到了现在才意识过来，早就有预谋！

“可是肯慈王妃和我们在一起。”我喃喃地说，仿佛这是个巨大的发现。

“他并不是为了爱我，才娶我。”肯慈低低地说，她的眼神很空，“真好笑，我还以为是我利用他，让他带我走，原来

是他利用我，好能回到王宫里。”

“膛”的一声，巴家和瑞安的刀分开了，他们两的脸都同样凝重。

我沉默了，向着窗外望去，不知道为什么却看见了莫巴和洛牙在一起的脸。莫巴的脸有些得意，可是洛牙呢，我可真看

不出来了。他选择站到了莫巴一边。对于莫巴的意图，我想肯慈不知情，可他肯定不会不知情。

“或者，杀了我吧。”巴家慢慢地说。我扭过头来。

瑞安的剑如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在巴家最后的话音都还没有完全消失前。他们彼此的眼中有彼此还

有屋外正熊熊燃烧起来的火苗，我的心一紧，可是巴家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可以由瑞安当王。我们这双生子，注定有一个是要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死亡的。”

我向瑞安扭过头去。

“你一直想要我死的。”为什么瑞安听到巴家这句的时候，有一种被咽到的表情。

巴家没看我，似乎他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也许比起达力的生命，洛牙更想要的是我的这条吧。”

“首领，快点，要不我们都逃不出去了。”

火确实越来越猛了。如果巴家死了，那我也可以死了？在这儿被活活地烧死？我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轻松，从此这个世

界的一切，都再也和我没关系了。我空空地看着远方，轻轻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我突然不想要杀死你了。”瑞安又笑了，他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第十一节

“我突然不想要杀死你了。”瑞安又笑了，他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首领！”甲姆着急着大叫着。

“你们赶快逃出去吧。”巴家回过头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似乎准备安静地等死。“肯慈夫人，我想莫巴未必想你死

的，神官大人也一定不想你死的。”

肯慈白着脸，“他们都不知道我来。”

我向巴家走了过去，脖子上粘呼呼的什么，又有什么液状的往下在淌，可我走了过去，我想和他一起死，如果我不能活

着改变什么的话。

他抚摸我的头，带着种怜悯，“你可能会比我先死。”

我想也是，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我想是失血的原因，可是还不够，肯慈大概没想我死，她只是想吓吓我，可怜的她，

她还不习惯拿刀呢。我望着巴家笑了一下。他似乎也马上地高兴起来。我很高兴他没要我走。

“我突然也不想逃走了。”瑞安走了过来，他的声音略有些剌，然后他走到我的视线里，似乎非要我注意到他。

“你还可以再选择一次，杀死我，或者逃走。”巴家略有些不解。

“两个我都不想选。”瑞安随意地无赖一样地笑着。

“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如果我这样出去，我们两个人怎么逃得过莫巴手下的围攻。”

“那么，你？”

“没有人会这么轻易地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你愿意跟随我吗？”巴家站了起来，似乎做为王者的巴家又回来了。他咄咄逼人。

而我好象听到了屋外火势汹涌，有什么断裂崩塌了一样。现在窗户外看过去，就是红红的一片。“再不走，我们中可能

只有一个人能走得了了。”瑞安笑着，咬重了一个人三个字。要他说出任何服从和跟随有关的词，对他都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

巴家的眼光似乎在我脸上闪动了一下，然后他扣动了那把椅子上的什么，一条道突然出现了，黑暗的暗道。

这是王家的秘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巴家知道的秘密。我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如果瑞安选择杀死巴家的话将无人

知道，我们所有人一同在这里化为灰烬。

现在就好象死神想拥抱我们，却只是在我们眼前晃了一下，退了一步，却并没有真正走开。

火光更近了，屋子里不断有带着火光的东西坠地，瑞安将一样东西塞给我，然后领先走进了黑洞。

我想的这些，他是不是也暗自为此捏了一把冷汗呢？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放过巴家是真正出于慈悲还是大胆地猜测出巴家

的想法，如果他想要做王家的正式继承人，或者刚才真的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呀，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甲姆从我身边走过，“你小子的命也很硬呀。”

“肯慈妈妈。我想您要的东西终于得到了，虽然也许只是短暂的自由。”巴家转向肯慈，那个女人的脸上有一些激动，

终于低下头，抬起步子默默走进黑道。

“如果瑞安杀了你呢？”我转过头来望向巴家突然心情大好，天怎么会有绝人之路？

巴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我在心里自己回答自己：那我们就看不到这条暗道了，除此之外，一切又是另外的

迷了。

几天后我们顺着暗道从王城里走出。

我脖子上的伤好了一些，瑞安塞在我手里的是一包伤药，而且似乎是极好的伤药。伤口愈合得很快，除了那儿有一道伤

疤。

瑞安讽剌我，“可惜他们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要不也许会找我们找得很快。”

巴家听到他说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夜里，他会用姆指反复地摸着那伤疤，“好得快一点，好得

快一点。”

我其实正在长肉，那里本来就痒得不行，他那样一折腾，我难受地想叫，巴家要我叫出来，我一张嘴，咬住他的手指。

我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他盯着我的眼睛变得好亮。

“达力，和我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更快乐吧？”

我张张嘴，我的眼前闪过洛牙的脸，又闪过了瑞安的脸，于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巴家搂住了我，我好象能听到他心

里的叹息。奇怪，怎么我和人靠拢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的内心了？

不过第二天时，总会看到瑞安更加暴躁的脸。他就是看我和巴家不顺眼。

我们还在平原里行走，但我明白这只是我们在此稍做休息，为的是要走更远的路。

听到的消息是王宫里起火了，而渡互王惨遭不幸，现在管理国家的是莫巴大人，国王的葬礼办得是不是奢华我们也不得

而知。

“为什么会起火呀？”民间总有些疑问。

“这个国家太缺少水了，如果不是这么缺少水，可能渡互王也不会死吧。”说着这些话的百姓似乎也并没有流露太多惋

惜之色。他们似乎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宫里公布的讣告。与渡互王的死亡相比，他们更关心他们将如何活下去。

“莫巴大人也许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吧，他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只是，他居然愿意娶那个恶魔的女人为妻呢

。”

“是呀，也许是为了我们吧，那个恶魔的女人总不会陷害她的丈夫，这样那个恶魔神官就不会有什么把戏吧。”

“这也很难说，不过这个女人没什么亲人了，嗯，希望他们赶快有个孩子吧，不管怎么样了，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心就

不容易那么狠了。”

“哎，不知道下一个沙漠化的城市又是哪一个呢？”

“管他的，只要还不是我们这个城市就好。”说着这样话的人叹着气。

这是民间四起的流言。巴家和肯慈都低着头听完了。我们所在的是个帐篷，也算是个小旅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几位，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瑞安珍惜地喝完杯子里的羊奶。

“我想去奇流。” 肯慈突然说。我听着她突然提到的名词大吃一惊，放下手中的羊奶看着她。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国

家吧？

“那可是沙漠的中心呀。”瑞安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似乎那里面的羊奶可以被他越看越多。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巴家接着说。

“可那里是我的故乡，我想回到那儿去，也许死在那儿。”肯慈坚持着。我想我都觉得她疯了，

甲姆大声说，“神经病的女人，你去吧，没有人跟你去，我可不想送死。”瑞安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本来说话的声音很

小，可他突然爆发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周围那些人的注意，我忙将盖着我的头的黑布又拉下了一些。

“没什么，伙计，这点酒你还喝不死。”瑞安举起自己的杯子大声笑着，周围的人群也释然地发出善意的笑容。

“您，您没考虑回去吗？”我对着肯慈说。

“回哪？”她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

“回王宫去。”我总觉得她并不象我们一样走头无路，最好不要和我们呆在一起，我想，洛牙不会伤害她的。而且也许

在莫巴心里，她还有利用价值，不，不仅是利用价值的问题，我总是希望还有些感情存在着，她不是也希望嫁给莫巴的

吗？

“我不愿意。”肯慈锐利地看了我一眼，我把我要往下说的话放弃了，她比我更有勇气面对死亡吧。

第十二节

“爸爸，爸爸。”一个男孩子抱着水壶跑过来，大概忙得太急了，一下子就摔倒了。水泼了出来，流入地下，不一会儿

，那水便没了踪影。

“该死，你这个该死的孩子。”那个老板的脸都绿了，他劈头盖脸地打着那个男孩，“这是水呀，是水呀！”他每一句

声音都传输着他的心痛，和这整个世界的人面对着没有水的恐慌。那个孩子拼命趴在地上，用嘴去吮吸地面，期望能在

那水完全渗入泥土前挽救点什么。

不管死亡靠得多近，大家所期待的都是安乐地死去吧。我不忍再看。

巴家先站了起来，将散落的银两放在小几上，大踏步走了出去。然后我们几个也陆续地站了起来，鱼贯地走出了帐篷，

把那些呼喝丢在脑后。

肯慈率先走到自己的马前，她硬直的背表达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决心，走得飞快，不知道是逃避还是想摆脱什么。“你们

最好也不要跟着我。”她说那话的时候，就真正象个公主或者王妃不容置疑，而且她没准备向我们解释什么。这才真正

地象洛牙的姐姐，也许连她自己好象都害怕她自己。

甲姆不知道是出于自己的好心还是无意，抢在她前面拉住了缰绳。肯慈脸色一变，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手上的鞭子

飞快地一抽，抽在甲姆的手背上，红红的一道印子。

“我已经说了，你们都不要跟着我！”对于她造成的事实，似乎她毫不愧疚。

“我，我只是觉得这头并不适合你骑！这头马的脾气比较烈！”甲姆气愤地申辩着。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肯慈完全不理他的好意。

“你！”瑞安将手搭在自己

“反正没什么事，我也想去原来的奇流看看，没准还能找到点宝藏，埋在沙漠里了？”瑞安突然轻松地说，他似乎觉得

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可是首领。”甲姆的话被瑞安打断了，“你可以不去。”他伸伸懒腰，“其实有个老婆孩子也不错。我看你还是找个

地方安稳下来吧。”

甲姆摇摇头，“我们这样的人，是注定安定不下来的。”他咕噜了一句，“再说，去哪里不是都是等死呀。你去哪里，

我跟着你去哪里。”

这种悲观的调子让我听了一紧，巴家走到我手边，将手紧握着我的手。只有我明白他的矛盾和愧疚，我勉强抬起头来冲

他笑了一下。“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起跟着肯慈走吧。”

“不是我们，你们走你们的，我们也走我们的，只不过大家想去的地方差不太远而已。”瑞安向巴家挑衅，巴家皱皱眉

头。

肯慈说，“随便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抬起脸来看她，才发现她的脸特别

特别的苍白。

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行人，还是走到一起，虽然看起来我们一直在争争吵吵，并不那么象伙伴。

“有没有觉得，王城那儿几乎都没有什么动静。”我骑在骆驼上，小声地向身边的巴家嘀咕着，我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