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夜未眠（生子）——好古

“好的，有空再来，我会想念你的。”妈妈轻轻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吻他的脸颊。

“我也会的。”佩恩站起身，对我一个莞尔，“弗兰克，再见了。”然后躬了躬身子，转身离开餐桌。

所有叫嚣的声音在我耳边半寸凝固，我坐在原地，看着他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上了楼，脚步一击一击锤在我的心上。我想追上他却没有勇气，双腿颤抖静默地坐着，害怕……

“弗兰克……？你不去送送佩恩么？”妈妈了摇醒我，小声地说，“我们离车站还挺远的呢。”

“是！”我腾地站起来，丢下没吃几口的早餐，伴着母亲轻快的祝福‘路上小心点……’飞快地冲上楼，我并不是想送他，无言吻别或是默默落泪，我要留住他，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可能，让他的心底烙下我滚烫的烙印，永远洗不掉，摸不去……

“医生！！”我大叫，撞开门。医生正拎着他的包站在门口，我不容他开口，用脚踢上门，紧紧钳住他的双臂，“留下来！医生留在我身边！！”

佩恩被我吓了一跳，混身一颤，眼镜后那双深色的瞳孔困惑地望着我：“你说什么呢，我还要赶车呢。”

“不要！”我像一个燃着导线的炸弹，通身酝酿着燥热的爆发力，医生的话如同轻飘飘的火星，擦磨着我铁皮做的身体，让我无法控制地疯狂起来。

用力地扯掉他手里那只即将拆散我们的背包，扔到一边，然后不顾一切收紧手臂，抱着他瘦得不盈一鞠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门板上，“留下来佩恩，就像你说的那样，做我的医生，我一个人的医生！”

医生在我胸口不安地扭动。我吓到他了！我知道我现在的举动一定让他感到害怕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松开自己的手，我无法忍耐他跟卡尔一样挣脱我的怀抱，躲得那么遥远，仿佛我是个魔鬼，仿佛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视野中留下过我爱他的痕迹。

“我也会付给你工资，无论多少都没有关系，我马上就成年了，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医生你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我会保护你，我也可以照顾你，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

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压向我的胸膛，靠着他的耳朵轻声强硬地表白。

医生被我桎梏在一个不能再小的空间，无法抬起头，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抵着我的胸：“别这样弗兰克……”他弓着背低声，像是喘不过气，“不要把玩笑话当真……”

“玩笑！？”我轻轻地重复，心头的痛感却汹涌地压了上来，“玩笑！！”我大叫，拉起他的手捶在自己的胸口上！

“弗兰……”

“怎么可以这样！！”我捏紧他的手，罩在自己的眼上，用力地想要止住却肆意落下的泪水，“为什么说是玩笑……医生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过了很久，感受到医生抚摸着我的手指微微一动，我抬起头，看见他微微泛红的眼和纤薄忧伤的嘴角，不论看到多少次，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吻上去。

Chapter 31

“医生……”我附下身轻轻地含住他的唇片，同时感到怀中纤瘦的身体陡然一震，停滞的双手再次用力推搡起来，“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我锁紧他的手，再度袭击他柔软湿润的嘴唇，轻声低语，然后莽撞地撬开他的齿缝进入口腔。

医生的温热包围着我，即使他的眼神透着固执的愤怒，他的眉头皱得像汹涌的山峰，他的口腔里却温暖而甜蜜，充满爱心……我卷起他的舌，摩挲它光洁的边缘，享受它每一次韧性十足的扭转，和其间粘腻的津液，直到一阵恨之入骨的疼痛从我的舌尖传来！

他居然咬了我！

“噢！！”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不得不退了出来，捂住自己的嘴，口腔里顿时充盈着血腥的气味。这让我发狂，而佩恩就趁这个时机从我的手臂底下钻了出去。

该死的！我心里高喊，不顾疼痛转过身狠狠拽住他的手腕：“不许你走！”我对他狂吼，将他的身体紧紧勒进怀里，“不许！！不许！！！”不同于上次温柔，此刻的我已经丧失了精心呵护着他的理智，只有一个念头占据着我的心灵，‘留下他，不让他走。’

“不要这样！弗兰克~！别这样……求你…………”佩恩努力摇晃着脑袋，双手绕过我的身侧紧紧撕扯着我的衣服，最后居然哀伤地向我求救。

“求我？哈哈……”我轻轻抵着他的鼻尖，感觉他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顺着下巴的曲线慢慢向两边扩散，“那么，留下来~”我说着，乞讨般蹭蹭他的颈。

“那不可能，我必须回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却在滴血。

“什么……”

“不是嘛？”我握紧他的腰，重重地压着他的上身，这样的姿势让我腹部的伤口微微作痛，但是相比医生那种灼伤人的眼神，一切都不值一提，“是你逼我的，你宁愿回去照顾那些智商低下的傻蛋，也不肯留在我的身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我用力打断他的话，然后忘我地拥紧，“为什么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医生一定要走，这几天每当看不见你的时候我都会这么问我自己……为什么，你会怎么回答我，呵，你一定会说，‘因为他们需要我’。对了，这就是原因了，他们需要你还是医生你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先是呵护他爱护他装作理解他，得到他的信赖和爱情，甚至让他以为你就是天使就是全世界，看着他们每天摇头摆尾向你乞求爱抚就觉得快乐无比！！……好的，你赢了，我信任你了爱上你了，但是你现在要抛弃我了！为什么，医生为什么，我也需要你我也无时无刻需要着你，还是我一个还不够，难道我对你的爱还不能满足你膨胀的虚荣心!这样的感情还不能让你觉得幸福!!”

我闭紧眼睛，伴随痛苦的控诉啃咬着他颤抖的双唇，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反抗，他唇角的血腥和我舌尖的肿痛溶为一体，我用力地吸食他口中残留的气体，直到他的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哽咽，多想就这么狠狠地将他的灵魂也吸进我的肺里，从此再也不呼吸，什么也不能让我们分离。

医生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双腿发软地向下滑去，我用手接住他，怜惜地拨开挡在他眼前凌乱的碎发。然而镜片后面那双清纯得透明的眼睛却让我心头碎裂。

“医生……”我心痛地唤他。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清醒过来，用尽全力将我推开。我被弹得老远，撞在突兀的床脚上，背上和腹部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唔……”我疼得弯起身子，“医生……”

“……”他看了我一眼，狠心地别过脸去，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

我想追他却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慢慢地扶着床板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门边上那个深褐色的包，我吃力地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他的衣服和钱夹。

钱夹里今天下午的车票还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一惊，医生就这么身无分文地跑了出去，没有车票他要怎么回去，没有钱他该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我拎起包追出去，虽然腹部的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是上天却依然没有被我的努力所打动。

傍晚时分，我提着不算沉重的包袱回到家里。我找遍了车站也没找到他的影子，打他的手机也始终不接。

“弗兰克，怎么回事？”母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猜到我们发生了争吵。

“没什么，别烦我。”我挥挥手，随后将自己关进了佩恩的房间，抱住头靠在门上。

佩恩临走时受伤的眼神和被我咬破挂着鲜红的嘴唇，在这静默而黑暗的世界里像一张又一张叠加在一起的照片。

我愤怒地捶打地面，打开他留下的包，拉出里面的衬衫，一件又一件，散在地上，最后扑上去，紧紧地抓住，低声地叫喊，咒骂。我对他做了什么！！

Chapter 32

医生走后我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每天失魂落魄，像个没有心肝的娃娃。

起床，吃饭，吃完之后站在电话前站上半个小时不敢拨他的号码。其实我很担心他，即便我知道他是个大人，有高等的智商，任何困难在他的眼里都算不得困难，我还是每天抱着沉沉的担忧守在电话机旁，最后叹一口气回到房间里。

母亲对我的忧郁表现出了无微不至的关心，虽然我曾经让她觉得害怕，但是医生已经帮助她克服了恐惧。

‘弗兰克，她很爱你……’我想起佩恩在喷水池边对我说的这句话，同时也想起他飘渺不定的侧脸，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他呢，当他的整个存在都已经变成谎言。

我还是无法战胜自己去想他，但越是想念越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知他是否已经回到了塞斯利亚，不知当他再次拥住扑向自己的皮埃尔或者珍妮，我的辱骂会不会出现在他的耳边，折磨他，伤害他……

我几乎每晚梦见他站在我的床头，有时温柔地喂我喝水，有时一句话不说低着头。

“咄咄咄……”母亲敲了敲门走进来，“弗兰克你怎么了？”

我半倚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她坐到我的腿边。时间磨蚀着我的狂躁也带走了我的生气。她微微皱眉，摸了摸我的膝盖：“我来告诉你一个不错的消息，晚上维安娜会回来，我们给她接风怎么样？”

我并高兴不起来。

维安娜.巴特利，我的第二个姐姐，勉勉强强从大学毕了业却沾染了一身的坏毛病，抽烟酗酒萎靡不振，和一群地下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滥交，或许还为其中的某个打过胎。

她并不比我好上多少，我们的出生都让这个家庭充满了阴郁：“她又怎么了？”我问。

母亲夸张地摊开手，脸上却带着无奈而释然的笑容：“再骄傲的小鸟，总有一天都会想要回到自己的家里……”

我闭上眼，算是回应她怪异好笑的动作：“我不想给她接风……”过了半晌睁开眼小声说。

“？！为什么？”

“妈妈，我想回去……”我想了很久，久到从医生离去的那一瞬间起，就开始压抑自己，“我想回塞斯利亚。”久把到我将我们从相遇到分别得每一个细节都温习过一遍。

一周里我不断地为自己需找着理由，我得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向他道歉，我得看看他嘴角的伤口是否已经愈合，我至少要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还有我刚刚才想起来的一点……我得让他小心JK。

母亲完全惊呆了，然后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试探道：“弗兰克，你该不会……”

“妈妈，请你不要问我理由是什么，我必须要回去。”我固执地说，看着她困惑的脸又稍许有些内疚，“你看，我还没有给那里孩子讲故事呢……”

尽管我用她喜欢的方式安慰着她，但这样的决定显然让她感到无措，或许父亲在她身边她就不用为这些事情煞费苦心，但是现在没有人能帮助她判断我的决定是好是坏，应不应该阻止：“弗兰克，你还会回来的是么？”

我不想像从前那样推开她无情地一走了之，当我被那样残忍地对待过之后，我看见母亲时就有了深深的自责，但是这样的动作并不自然，我轻轻地搂住她的肩：“是的，除非你像爸爸一样把我赶出去。只要你还愿意收留我我就会回来。”

妈妈突然地靠在我的胸口，快乐而忧伤地重复着之前的话：“是的是的……不管多么骄傲的小鸟最终总会回到他的家……”

这就是说，她是欢迎我的，对吧……

我拍着她的背，胸腔随着她轻微的抽泣发出阵阵悲鸣。这么多年来，我像一只跛足的野兽在荒无人烟的子夜时分独自含泪清理着溃烂化脓的伤口，拒绝任何人的怜悯和好心。

或许医生说的是真的，这个叫做母亲的女人真的，还爱着我……

Chapter 33

没有半刻迟疑，当天下午我就回到了塞斯利亚，门卫的中年男人似乎并不为我的回归感到吃惊，他木然地拉开门，让我的车子光明正大地穿过了那扇中古时期沉重庄严的大门。

我走下车，跟司机交代了两句，然后迫不及待地拎着皮包走进来。

久违的塞斯利亚漂浮着烤面包和肉桂粥的香气，我看了看手表，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熟谙医生的习惯，我知道这个时间应该到哪里去找他。

“嘿！！是弗兰克~！！”

没错，就是这儿。每当塞斯利亚的厨房发出第一阵香气的时候，医生就会轻轻地拍拍手，像呼唤散播在四处玩耍的小鸡们回家一样，把贪玩的孩子们聚集到一起，然后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进入餐厅。

我听见珍妮惊讶的声音，朝她挥挥手，目光同时定格在旁边大榕树下那个白色的身影上，尽管珍妮叫得那么向，以至于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地回过头来看我。他却没有动，一面抱着怀中呆呆的皮埃尔，一面让小姑娘们不要乱跑。

这是他们进入餐厅的必经之路。我正不偏不倚地站在正中，看着医生没有丝毫波动的带着微笑从对面走来。珍妮和几个孩子冲我做鬼脸，仿佛看到我回来非常的高兴。

但是我却突然得慌乱了起来，这些天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和挣扎，想要当面对他说的一句“对不起”，此时此刻，却堵在喉咙的出口：“呃……”我哽了一口唾液，医生转过脸从我身边默默地走了过去。

我泄了气，一点失落之余意外的有些欣喜，至少医生没有气得走上来扇我一个耳光。可他怎么会那么做了，即便不惩罚我也不代表会原谅我。

我叹了口气，跟着队伍走进塞斯利亚灰白色的城堡。

医生站在水池边，监督每一个孩子洗手，然后帮他们擦干。我靠在门外，直到皮埃尔也摇摇晃晃地歪着他的小脑袋走出来。

出乎意料，他并没有跟着孩子们走进饭厅，而是转了方向朝办公室走去。

“医生~”我跟了一段，从背后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了？”我担心他又胃痛或者什么。

“……”佩恩转过来，即不惊讶也不排斥，淡淡地对我说，“没什么，我下班了。”

“可是……”你不是应该喂皮埃尔吃饭的么，我想着却没问出口，拽着他的手说，“可是你还没吃饭呢？”

“没关系，我可以回去再吃。”佩恩有些别扭地动了动手腕。

我连忙松开，跟着他往前走：“医生，那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本来想把你的包还给你的，但是我没找到你……我是说，我那天太冲动……我只是害怕被你讨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