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一忙就忘记了时间,想不到已经快十二点了,其他业务士早已经回去睡觉,小峰检查完最后一张假单,眼皮都快
睁不开了。陈品龙当然也没有来接小峰,关上最后一盏灯,小峰一个人落寞的走回寝室……
“洗把脸吧!”虽然是冬天,不过小峰还是习惯睡前把自己打理干净。
走进浴室,这么晚了当然不能开灯,打开水龙头泼了几把冷水,终于清醒了一点。
“十二点?西边厕所?”小峰低着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也不改抬头,这是禁忌,是连上一再而再的禁忌。“我
……怎么这么糊涂?”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小峰不敢相信自己这么糊涂,个性胆小也就算了,竟然连西边厕所也
闯了进来。
“不会的、不会的!”小峰给自己心理建设,手还一直冲着冰冷的水,心里还盘算着关掉水龙马上冲出浴室的路线图,
偏偏浴室的门会自己阖上,小峰更害怕了,虽然只有短短三公尺,不过却像是要了小峰的命一样。头上的那面镜子小峰
是不敢看了,算了,先离开再说吧。
小峰关掉水龙头那一刹那,突然!感觉右后方浴室有人也关掉莲蓬头,大约只晚了一秒!隐约还听见水依稀落在地上的
声音……“天啊!”小峰有股不祥的预兆,一紧张,却跑不动了。
“啊~”小峰用余光扫瞄到镜子,有东西晃过,真的,一团黑影从镜子里划过!
生病了,一直到星期四下午休假前小峰还病恹恹的,小峰不敢说,只说自己感冒了,心想也只能等回到家再要峰妈带自
己去庙里拜拜。
刚踏进门背包都还没放下,峰妈的电话就到了,原来是要小峰陪她到亲戚家作客,小峰也不好拒绝,虽然从小就讨厌那
种场合,不过因为峰爸没空,也只有小峰可以开车载峰妈去了。
亲戚一连串的疲劳轰炸,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不过小峰知道峰妈跟在座的亲戚告别还要一段时间,索性自己先到车
上等,所以要峰妈十分钟后到停车场找他……
小峰刚准备离开,就在入口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张亦?那不是张亦吗?他也来作客了,还骗我今天家里有重大的
事,非把假调来今天不可!”呵呵,小峰想着心里都觉得好笑,其实如果张亦老实跟他说今天要来作客,小峰也会准假
的,不过小峰也不怪他,谁叫以前连上的制度那么不好,没有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参一怎么准假!
“要不要喊他呢?”万一戳破,小峰又担心张亦会尴尬!“看样子,张亦家里经济没有很好。”这样的冬天,张亦连一
件毛衣也没有,更别说穿的体面了。
“张亦,快来呀,把车子推到后面去!”
“好熟的声音!”小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阿姨?是营区开车载厨余的阿姨!”
“妈,车子推过去了,爸爸在后面帮忙搬。我先把这个桶子洗一洗!”
“爸爸?”小峰真的搞糊涂了,阿姨竟然是张亦的妈妈?现在还跑出个爸爸来。
“妈,我把桶子先拿到后面去,后面的桶子可能满了。”
听张亦这样一喊,小峰才回过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小峰只好先转过头往后面走去,要不然就会跟张亦打
个正着。
“天啊,他是张亦的爸爸?”小峰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个在营区不发一语、白发苍苍的老伯,竟然是张亦的爸
爸!怎么……怎么年纪,差这么多!
宴会结束,人潮一时间嘈杂起来,阿姨跟张亦也开始跟着忙碌,看着与宴的人个个穿得那么华丽,相较之下,张亦一家
人真的特别寒酸,他们一家三口弯着身低头工作,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虽然说工作不分卑贱,但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峰突然觉得心酸,也悲从中来,所有过往一幕幕张亦冒着被禁足的危险
,也不愿踏进垃圾场一步的画面闪过小峰眼前……
“想不到我竟然还怀疑张亦偷连长的戒指!”小峰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对张亦的怀疑说出来,要不然绝不会原谅自己的
。
“班长,是你啊,班长!”小峰一分心,转头竟然跟阿姨撞个正着。
“阿姨……”
“班长来作客啊,今天的菜色不错喔。”阿姨手里还提着厨余桶,不过脸上很雀跃。
“对……对啊,我吃的好饱。”
“班长,谢谢你咧,每次都让你破费请喝咖啡!”
“阿姨,别客气!天气那么冷,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哪有时间冷?待会还要赶去别的地方呢,要不然明天邻居养的猪仔就要饿肚子了。”
“喔,阿姨,那你赶快去忙,我不打扰你了!”
“好、好,班长今天穿这样很帅喔,我差点认不出来。”
“呵呵,阿姨,下次营区见喔!”
“妈,你去帮爸提,他搬不动了!”
“张亦来,他就是在营区买热咖啡给我跟爸爸喝的班长,你认不认识啊?”
“天啊,怎么办?张亦会尴尬吗?”小峰恨不得加速往前逃去、不要回头!
两个人四目交接的刹那,小峰几乎不能呼吸,相信张亦也是如此。
休假这三天,小峰都乖乖待在家里,想张亦的事、也想着那天夜里在西边厕所遇到的事,小峰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病了,
还是无聊的发慌。星期天下午,以前已经习惯大丰来接他回营区的时间一到,小峰心情更是沉闷,想起大丰、又想到阿
仁,怎么喜欢的人却都不能相守呢?
张亦的事,小峰没问也没跟别人提起,小峰知道张亦在介意什么,除了把张亦负责打扫的环境区域调离垃圾场,小峰还
有意无意要他来出自己参一公差,当然,张亦以前因为不去搬艘水桶的禁足签呈,也一并被小峰丢进垃圾桶里了。
“大学肄业?原来张亦不是一般生,他念过大学的!”
小峰看着张亦的个人资料吓了一跳,母亲四十七岁,而父亲则是七十二岁,只是小峰也猜不透为什么张亦不完成大学学
业。“难怪他的气质跟其他一般兵就是不一样!”
接下来几个月,小峰在连上的威信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除了连长力挺之外,就连那些讨厌的老兵也被折服,小峰竟然把
连上每个人的假期规划得那么好,每个弟兄还可以在明订时间内来跟小峰‘讨假还假’,小峰甚至创下以往从没有过的
惯例,那就是可以先预支下个月的‘假期’,如果你在连上表现好,小峰会主动写签呈报告连长,除了预支的假期不用
还之外,还可以主动预选下个月的排休日期。
当然,如果有人不按规定或在连上犯错被记点,预支的假期还要算利息的,小峰把办法写的清清楚楚贴在公布栏,才两
个月,连上风气大大改善,就连老兵欺负新兵的不成文规定也慢慢地消失。
而连长的假期小峰也不敢怠慢,除了提早跟其他四个连参一协调连长假期外,营参一刚好也是一四五期的士官,所以,
目前为止,连长每次都能按时放心休假去,也因为这样,连长放给小峰的权力越来越大,而整间业务室也已经不知不觉
渐渐当小峰是‘头头’了。
可是,树大招风,这一四五期士官的光芒看在仅差一期的一四四期学长眼里,是格外刺眼也心有不服。
除了程信仁外,小峰知道其他几个学长,或多或少对他都有意见。
“同样有领领导加级,为什么就刘语峰、罗志宽不用背值星?”
“以前黄凯当参一,也从来没当过值星班长!参一、行政……只会搞特别。”
“每次集合都慢慢吞吞,甚至都不到,我就不信业务室那么忙,拿鸡毛当令箭!”
“都几岁了,你看刘语峰年纪还比我大,还老爱装可爱……”
“这什么意思?”小峰不想落人口舌,拿着下个月的值星轮值表让连长批示,不过,眼尖的连长一眼就看到‘刘语峰’
三个字。
“连长,你就批吧。”
“背值星?呵呵!你可以吗?”连长还在开玩笑,连长了解小峰,他知道要小峰办公是没问题,可是要他站在部队前大
吼大叫,小峰是做不来的,当然小峰也不会。
“我每个月都领领导加级,背值星也是应该的!”
“你认真的?”
“我……想,参一业务已经上轨道,我……”
“你不想当参一了?这怎么行!”连长站起来,走了几步把门关上。
“当参一很辛苦,但是我觉得……用心就可以做的好。所以,看着连上弟兄开心,我也就不那么辛苦了。”
“我知道,所以……你是受了委屈?”
“没……有啦!只是……”
“只是……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连长,你不要问那么多,我……只是想跟其他士官一样,大家都是两年兵役,我不能特立独行对不对?”
“我知道了。”连长靠在门边,有点果断、有点忧郁。
“连长,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好,而我也习惯参一的生活步调,但是,真的不能让其他人说连长纵容我,所以
……”
“这轮值表你先搁着,我会处理!”
“报告连长,参一班长去营部作业,请问现在要集合部队吗?”隔天晚上小峰到营部找新上任人事官报到,这时候值星
班长在连长室门口喊着。
“现在马上集合,要卫兵看着连上,参一上楼马上到中山室回报。”
集合完毕,连长开口就是说重话,“你们谁在背后说刘语峰怎样?他没背值星班长又怎样?你们在这里看电视,他可是
去营部作业!你们只看到他的骄傲,谁又体谅过他的辛苦!”
一些不知所以然的人听的一头雾水。
“这几个月谁的休假不正常?这几个月谁加班写过全连的假单,刘语峰已经用最简便的方式方便大家,竟然还有人在连
上放马后炮!说啊,有什么不满的就现在说,如果你觉得参一好当、权力又高,你举手,你来当参一,我叫刘语峰马上
跟你换!”连长料准没有人敢举手。“没有吧!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潘排,如果没有
其他事,所有人解散下去吧。”
“报告连长,我……我想当参一!”没错,真的有人举手,说话的正是一四四期的士官,叫……萧正森!
他这样一喊倒是吓坏了中山室里的所有人,当然包括连长。
萧正森是一四四期除了程信仁之外,在连上最被看好的士官,因为他跟程信仁一样优秀,带部队一样有办法。可是奇怪
的是……平常在背后说小峰风凉话的并不是他,而他,也不像会计较小峰集合迟到或是不背值星的人!没有人搞得懂怎
么会冒出这样一个人。
面对萧正森,连长似乎也愣住了!如果是其他人,也许连长可以否定他的能力,但是面对他,面对刚刚下过的命令,难
道连长可以后悔?还是真的要萧正森取代刘语峰来接参一?
“萧正森?你……难道你觉得你会做的比刘语峰还要好?”
“报告连长,我……愿意试看看。”
“你要想清楚,你这么做,除了是否定刘语峰的能力外,你也要保证,参一业务……你必须于短期内完全搞定!”
“连长,我……”
“跟我到连长室,其他人都留在中山室。”连长话一说完,转身就离开。而中山室一时间又沸腾起来。
“萧正森!”当所有人还在七嘴八舌的时候,后面有人大声喊住他,是侯国圣!
萧正森回头看了侯国圣一眼,什么都没说,而侯国圣只是狠狠地看着他。两个人陆续走出中山室,萧正森没有回头,侯
国圣则是追了上去。
“我警告你,如果你坚持这么做,你看我……敢不敢玉石俱焚!”
“阿圣,是你逼我的!”
“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清醒一点,我跟小峰根本就没什么,你不要把自己搞的像受虐妇女?”
“没什么?你每天帮他洗内衣裤,每天在业务室帮他按摩,全部的人都知道,你还说没有?” 萧正森心中不平的说。
“如果你再这么神经质,我想没有人可以跟你相处。”
“你现在是心疼我当参一会太辛苦,还是以后在业务室看不到他在难过?”
“你很无理取闹,我们私底下的事,你竟然想把它台面化?”
“是你逼我的,我早跟你说过了,你再不跟他保持距离,我会采取行动。”
“你到底再吃什么醋啊?就算我喜欢刘语峰,他也不会变Gay,你叫什么叫?”
“承认了吧,你就喜欢他了!”
“我……你现在去跟连长说,说你不想接参一!”
“我就是想当参一,我就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你以为我喜欢带部队,你以为我喜欢晒太阳啊?我在外面上课,你就躲
在业务室跟刘语峰乱搞!”
“萧正森,你真的好……变的我好像不认识一样,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过年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要跟刘语峰保持距离,现在都四月了,你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
“阿圣,让他去吧!正森学长,我同意你这么做!”
“小峰?你在这里多久了?”侯国圣脸色苍白,看来吓了好大一跳。
“很久了,刚刚卫兵不让我去中山室,我就知道有问题,我只是绕个楼梯上来,就听见……”
“刘语峰,你都听到了,我就不怕你知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跟阿圣保持距离!”
“正森学长,你去吧,我会跟连长说你很适合当参一的,也请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是第三者。”
“小峰,我……”侯国圣站在一旁,脸上尽是尴尬。
“阿圣你别说了,有人这么在乎你,你应该觉得很幸福。”小峰想阿仁对自己的毫不在乎,倒是很羡慕侯国圣有人在乎
。
“你没有吓一跳?我们是同性恋啊!”
“阿圣,如果我跟你们说我也是,这样你们会不会自在一点?”
“刘语峰,你不要再放电了!”萧正森看来一肚子火。
“正森学长,你快去!待会我也会进去跟连长说。”
“你以为我不敢?”
“正森!”侯国圣看萧正森准备转身离开,叫了出来!
“阿圣,让他去,他是你BF,你应该体谅一下他的感受!”小峰不经意拉住阿圣,可是看在萧正森眼里,他真是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