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羽扬(第三部)————吉琉璃

作者:吉琉璃  录入:05-23

我的容貌回了人间,自然又可幻化自如。于是先服了药,再上寝阁摘除了面具、换上一身合体衣裳。
下得楼来,赫然又是那个貌不惊人的书生。只是接连打了几场大战,身上难免挂些小彩,如今好是好了,却是留下了些疤痕,一会儿调了药膏涂上,不日便可销去痕迹,想来将来人前还是一派儒秀,不必肖那粗鲁莽夫之态。

我在谷中转了几圈,竟是不见扶风踪影,想着他大概是上山采药还未回来,也就没再去寻。
脚下七兜八转,还是停在了掬月轩前。虽然清楚没有见到扶风之前绝不可先去见宁,况且他如今也该好了,不一定就在房内。可是心底却是按捺不住,一个劲地催促着脚步挪了进去。

就躲在窗外看一眼吧。我打定主意偷偷潜到临水露台一侧,那里可以避过屏风看到宁的房内。向里张望,他正半倚在四机榻上,神情专注地盯着手中书卷。
看了半天,宁也还是一动不动;
我悻悻收回头来,心中却是喜欢,刚要提脚离开,“谁在外边?羽儿,是你么?”
那声音竟是透着喜出望外,我听着不由自主就“哎”的一声应了,醒觉过来心下懊悔已是不及。
我在外面正自踌躇,房间里却是一阵“噼哩扑嗵” ;我赶忙冲了进去,却见宁从榻上跌了下来,急得满面通红。
“还是没有大好么,可是哪里疼痛?” 我慌忙过去扶他起来,袍袖却被死命拽住,力气大得险些将我拖倒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羽儿,刚刚真怕你就这么跑了,让我再也寻不见了……”他的呼吸吐在我的耳畔。
宁的双手将我搂得太紧,那种忘情的力度,让我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被他这么抱着,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一般的抱着,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国仇家恨、欺骗隐瞒,一切的一切,我还有机会向他解释。
只是不知现在,他是否肯安心陪我住下,忘记他的身份、忘记他的责任?
我抬起头来,“你怎知我在外面?”
“小傻瓜,此时已近黄昏,你的影子明明白白就印在了这玉矶屏风上。”他轻轻笑道。
“宁,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我尽量问得平静,可是不惯撒谎,目光犹自躲闪:如果继续欺瞒可以换来幸福,我想自己并不介意做个小人。
“我?说起来像是做了一场梦,羽儿你知道么,我离开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思念你。”宁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你呢?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哦……我一直在这谷中啊……”能够少说一点总是好的,宁抱着我的胳膊似乎重重环紧了一下,是我多心了么?
“你在谷中,没有出去啊。那么,你都干了些什么呢?”还好,宁的语气还是那么宠溺。
“我啊?种花、采药、品茶。”我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还有,月亮出来的时候,坐在水边一面弹琴,一面想你……”
“真好,羽儿。”他血银色的眸子里渐渐浮起一层氤氲,“可是,你根本就不在谷中吧?或者说,我从来就不认识全部的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我向后一缩,双腕却被他紧紧扼住,越是挣扎越是被抓紧……
一些手臂和胸口上原本被刻意遮住的伤痕,也都渐渐露了出来,宁的眼神愈加阴霾起来。
有什么地方错了,宁不可能会知道阿,前一刻他还那么温柔……一定,一定是我在做梦……
“说不出来么?羽儿,要不要我告诉你,你是谁?”宁微微眯起了双眼,冰冷的表情让我微颤,“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你我在战场上擦身而过时,从你发际飘过来的这股淡香……”他松开了一只手,轻轻执起我的一缕长发放在鼻翼下。“这种气味,是你特有的体香,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你知道么,当你说你这段日子哪里都没有去时,那一刻,我只能肯定了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不,宁,……你,你听我说……”我慌张起来,拼命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羽儿,或者你更愿意我称您为‘羽帅’?呵呵,我怎么这么笨,你欺骗着我,却连名字都没有改。”
宁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笑容,那么的傲然、那么的陌生,让我恍惚又回到了当日的沙场相对。
他退开一步,上下打量起我,半晌一笑道,“我们已经如此开诚布公,难道就不能让我一睹羽帅真容么?”
我愣了一愣,慢慢倒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认真看着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说全部,我又何曾见识过宁的全部?从出嫁当夜天宫里的初次相见,到今时今日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们的相识后已经历了三百年的时间。桀骜不驯的他、伤重喘息的他、嬉闹调笑的他、文才风流的他、情感丰富的他、温柔体贴的他、立马横缰的他……可是,究竟又是哪一个,才是全部的他?这一刻,我真的糊涂了。

“你,真得想看么?” 我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可是看见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却让我绝望。
“我想,凡是听说过您名字的人,莫不好奇昔日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庞吧?”宁抱着胳膊淡淡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轻轻打起旋儿来,脚下袍摆轻扬……
此时已是初夏的芳渡崖里,雪银一片的忘忧花海正是盛开着,没有轻风偶过,也时而层层莹浪起伏。
忽然一股引力似从天边袭来,花海中央出现一个涡漩,卷起的花瓣泼银溅玉般飞向半空,又聚集着朝同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我站在大厅中央,瞬间便被四面飘来的忘忧轻轻包裹起来,感觉浑身开始发热;
当花球上的光华渐渐淡去,漫天花瓣便如碎雪一般翩翩飘下,铺洒了一地。
而我,从宁失态发出的抽气声中,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本像。
他慢慢朝我走过来,目光像是赏鉴着世间最精致的珍宝,“你,真美。”
他发出叹息般的由衷赞美,这一刻我想,或者靠着这身皮囊,就这样将宁留在身边吧。
“可是你再美,也还是灭我天界的仇人。”他的语气倏然一转,彻底打醉我的幻想。
“告诉我,你是怎样将我的天界一而再、再而三摧毁的,魔煞战魂阁下?”
“你留我在谷里疗伤,又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来看待我的感激涕零?戏弄我很开心吧?”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得意:看,这个傻子,明明被亡了国,居然还和仇人信誓旦旦地定下白发之盟!”
他每说一句,人便向前一步,当我惊觉退无可退时,他的怒火业已升腾到极致。
可是最后,他却朝我温柔笑了,
“羽儿,你知道么?我原本都放弃了,可是为着你才筹划复国的呢,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听着他用冰冷的声音叫着我“羽儿” ,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离谷的真正理由,我的心瑟缩了一下,迅速泛开一片抽痛。
……对不起,是我一直都在伤害着你,明明知道你是那么的骄傲,却总是欺骗着你信任……
我伸出的手指,试图触摸他的脸庞,却在半途被狠狠打开,“这么喜欢接近男人么?”宁的眼中尽是厌恶。
“对了,说起来,那天我在战场,居然没有编错啊!”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羽帅,原来我们真的有过‘那种’关系呢。”
他猛地上前一步,曳住我的肩膀,熟悉的气息让我一阵眩晕,心、却冷到了极点。
“你,想要怎么样?” 我开口,几乎带着哭音。宁,不要这样,我是你的羽啊。
宁忽然低头到我耳边,暧昧语调让我脸上腾的一烧,“不如,我们现在就来重温一下?”脑海里控制不住地,迅速现出那些曾经缠绵的镜头……
“羽帅,这是你欠我的,不是么?” 随之而出的这句话,却让我刚刚发热的四肢,瞬间变回冰凉。
“只是一夜,所有的,便都清了么?”我的声音,平静得让自己讶异,却是最后的奢望。
“哦?那就看你……值不值这个价了!”宁的眼光毫不掩饰的向我胸口扫视过来,眼神分明着不屑。
我承认,世间欠你最多的,就是我……所以不论你此刻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只是今夜过后,我会告诉自己:我们之间的帐太过复杂,我不愿意、也不会,再跟你计算。
在你心里,我是羽儿也好、羽帅也罢;反正我的眼中,你都只有一个。
所以不论哪一个你,都只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个人。
虽然不甘心……这份爱……最后……却注定要以这种彼此伤害的方式来结束……
缓缓走到榻旁,我颤着手指试了几次才解开了衣襟。
勉强自己含笑着转过身来,衣袍坠地的瞬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恍若来自天外。
“宁,过来……”
——滑落了一点温热,却不只是眼角。


(下面换个角度写,省得你们PIA飞我~~~顺便说一句,羽儿长啥样,我就不从《归来篇》里抄一遍过来了。)


那一夜·掬月轩——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最爱的人,却是如此欺骗着我。
当他将一袭雨过天晴的袍子在我眼前脱去时,我却没有丝毫抱负得逞的愉悦感,于是,我更加愤怒了。
我将他重重甩在榻上,他温顺地闭上了双眼,雪白身子舒展开来,像是在锦被上慢慢盛开的一朵忘忧,为我所熟悉的淡淡香气萦绕着。
他的美,是如此妖异,足以魅惑所有的人,我却应该厌恶,我所熟悉的羽,不会展露出这般的烟视媚行;一个妖精,凭什么顶着羽的名分?所以,我不信他就是羽。
理智却在触摸到他滑腻肌肤的那一瞬,焚毁殆尽。
我的手,毫不留情地抚过他的脚踝、小腿、大腿、小腹、胸口……所及之处不久便会泛出一片淤紫;
看着他的身体慢慢颤抖,也许因为疼痛、也许因为敏感,我却开始有了报复的快感。
我将身体慢慢合到了他的上方,却在下一刻,毫无预警地,冲刺进了他干涩的甬道。
他原本半阖着的双眼猛地睁大,星芒却急遽一缩;他脸上流露出难耐的痛苦神情,咬紧的口中渗出哀鸣;
我感觉到手掌下的躯体愈发剧烈的抖动起来,便微微俯身下去,掠夺般吻尽了他惨白唇瓣上的鲜血。
我隐忍着停顿下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事实上,没有润滑的摩擦,我也很难接受。
我开始慢慢搓弄他的,直到听见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喘息。
我笑起来了,这具躯体还是这么青涩,竟没有我不熟悉的反应。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腰部无意识地向上顶起,如同白玉拱桥一般,最终在一个挺身里,释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耐心地使用着掌心的温热,一面润滑一面开始抽动,由慢而快,他的痛呼渐渐地被急促的抽泣声代替……
还是这么爱哭,我伸出的手指忽然僵在了半空:
我在干什么?难道我忘记了,这个人不是我的羽儿,他只是个恣意戏弄我的仇人啊!
我将动作再次停了下来,我强迫自己看清楚身下的这个人:对,这样的身子,这样的脸,他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竟然试着想要让我离开他的身体,哼,这样就结束了么?
扶着他的腰,将他迅速翻转过来,就着还未抽出的姿势,用力一顶,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闷哼。
扣住他细弱的腰间,我开始疯狂的动作起来,一次、一次,全部抽出再用力顶到最深处……
原本润滑好了花穴似乎禁受不住这种酷刑,渐渐开始充血、肿胀、最终裂开……
血、汇聚成细线,顺着他跪立着不住轻颤的大腿流到榻上,原本月白的被单上渗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鲜丽花朵……
看他在我身下阵阵痉挛,快感也来得愈来愈强烈,我的身子好像被托着升向云端;
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像黑潭上浮不起的死木,一直、一直沉了下去?
忽然,他艰难扭过头来,抬起的一只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庞,像是春风里的柳絮;
他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模样,“宁,终于碰到你了……你,瘦了……胸口我刺的那一剑,很、很痛吧……”
那一瞬间,我忽然不再分得清楚,眼前这个,是毁我家国的羽帅,还是令我魂牵梦萦的羽儿?
他的手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铺散着乌黑发丝的脊背也不再绷得笔直。
我的心底却突然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难道,我错了?即使我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是羽帅,也是我的羽儿啊。
这一点,知道很容易;想通,却很难,可是一旦想通,我就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错得离谱了。
我拼命摇晃起快要昏厥过去的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回过神来,声音轻且断续,“有、有没有开心一点?……记住,只这一次……好好把握机会哦……”
他的笑容虚弱,却没有一丝惨淡;他甚至转过身来,主动抱住了我的肩膀,开始努力上下动作起来。我原本就已几经中断、濒临爆发的欲望,终于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了头脑,一切思想荡然无存,恨不得就此融化在他身上,再不起来……

得不到答案,他却迎了上来,那吻,似乎也很安心……
快感冲上巅峰的那一瞬,我抱紧了他,低喊出声,“羽儿,对不起……”
安心搂着他一同睡去,不管你是谁,我还是想要喜欢你!
原来,放过了别人,其实就是放过了自己。何况,他还是我发誓要去爱的人。

23、
当旭日高升,粼粼波光从掬月轩外的水面倒映在房间里的阁顶之上,我方昏昏沉沉醒转过来。
经历了昨夜通宵达旦的一场激情,此刻的他,在我身边酣睡,带笑脸庞恍惚又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孩子。
轻轻摇头打消心中奢望,我的身心,终究还是在历历战役消损太过;昨夜,竟是先行昏睡了过去。
强忍着后脊一阵阵钻心疼痛,我将身体慢慢从他下面移出,唯恐惊动了他的好梦。
想要抬腿,偏偏腰下绵软一片,竟丝毫使不上气力,索性挪到榻边,翻身跌坐在踏脚之上。
身下双膝咯得生疼,这才勉强找回了双腿知觉;我撑着榻沿,缓缓跪坐起来;
也不去够我那被远远扔开的亵衣,径自拉过身前他的一件外衣,却没留意那是我最讨厌的深灰色。
好不容易挪步到了厅口,我回过头去,透过纱屏见他依旧睡得香沉
——时欲将心释悠然,怎堪梦回忆呢喃。隔窗映月花影动,疑是踏霜玉人还。
纵然我的身在魔界,心中又有哪一日不在候你回来?等过、也盼过,这一夕共度之后,心中便再不存半点幻想。


芳渡崖内,山明水秀间日日繁花似锦;只是这一次,再不能于花间潇洒穿行,片叶不沾。
我苦笑着蹒跚廊间,却在谷口遇到了采药而回的扶风,他初见我一脸震惊,片刻之后化作激怒。
“是他伤你?”扶风轻轻过来搀我,言语间不再拘礼。
“不碍的,是我自己的打算。”我回他安心一笑,却开始王顾左右,“你在人间,可有去探视过寒衣、秋冥?”
“你还有心管这些?他们过得不错呢。”扶风手下用力,想要将我抱起,“这衣服还是换下来吧。”
轻轻退后一步,我哄他道,“不如你去取了衣服过来,我倒想在这荫凉地里站上一会,也好去去昨晚燥热。”
看他远去背影,那噙在眼角的泪,终如断线珍珠一般滚了下来:扶风,回过头来再看我一眼,可好?
他果然行到远处,又侧过头来,看我笑着扬手催促,这才无奈转过廊弯去了。


片刻后·掬月轩——
“你这只睡猪!给我起来!”耳边一声爆喝。
恍若晴天霹雳,将宁从那湖光山色、倚舟垂钓之间惊转回来;
尚未睁眼,已被劈头盖脸飞来的衣物砸得莫名其妙;
待到看清身前之人,又是大吃一惊:那从来坚强无比的扶风,此刻竟是红了眼圈?
“你昨晚干的好事……战主不见了!”扶风方才掷的,便是自寝阁取出的衣物,谷口却已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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