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什么。
实际上他也不想去区分,那个人,怎么可能和他——
所以就赖着,不想睡去,怕再也寻不着,也不想睁眼,怕只是南柯一梦。
然而,热乎乎的横在后腰上的那个,有一下没一下抚在肩背上的那个,拥有很实在感觉的都是什么?
挣扎,挣扎,忍不住还是撑开困涩的眼皮,转了转,四处瞅。
“好生睡。”
头顶上传过来一个很熟悉,但是从没有这么慵懒的声音。
突然睁大眼,手下撑着温软的什么东西抬起了身子,热热的皮肤的触感,四条腿还黏黏的交缠在一起。
季良打了个呵欠,湿了眼睛不明就里的望着他渐渐聚集起来的慌张。
难道说,那段朦胧里的,不是做梦?
薛忆听见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然后就呆了。
怎,么,可,能?
“喂,你还没累么?”季良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胳膊。
薛忆咽了口唾沫,眼神飘着,不知道该去看哪里,而看见的,是昏暗光线里,模糊的身体轮廓,空气里还有淫靡的
气味,和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氛。
他张了张嘴,感觉到嘴唇肿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什么都叫不出来。
一时间手忙脚乱,只知道要脱离了这具温暖汗湿的身体,拼命地挣着,扑爬着往床里面躲,最好是能找到个缝,把
自己都塞进去。
“你折腾什么?”季良皱着眉头看他,伸长了手想去捉住他。
薛忆挥着手拍开,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衫子,就一边往身上裹一边缩到了床尾。
脸上热得烫手,一定是红得像个大番茄。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居然,还是自己主动去引他。
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引过,但那些时候,是心里蹉跎,被一些嶙峋的石头锉磨,刚才,只不过是舍不得这强壮的能抵
抗残暴风雨的胸膛,舍不得那蓬勃的好似翱翔苍穹的飞鹰般的力量,被那无比平稳的心跳蛊惑了,想要多占有一点
点,只是一点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良望着黑暗角落里瑟瑟的人影子,朦朦胧胧的,突然觉得好笑。
他是在害羞么?
想到这一点,嘴角就裂开了,真的笑起来。
他在害羞……害羞……
他笑出声,全未体会到那人的窘迫。
“嗳。”季良撑起身子,碰了碰薛忆的腿,“严格说起来,是你强要我抱你的,一个劲儿地在我身上又摸又蹭,你
又把自己弄的,那么美味……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想要哭鼻子,应该是我吧。”
薛忆身上哆嗦了一下,缩了腿,腰背上的酸疼和后庭的不适都翻涌着,让他没办法把自己蜷起来。
“怎么了?”季良挨近一点,他又往后缩,背都贴在墙上。
“是不是身上难受?我有事先声明过,你不能反悔……嗯,也许慢慢的,就不会了……”季良摸了摸脸颊,突然愣
了一下,翻身坐到床沿,抓了衣服罩在身上,潦草地系了腰带,然后,站起来出去了。
就这么走了?
薛忆捂着自己滚烫的脸,心里慌乱一片。
过了半晌,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庭院里有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有一点低低的说话声,薛忆顿然间记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嬷嬷和老陈叔,他们都住在对面,院子又不大。
刚刚有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有没有叫出来?他们有没有恰好醒着,或者恰好经过?如果让他们知道小少爷在和人
做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以前父亲只接待那些文人朋友的清幽宅院里——
薛忆的脑子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像一锅熬坏的粥。
“吱啦”,门被推开了,季良端着一大盆水进来,反脚带上门,他走到床边把盆放下,又扯下搭在胳膊上的布巾,
朝床尾说:“暂时没办法洗澡,先过来擦一擦。”
薛忆僵着身体不动。
“才一会儿工夫,不会就睡过去了吧?”
季良曲了一条腿跪上床,手撑着床褥,另一只手探向角落里摸着了薛忆。
“要我帮你擦么?”
他身上散着水气,发稍也蕴着水,额际的碎发粘成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他捉着薛忆的脚踝,催促着说:“快点
,我听说留在里面不好。”
薛忆闷声不吭地蹬着脚,想把他的手甩开。
季良并不使大力,只是维持在他摆脱不了的程度,薛忆就停下来,急促的喘气。
“听话,要不待会儿又得吃药了,那种东西嘛,吃多了总归不太好。”
薛忆装做没听见,还是僵着,扣在床栏上的手绷紧了指节。
有些不耐烦,季良冷不丁地往外扯,薛忆失了防备,轻易就从角落被拖出去,“噗”的仰躺在床上,胡乱裹着的衣
服散了,露出大半个赤裸的身体。
季良放开手,蹲下去拧了布巾,摊开折好覆在薛忆平平的肚子上,慢慢擦拭,快到腿根,薛忆忽地伸手捉住他,嚅
了半天嘴皮子,才说:“我自己来。”
季良俯下头,用空着的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凑在耳边说:“果然在害羞么?”
薛忆噌得睁大了眼,一咬牙翻身起来,扯过手巾就在身上乱擦。
“哎哎,即便被说中了,也不用糟蹋自己吧。”
薛忆不理会他,潦草地擦了个遍,这一动身上跟散了架似的,他把布巾丢进盆里,反身就要趴回床上,季良拉住他
:“后面,不弄出来吗?”
不等他回应,季良把他掀过去,一根指头就伸进股间,薛忆打个哆嗦夹紧了腿,季良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拍:“放
松点,难道以前你都不清理的吗?”
他本意是让薛忆别那么局促,没料到他顿了顿,幽幽的埋头在被褥间说:“除非是要专心接待贵客,有时候,一天
里好几个排着,没有空,就草草收拾,只要后面的人,不跳起来嚷嚷。”
季良把白浊的液体擦去。
“最多的时候,睡觉只能打个盹,整天都淹在腥烘烘的臭液里,从一个人的,到另一个人的,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被
浸透了……他们还喜欢耍一些花招,把奇奇怪怪的东西塞进去……酒杯,笛子,手边有的合适的那些,有一次,是
雕着漂亮花枝的银针……”
“别说了。”季良挨过来,摸着他的颈子,低下头在他耳廓软骨上亲吻,“统统忘记罢,不会再有了……”
“多少人这么说过——”薛忆偏开了头,转去另一边,“床上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抚在他肩头上的手,颤颤地停下来,只一小会儿,慢慢勾画着他下颌的轮廓,从腮帮子上滑到面庞上,最后捏了捏
他的鼻子。
“你以为我是在‘一夜风流’么?”
他把薛忆蹭乱的头发缠在指间,扯了扯,听见吃疼的低呼,就放开了。
“天色还早,你再多睡会儿,客栈那边我没有打招呼,一晚没回去怕是在着急,不知道会不会以为我被劫了。”他
轻轻地笑一声,喃喃道,“的确,我是被劫上床了。”
“一点也不好笑。”薛忆错着牙,磨出细微的声响。
“好吧,不好笑。”季良挑着眉角说,“如果继续呆下去不太难受,就多住一阵子,衣物我会叫人送过来。”
他埋在薛忆后颈吹了口气,看着他缩了缩肩头:“阿全留下来,这院里只有两个老人家,遇上你这么会折腾人的,
还不把人家累死,有阿全在,端个水跑个腿,也要灵活得多。”
“你这算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金屋藏娇’么?”
季良用胳膊肘半撑起身体,慢慢伸出手去,在柔韧的腰上拧了一把,薛忆“啊”的一声叫出来,侧过头狠狠瞪他,
他端了温和的架子,字字清晰地说:“记住了,我季良,绝对不会为一时兴趣浪费心力。”
声音里,有凛凛的气势,贯穿了伪装出来的坚强和镇静,戳在心脏上,却又变换成了柔软的丝绵,把虚弱的血肉都
包裹起来。
季良坐了起来,慢条斯理整理着身上衣服:“苏大夫那里,我会差人去跟他说一声,免得跑到客栈来找不着人,又
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惹了——”他一顿,“如果让他知道刚才的事,该不会把我撕碎吧。”
想了想,身上冒出一些汗。
他回头望着薛忆:“万一不幸成真了,你可要为夫申冤啊。”
薛忆手正扣在枕头上,一挥手就朝着他丢过去:“吵死了,要走就快点走。”
“真是凶悍。”枕头只碰着了季良的背,而且立刻毫无后劲儿的就掉回床上,季良把它送回原位,又去扯了被子盖
在薛忆身上,“睡吧。”
等他掩上门,薛忆就翻过身盯着顶上帐幔,天色已经微微亮了,那些飞燕逐渐清晰,展着剪刀尾翼,在淡青云雾里
飞翔,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近晌午的时候,老陈叔对蹲在院子里给茉莉修枝的薛忆说:“小少爷,有人送东西来,说是韶华庄的。”
薛忆便站起来,刚拍了手,嬷嬷就领着来人进了里院。
“薛公子。”
他闻到一股烟叶味道,抬了眼:“烟伯,怎么劳您大架?”
“听说你要在外面住会儿,我就跟着来看看是什么好地方。”曲达咂了一口烟,“倒是和你原先期望的宅院很像。
”
薛忆微微笑了,把剪刀交给老陈叔:“烟伯进屋来坐坐吧。”
曲达略打量了一番堂屋:“真是个简致的好地方。”
嬷嬷端了茶水进来:“只有粗茶,委屈先生将就一下。”
“无妨。”曲达转向薛忆,说道,“特别有样东西,是阿柯托人捎来,她记得你好甜食,特意让人做了罐蜜糖李子
,可以做果脯,也可以加在粥点里。”
“替我谢谢柯姐姐,复老爷他们都还好吧?”
“两江总商被牵连着,最近不太方便,阿柯本想亲自上京来,顾着丈夫,只有做罢。”
薛忆有些诧异:“怎么连复老爷那边也——”
“趁机作乱又不是新鲜事。”曲达在桌沿上磕了磕烟嘴。
“锦阳米行根基坚实,想必是能安然度过。”薛忆垂眼瞅见手指上有刚才沾上的泥。
“哼,倒霉是是那些个瞎起哄的,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泥痕一搓就掉了。
“好了,还有事,知道你在这儿住得好,我也放心。”
说着,曲达便朝外走,薛忆送到院门口,他停下来望了眼贴墙生长的一棵石榴。
“昨天下午,许大人赴了户部尚书府上的赏荷宴,贤安不让告诉你,我倒觉得瞒来瞒去好处无多,总有一天会揭穿
。”
第八十二章
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宅院大门口,车夫在旁边整理缰绳。
曲达跨出门,一个小厮赶着去撩起车帘子。
“烟伯慢走——”
话音未落,只听得右手方向有人叫声“小忆”,苏华迹大步地朝薛忆走过来,看见了曲达,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你怎么回这里也不和我说一声?”他斥怪着薛忆。
车夫甩了个响鞭,马车辙辙启动,晃着朝街口去了。
薛忆看着苏华迹,脸上发讪,道:“瞧您满头汗,先进来歇歇。”
苏华迹抹了额头:“刚才那个人来干什么?”
“曲主事送些我的东西过来。”
“这个老头——”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阿全从西厢薛忆屋里跑出来,问道:“公子,刚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置?”
薛忆偏头错过他身子望了一眼:“先搁着吧,一会儿再来慢慢收拾。”
“是些什么?”
“还没看,估计是衣服之类的。”
苏华迹瞥着他:“你连自己的东西都不上心,还是现在就收拾了,缺的好去补上。”
薛忆“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不甘不愿的走进屋。
桌子上放了好几个包裹,都包得整整齐齐,薛忆想起自己那次仓促下的方不方圆不圆,四处起棱角的成果,禁不住
惭愧了一下。
最大的包裹里面是一层层摞得规正的衣服,深色浅色隔开了。
薛忆挑了挑上面几件:“正是我喜欢穿的那一些,谁这么有心?”
嬷嬷送茶水进来看见了,就说:“这些都放柜子里吧。”
她让阿全把柜子门打开了,自己捧了衣服放进去。
上面几层取走后,薛忆才看见衣服旁边附着一个小包裹,用杏黄缎面裹了个长圆的,他解开结扣,摊在桌上。
“怎么把这些也带来了。”
里面尽是银的玉的玳瑁的发簪,他拈一根头上雕着孔雀翎,镶嵌了几粒碎绿石的,在手指里摩捏:“都正好配了带
来的衣服。”
苏华迹解了另一个方正的包裹,困惑地蹙眉:“枕头?”
“诶?”薛忆听见了扭过头来看,“啊,又带着来了。”
“怎么?有典故?”
“是那个季大庄主干的事。”薛忆抚抚额头,说,“春天他和我去别人府上做客,不知怎的,我连了好几个晚上睡
不好,他就说如果是睡惯的枕头就不会,结果离开那家的时候,他非把人家的枕头要过来给我,说是好歹相互适应
了,勉强带着免得又睡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薛忆露出些烦恼。
“但是为什么到这儿来还得带着……”
“公子,簪子放那边桌上可好?”阿全问着。
薛忆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问苏华迹:“苏伯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华迹喝口茶:“我在胡全德的府上熬了一宿给他宝贝儿子降高热,正说数了诊金回去歇一歇,那个臭小子派出来
的人就跑到我面前,我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慌慌忙忙赶过来。”
薛忆恍然想起来季良是说过要去告诉他,还说了“申冤”什么的,就轻笑:“我会出什么大事,天天都有人盯着—
—”
“他把你折腾得还不够啊?明白告诉你,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嘴又笨脑筋又死,心尖儿上只容得他那些破买卖
。”
阿全咳嗽两声,苏华迹乜他一眼:“嗓子疼啊,自己去嚼两片黄连败火。”那边诊治完,他续道,“你离开客栈搬
过来住,我是千万个同意,最好快踹了那死小子——”
“公子,这罐李子要放哪里?”
“我们在说话你插什么嘴?”苏华迹劈头朝阿全吼一句,“没教养!”
阿全呆了,脖子涨得通红,薛忆赶紧扯扯他袖子让他先出去帮帮老陈叔。
“苏伯伯,当着面,不要把人家主人说得像大街上地痞一样。”
苏华迹冷哼一声:“我有说错吗?”
薛忆为难地挠着耳朵:“你说他,就跟说要拐走你闺女的混小子一样。”
“他做的事还不如混小子。”
薛忆眨了眨眼,想,要是他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恐怕真的会像季庄主说的,把他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