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闭,闵凡转身正看到澜夙的脸色苍白,愤怒中紧握的拳头泄漏了全部的情绪。
"真没想到会真的是他。"他们却是曾经怀疑过,毕竟要找一个对漆雕府和凤鸣楼了如指掌并且实力强大的人并不
算难,但是……
"你太天真了。"闵凡冷冷看了他一眼,平日里趾高气昂任性,看似阴狠却实则单纯得很,"我早就警告过你了,那
种沈稳冷静只不过是外表,这个男人,比我们都更狠。"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以不顾一切,这些,他当初不就说得很明白了。漆雕府这个代三个人的通病,该
狠心的时候绝对无情。只可惜,他和澜夙都还没达到那种程度的无情。
"现在怎么办?"澜夙问道。
"这还不简单吗?"闵凡冷冷一笑。
从来都不是任人敲打的主儿,这一次,他们也该让大哥知道知道这么多年来凤鸣楼漆雕府可以和皇朝分庭抗礼的
原因了。
"也为了二哥。"澜夙想到那个为了他们被囚禁的人。
"那当然。"闵凡目光一沈。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将二哥从那个金色的笼子里带出来的,这是他亏欠的,更重要的是,二哥这一生因
为他们三哥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他们再也没什么权力让二哥继续痛苦下去了。
62
那似乎……真的是一条很漫长的路!!!
烟雨蒙蒙的季节,如雪洁白漫天飞舞,花树下,有一伊人独立,初见之时怦然的心动,年幼的孩子又怎么能够预
料的到,这一次的相遇竟然会牵起了一生都纠缠不清的情缘!
二次相见,是在那之后的第二个夏季,树上'吱吱'的蝉鸣吵得厉害,妨碍了那个因为淘气打碎父亲心爱玉梳的男
孩子,心烦意乱的走出房间爬上去,立誓要铲除所有讨厌的嗡鸣,却不想,引来的却竟然是树下一个白衣少年的
叱呵。
他真得很讨厌那个少年,这一点是从因为他的缘故而让自己被父亲罚抄了更多遍的千字文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的,
也因此,一场延续了将近十四年的战争展开,闻名于京城的连桤大战从此以后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都可以展开
,皇家宴会也好,青楼小客也罢,只要那张红润小巧的檀口一张,自己就一定势必会和他斗起来,即使曾经在出
门的那一刻深呼吸了无数次并且告诫自己和他争斗的悲惨下场,都不能让他压抑脾气,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
认那个家伙的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相见会让自己开始期待,即使每次都会被气得半死,他还是会在每次出门的时候
往那些明知道他会在的地方而去。
是天生就喜欢被那个家伙虐待还是皮子总发紧,他不得而知,只是每次见到那个被自己新命名为'娘娘腔'的竹马
冤家时,他都会又怒又喜,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让他开始急躁,渐渐地……他们之间本来可以不
伤和气的斗嘴打斗加剧,互相之间的言词似乎抽走了最后的那一分顾及,任是再伤人的话他们都开始毫不经脑袋
的脱口而出,甚至到了最后,打架之中出现了流血事件。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彻底败给了这句话,讨厌那个女人一般美丽的竹马,讨厌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将自己气得半死
,讨厌他那种怎样也是自己无法超越的莫名界限,更讨厌的是,明明很讨厌,却还是想要去被气死,那双管不住
地脚,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著他经常去的书斋、茶馆走去,即使每次大老远都可以看到老板纷纷戒备的目光。
哎……
因为他,自己在皇城里的名气都被弄臭了,还得再也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自己,甚至连皇帝妹夫都最终放弃了
赐婚的念头。奇耻大辱,这对于他漆雕莫桤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污点,而这些,都拜那个娘娘腔所赐。
就这样打著斗著的逐渐成长,初相遇时的幼小少年慢慢的蜕变成长,少年玉立的身形,而后是青年人健硕修长的
体格,他们在彼此燃烧著熊熊斗火的眼眸中看到了十四年来自己的成长,深刻的印象投影在自己眼中,映入了彼
此的眼底。
然后,他们因为一场青楼地赌注而被捆在了一起……
然后,他们结伴走入了江湖……
然后,他们经历了重重危难……
然后,自己突然发现原来十四年的争斗到了最后也可以变成另外的一种结果,原来,彼此的厌恶竟然还有著让人
震撼的深层感情……
然后,他紧紧拥住了那个纤细的男子,抱著他,感受著怀里温暖的体温和淡淡馨香,他无比满足……
然后,他们为了两颗珠子涉入险境……
然后,他在最危难的时候依然毫不后悔的选择和他同生共死!!!!
'笨蛋!你为什么要进来。'
'刚才那个红色的讨厌鬼问我是不是恨你,你猜我怎么说的?'
'呵呵....咳咳.....还用问吗?你和我....有深仇大恨呀。'
是呀,'深仇大恨',一生都不可能化解的'深仇大恨'!
所以,他怎么可以忘记了他,忘记了那个跟自己有'仇'的娘娘腔,忘记那个比女人还美丽也比女人还伶牙俐齿的
家伙……
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刺目的光芒灼痛了眼睛,那是自己卧室大床旁采光绝佳的大窗户造成的结果。
然而,还没有等眼睛适应晌午的阳光灿烂,一阵疼痛就先传来。莫桤委屈的看著自己再次遭受摧残的身体,转而
缓缓看向了制造疼痛的元凶。
幽怨的带著控诉的眼睛,却掩饰不住眼底深处的一丝笑意,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一脚狠狠地踹了上来,这
次是自己可怜的屁股,比起刚才那一下的轻描淡写,这次是彻底下足了力道的。
"大混蛋,你还成亲嘛?!"凶巴巴的喝问才说了几个字就变成了湿湿的哽咽,元凶一头扑到身上,俊秀的容颜深
深埋入自己怀中。
笑容,在深睡后还有些朦胧的脸上漾开,他从被子下伸出双臂,将怀中人抱的更紧。
"有了你,我难道还敢不怕死的有这种念头吗?"吐出的话语还有些沙哑,但却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传到了怀中人
的耳中。
胸膛里哭声更大,那人也抱进了他,四只手臂互相的纠缠,仿佛将要对方嵌入自己身体一样的用尽了力气。
窗外,阳光更加灿烂,夏末的天气还有些热热的湿气,然而,屋外院子里,却有著一处独自冰冷的天地,散出阴
冷的寒气。
63
夏季的深夜,阴沈的天气没有一点星光,就连月亮都被遮入云后,预兆了明天阴云的天气。地面,一切皆是漆黑
一片,偌大的皇城内除纵横南宜门和东归门的两条大道海伊就繁华熙攘以外,临近皇宫的北御街一带都呈现了一
片安眠的寂静,从北御街第二个巷口拐进去,尽头的地方就正是漆雕府的所在了。
正在这万簌俱寂的深夜,一道赤色的身影敏捷的从漆雕府侧门的高墙上跃出,几个连纵之后,顺著临著城墙的小
道向著南面贯穿皇城的临城江边而去。
临城江,正是因为它独特的水路设计到正好成了皇城一道独特的屏障,再加上江对面的高耸山脉的矗立,更使得
皇城的南面坚不可摧。
而因为这道独特的屏障,多年前有著生意经的人们开始纷纷在南宜门外和江边的岸堤上兴建了各种各样的休闲场
所,还有著临江的临江酒楼甚至是玩赏的画舫都一应俱全,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这一带再加上从东长街到南宜门
这一带的风月街的关系,使得这一片地方成为了皇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场所,晚上当一家家店铺商家都纷纷将彩色
的灯笼点亮在门前的时候,更是让一片漆黑的江面呈现了彩色的旖旎风景,吸引著人们。而临烟阁,也正是和江
对面的玉壶冰交相辉映的一家很兴旺的酒楼客栈。
那道红色的身影最后落入的,正是临烟阁中的上等雅间,在里面等待著他的,是一帐缦纱之后的一个看起来略有
些苍老的白发老人。
"办得怎么样了?"尖细的声音带著一种让人难受的嘶哑感觉,立在纱帘外的红色身影在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
妩媚的容颜确实纯然的面无表情,最热烈的颜色却映衬著白皙的最纯洁的表情,形成一种突兀的和谐。
"属下正在努力。"他躬下身回道。
"正在努力?"
里面的老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隐约间只见他手掌一翻,帘外的红衣人顿时吃痛的捂住心口,白皙的面容瞬间变得
更加苍白,大颗的冷汗顺著额角流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本座亲自前来。"看著红衣人痛苦的表情,老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嘴角挂起了阴冷的笑。
"唔……属……属下无能。"红衣人无力的跪下,因为巨痛使得身子都有些无力支撑的摇晃。
"你听好了,近日我就要得到那两颗珠子,现在寒泾天那个叛徒已经靠不住了,若是你再敢迟迟延误本座的神功大
成,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痛苦可以解决的了。"见他已经痛得差不多了,老人收起手掌,在柔软舒适的卧榻
上换了个姿势对红衣人警告道。
"属下明白。"红衣人咬著牙应道,垂在身子两侧的手藏在袖子中紧紧地握住,手腕上,一个色彩红润通透的玉镯
闪闪发著光芒……
§ § § § §
清晨醒来天气阴沈沈的,却一反前几日的潮湿,清凉的空气带著凉爽吹得人很舒服,莫朗难得起了个大早感到了
自己朗苑中凤凰的房间门口,想也没想得就推门走入,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还躺在舒适大床上酣睡的'火红凤凰'
。
叫醒他,看著他不情不愿的在半梦半醒间被自己洗洗擦擦,莫朗心里快乐的幸福感觉溢满,对于自己会误打误撞
的结识了这个单纯的凤凰,并且喜欢上他而快乐。'有了这个人就不再需要其他了',以前有人跟自己说这句话的
时候自己还不信。
"你似乎脸色不好。"将勺子塞在他手里,看著洗过脸的人还是有些困乏的神情。
"是吗?"凤凰打了个哈欠,舀了一勺清淡的白粥喝下,然后等著旁边的那个男人在江小菜放在他口中,咬了两口
然后吞下肚。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莫朗担忧的看著他,本来就比一般男人略显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是少了那点点淡淡的红润,
看起来有些病态的不健康。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吧。"凤凰始终低著头吃粥,只是随意的回了句。
"噢。"莫朗没有再追问下去,简单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我们……"凤凰咽下一口小菜抬起头,欲言又止的只是用一双清澈漆黑的大眼睛盯著莫朗看。
"什么?"莫朗冲他笑了笑。
"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干净明朗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凤凰会觉得刺眼,慌忙低下头,他掩饰地拿起一旁的小点
吃了口。
"好呀。"莫朗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就算凤凰不说他本来也打算今天带凤凰出去看看皇城的风光的,特别是美丽的临城江边,相信长时间生活在
边外的凤凰一定会喜欢的。
§ § § § §
白日的江边,不同于夜晚华丽的彩幻旖旎,因为江对岸落泉山脉高耸入云的山顶常年积雪,使得江边在晌午以前
都会笼罩在一层有热气和冷气交汇而成的白色雾气中,迷蒙蒙的江面隐约间有著几艘渔舟来往,宁静而悠闲,正
是休闲的好地方。
坐在玉壶冰临江的露台上,凤凰看著远处江对岸的临烟阁,眼底一阵黯淡,阴郁的神情看的对面的莫朗担忧不已
。
自从认识这个火红的异族男子他就始终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似乎任何事的事情都不能让他染上更多的表情,是过
分的成熟还是过分的单纯不得而知,只是正是因为他的纯然才会吸引了莫朗。而现在,首次见到另外一种表情出
现在凤凰的脸上,而且,还是那种让人心疼的忧伤神情,这又怎么能不让莫朗担心。
"凤凰,你没事吧?"问话中有著毫不掩饰的担心,凤凰转过头看著对面的人。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一刻不离得跟在自己身边,而一贯独来独往讨厌人气的自己有时从什么时候开始允许了这个男
人出现在自己身旁。明明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明明有著那么夺得女子倾慕著他,却为什么要跟在自己这么一个
男人的身边?
凤凰不解,好多个夜晚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想著可就是想不明白。但虽然不解,却还是逐渐喜欢上他跟
在身边,被他照顾著,不懂得地方有他细心的讲解,人多的时候总有他温暖的大掌握住自己拉自己走出人群,越
来越离不开他,所以……
那件事才会一拖再拖,这从不是他凤凰的风格,执行任务时的利落迅速,为何这次就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给弄糊涂
了?不想出手,理由简单到竟然只是因为不想被他讨厌,因为要伤害的是他最重要的家人,这段日子以来他都看
在眼里,这个男人对家人的重视让他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出手却放弃了,还为此,让蛊毒引入了内脏,到了现在,
他再也没有时间拖下去了。
"我给你跳舞。"晦暗的神情一闪即逝,凤凰站起身,简单的五个字是不容拒绝的要求。
"好。"莫朗笑容扩大,一双墨黑明亮的眼眸随著红艳的身影而移动到二楼的中央。
因为四周敞开的窗户,蒙蒙的白雾也有些许进入二楼,朦胧间,一个火红的掩映跃动著漂亮的身姿慢慢起舞,异
族独特的服饰配合著手脚上银质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为这一段火焰的舞蹈配出最好的乐曲。
莫朗看著妙舞中的凤凰,心随著他一举手一投足的舞姿而更加沈醉。白雾中,凤凰舞蹈间同样也在看著他。
为君舞一曲,寄于别后思,舞尽朗心月,舞出万般思!
只要在以后的某个日子里不远处的这个男人可以想起曾经有一个异族的红衣男子曾经为他跳过一舞,他就余愿足
以了。
64堂堂二国舅,皇后娘娘的同胞兄长,漆雕府的二公子漆雕莫桤成亲,这对于长久生活在皇城这个处处充满繁华
和新奇的地方的人们来说,却是一件至关重要叹为观止的大事情。
于是,在成亲当天,早早的清晨就有很多百姓都纷纷为聚在了街上等待著观礼,而更又有头脑的商家更是借著自
己店前的地方将摊子摆上了街,在这既是清晨也不能算是非常凉快的一个日子里,买扇子的,买冰酸梅汤的,煮
小吃点心的都纷纷上了街摆出了比起以往甚至多出了一倍的桌子板凳,甚至更有甚者,连赌局都摆出了摊子,以
一赔一百地赌注买这次的婚礼能不能成。不过,也幸好有这些商号的生意头脑,让等待按规矩在巳时三刻举行的
婚礼的百姓可以有一个悠闲休息的地方。
漆雕府内,下人婢女也同样每一个闲著的,都忙忙碌碌的跑前跑后,虽然说很多的东西和摆设是从很早就已经准
备好了的,可是真得到了这一天,还是突然发现有很多东西没有弄好,让就将在今天身为婆婆的秦帘慌忙就带著
下人们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