桤苑内,莫桤坐在卧房里如同一个雕塑一样任由婢女为自己熟悉打扮,一个个代表了喜气的红艳艳的东西生怕压
不死他的往他头上身上堆。
水晶制的大镜子清楚地将照镜人苦恼无奈的表情映照出来,而身后,三个兄弟再加上看好戏的凤凰、水绯言以及
新上任的跟班寒泾天,却似乎都一点察觉不到他的痛苦一般的闲聊著。
"够了吧。"怒火终于压不住了,在女婢要将一串紫晶流苏挂上金冠两侧的长簪上的时候,二少爷发怒了,一把夺
过流苏甩在桌子上,俊俏的脸庞现在已经足可以用阴沈漆黑来形容了。
"少爷,这是夫人吩咐的,奴婢们也不敢违抗。"从小时候就侍候他的几个侍女也很为难,自己侍候的主子自己怎
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可是……人外有人呀,夫人的命令在漆雕府里谁敢不听呀。
一拉出娘来莫桤就真的没办法了,"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等一会儿再弄总行了吧,让我休息一下,出去出去。"
不耐的挥挥手,他略显疲惫的离开镜前走到那群人聚集的桌边坐下并喝了口凉茶。
"怎么二哥,这点累都受不了了,我听说一会儿迎亲会更累得。"莫朗看著他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不和幸灾乐祸联
系到一起,莫桤看的火大,是非及其以及非常地想要捶他。
"你以为我愿意,若不是你们说什么一定要捉住那个人才放心,我会这么牺牲自己?"莫桤现在想起昨晚韵文离开
时伤心的表情还在担心著,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虽然昨天说好了,可是韵文那个别扭的个性,若是他误会了
怎么办,或者干脆就这么恨死了自己。
呜……他往后的人生!
"真是的,要不是你惹回了麻烦,我们至于这么费力吗?"绯言白了他一眼,同时不忘与身旁每每伸出的色狼之手
对抗。
"怎么是我惹出的麻烦,若不是当初你把那个倒霉的珠子给了韵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莫桤一想起这个就
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他千算万算还是让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给算计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收留这个
家伙的。
"喂,你别好心没好报,当初要不是我你怎么能这么顺利的和韵文在一起。"绯言一幅施你大恩的表情。
莫桤却不屑一顾,"哼……谢啦用不著,没有你和我韵文照样可以在一起的。"
"你这个家伙真是自不量力,也不想想……"
一旁,另外几个人对于这场争斗似乎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著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的一切就按照计划行使。"莫伦下了最后的命令,这一次以漆雕府作为诱饵引出幕后的人,说实话他心里也
很不放心。
"不会有问题吧?"莫文有些担心,家里虽然有很多影卫,却还有著不谙武艺的众多下人甚至还有柔弱的母亲,若
是除了事情的话……
"放心好了,我也派了人手隐藏在来宾中。"寒泾天悠闲的喝下一口茶,说道。
"真得很奇怪,堂堂寒泾天居然会被派神魔教和我们一起,这样不会影响你冰雪堂吗?"同样身为江湖组织首领的
莫朗有些不太信任的看著他,话中无不含有讽刺之意,多年来,凤鸣楼和冰雪堂也有过几次交恶,现在两个头目
想见,能坐在这里和气地说话依然不易了。
"呵呵……"寒泾天高深莫测的一笑,侧首看著一旁还吵的热闹的两个人,"人有的时候也有作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
情的念头。"还是一脸的神秘,邪魅的俊容挂著一抹看似温柔的笑容。
莫伦莫文莫朗互视一眼,似有想法明了于心。众人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红衣的人微微忍耐的神情,以及……手
腕处发出诡异红光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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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是当朝皇后娘娘特意为自己的兄长选的好时辰,因此媒婆也都机灵地将原本一切容易拖延的事情早早
办好,让大红花轿正好在巳时三刻前几点来到了漆雕府。
新郎出来踢轿门,一条红色绣球缎带连著新娘由新郎牵入府内,
骑著自己最心爱的飞雪一路从连府冲到漆雕府门口,脸色不善的将马鞭交给正在招待宾客的门侍,如同吃下苍蝇
又不能发泄怒火一般的表情让他一路从大门走到正厅可谓是畅通无阻。
堂堂宰相府文武双全的三少爷在这皇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年和漆雕二少爷争争斗斗的,如今
对手到先一步娶了亲,想来连三公子的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宾客众人都要求自己怀著宽广包容的胸
怀去原谅了一进到大厅就臭著一张脸坐在最显眼的主位下方的位置,宽容他连隔茶杯的都可以'丁丁当当'的。
"韵文哥。"最闲的漆雕莫雨被几个哥哥退出来作安抚,进退两难,为了不让好好的漆雕府大厅被某人嫉妒的怒火
烧成灰烬而平白添几笔进帐,她最终只好硬著头皮凑了上去。
盛怒之下的人顾不上搭理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只盯著大堂中一处处被艳丽的红包围的'喜'字。
碍眼极了,干脆一把撕下来算了!!韵文在心里这样想著,藏在袖中的手撕扭著上等丝绸制的袖子。
美丽的眸子燃起了熊熊的烈焰,莫雨看出火灾的苗头,赶忙抬出'水'来镇压,"韵……韵文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小手按上云问握紧的拳头,她陪著笑劝道。
"大谋?"韵文气哼哼地嗤了一声。
"呵呵……"莫雨觉得额头开始发寒,要知道,当初劝说二哥讲这场戏演下去的人也包括自己在内,弄不好的话,
真地会被韵文哥给碎尸万段的。
"要是他们真的拜了堂,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得了。"韵文看了莫雨一眼搁下恶狠狠的警告,顿时让一滴冷汗顺著女
子白皙柔嫩的侧额流了下来。
天呐!韵文哥发起脾气来好可怕,怪不得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
莫雨在心里对几个哥哥的狡猾报以鄙视心理,关键时刻著兄妹情就体现出来了,人情冷暖呀!!!
"韵文哥放心,绝对不会的,绝对。"莫雨做出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保证,同时心里开始掂量著万一如果保不齐二
哥真的拜了堂她该从哪个门逃走。
"哼……"韵文冷眼看著她额头吧嗒吧嗒流下来的汗,心里无比清楚这些人的保证有多少可信度。
"吉时已到,新人入堂。"门外一声嘹亮的高喊打断了这次惊心动魄的对话,莫雨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在感觉到
身旁明显低了一大截子的温度后慌忙借故离开了。
66
司礼的人是皇后娘娘特意从宫中派来的专业人员,一言一行都标准无误,甚至连新娘在经过宾客的时候不知怎的
就绊了一脚都可以说成了感谢皇恩天神的叩礼之荒诞的说法。
韵文几度不爽的坐在那里盯著一张臭臭的脸,原本就铁青的脸色随著司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嘹亮喊声而更
加朝著炭的宗亲──煤先生的方向发展去了。
被吩咐坐在他身边的漆雕家几个兄弟连同水飞燕寒泾天正襟危坐随时准备安抚正被浸在醋坛子里的男人,深怕自
己漆雕府堂堂百年族宅就这样被嫉火付之一炬。
不过……幸好,最后紧要关头,当司礼高喊著:'夫妻交……',最后这个'拜'字还未出口的当口,出乎大多数人
意料,却是预谋的那几个人等待已久的人从天而降,一幅老套的搅局排场落在众人中间,嚣张的态度和那种夸张
地让人作呕的排场使得韵文等人纷纷皱眉。
"漆雕莫桤,连韵文,你们拿著双龙珠也够久的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从人家上好的七彩琉璃瓦上贯穿而下
似的漆雕府又平添一笔进帐的垂暮老人身穿这一间恶俗到了极点的彩色衣衫,手中握著羽毛扇明显有模范'羽扇纶
巾'的苗头,让人更加厌恶。
"物归原主?据我所知这么多年以来双龙珠到处流转,根本没有真正的主人,没想到今天却有人大言不惭的愣说是
双龙珠的主人,真是不知羞。"韵文本就心情不好,现在看到老人那身装扮更让他无名火直往上冒。
"好放肆的小子,真是让老夫恨不得杀了你呀。"彩装老头冷笑著看著韵文,眼底熠熠的神情就像是盯著已经到手
的猎物的狼一般。
"呵呵……那到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韵文心里也很清楚来人的实力,口中如此说这眼神却按时身旁的
人准备就绪。
"那就好,如果不全力以赴,又怎么能激发你们身上双龙珠的本能呢。"彩装老头看著并肩而站的莫桤和韵文,细
长又爬满了皱纹的眼向旁边扫了一下,阴冷的笑容在眼底一闪而逝。
"想要双龙珠,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话还未说完,脖颈上冰冷的触感生生就将它截断了。
在场所有的宾客都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情景,纷纷目瞪口呆的看这原本新郎身边娇弱的新娘子正持剑架在韵文的
脖子上。知情的莫伦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不著痕迹的将没有抵挡能力的宾客和家人挡在身后,同时
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和寒泾天的手下也悄然移到了人群前方。
"哈哈哈哈……"看到自己安排的棋子派上了用场,彩装老人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嚣张的笑声刺耳的传入每一个人
的耳中,"干得好,干得不错,艳使,你现在就给老夫搁下连韵文的舌头,看他还能怎么个伶牙俐齿。"
"你不是罗连闵?"韵文一点也没有惊慌,冷这一张脸,看著旁边明显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她可以很肯定,让
她这么仇恨自己的原因,绝对不是双龙珠的任务,而是……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她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聪明绝顶,其实从在西安连府的时候她就料到了自己的伪装是不
可能瞒得过他的,因此她也从来不费心去瞒,反正她想得的的东西已经到手就好了。
"虽然为了任务要除掉我,但因为那个色鬼,我却更该死是不是?"聪明人与聪明人的对话从来就不用拐弯抹角,
韵文感觉得到脖子上剑锋更深了几分,手中也暗暗运动了隐私的武器。
"你很聪明。"艳使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激赏,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和她喜欢上同样的男人,倒真是一个让自
己欣赏的男人。
"你要是敢动他,他也会死的。"另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原本始终不发一言的新郎也举起了不知从哪里而来
的宝剑搁在了新娘的脖子上。
"你为了他想杀我?你可不要忘了,我肚子里还怀著你的孩子呢。"艳使的眼中因为莫桤的行为而闪过恨意。
一开始接近这个男人确实是为了任务,然而,这个外界传闻风流花心的男人却有著出乎他意料的本性,风趣而开
朗,俊逸的面容和不凡的气度都深深地吸引了从来只接触过一些窥视自己的龌龊男人的她,因为被吸引才会最后
假戏真做真的就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甚至为了这个男人想过干脆背叛教主甚至打上自己的性命,不过现在看来
,有这样想法的自己真是可笑极了。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最好识时务,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莫桤丝毫不去理会女人严重被伤害的哀怨,在
他的视线里,没有什么是比韵文的安全更重要的事情了。
"好,既然你无情,也休怪我无意了。"女人的眼眸瞬间被冰冷的恨意染满,手法怪异的一转剑锋,他放开韵文朝
著莫桤攻过去。
一人即出万人动,顷刻间漆雕府大厅就被一阵兵器打斗之声充斥,两方的人马旗鼓相当的你来我往,个个出手都
毫不留情。韵文也早在剑锋离开脖子的同时抽出自己的腰里剑向这正中央的彩装老人攻过去,这时原本的计划,
其他认为他阻挡一切,而他则必须取到那老头身上重要的一颗明珠,而那个,正是化解双龙珠效力的关键。
韵文武艺从自江湖神秘隐士的教导,在内外的造诣都已可以算是无人能敌,但是神魔教主却也算是出神入化的魔
攻高手,相互较量间一时两人难分胜负。
而正在此时……
"我来帮你。"
凤凰突然插了进来,身法怪异的外邦武艺很快的就让神魔教主难以应付,韵文和他一左一右配合得宜,很快的就
将神魔教主制服了。
"干得好凤凰。"韵文笑著松了口气,眼角看到那边莫桤也将艳使制服,同时大厅里的神魔教徒看到教主被制,手
下招式也弱了下来,影卫等人看重他们的松懈一举就将他们拿下了。
"你没事吧。"莫桤将艳使交给影卫来到韵文身边关心地问道。
"你还知道担心我吗?我以为你拜堂拜得很开心的。"虽然莫桤在关键时候坚定的立场让他缓和了不少怒气,但是
嘴硬的人却还是那一贯的毛病,生不生气都要骂一顿才能解恨。
"好啦,你知道我是为了计划不得已的。"认定了的一辈子的人怎么敢得罪,莫桤可还没有和好日子有深仇大恨的
癖好。
韵文'呵呵'而笑,被这个家伙的甜言蜜语哄的开心不已。然而,突然的,一阵冰凉的寒冷穿体而过,背后意外的
一击直接贯穿了韵文的腹部,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莫桤莫伦等人都没有料到那个人的出手。
"凤凰?"莫朗看著红艳的人儿面无表情的脸,手中的利剑上鲜红的血液顺著剑身一滴滴落在地上,刺晃了众人的
眼睛。
"为什么是你?"莫朗震惊地看著他,问道。
然而凤凰却一言不发,迅速转身带著神魔教主纵身跃上了大厅屋顶,遂施展轻功跃顶而去。
"凤凰。"莫朗不依不饶,追著而去。
大厅内,莫桤惊呆地愣在当朝,韵文的身体还依在他胸前,腹部源源不断滴下的血浸染了喜服的下袍,双臂无意
识的拦住他的身体,冰凉的手掌同时感觉到怀中人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冰凉。
"韵文!!!"惊声的尖叫,知道这一刻莫桤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67上
一个个被派来的太医都是诚惶诚恐的进去,却脸如死灰的出来。随著门一次次的打开,莫桤的心如同反复被放在
火上煎熬一样,撕裂的疼痛和绝望不断袭来。
"莫太医,怎么样?"最后一位出来的是宫中最年迈也最资深的御医,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
莫桤震得不敢在想下去!
"抱歉!老夫已经尽力了,但连三公子受伤很重,只怕难以回天了。"白须白发的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常年经历
这样生死场面使得他的神情异常的平静,只是,看著眼前眼神中透著那种不敢面对的胆怯和深层恐惧的年轻人,
他又难免不动容。
男子与男子,似乎这堂堂这隆康皇朝的漆雕府就是会和这不伦的感情有著扯不断地连系,一次如此两次如此。如
今想来,他都还依稀可以及的多年前那个绝色出众的男子犯下逆天行为的样子,在自己为他诊断出异常脉象的时
候那种毅然决然的坚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