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他,可是,他却忘记了一切,或者,那晚的事情,只是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你说什麽?”澜夙愣呆了目光,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个男人的意思,他是说??
“你难道真得忘记了吗?五年前,在皇宫夜宴的当晚,御花园荷塘边。”深痛的眼眸因为回忆而变得迷蒙,隐约
间,念沈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藏在荷塘边假山後哭泣的少年,听著他一声声的喊著:‘二哥,二哥!!’,听
著他咒骂著帝王的无情,听著他诉说著单纯的爱恋和依赖。
原以为,那次也不过是一次生命中简短的插曲,转眼即可以忘记,然而没想到的是,分开後的一段日子里,少年
脆弱纤美的身影夜夜入梦而来,敲碎了他冷静沈稳的表象,触动了最深处的那段深情,也就从那时起,他明白自
己对那个少年竟然就简单的一见锺情,爱上了他。
“大……哥哥……”澜夙猛然想起了那个用一方丝绢手帕安慰了痛哭的自己的男子,那个温柔的,柔和的声音,
虽然经过了很多年连那个人的脸型他甚至都记不太清楚了,却依然难以忘记那个声音,在悲伤思念的时候,他总
是会在耳边回荡……
“很高兴你还记得。”念沈牵唇一哂,没有欣喜只是悲痛和苦涩。
那时的少年依然不改美丽的模样纤弱的身形,只是……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认定了自己看到的表象,那个少年,或
者从来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是我太傻了,傻的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或者至少还曾经把那晚放在心里,傻的为了你什麽都可以做到,却不
曾想过你竟然这样的恨我。”念沈低声沙哑地道,清澄明亮的目光此刻溢满了太多的伤痛,从刚才看到他将那瓶
谋杀自己孩子的药送到嘴边的一刻开始,他就已然心死了。
“你……”澜夙被念沈眼里最深痛的绝望惊呆了,因为眼前的人突然加了一层的身份让他竟然无法再像刚才那样
的恨他,只是因为他是那个劝慰了最最心痛时候的自己人,他就再也无法对他彻底的狠心,只是……
“你怎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他敛下眼,掩饰了一丝的慌乱和内疚。
他……毕竟还没有狠心到完全的冷血无情,他只是逃过的骄傲,因此不允许有污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更何况
……
“你这样的指责我,明明是你强占了我,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就这样将自己孩子留给了我,我不要他,我希望生
活的道路恢复原状我有什麽错。”他觉得自己冤枉,原本不屑於的反驳也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心头涌出了酸涩淹
没了鼻腔,氤氲的眼眶雾蒙蒙的动人怜惜。
“所以就可以杀了他吗?毫不留情的杀了他?在刚才……你可有一丝的犹豫?一丝的不舍?!”念沈看著他,已
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存在在冰冷的眼神中。
澜夙看出了这些,因此一句解释也没有说,倔强的咬紧了下唇知道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充满口腔。
他怎麽没有?怎麽会没有!血脉相连,毕竟,现在在腹中的孩子还在吸取著他全部的能量,吸取著他的骨血,他
不是冷血到无情的人,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打碎那瓶药。
但他怎麽也不会说出口,被这个男人看作是无情冷血的人,被这样冰冷的眼神盯著,他不能解释,漆雕澜夙,不
能失去的只有骄傲和尊严。
而他的倔强和骄傲在念沈看来只是无言的默认。
“一切,都随你好了,我只想说,我想要这个孩子,若你不想要,请生下他让我带走,这是我自私的最後一个请
求,若不答应我会感激不尽的。”念沈这次的话没有了强硬的要求,只是淡淡地说著,将一切的权利都交给了这
个指责自己没有过问他意愿的人。
神情已经从深痛到了完全的疲惫和无力,念沈只是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而去,自始至终,都再也没有看澜夙一眼…
…
56
阔别了多年的翠微宫笼烟榭,当年还入宫陪伴地方的那段日子里,流凝一直都住在这里,这麽多年以来,屋内的
摆设布置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人却一早非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了。
流凝坐在离门最近的卧榻上,怀里的暮儿因为刚才的那场惊恐的场面而受到了惊吓,搞不容易安抚下来才让他浅
浅的睡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哄,好让暮儿可以安心入睡。
“流凝。”
走进来的男人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连头也没太,他继续垂首温柔的看著怀里的孩子。真得很想,每每看到暮
儿都会让自己想起生命中最初的相遇,似乎……两人当年也是如暮儿般的大小,一样的稚嫩天真,一样的童言欢
乐。
“还在生气吗?”进来的人走到他旁边坐下,伸手握住他轻拍孩子的手。经过了多年,当年纤细柔软的手已经被
岁月刻下了点点痕迹,触摸著他掌心中厚厚的重茧,忍不住辛酸和怜惜。
“草民不敢。”流凝淡漠地神情不动,是心冷也是悲伤。
“抱歉。”本应动怒的冷漠却被帝王忍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目光中抬著疲惫和酸涩,“你那样的坚决,我只能
这麽做。”歉意的言辞却隐含著坚定和决绝,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独断独行。
流凝冷冷一嗤,苦涩而心伤,“我明白,怎敢奢望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让你放弃帝王的责任和义务,这一点,很
多年前我就心有体会了。”因为被牺牲的正是自己,多年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和煎熬更让自己了解到了自己在他心
中的地位,这个男人,已经让自己不敢再奢望多想了,只怕会重蹈覆辙,更添新伤。
流凝起身将暮儿放到内室的床上躺好遂又走出来,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今年的新茶,洞庭湖最好的龙井
,细细品来,竟没有了香醇的茶香,只留下苦涩在喉,久久不散。
“阿流。”牧风走过来,流凝神情中的冷漠和深掩的心伤让他难过心痛,目光转为深沈的哀伤,他声音低哑地开
口:“你真得以为我对你无情吗?是无情才会放弃,是无情才会牺牲,是吗?”
他凝望著眼前这个让自己深爱的男子,他爱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掩饰,任何一个人都轻易看出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所以有了父皇当年的叮咛和劝解,舅舅的担忧和不安,还有弟弟们强烈的敌意。可就算这麽多重重的压力,自
己依然坚定著不曾改变,即使当年作出那样的决定,爱他的心却也从未改变过。
流凝浅浅一笑,带著冷冷的嘲讽,凝眸之中有著冰一般的尖锐和寒冷,“皇上,草民怎敢痴心妄想得到帝王的感
情,请您不要在戏弄我了。”
说完,他低头浅尝了一口茶,好苦,这份苦涩一直延续到心里,在最深最深的地方重新泛开,充斥全身。这样的
苦涩还要多久?命运的纠缠,感情的牵扯,他被紧紧地困在了紧织的茧中无法挣脱,直到如今,他已经快到窒息
的喘不过气来了。
“阿流。”牧风目光一沈,狠狠地一把将流凝抱入怀中,拉扯的力道和双臂的力量都失去了一贯的柔软,一双有
力的手臂禁锢著流凝的身体,强烈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啊!’他痛呼了一声,扭动著身体试图想要挣脱,却敌不过对方有力的臂膀和坚定的信念,只能徒劳无功。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阿流,我们之间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曾经我们不是最了解彼此的吗?即使不需要交谈我们
都可以知道对方心里再想些什麽。可为什麽这一次,这最重要的一次你确不了解我了。”牧风语调低沈伤痛的说
著,同时双臂的力道还在不断的加重禁锢,仿佛将要流凝揉入自己身体里一样的竭尽全力,“我怎麽能放手,怎
麽能放开我的流凝,从五岁那年我在漆雕府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生都不能放手。我从来不曾隐瞒过
自己的心,告诉你我爱著你,第一次要走了你干净的身子,我坦言我的一切,都是因为心里深深的爱著你,阿流
,为什麽这一次你就是不肯明白我。”
突然挣扎的身体突然僵在了男人的怀里,只为了那一句‘我的流凝’,流凝就再也无法让自己狠心下来,他知道
自己太过软弱,心中那份深深地深深地被自己刻意压抑的感情始终不能让自己完全忘记,只不过是男人简单的一
句话就能让他再次动心,只因为,他依然还是当年的流凝,即使不想承认,他却依然还是‘他的流凝’啊!
“你……到底想让我明白什麽?”泪在说话的同时夺眶而出,心爱的男人有著更加悲伤的指责,流凝在痛著,然
而,那个男人怎不明白,无论是皇帝也好,还是三足鼎立的时代会被抢走的危险,只要这个男人还深爱著自己,
自己都依然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即使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他都毫不在乎。
“凤鸣楼,漆雕府,皇权,三分势力的存在削弱了帝王的权利,所以你怕我最後会被闵凡或者澜夙抢走,更重要
的是,你也不想毁掉祖宗百年的基业,所以你撵我出宫,娶来流云盼兮巩固势力好对付漆雕府和凤鸣楼,是吗?
”语调带著湿湿的泪意,却有著前所未有的冷静,流凝一字一句,说出了深埋在自己心里多年,紧紧抱著自己的
男人会抛开自己的最终理由。
这份爱,究竟牵扯了多少的政治和名利,难道就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皇帝,所以注定了这样一份爱情的过程和结
局吗?
流凝更深的靠近男人,泪水划出眼眶打湿了秀雅的面容,也同样浸染了心爱男人杏黄色的龙袍……
57
清晨在牧风的怀中醒来,腰部和私密处传来的疼痛提醒著他昨晚怎样的放纵和贪欢,身旁传来的是阔别多年的依
然在记忆深处熟悉不已的那股温柔,想更深的向著那份温暖靠近,可他却偏偏向著相反的方向转开。
起身,著衣,在每日卯时按时到达的服侍人马到来之前,梳洗完毕,他朝著帝居隔壁的房间而去。
虽然比不得皇帝寝宫却依然华丽的房间,深处泼墨山水雕石的屏风後面,单纯的孩子还依然在静静沈睡著,没有
叫醒他,流凝轻轻坐在床边,看著依稀之间还能看出父亲相貌的容颜。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了吵杂的声音,因为上朝的时候要到了,帝王必须起身,不想被看到出现在帝王的床上,所
以逃的极快。屈服,只是将自己更加的打入无底的深渊,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是偷来的位置,曾经一次次的
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再次沈陷,在那次大婚的消息宣布之後他就决定了,然而,最後还是会沈陷,因为厌恶,所以
更加恨,恨自己,也恨那个人……
“流凝。”
片刻後,起床的帝王整理好了一切来到门前,推开门,天青色门纱在晨光的照射下将走入的人在地上投出一个长
长的影子,一身杏黄威严的龙袍衬托出男子健硕挺拔的身子,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风浮动在俊逸的面容上,剑眉微
微扬起,他凝看著屏风後坐的人。
“我去上朝。”他稳步靠近,绕过屏风在流凝身旁站定,“你和这孩子就好好的留在宫里吧。”
威严的话说明了脔禁的言义,流凝垂著头咬紧了下唇,轻轻抚著孩子的手泄漏了心理的紊乱,不安的颤动打扰了
一贯浅眠的孩子。暮儿醒来,就看到最爱的爹爹流露出这麽多年来自己经常看到的神情,年幼的他不解这种表情
背後的含义,只知道,每次以後,爹爹都会落泪,在自己睡後的深夜。
“谢皇上恩赐。”放开微微深处血丝的唇,流凝如此道,声音淡漠。
“流凝。”帝王伸手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用大麽指抚著下唇不浅的伤口,“你要的东西,你给你可好?”不是肯
定而是问话,他将救命的权力交给流凝的手中,选择权在他,同样,他也应该清楚若是无论是那个选择都必须有
它的代价,是性命或是自由!
被迫将帝王的样子映入眼帘,看著他自信傲然的俊容,流凝自嘲的一笑,“何必多问,你留给我选择另外一条路
的权利了吗?”微微侧开让自己的下颌脱离帝王的食指,哀愁的眼神闪过痛恨,这个男人,要脔禁他,还要杜绝
任何让自己逃离的可能。
“未尝不可,流凝不是一直都喜欢漂泊吗?或许,自己有对你更重要。”帝王眼底有著幽怨的嘲弄,他在怨著这
个总说自己血里有风心似浮萍的男子,怨他的想要挣脱,因为难以掌握,所以更怨。
“人,也总有觉得有些东西甚至比自己更重要的时候。”帝王的讽刺让他黯然的神情,抬起头,他冲著他淡淡一
笑,不意外的看到帝王瞬间变青的脸色。
“阿流。”他目光一沈,每次唤出这个亲昵地称呼,都是证明了他怒极了,“你总是知道怎麽挑起我的火气。”
既是明明不过刚才他才自己自己的怀中醒来,明明在昨晚他们曾经无限缠绵恩爱,但在面对这对他来说最看重的
亲情的时候,他也总能恢复他独有的冷酷,他只希望让这个温宁的男人属於自己,但却总还是要和无数的亲人争
夺他,他总说自己无情,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帝王从怀中拿出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瓶子,流凝接过瓶子,原来,他早就入了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料定了自
己的所有,昨天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计谋,为的,只是永远的脔禁自己。
“谢皇上恩赐。”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脸上带著近乎自虐的灿烂笑容。
“不必谢我,给你这解药和你和闵凡都没有关系,没有丝毫兄弟情地掺杂,给这个解药,只是对追紫的赏赐,是
对於他降伏闵凡的赏赐,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再次得到我的人。”帝王傲然一哂。
流凝垂下头,对於帝王的这番类似告白的话没有丝毫的波动。
“皇上。”门外,宫里的太监总管匆忙走进。
“什麽事?”收拾好情绪恢复帝王沈稳的样子,他转身问道。
“回禀皇上,皇後娘娘回来了。”
温宁儒雅的人不稳地晃了晃,一切……都到头了!!!
58
皇帝只匆匆留下一个复杂莫名的眼神就转身向著迎接皇後的正安门而去,留下的人惨然一笑,明明心中厌恶加在
了这段复杂感情中的自己,厌恶了成为别人夫妻之间的那一个多出来的人,但看著他匆忙里去迎接妻子的身影,
可笑的自己依然还是会痛,呵呵……原来放手两个字竟然这麽难,即使五年的时候都依然不能让自己学会怎样放
开。
然而甚至连足够伤心的时间都没有,这一贯只有帝王可以进入的翠微宫内,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三叔?”流凝著实愣了一下,家中的这位三叔自自己有记忆以来都一直是一付文文弱弱的样子,因此身为情人
的先皇帝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即使要出门也都是紧紧相随,然而……
流凝看看他的身後,莫文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仲蓝他有事在家里,今天就我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