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柳若梦————日月懒草

作者:日月懒草  录入:05-22

      可惜衣服穿得不对路,要麽多穿些,脱起来也比较有成就感,要麽干脆不穿,直接办事倒也干净利索。
      “哼!与你行方便可谁会与我行方便啊?”店小二嗤之以鼻。
      “我啊!小哥,这样吧!我今儿个就损失一回,教你个神魂颠倒的方子,呵呵呵!”
      “你,你要做什麽?不,不要啊──啊──”
      今夜,客栈的人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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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用回去了,店家拿老头做工抵债了!所以,他要撕烂我们祭他的五脏庙。”刻意不将老头所思所想全盘托出,免得两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跳长江喂鱼。
      这老头,色性不改!连店小二都不打算放过。不过,也活该那店小二倒霉,这麽冷的夜还穿著单衣在老头面前晃,不是自动送上门麽?
      “他又寻著免费的新玩具了,这次我们可以稍微喘口气!”这是雾影兰睡前的最後一句话,听得另两人冷汗如溪流般直往下流淌,当然作为感应者本人亦是噩梦不断。唯一睡得香甜又踏实的大概只有花月山了。
      逃了一夜,怕了一夜,冻了一夜之後,黎明,四人到达了一个稍大些的城镇的边缘地带。这是雾影兰的主意,索性一改常态,躲在大城市,叫老头转悠小镇去。
      “大师兄,大……大师……师兄!起,起……啊──”
      雾影兰吐得兴致勃勃的间隙,眼角只捕捉到一抹黄色的身影一路惨叫著疾速飞走,但他也只是分了这一会儿的神,马上又倒地狂吐。奇怪,颠了一夜,大师兄胃里的东西怎麽没像他一样悉数倒出?
      一旁的狄思竹安置好似乎已奄奄一息的雾影兰之後,起身径直向前收集被黄影撞断的粗木,而对於还在一个劲地向前飞并且好象没有落地打算的“伐木工”置若罔闻。
      这样的事几乎天天发生,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麽多木头够我们盖房子住了,奶奶的,原来二师兄还有这等用处!”站在一大堆齐人高的木头前,狄思竹拍拍手上的灰尘,朝著默不作声的花月山笑道。
      “……”花月山绷著一张美人脸站在原地又发了一柱香的呆,这才施展出移形换位大法将已经摔出视线之外的柳堪怜从三尺地下挖出带回。
      雾影兰双手按著自己的胃,颇为同情地看著鼻青脸肿的柳堪怜。
      天底下就是有像他二师兄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大师兄真是什麽都好,脸蛋好、身材好、脾气好、武功好、当然睡著时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就连老头这种色字当头连自己的爹娘都可以卖到窑子里去的发情猪都不敢在大师兄没睡醒的时候打扰他,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角色呢?
      “好……痛……”柳堪怜终於有了动静,被凶眼瞪出百米而痛涌的眼泪因师父措手不及的杀来而暂时隐忍,这会儿终於决堤而出。大师兄出手好狠,怕是连椎骨都断了。
      “别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你爷爷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在一旁生火烤兔子的狄思竹看看狼狈的柳堪怜咽了咽口水。
      还真是爱哭,明明怕痛怕死怕血得要命,还逞强担当每天叫大师兄起床的责任,不知道大师兄的起床气连老不死的都怕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亏得他愿意做起床鸟,否则,每天挨揍的可不就换成他了?奶奶的,大师兄的拳越来越狠了。
      想到这儿,狄思竹不禁再次咽了口口水,同时伸手摸了摸脖子。
      “别哭了,大师兄已经很内疚了,你这个样子给他看到,难道不觉得丑吗?”伸手接过师弟递上的兔腿,雾影兰小心地用牙齿撕下指甲盖大块皮缓缓嚼著。
      话音方落,柳堪怜身边已多出一道白色的身影。花月山蹲下身来,细心地将寻来的药草嚼碎敷在柳堪怜伤口上,内疚之情溢於言表。
      怪他,都怪他,下手太狠了,看样子怕是连内伤都有了,二师弟又是最怕痛的啊!
      花月山收敛心神,盘膝运功,开始为柳堪怜疗伤。
      叹了口气,雾影兰放下手中的兔腿,向後仰躺在草地上默不做声。
      “怎麽了?不合胃口?”狄思竹停下手上的活,转头关切地询问。
      “没有,留给二师兄吧!”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一只兔子有四条腿,只管自己吃吧!”
      “二师兄受伤了不是麽?”雾影兰一脸的云淡风清。
      狄思竹彻底放下手中即将完工的兔子,走回他身边,无奈地问:“在想什麽?”
      “不知道,你离我一步以外十步以内,我如何得知你的心事?”雾影兰答得心不在焉。
      “我是说他们,人家可是在十步以外啊,你总该知道他们在想什麽吧?”狄思竹不打算和他打马虎眼,虽然在他面前凶不起来可也不等於事事顺从。
      “老样子,一个活佛转世,一个黄梁好梦。”说罢,眼帘下垂,一抹笑意染上脸颊,就在狄思竹以为他要睡著时,雾影兰忽又睁开双眼:“说得对,一只兔子有四条腿,就算被我吃了一条,还有三只够你们分了。”
      “对!”狄思竹笑著走回火堆旁,另撕了一条兔腿给他,“吃这个,刚好的,反正先前的已经冷了不是麽?”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花月山收功调息,狄思竹瞅准两人睁眼的当儿各仍了条兔腿过去,柳堪怜稳稳接住,就著泪痕未干的脸贪婪地吃了起来,惹得狄思竹一个劲地嘟嚷“慢点,慢点”,可还是噎得直伸脖子。
      “都叫你慢些吃了,奶奶的,又没人跟你抢,活像几百年没吃过的样子。”狄思竹边骂边递上水袋,花月山也为了证明似的将啃了几口的肉送到柳堪怜面前,满眼“你还要的话我的给你”。
      大力灌了几口水,在狄思竹“奶奶的,你灌蛐蛐啊”的暴吼轰炸下好容易才缓过气来的柳堪怜朝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展开笑颜:“谢谢,你做的东西总是最好吃的。”
      “哼,现在总算知道了?当初还想和我拼命!”狄思竹凶眼一瞪,不过这次是虚张声势,没什麽分量,不但没分量,而且还多了几分笑意。
      “我早就知道了,况且我只是想想而已,没动手的事哪能算在帐本里啊?”三两下解决自己的早餐,然後一把接过花月山手中的兔肉老实不客气地啃了起来──美人的东西果然是香的。
      “喂,你抢大师兄咬过的做什麽?要吃我再烤便是。”
      “大师兄,你就这样让他占便宜麽?”雾影兰的眼睛开始流光异彩。柳堪怜见状忙躲至花月山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注视著自己师弟的一举一动。花月山笑了笑,伸出食指轻敲柳堪怜的脑门。
      “大师兄,他这哪是孩子气啊,他分明是想……”话未完,花月山已移至他身边,像摸小狗一样揉著他的黑发,对上对方温柔的眼神,後半句话雾影兰只得硬生生吞回肚去。
      “别抢别人的份,诺,拿去!”狄思竹有条不紊地伺候著手头的兔子,“你也不要没良心,十五年来要不是爷爷我煮饭、扫地、缝衣服、收拾屋子,你们都要饿死、住猪圈、光屁股,他奶奶的!连你的刀都由我替正主儿背著──我说你怎麽还拿著大师兄那份不放啊?”狄思竹十分厌恶地扭转头去,决心不去看柳堪怜拿著兔腿流口水的恶心模样。
      吃饱之後,雾影兰恢复一脸的灵秀:“虽然师父现在是乐不思蜀,但,总这麽逃避终不是长久之计。”
      外人一听他们是鬼老的徒弟,不是恭恭敬敬就是咬牙切齿,但又有几人能真正了解他们生活得有多艰险?就在入师门一年之後的某一天,那个向来只会呵斥人做东做西的老头突然和颜悦色破天荒为他们煮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原以为是这老头亏心事做多了偶尔良心发现,可谁知,谁知,他,他,他竟然乘机将自己新配制的药混在饭菜里让他们几个心智未开的孩童服下,还很恶心地将药命名为“蒙君雨露”,并且很“好心”地随便揪来一个什麽武林盟主的弟弟强行服下药粉身体力行,言传身教。一切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师兄弟为此狂吐了一个月,连带白白为老头省了一个月的粮食,之後,老头请出只比鬼多半口气的盟主弟弟现身说教,告诉他们如果不按时服下解药,就是这个下场。所以,若不想届时变成千人骑,那就只有一途──无论老头闯下多麽希奇古怪的祸,他们都必须硬著头皮替他收拾,而这麽做,到头来只是为了事後每人拿一颗解药,因为据老头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此药是独家配方,天底下无人能解。
      如果鬼老一如既往地闯祸倒也罢了,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日子,不习惯也早已麻木,但,自从三个月前鬼老重出江湖之後,他们连这种麻木的生活也“享受”不到了,原因很简单──老头认为他们年龄大了,该离开师门另立门户。而出师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继承他的衣钵证明自己有断袖之癖并且已经与某男有肌肤之亲即可!
      “老不死的!爷爷我才不会乖乖坐以待毙,等著被你当猴耍!”狄思竹毫不费力地从背後抽出合二为一的双刀,丢了一把给一脸心满意足的柳堪怜,抬首弩了弩一旁锯木头盖房的花月山,“帮大师兄去!”
      “那老怪物,要不是看在断情丸的份上,鬼才懒得理他!”柳堪怜嚷道。
      什麽“蒙君雨露”,难听死了,他把它改成“寻情药”,把解药命名为“断情丸”多好!这可是他二十几年来得到师兄弟认同的唯一一件大事呢!
      心不在焉地劈开手中的木头,柳堪怜忽然贼贼一笑:“我说师弟啊,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亡不如独亡,反正你又不会武功,不如留下成全了那老……师父,也好名垂千古!以後逢年过节,我们哥几个绝不会忘了为你多化些纸钱。”
      “好个绝妙的主意!也对,反正於你们我只是个累赘,倒不如留下来陪师父,免得再受颠簸之苦。”以眼神制止狄思竹拔刀的左手,“其实二师兄你大可不必与我商量,只管丢下我便是,反正我又不会武功,只有乖乖留在这儿等师父喽!大不了等师父来了,因为受不了折磨,而凭心念告诉他你们在哪儿,在想什麽,在做什麽,仅此而已!没办法,谁叫我没武功不能违抗师命。”
      “呵呵呵!我方才只是玩笑话罢了,你可别当了真!”柳堪怜干笑几声,开始一心一意地干活。
      雾影兰闻言微微一笑,而後盘腿坐下,凝神静气感应师父的心念,许久,方才薄唇轻启道:“话说回来,四人一起逃,终究目标太大,长此以往,必有後患,还不如分散的好些。”
      满意地看了看背影明显一僵的柳堪怜,雾影兰闷笑在心:你虽然刻意离我十步之距,但二师兄你那点心思用猜便可猜出个八九分来。
      而一旁的柳堪怜此刻心念确实转了数下:只要与雾影兰保持一步以上十步以内,他便看不透别人的心思,我何不乘此机会单溜,纵使以後被他看穿了心思又何妨?届时天高皇帝远,他又奈他如何?只是一个人势单力薄,若师父放马杀来,又恐怕──
      看他那愁眉不展的模样,怕是在瞻前顾後了,好,也该是他推波助澜的时候了:“如师父追来,我们四人只怕一个都不能幸免,总得有一人逃出去找妙手医仙救命才是!老头既然有解药,妙手医仙也一定有办法破解寻情药,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受制於人了。”
      呸!既然逃出去,傻瓜才会回老妖怪地盘上救人呢,最多到时候把大师兄拐走一起比翼双飞。柳堪怜瞄了花月山一眼,偷偷想道。
      “当然,搬救兵的一人为了防止到时药效发作,我们几人的断情丸都给他以备不时之需。”慢条斯理地说完,雾影兰略显倦容地揉了揉眼,花月山抱著砍了一半的木桩在睡觉,而狄思竹又总是对他言听计从,柳堪怜则只差没装上翅膀飞上天去,所以他的提议当然是一致通过了。
      “师弟英明!只是这人选该如何定才不失公正?”柳堪怜兴高采烈地问,然後,不等雾影兰开口便又接著说道,“不如我们抽签决定,三长一短,谁若抽著短签,那便是上天的安排。”
      “也好!”雾影兰点头。
      狄思竹白了柳堪怜一眼,埋首继续花月山未完的工作。
      练武之人的速度向来是快的,所以不一会儿,柳堪怜手中便多出了一个小包,揣著药丸,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仍兀自呼呼大睡的花月山一眼,随後施展上乘轻功,身背大刀飞快地离开。
      大师兄,你等著,我会回来带你一走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会儿打人家姑娘,一会儿偷人家汉子,要不就是抢别人新郎,花了那麽多工夫才得了几颗药丸,这下倒好!”狄思竹越想越气,砍木头的手不免使力,引来花月山一阵呓语,倒也吓得立时丢下大刀疾退数十米。
      雾影兰摇摇头:“师父马上就会送解药给我们了,他不会舍得我们死的。”在没有玩过瘾之前,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道。
      “你是说,他又闯祸了?”见花月山抱著木头翻身又沈沈睡去,狄思竹心中的大石才慢慢落地。反正想要老不死的不给别人添麻烦除非母鸡会唱人歌,相比之下,还是不要被大师兄的挫骨分经手招呼上好些。
      “你不该放他一人去寻医仙的。”白白少了一个对付老混蛋的帮手。
      “他是不会去寻人的。”雾影兰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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