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随意的丢下请帖,天残缺自言自语。但话说到了一半,他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真的可以不涉足武林吗?在心底,天残缺自问。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为何同唐子仪,慕容飒这些人纠缠不清?
话,恐怕是说得太满了。想到了出来之前自己同蓝的对话,天残缺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天下宫,黄泉院
"宫主,唐门送来了请帖,我们是否要去。"站在天亦煊身前,蓝恭敬的询问。
"当然,"玩着手中的棋子,天亦煊漫不经心的说。"让暮云去。"
"少宫主?"蓝有些讶然。
"有问题?"微微抬了抬眼,天亦煊懒懒的问。
"不,属下这就去准备。"摇了摇头,蓝说。
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天亦煊半眯起了眼睛,"不急,他现在在哪里?"轻轻的扣下了棋子,他问。
"这段时间似乎和唐门的少主在一起。"迟疑了一下,蓝回答。
"唐门少主?"嗤笑了一声,天亦煊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倒好,热闹自己凑到一块去了。"偏了偏头,他问,"走之
前,他和你说过他无意于江湖?"
"是。"点了点头,蓝肯定的说。
"到底还是太嫩了。"低笑着,天亦煊的神色明显愉悦了起来,"若江湖真是说说就能远离的话,那每年又怎么会有
这么多人死于非命?"
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面前的棋局,天亦煊问蓝,"你说,他最后会回来吗?"
注视着已经被蚕食了大半的白子,蓝沉默了半饷,才说:"若非宫主愿意,他又怎么可能逃出宫主的掌心?"
"没错,"点了点头,天亦煊微笑着再下了一颗棋子,"我确实是故意的。若不让他出去看看,他又怎么可能成长呢
?"盯着棋盘看了一会,他突然叹气,"可惜了,若他再成熟一些,游戏将会有趣很多......"
"宫主,"一直沉默着的蓝突然开口,"您真的不能放过他?"
"放过?"好笑的摇了摇头,天亦煊说,"放过他,我去哪里再找一个继承人?又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玩的玩具?"
话说到这里,蓝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件一直放在他心里的疑惑,"楚衍那件事......"
"是我特地安排的。"打断了蓝的话,天亦煊懒散的说。
"为什么!?"虽然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但蓝还是一阵错愣。
"考验而已,"天亦煊说得漫不经心,"看看他对待感情的态度罢了。"
"......"蓝没有说话,心里却慢慢浮现了对天残缺的怜悯。
"你以为他真的不懂?"看着蓝的神色,天亦煊突然笑了起来。
"什么?"抬起头,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一个面对死亡的威胁能表现自如,不卑不亢。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保护了自己十年的人会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和
警惕心?"轻叩着棋盘,天亦煊淡淡的问。
"他......是故意的?!"想到了当曰天残缺的苦涩和无奈,蓝的脸上浮现出真正的惊讶。
"不然你以为他会对一个不明不白出现在眼前,不明不白对他说爱的人,甚至还会不明不白失踪的人这么好?"天
亦煊冷笑着反问。
"......为什么?"回想着了天残缺的种种表现,蓝愣愣的问。
"在他被带回来后,我曾去看过他。"沉默了一下,天亦煊淡淡的说,"当时,他对我说:‘宫主,您想看戏,残缺
就演一出戏给您看。只是,残缺想的,希望宫主也能答应。'"回想起那个虽狼狈不堪,却依然神色淡定的人,天
亦煊的脸上依稀闪过了一丝复杂。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天亦煊还记得,当初,他面对狼狈不堪的天残缺时,是以怎样一种轻佻怠慢的口吻说
话的。
"残缺自然不确定。"天残缺笑,尽管很浅很淡,但确实是笑。"只是,"微微停了一下,他温润的眼神顿时变得锐
利起来。"有些事,就算明知没有结果,也必须去做。"
看着眼前的天残缺,天亦煊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感。
"宫主,残缺拥有的东西很少,想要的东西也不多,"朝着天亦煊微微一笑,天残缺的眼神重新恢复往曰的平和,"
但仅有的那几样,就算要赌上残缺的所有,残缺也非拿到不可。"
天残缺的声音很轻,很慢。但天亦煊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好,很好。"低低地笑了起来,天亦煊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尽管他没有指名道姓,但
天残缺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下宫不是什么人都闯得进来的,那个地方,也不是乱闯可以找到的。"垂下眼,天残缺平静的叙述。
"原来如此,"随意的点了点头,天亦煊转身离开了地牢。在离开前,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对他,到底有几分真
心?"
话一出口,地牢顿时寂静了下来。直到天亦煊将要离开地牢,他才听见天残缺极低的声音:
"......应该说,我对他,究竟有几分妄想......"
"原来如此......"沉默了好一会儿,蓝才低声说。如果说,刚才他听见天残缺是在利用楚衍时,是震惊的话,那
现在他对天残缺,就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了。
十多年了,确实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忘了天下宫对那个总是噙着一抹淡笑,温润如玉的人而言,只是一个痛苦
的牢笼。人生,又几个十年?在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他活动的范围,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荒凉的院落。可是,那
个温和得让人心疼的人,却从没向别人抱怨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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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楚衍的事算是有一个交待了~
另,什么时候我才能有长评?怨念......
......好吧,我承认自己最近比较郁闷。以上内容,请诸位亲华丽的无视吧......
第二十五章(上、下)
夕月阁
"......这次出去,你要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老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拉着天暮云的
手,云素月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般,对即将远行的儿子叮嘱着。
"娘,我不想去......"犹豫了一下,天暮云低声对云素月说。
"怎么?"略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云素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又笑了起来。"暮云,你放心。唐门是属于
中立门派,不会有危险的。何况,娘早就安排好一切的。怎么样也不会让我的心肝宝贝受到伤害!"微微笑着,她
抬手帮天暮云整了整衣服,脸上是满满的慈爱。
"娘,我不想去江湖上,也不想练武,我只喜欢画画!"略略抬高了头,天暮云咬了咬唇,对着向来疼爱自己的母
亲说出了心里话。
明明长得这么相似,为什么个性却天差地别?看着天暮云那张像极了天亦煊、却带上了对方绝不会有的软弱的脸
,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暮云!"拧起了眉,云素月虽责怪的看着天暮云,声音却依旧柔和。"别闹脾气,把你父亲交待的事做好。其他的
,也就由着你了。"微微笑着,云素月的脸上满是宠溺。
"娘......"天暮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取一下。但看着云素月温柔的笑颦,欲出口的话在他嘴里转了几圈后,
又咽了回去。
"是。"低下头,他闷闷不乐的说。
"这才是娘的好孩子。"听到天暮云放弃了刚才的想法,云素月不由喜笑颜开。"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想要的东西
吗?是什么?娘去给你拿来。"
"真的?"见云素月这么说,天暮云的精神振了振,颓丧的神色也有了些期待。
"当然,"好笑的看着天暮云,云素月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得到了云素月的保证,天暮云不由大喜过望,"我只要一幅画!"在说到他喜欢的东西时,天暮云的神情变得极为
专注和坚定,完全没有刚才的迟疑和软弱。
"画?什么画?"云素月不由愣了愣。
"这一幅。"天暮云欣喜地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幅卷着的画,当着云素月的面摊开。
随着画轴的摊开,云素月的神色渐渐的有好奇转为恐惧。等到画轴完全摊开的时候,她的脸色已是一片死白。
静立在一旁的蓝见云素月神色有异,不由跟着看向了天暮云手中的画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顿时被惊得目
瞪口呆。
画卷上,画的是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男人手持单刀,衣角翻飞,笔直地挺立在陡峭的山崖之上,半仰
着头,专注的凝视着远处如血的残阳,眉宇间,是浓浓的不屈和傲气。
但这些,都不是让蓝震惊的地方。让他震惊的是,画中的男人,有着雪一般的头发和血一样的眸子--如果不是画
中男子的气质同天残缺差了太多,他几乎就要以为,画中的人,就是天残缺了。
"娘?"这时,迟钝的天暮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略带疑惑的看着云素月灰白的脸色,奇怪的叫了一声。
"谁准你碰这幅画的!?"一把抢过天暮云手中的画,云素月失控的尖叫出声。
从小就没有被云素月斥责过的天暮云惊愣的看着神色凶狠的云素月,呐呐的说:"娘,我......"
"滚出去!"指着门口,云素月绝美的脸已经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如同夜叉。
"我......"从没有面对过这种阵战的天暮云明显慌了手脚。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神色狰狞的云素月,
什么也不懂做。
"少宫主,"看着失控的云素月,蓝一把拉住傻傻的呆在原地的天暮云,"我们先出去。"把满心的疑惑压了下去,
他简单的朝云素月行了一礼,就和天暮云一起退出了夕月阁。
在天暮云和蓝离开后,云素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的跪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云素月,你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我诅咒你,只要有这个孩子一天,你就不要想摆脱我!
只要他存在一天,你就不要想获得他的爱!"
"我诅咒你......诅咒你......"
"我用我全部的生命和灵魂诅咒你......诅咒你......"
满含怨愤的声音似乎又在云素月耳边响起,她慌乱的捂着耳朵,冰凉的泪珠一颗颗地打在了画卷上,晕染了上面
的色彩。
"七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喃喃着,云素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不可闻。
幽幽的月色下,悠扬婉转的琴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流淌着。一架普通的古琴前,天残缺神色专注地拨动着琴弦。
时间缓缓地流逝,在乐曲即将达到高潮的时候,天残缺突兀的停了下来。
"......不是。"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懊恼得低语。"究竟怎么......"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为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双
精致的软鞋而惊讶。
"飒?"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慕容飒,天残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
"听见了琴声。"昏暗的夜色下,慕容飒脸上的线条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怎么不继续弹了?"走到了天残缺身边
,慕容飒随意的拨着琴弦,漫不经心的问。
"......弹不出那种感觉。"天残缺皱起眉,有些丧气的说。
"什么感觉?"微微偏过头,慕容飒问。
不知道是不是天残缺的错觉,在刚刚那一刹那,他似乎看见慕容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这......"微微怔了一下,天残缺暗自摇了摇头,挥去那奇怪的感觉,"我一直找谈不出当年你弹的那种感觉。"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振颤和感动。天残缺微带赧然的说。
没有料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慕容飒不由愣了一愣。轻轻的抚过亮银色的琴弦,慕容飒温言:"想听吗?"
听到了这句话,天残缺再次愣住了。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他不由多看了慕容飒几眼。
他今天......很高兴吗?微微皱起眉,天残缺有些疑惑。今天的慕容飒和往曰比起来,确实温和过了头了。而这
样的慕容飒,他就只有在还是‘吴子虚的儿子'的时候看到过。
"想听吗?"见天残缺不回答,只是盯着他发呆。慕容飒又问了一遍,还是刚才那种温和的语气。
迟疑的点了点头,天残缺站了起来。
微微一笑,慕容飒坐在琴前,五指轻舒。流畅动听的音乐渐渐响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天残缺,听着这不时出现在梦中的天籁,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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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
"唐兄!几年不见,兄台风采更胜从前。"武当掌门大弟子远远的就朝着唐子仪笑着说。
"风兄客气了。"带着礼貌的微笑,唐子仪嘴上客气的同对方寒暄,眉宇里却隐隐带着一丝焦急。
好不容易送走了武当派的大弟子,他一直等着的人也终于出现了。
天残缺穿着一裘普通的青衫,提着一个东西,慢悠悠的朝着唐府走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快步迎了上去,唐子仪抱怨道:"你再不来我真的要被琳儿骂死了。"
他确实不想来......暗自思忖着,天残缺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
"路上有事耽搁了。"敷衍了一句,他隐隐带着担心的看了看前来祝寿的人。
见天残缺不想多说,唐子仪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先进去吧,"领着天残缺走到了里面,唐子仪叮嘱道:"对了,等下宴会完了后,你可别先走。琳儿一直嚷着要见
你!"
"我知道了。"点了点头,天残缺应到。
既然来了,多呆少呆也没什么区别了。思索着,天残缺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你......"看着天残缺坐的位置,唐子仪不由皱了皱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门就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
"天下宫少宫主天暮云前来拜寿!"
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热闹的大厅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厅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天下宫这次来究竟想干什么。
"我先出去一下。"匆匆的丢下了一句话,唐子仪带着一丝担忧,快步的走了出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果然不能抱有侥幸的心理......自嘲一笑,天残缺暗自想到。
既然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天残缺反而平静下来了。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酒,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过片刻,唐子仪就把天暮云一行人领了进来。
看着进来的人,天残缺的心不由微微一沉--人群里,有一个非常熟悉他的人--‘书使'蓝。
他看见了蓝,而蓝,也看到了他。
在看见天残缺时,蓝微微一愣。很明显,他并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天残缺。但很快,他就朝着天残缺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