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江洋

利安觉得屈辱，但他别无选择，巴特勒看着他郁闷的脸，又说：“你长得很漂亮，利安，但别指望从女人身上得到财产和地位，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他伸手抚摸利安的眉头，轻轻地说：“你只爱男人，只有男人的身体才能使你满足，女人只不过是装饰品，就像你的妻子。”

利安的身体一僵，他几乎都忘了乔安娜的存在，巴特勒的话使他困惑。

“你天生是邪恶的，利安，你爱过女人吗？没有，你爱的是男人，跟我一样，所以我们应该在一起，女人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比如金钱、地位、你想要的一切，女人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比如性的快乐。”他温柔地吻上利安的嘴唇，缓缓把他压倒，利安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心中一片冰冷。

*22*

在利安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很快离开法国返回英国，巴特勒嘲笑地对他说：“怎么，你怕再见到你那位小美人儿吗？她不会再对你有兴趣了，女人们都是善变的动物。”

利安阴沉着脸看向马车外面，阳光依旧明媚，只是他的心不再温暖，他开始害怕面对别人，总觉得每个人都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是巴特勒的情人——男性情人。他无法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这样就受不了啦？” 巴特勒懒洋洋地抚弄着利安的头发，即使他们在马车里，利安也情不自禁地退缩了一下，眼睛紧张地向车窗外扫视。

“放心，没人敢说你什么，因为你跟我在一起。”
      巴特勒满意地把利安拉过来吻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可以带着你在任何场所出入，你可以做我名正言顺的情人。”

利安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说得出做得到，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傲慢到近乎狂妄，可利安自己不同，他从小受到的教养使他绝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同样，他明白乔治也做不到，所以他们只能是好朋友，甚至是兄弟，可他们永远做不了情人。利安悲伤地肯定了这一点，心里的痛苦更深了。巴特勒也知道他想明白了，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回到伦敦后他们开始经常一起出入一些公共场合，利安极不情愿，但巴特勒坚持要这样做，他不给利安任何退缩的机会。

“你喜欢这些豪华的宴会，喜欢跳舞，喜欢听音乐，不是吗？为什么不去享受呢？”他扔给利安装满金币的钱袋，说：“去吧，去买你喜欢的东西，你可以任意使用我的马车，你可以给为你服务的人打赏，让他们对你毕恭毕敬，你不需要隐瞒什么，只要你想，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92D9C0E盏熟局走结:)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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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安厌恶地盯着那个钱袋，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大量财产，但也从来没缺过钱花，因为乔治伯爵的钱都是由他支配的，所以他几乎没觉得自己是个穷人。只在跟乔安娜刚到伦敦的那一个多月时间，他才明白了挣钱的艰难。但他不想拿这个钱袋，那让他觉得是卖身钱！

突然他想到乔安娜，他已经两个月没回过家了，不知这个可怜的姑娘现在怎么样，利安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给过她钱，这可真是一个丈夫最大的失职，一个年轻的家庭主妇，她要怎么维持生活呢？

他对巴特勒提出想回家看看，巴特勒爽快地同意了，甚至建议他给妻子买些新衣服和首饰回去，“女人家都是爱慕虚荣的，你应该把她打扮起来。”

利安没有理他，也没有用他的豪华马车，而是乘出租马车回家去，他不想让人发现什么。

回到家才发现乔安娜竟然不在，看样子她好象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住了，小客厅的桌子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抛弃了他？利安犹豫了一会儿，去找房东太太询问，房东太太奇怪地说：“您不知道吗？您太太给人家当女仆去了，已经走了一个月，她每周回来一次，说要是您回来就给她留信儿，她会很快去看望您的。”她觉得这对小夫妻很奇怪，虽然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利安谢了房东太太，问清楚乔安娜是在一位奈特利先生家做佣人，他就想去看她，然而走到半路他又改变了主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的事，他现在的身份实在尴尬，自己都觉得见不了人，只好调头回到巴特勒家里。

晚上他们去了歌剧院，坐在垂满了紫色帷幕的豪华包厢里，利安专心致志地听着那首著名的咏叹调，尽量不去理会坐在他旁边的巴特勒，然而那个人的手一直不安分地在他大腿上滑动，最后解开了他的裤扣。

“不，不要在这里。”利安低声要求，脸上像火烧一样，虽然包厢里光线很暗，而他们的位置相对隐蔽，但一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的歌剧院里，他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巴特勒半拖半抱着他，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利安不想在这里跟他扭打，只好咬着牙忍受，巴特勒还算体贴，只要求两个人用手互相抚慰，但他不停地深吻利安，并要求他回吻自己，利安很快达到了高潮，巴特勒用手帕为他清理，轻笑着说：“怎么样，换个地方做爱很刺激吧？”

利安说不出话，他正一步一步被引诱着背离了自己的理智，放弃了廉耻，他感到悲哀，可他再也回不去了，他已经不再纯洁，也许巴特勒说的对，他生来就是邪恶的，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竟然在爱着他的同时跟另一个男人做爱，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坚持着独立的心，而现在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都已经沦落了、肮脏了，天堂的大门，已经永远地向他关闭。

他开始自暴自弃地放纵自己享乐，并且迷上了击剑和射击，他用巴特勒的钱买了最好的剑和最先进的火枪，经常去射击俱乐部训练，看着那人形靶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地把它想象成了巴特勒，一枪接着一枪地向他射击，近乎歇斯底里。

巴特勒本人的剑术很高明，他自己担任利安的剑术教师，他们经常对抗，虽然利安还是输多赢少，但他的狠劲儿连巴特勒也叹为观止。

“哦，亲爱的，难道你就这么恨我？”

“是的！我恨不能把你一刺穿，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利安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憎恨，巴特勒大笑起来，扔下剑拖着他去做爱，他们激烈地啃咬着彼此，剧烈地喘息，一次次达到极乐的顶峰。

“你恨我，这很好，亲爱的，这种感情比爱还要持久，我相信你再也不会忘了我，就像你的身体一样，它会永远记得我。”
      巴特勒着迷地抚摸着利安光滑的背，他的汗水滴落在利安脖子上，利安喘息着，他的身体承受了多大的快乐，他的心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他忍耐着这种痛苦，并把这当做自己应受的惩罚。

*23*

巴特勒最近对待利安非常友好，几乎可以说是宠溺了，他鼓励利安去尝试各种奢侈的游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利安从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花掉过这么多钱，乔治从小受到严格的教养，即使家里有钱，也不允许乱花，利安当然跟他一样，所以当他看到巴特勒一晚上赌钱输掉上千英镑而面不改色时，简直觉得不可理解。

“钱就是用来花的，虽然我花得多，但我挣来得也快，为了痛快地花钱所以我得拼命挣钱。”这是巴特勒的解释，可利安没看到他做什么正当生意来赚钱。

“钱可以有各种来路，为什么我要像小学徒一样整天埋头苦干呢？” 巴特勒微笑着说：“如果我打个赌就可以赢上万英镑，那不是更舒服吗？”

利安对他的生活方式不置一辞，他打定主意不介入他的生活，只要三个月时间一到，他拿到了勋章，立即就离开。巴特勒却似乎很想让利安了解他的生活，他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利安，他喜欢泡在各种俱乐部和酒巴里消磨时间，他的朋友都是利安不熟悉的那些类型，也就是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他们对巴特勒与利安的亲热毫不在意，或者说，已经见惯不怪了，利安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但巴特勒从来不问他的意愿，他想吻他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吻了，而别人看着，也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偶尔有人吹声口哨，甚至要求：“再热烈点儿！”

利安慢慢地也不特别拘束了，他发现这些人的生活其实也挺有趣，打破了所有的常规，纵情享乐，年轻人适应这种自由快乐的生活总是最快的，更何况有豪华的、缤纷、无节制的物质刺激，利安很快学会了整夜喝酒、打牌、赌博、抽雪茄，甚至跟女人调情，他想试试自己的魅力，事实证明这很容易成功，女人们对他就像蝴蝶对花一样热情，然而他也发现了另一个可悲的事实：他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

跟巴特勒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非常兴奋，虽然心理上有些厌恶，但生理上却能获得极大的快感，而他面对女人柔软娇嫩的身体时……完全没有性欲。他为此非常沮丧，同时受到了巴特勒的再次嘲讽。

“我说什么来着？亲爱的利安，你天生是邪恶的，你只对男人有欲望。”

利安无法反驳，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正统社会所遗弃了。

这天他们从一个俱乐部出来，利安走在前面，听见有人叫他：“利安？”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乔治的一个同学伯明顿。

“真的是你，天哪，利安，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乔治呢？”伯明顿笑着跟利安握手，顺口问到乔治，因为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形影不离的。

利安觉得很狼狈，他不想再跟从前的任何熟人相遇，他含糊地跟他应对了几句，恰好巴特勒出来，他就跟伯明顿道了别，上车走了。

过了几天，利安听到管家禀报说有人找他，觉得很奇怪，他在伦敦没有熟人，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是谁来访呢？

“她自称是巴斯坦威尔太太，先生。”

利安吃了一惊，原来是乔安娜，她来干什么？利安虽然曾经告诉过她巴特勒家的住址，但也曾说过要她没事别来找他，乔安娜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她还从来没有来看望过他。

利安命人请她进来，单独在楼下的小客厅接待她。

“出了什么事？”利安看到乔安娜又穿着女仆的制服，觉得很刺眼。她嫁给了他，而他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竟然又沦落到了给别人家当女仆的地步，他觉得问心有愧，不由得把口气尽可能地放温和。

乔安娜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他，利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了。

“伯爵大人来了，他想见你。”

利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乔安娜一跳。

“乔治……伯爵大人来伦敦了？什么时候的事？”利安觉得气也喘不过来，他的心脏在抽搐，脸色都变了。

乔安娜惊慌地走过来想扶他，连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最近有点不舒服。”利安缓缓坐下，轻轻推开乔安娜的手，乔安娜担心地说：“你别累着了，身体最要紧，主人家的小孩子都很顽皮，你管不了太多的，顺着他们一些吧。”她理所当然地地认为利安是在教育主人家的小孩，她了解这些贵族家庭的孩子大都有些傲慢习气。

利安实在尴尬，只好问：“乔治伯爵想见我？”

“是的。”乔安娜这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忙说：“伯爵大人找到咱们家，给房东留了话，说想见见咱们，我周末回去的时候知道了，就跑来找你，可你不在，我只好自己先去见伯爵大人，他问了咱们现在的生活状况和你的工作，我说一切都好，你工作很忙，所以没有一起去，过两天再去拜访他。”

利安看着她身上的制服，冷冷地问：“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去的？”

“不，不是，当然没有，我换了衣服的。”乔安娜的脸红了，知道利安爱面子。

见她这个样子，利安心里叹了口气，明明是他不好，这可怜的姑娘却还是一味地维护他，实在让他心里不安，他起身去自己房间拿了一袋钱币，回来递给乔安娜：“这个给你，去把奈特利先生家的活儿辞了吧，以后我会按时给你钱的，你可以像别的女人那样生活，想买什么就卖什么。”

乔安娜感觉到手里这袋钱的重量，吃了一惊，小声问：“利安，你哪来这么多钱？”普通家庭教师是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挣到这么多钱的。

利安愣了一下，脸上变了颜色，冷冷地说：“你不用管。伯爵现在住哪里？”

乔安娜说：“在威灵顿街41号，蓝森林旅馆，还有，明天康丝坦丝小姐也要来，她要在伦敦买衣服和首饰，伯爵夫人要为她开盛大的舞会。”

“是吗？”利安冷淡地说，心想：伯爵夫人又在给康妮在物色结婚对象了。

“你应该去见见他们，利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不是去过了吗？我自己去就行。威灵顿街41号，是吧？”

“是的。”乔安娜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失望，她多想跟利安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而自从他们结婚以后，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机会，她这个巴斯坦威尔太太的称呼，几乎完全没有用处。

利安看到了她的失望，但假装没有注意，温和地嘱咐她注意身体，去辞了工作，回家专心做她的家庭主妇。

*24*

利安在自己房间里发了一下午的呆，他一遍遍想象自己再见到乔治的情形，他是多么想见到他啊！这几个月的分离是他有生以来渡过的最难熬的日子，是他从天堂堕落到地狱的过程，他多么想再见到亲爱的乔治，哪怕是他的一片衣角，那个曾经深爱的，现在仍然深爱的人，是他生命中的太阳，是他悲惨生活里唯一的希望，要不是想着一定要把勋章还给乔治，他一定无法忍受下去的，想到巴特勒的喜怒无常，他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

“乔治，乔治。”他摸着乔治送给他的那块表，轻轻呼唤他的名字，眼睛里浮上泪水。

第二天他对巴特勒提出要回家看看，他没有反对，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只是等利安出门的时候突然喊住了他。

利安因为要去见乔治，穿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那是一身做工精细、质料上乘，但样式朴实无华的服装，利安穿上它，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仪表，年轻英俊、彬彬有礼，毫不张扬，连头发都恢复了规规矩矩的样子，巴特勒突然发现：不管经历了什么，利安看起来仍然那么干净、清爽，就像春天的白桦树，就像巴特勒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他竟然还有巴特勒无法改变、甚至无法触及的地方！这个认知触怒了他，他的眼光凌厉起来。

“不错啊。” 巴特勒懒洋洋地说着，玩味地盯着他，利安心里发慌，强自镇定着迎接他的目光，心里再一次临时想到了上帝，请求他的帮助。

“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现在这身衣服可不太应季啊。” 巴特勒问，这是春天的装束，现在看起来是不合适。

利安说：“我不想让乔安娜看到我打扮得像个花花公子，她会担心的。”他的脸色基本没变，最近他撒谎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

巴特勒吹了声口哨，露出嘲讽的笑容，利安坦然望着他，对这样的嘲讽已经习以为常。

巴特勒紧紧盯着他看，利安微微垂下眼睛，每当他不愿意说违心的话时，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他自己并没有发觉。巴特勒知道他在说谎，心里浮上一股怒气，他的手在沙发扶手上握紧拳头，又缓缓放开，停了一会儿，起身向利安走去。

利安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看到他眼里的灸热的欲望时低叫起来：“不。”

“为什么？我以为你已经不再喜欢说这个字了呢。” 巴特勒缓缓抱住他，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他抚摸着他，亲吻他，手慢慢从衣服里钻了进去。

利安勉强地说：“我得走了，明天，好吗？”

“明天？这么说今晚你不回来喽？”

“嗯，也许。”利安感觉他猛地掐了他的乳头一下，痛得抽了口气，忙说：“不，我会回来的，不过也许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晚上准备干什么？安慰你那位可怜的小新娘？” 巴特勒不怀好意地笑着，咬住利安的耳垂：“要不我帮你安慰安慰她？要知道我可是全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