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而行————江洋

利安猛地推开他，愤怒地喊：“不许碰她！”

巴特勒有点吃惊地望着他，脸上慢慢又浮起那种嘲讽的笑：“你自己不要她，为什么不许别人碰她？”

利安涨红了脸，无话可说，但他固执地瞪着巴特勒，态度坚决，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乔安娜，他已经欠这个可怜的姑娘太多了。

“好吧，跟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一点。”
      巴特勒说着，再次搂住利安，利安想要拒绝，但巴特勒身体的变化告诉他这个男人已经兴奋起来，而他这个时候想要做的事，是没人能够抗拒的。他只好服从，被半拖半抱着带进了卧室，利安自己动手脱衣服，以免巴特勒像有的时候那样激动得撕破他的衣服，要知道他现在只在这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衣服，他还得穿着它去见乔治呢。

一想到乔治，利安心里又痛又悔，巴特勒进入他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心里想着天使，身体却要受到魔鬼的蹂躏，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可巴特勒坚定地占有他，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退缩，他深深地吻他，激烈地撞击他的身体，让他无法自制地达到高潮，泪流满面。

“利安，你爱我吗？” 巴特勒再一次这样问，最近他们每次做爱之后他都会这样问，而利安从没有回答过。

“爱我吗，利安？”
      巴特勒深黑色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利安淡蓝色的眼睛，轻轻地在他唇上辗转亲吻，利安的身体还在高潮之后的余韵中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爱我呢？亲爱的，我为我以前的粗暴向你道歉，只要你同意爱我，我保证再也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好不好？”
巴特勒喃喃低语，那声音似乎含情脉脉。

利安缓缓把头埋在他胸前，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什么话也不说。

坐在马车上时利安觉得浑身不得劲，巴特勒像头饿狼一样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利安哭泣着求饶，最后昏迷过去，以至于出门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无论如何赶不上回家换衣服了，他只好穿着不合时宜的服装直接去蓝森林旅馆，在大厅里等待通报的时候，他觉得腰酸背痛，那个地方更是难受得厉害，可他还得尽最大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尽管这并不容易。

“利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利安仰起头，看到乔治·敏西豪森正从宽大的台阶上走下来，他还是那么英俊，目光温暖，利安的眼睛顿时模糊了。

“怎么了？利安，哦，傻孩子，为什么哭？”乔治走到利安面前，宠爱地拍拍他的脸，虽然只大了四岁，但他一直把利安当做自己的被保护人，有一些亲呢的动作，他只会对利安做。

“乔治，乔治……”利安低声地叫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实在觉得难堪，只是停不下来。

乔治带他来到厅角的沙发里坐下，落地的植物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利安把脸埋在手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才平静下来，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很想你。”

乔治感动地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我没有偷勋章，我也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乔治，你一定要相信我。”利安急切地想要解释，自从上次在书房里的会面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跟乔治说话，他不想让他误会他。

“我知道，我当然肯定你没有偷任何东西，利安，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没有必要偷它。”乔治安然地说，利安垂下头，心里很难过。

“让你走是没有办法。”乔治说：“母亲坚持是你勾结外人偷走了勋章，她对你有偏见，如果不把你送走，她会把你送去警察署的，我不想害了你。利安，不要怪我，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乔治很难过，把从小的好友生硬地赶走，也是他所不愿的。

利安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怪他，只是……后来的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当然，这跟乔治无关。

“勋章有消息了吗？”利安问道。

“还没有，我托了几个朋友在查访，你知道，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办。”

利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乔治又说：“只是下周有一次觐见女王陛下的机会，到时如果我不戴上嘉德勋章的话，会很失礼的。”

利安的心猛地一跳，算了算时间，下周，还不到三个月，那可怎么办？

乔治看他焦急的样子，安慰说：“别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利安低下头，难过地想着主意，可如何从巴特勒那里提前拿到勋章，他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走吧，我带你去莱曼先生家。”乔治说，看着利安疑惑的目光，他解释说：“康妮今天也来伦敦了，住在那里，莱曼夫人是康妮的教母。”

他们一起坐车去莱曼先生家，一路上利安沉默不语，乔治亲切地询问他工作和生活的事，利安含糊其词，说自己离开了原来的事务所，现在给别人做家庭教师。

“都是我不好。”乔治心情沉重地说：“我应该给你写一封好的推荐信，这样你会很快受到重用的。”

“不，没关系，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利安违心地说着，忍不住有些心酸，他为乔治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而他却不知道，并且永远也不会知道。

*25*

与康妮见面时，利安受到了热烈欢迎，康妮扑上来拥抱他，热情地亲吻他，几个月的分离使她非常想念利安，而利安同样想念她。

“乔安娜呢？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哦，坏利安，你一声不响就把乔安娜拐走了，我为她流了多少眼泪啊！”康妮和乔安娜一起长大，感情相当好，几乎把她当成姐姐一样。

利安非常尴尬，只好微笑不语，康妮突然皱起鼻子嗅了嗅，脸上浮起一种挪喻的微笑。

“乔安娜什么时候换香水了？”她愉快地说，拉着利安去介绍给她的教母莱曼夫人，利安彬彬有礼地与莱曼先生和夫人寒喧，心里却紧张得快要抽搐了——他身上的香味！

由于时间紧张，他都没来得及洗澡就出了门，身上还带着相当浓郁的玫瑰油的香气，这是一种产自波斯的极为珍贵的玫瑰油，价值几乎与黄金相等，只有贵族和上流社会的贵夫人们才会使用，巴特勒坚持用这种玫瑰油为利安做润滑，所以每次情事过后利安身上都带着这种香甜的味道，良久不散。

这时他才想起乔治刚见到他时似乎也有一瞬的疑惑，原来都是这香气的缘故！利安心里对巴特勒恨得咬牙切齿，羞恼得无地自容。

不过别人似乎都没有发现，除了康妮拿他打趣几句以外，乔治表现得若无其事，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儿莱曼先生甚至还冲他挤了挤眼睛，表示羡慕，在他看来，像利安这样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有几个贵夫人做情妇，是很正常的事。

利安只好闷声不语，这根本是没法解释的事，好在后来客人越来越多，别人身上的香气渐渐混杂进来，冲淡了他的尴尬。

星期四是莱曼先生家的会客日，除了利安，还有许多别的宾客，乔治一起把利安带在身边，他们像从前一样共同面对朋友们，大家谈笑风生，乔治依然很容易就成为人群中的主角，利安微笑着陪在他身边，他们都受到女士们的青睐，他们应邀为她们朗诵诗歌，甚至表演了一小段二重唱，他们俩的声音非常和谐，悦耳动听，表演结束后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利安听到康妮得意地对她的女友说：“那是我哥哥，两个都是，年轻的那一个你们别想了，他已经结婚了，年长的那一个也别想，他就要结婚了！”她调皮的话引来一串惊讶的叹息，还有羞恼的抱怨，春心萌动的少女们眼看着这样出色的男子被别的女人占有，是多么妒忌呀！

利安的心一阵刺痛，是的，他已经结婚了，虽然这婚姻有名无实；而乔治——他就要结婚了……

乔治转过头来向利安微笑，利安在他的笑容里迷失，他像从前一样信赖他，完全服从他的命令，他的一个微笑或是眼神，就可以使利安为之赴汤蹈火。

康妮表演了弹琴，利安和乔治为她伴唱，在座的人都陶醉地听着，夏夜微醺的暖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带着怡人的花香，一切都那么美好，这美丽的夏天，美丽的夜，温馨的家庭聚会，利安深深地沉浸在这久违的幸福里，感觉像在做梦。

“如果是梦，那就尽量做长一点，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利安默默地在心里祈求，眼睛里有微微的湿意。

晚会直到凌晨才结束，利安跟随乔治一起回到旅馆，已经很晚了，乔治建议利安跟他一起休息，这样就没必要回家去吵醒乔安娜，利安服从了，其实他很担心不回去的话会招来巴特勒严厉的惩罚，但再见到乔治的喜悦使他顾不上更多的担心，他只想尽可能地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听到他说话，那亲切的、熟悉的面孔，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如今真的见到了，怎么舍得离开？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乔治给利安一套自己备用的睡衣，两个人一起躺下，从前他们出外旅行的时候，有时为了方便也会一起睡，利安听着乔治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到不远处他的体温，思潮涌动，辗转难眠。

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利安，他的心不再纯洁，他的身体也不再纯洁，他爱乔治，他多么渴望能够拥抱住身边的这个人，紧紧地拥抱他温暖的肉体，诉说自己的爱情，可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卑劣的用心被乔治察觉，那个高尚的人，如果知道利安对他存有这样阴暗的欲望，一定会厌恶他、唾弃他的，利安久久地沉浸在痛苦的思绪里，直到天光放亮，才蒙胧睡去。

他们直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利安习惯地为乔治穿衣，乔治默默接受他的服侍，过了一会儿才说：“利安，你喜欢乔安娜吗？”

利安的手一僵，停在他领口处，有点颤抖，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确实一点都不喜欢乔安娜，即使她曾经救了他。

“既然你娶了她，就应该对她好。”乔治似乎在犹豫，他看了看利安涨红的脸，叹了口气说：“乔安娜是个好姑娘，虽然她的出身卑微，但我母亲一直很看重她，她也受过良好的教养，她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的，利安，你……”

利安知道他误会了，他以为他身上的香气是跟别的女人偷情时染上的，可是……

“我会照顾她的。”利安烦躁地说，猛地转过身去，乔治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利安是真的变了，他显得焦虑、易怒，经常心神不安，乔治不知道这几个月他遭遇了什么，竟然使他的性格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利安，你怎么了？”乔治走到利安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他温和的询问使利安更加痛苦，他承受了许多苦难，全是为了乔治，然而他不知道，利安也绝不想让他知道，他想在他心里保留那个纯洁善良的美好形象，他们是主人与侍从，也是兄弟，是朋友，但绝不可能成为爱人。

“没什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什么也不会缺少。”利安垂下眼睛，微弱地回答，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女人需要的不只是这个，利安，她需要你的爱。”

“不，我……”利安刚想断然说自己不爱乔安娜，突然想起乔安娜是因为什么才嫁给他的，他再也说不下去，无法承认自己是个反复无常、不负责任的人。

“利安！”乔治有些责备地望着他，利安突然非常难过，几乎无法控制住眼泪，他急速转过身去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葱郁的花园，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忍住哭泣的冲动。最近他受的刺激太多了，他经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从前他的生活跟乔治一样，一直简单而有规律，正常而有节制，几乎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不指望乔治能够理解他，只要他不把他当成喜新厌旧的恶棍，他已经非常感激了。

“对不起，我会对她好的，我保证。”利安低声说，过了一会，又补充说：“我在外面没有女人，真的。”这是实话，利安至今为止还没有跟任何女人有过瓜葛，他只对男人有欲望，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那就好，利安，我喜欢你，也喜欢乔安娜，虽然当初我不赞成你做的事，但男人必须要承担责任，我希望你们幸福。”乔治真心实意地说。

利安心里痛苦地叫喊：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我爱的是你！是你！只有你！！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服从地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地面。

*26*

巴特勒回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喝得醉醺醺的，自从跟利安在一起之后，他基本上不再这样酗酒，而在此之前，这是他的基本生活规律。

利安迎上去扶他，虽然心里很紧张，但还是耐心地将巴特勒搀进卧室，放倒在床上，然后为他更衣。

“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巴特勒凶狠地推他，皱着眉头叫喊：“去找你的心上人啊！滚！”

利安难堪地站在床边，他难道愿意回来么？可一想到乔治的勋章和他下周对女王陛下的觐见，他还是忍耐着又去帮巴特勒换衣服，巴特勒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浓烈的酒气醺得利安皱起了眉头。

“你很不情愿啊？为什么还要忍耐呢？你说，难道我强迫你了吗？”
巴特勒的神志明显不太清醒，利安很怕他会殴打自己，曾经受过的折磨使他对这个人深怀戒心。

“你醉了，我帮你换好衣服，睡一觉就好了。”利安低声安说，心里有一点安慰，巴特勒好象并不想追究他昨夜未归的事。

“伪君子！你们都是伪君子！” 巴特勒再一次推开他，倒在床上喘息，断断续续地说：“都是伪君子……”

利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巴特勒显然是对乔治那种类型的人抱有成见，甚至是很深的偏见，他不喜欢乔治，所以利安也不喜欢他。

巴特勒终于安静下来，顺从地让利安为他更衣，然后把利安抱在怀里，利安生怕他还有什么要求，刚离开乔治就跟这个魔鬼发生关系会让他万分痛苦的，然而巴特勒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抱着他，沉入了梦乡。

次日，巴特勒突然提出要带利安回自己的家乡。

“我有一座城堡，利安，非常美丽，就在约克郡的乡下，你会喜欢那儿的。”他的眼光温柔起来，似乎想起了自己可爱的故乡。“城堡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玫瑰，无比芬芳，你知道吧，就是我说过的那种白色玫瑰，我给它起名叫爱丽丝。”

利安想起巴特勒曾把他比做那种玫瑰，现在看起来他是非常喜爱那种花的。

“走吧，我们去放松一下，换个地方也许你的心情会好的。”
      巴特勒看起来非常体贴，利安疑惑地看着他，他并不想跟他走，因为乔治正在伦敦，而他们才见了一面。

“我……”

“好了，去收拾你的东西，当然，咱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带，有钱就有一切。”
      巴特勒说着微笑起来，利安知道他的话是不容违抗的，只好同意，回到房间他抓紧时间给乔治写了封短信，说自己由于特殊情况必须跟随主人出门，不能再跟他见面，请他原谅。写完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信交给仆人，让他送去给乔安娜，乔安娜会把这信交给乔治伯爵的，他不想惹怒巴特勒，当然也不想让乔治知道自己是跟巴特勒在一起，这个人在伦敦可以称得上声名狼藉。

他们坐上马车出发，一路上巴特勒的心情都很好，阳光明媚，和风微拂，一丝丝的白云在蓝天上浮游，离开了喧闹的城市，利安难得也心情轻松，早上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巴特勒兴高采烈地给利安讲故事，他词汇丰富，妙语连珠，利安听得津津有味，两个人渐渐都忘了从前的对恃，像平等的朋友那样友好。

巴特勒的家果然像他赞美的那样壮观，利安惊讶地望着那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城堡，毫无疑问巴特勒家族是本地的名门望族，而现在这个家族没落了，只剩下巴特勒这一个继承人。

马车驶进铺着红褐色碎石的大院子，几个老仆人惊喜地围拢过来，一位胖胖的女管家哭泣着拥抱巴特勒，尖声地叫：“哦，亲爱的雷恩，我以为您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