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松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些感激,顺从地启了唇,任由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当夕阳的余辉将院子里的池水映成一片金色时,南宫天幕轻轻地抚摸着让柳如风寻来的长剑,躺入被中,向身边
侍立的柳如风点头示意。
柳如风默默地走至门边,昂首长啸。
啸声方落,窗口一动,一身黑衣的少年团身扑入,双眼快速地一扫四周,不见任何异状,少年疑惑地站起身来,
望向柳如风,正欲开口询问……
迎接他的,是一柄凌厉的长剑,和扑面而来的杀机!
少年大惊,拧身避过夺命的剑刃,看着柳如风,不敢相信地问道:“为什么?”
柳如风没有答话,手腕一抖,长剑划出四道剑气,上下左右,瞬间封死了少年面前的所有进路,莹亮的剑身,直
逼少年的胸口!
少年皱眉急退,停在床前。双手指间微动,却没有出手。
以他对柳如风的了解,柳如风应该会怕伤到床上的南宫天幕,而缓下剑势。
不想,柳如风剑势不变,反加了几分内力,凌厉的杀机直逼而来。
少年惊怒加交,双手连扬,数十枚极细小的铁针飞射而出。
柳如风深知少年暗器的厉害,急回剑护身,听风辩位,“叮叮叮……”一窜脆响!柳如风虽挑飞了所有铁针,却
也被逼得后退了两步。
柳如风抬头,正见少年反身扑向床上,欲擒南宫天幕,以作胁迫。想到南宫天幕刚醒来不久,武功招式不知习惯
得如何,顿时情急,再顾不得防护自身,长剑一引,连人带剑,向少年扑去。
少年回头见势,却也不急,只要拿得南宫天幕,不怕柳如风不收手!便只将手中铁针,扣而不发。
不想,眼前一黑,一床被褥当头罩下,胸口一痛,背后疾至的长剑已穿胸而过!
少年悲鸣一声,奋力一把拉下被褥,左手正欲掷出掌中铁针……
左臂一凉一痛,被褥之前,竟是手提长剑斩断了自己手臂的南宫天幕!!!
少年无法致信,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
南宫天幕此时哪有半分疯颠?面含煞气,正盯着他冷冷而笑!
心口的长剑一绞一抽,胸口破出一个碗大的洞来,鲜血狂喷而出!
少年似清醒过来,难怪柳如风会突然对他痛下杀手!难怪洁身禁欲的柳如风竟会屈身侍主!难怪柳如风在亭桥之
中那般言行!奈何自己竟未明白他冒着得罪公子的言中之意……
少年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口中喷血,道:“不冤!不冤!是我大意……”话未说完,已气绝而亡。
南宫天幕皱皱眉头,厌恶地一掌将半仆倒在床上尸体击飞出去,走下床来,冷冷地吩咐道:“收拾一下,将他放
去大厅暗处,不必再做理会!”
最迟不过明晚,父亲处应该就会有反映了……南宫天走到窗前幕微微叹息,已经四年了,人似物已非,只不过,
从柳如风的话里,父亲做出的决定,尽可能的在不违背规定之间,保护着自己……
柳如风面无表情地默默换下染血的被褥,提水清去地上血迹,开了窗换气。俯身抱了少年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
出了门,向客厅走去。
虽然从未交谈,却有相知相惜之意,在这冰冷的宫院内,真正能让自己放下心来的,也只有这个少年影卫。自他
来后,自己确实轻松了不少,不至像以前,夜晚也不敢合眼。两人都不敢相信旁人,日日小心防护着公子,能依
靠的也只有彼此。虽不满他对公子的轻慢,可也知无法恨怨。若不是公子对自己有大恩在前,只怕自己也如同他
一般。
将少年小心地放在客厅暗角,他平日藏身之处。柳如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确实,若非少年没想到公子神智清醒,怎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轻易地杀了他?
柳如风在心里暗叹一声,想来,少年是恨他的吧,若不是少年白日里为他不平,又怎会招来公子的杀机?!只是
他却不知,公子对自己的大恩,别说公子要了这身子,就是公子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拒绝……
站起身,柳如风抛下心中最后一丝难过,转身离去。
服侍南宫天幕脱衣睡下,柳如风行了礼,正欲转身出门,床上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柳如风脚下一顿,低声道:“公子,属下就在门外守护,公子若有事,只需唤属下一声便是!”
正欲迈步,一只手,轻轻地挽住他的手臂。
“房外夜凉,既不放心,便上来陪陪我罢!”南宫天幕的声音低沉落寞,带着一丝茫然。
柳如风略略迟疑,退去外衫,将剑挂在床边,轻轻地脱衣,在南宫天幕身边躺了。
南宫天幕翻身压住他半边身子,双手楼了,将头埋在他颈边,倒也没再有别的动作,声音低沉而落寞,道:“你
可是怨我自损实力?”
柳如风愣了愣,道:“属下不敢!”
南宫天幕自嘲一笑,在他颈间蹭了蹭,有些凄凉地道:“四年前,我中了幻香,疯得不明不白!如今这幻香尚未
查明,我连母亲也不敢全然相信!算来算去,谷中真正不会害我的,也只有父亲了!”
柳如风听得心头一痛,不自觉伸了手,轻轻拥抱住身上的人。
南宫天幕感受着他的担忧与关切,心中一暖,轻轻吻咬着他的脖子,道:“既然那影卫如此言行,杀他了,也正
好瞧瞧父亲的反映!”
说着,南宫天幕忍不住低声苦涩一笑,道:“说起来,我这卓消宫上上下下百十来人,可我敢相信的,却只有你
一个……”
柳如风身子一震,只觉这几天来,所受的苦,就为这一句话,一切都已值得了……
想要让他忘记愁苦,想要让他开心……
只是此时,能够安慰他的,似乎只有……
轻轻地蹭着身上的身体,悄悄伸了手,向下摸去……
坚硬的分身昂扬而立,刚一碰到,南宫天幕的身子一僵,一只手抓了下来,扣住了那只不规矩的手,将它扯开…
…
“公子?”柳如风夸然不解地看着南宫天幕。
南宫天幕气息略粗,默默地平息了一会,放开了抱着柳如风的手,将自己倒入他身边空空的床褥中,道:“你身
子昨夜伤得不轻,多休息几日吧!”
柳如风心中感动,道:“用了‘凝露’,属下身子已没有大碍了……”
南宫天幕用唇堵了他的话,一个轻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如此!睡罢!”
绝剑弄风 11
南宫天幕用唇堵了他的话,一个轻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如此!睡罢!”
看着身边沉沉入睡的南宫天幕。
柳如风那里敢睡,如今这院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柳如风闭了眼,调匀了呼吸,一边假寐休息,一边静静地感觉房内外的动静……
直到凌晨天及将亮,方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突然,院子里有极细微的风动,柳如风心里一警,有人!睁眼,窗外有两人正在极快速地接近!
柳如风手一伸,抓过剑柄,翻身欲起。
腰间双臂一紧,将柳如风跃起之势生生变为坐姿。
两条黑影自窗间掠入!
再想拒敌房外已是不及!柳如风长剑出鞘,挡在惊醒的南宫天幕身前,双眼紧盯着两人动作,全身绷紧,蓄势待
发!
两名越窗而入的黑衣人只眼神一扫床上,立刻垂眼跪地,齐声道:“属下夜七(夜八)拜见公子!”
柳如风注意到,他们称呼的是‘公子’,而非‘四公子’,这便是公子说的反映么?心神略松,却仍未放弃戒备
。
南宫天幕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尚未睡醒的绵音,搂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将头搁在柳如风肩头,懒懒地看去,
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听到南宫天幕毫不意外的语气,柳如风终于收俭的气机。见两人跪拜,挡在南宫天幕身前的柳如风,动了动,想
让开来,却被身后的人禁固着,不能移动,略感尴尬,只得僵着身子,低声唤道:“公子?”
南宫天幕安抚地在他肩颈间蹭了蹭,终于放开了他。
柳如风起身,默立床边。
两名黑衣人低头垂目,只作不见。
左边的黑衣人恭敬地答道:“谷主得悉夜十三竟敢冒犯公子,并为公子处死。吩咐影殿另选人护卫公子安全,影
殿殿主为表歉意,特命我二人前来,任由公子挑选!”
说着,两人取下腰间影牌,恭敬地双手呈上。
柳如风心中暗叹,原来,他叫夜十三……
挑选?用得着么?这必是父亲的主意!既然来了,自己也就不用客气的全收下了!
南宫天幕笑了笑,道:“送过来!”
两名影卫齐声应了,膝行至床边,待南宫天幕取走手中的影牌,齐齐俯身叩了三个响头,这便是正式认主了。
南宫天幕把玩着手中的影牌,看到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同样因常年隐身暗处,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左边一人长脸
细目,一脸精明强悍之色,右边一人方脸浓眉,显得老实木呐……
南宫天幕问道:“谁是夜七?谁是夜八?”
左边那人回道:“属下夜七!”
右边影卫回道:“属下夜八!”
南宫天幕点点头,道:“你们来时,可有带什么话?”
夜七道:“来时谷主吩咐,上禀公子:影卫原只负责六位公子的安全,并不认主,亦不接受各公子的指令。但因
夜十三冒犯公子在前,命我二人认公子为主!”
这么说,这便是拥有两名影卫的完全支配权了!原来别的五位公子并不能指使影卫!
南宫天幕心中暗喜,面上却神情淡淡地道:“出去吧!今后若无意外,你二人一人值守一天,无需进屋。”
夜七夜八应了,叩了礼,转身又自窗口跃出,消失在黑暗中……
房间里安静而沉默着。两人都已了无睡意。
南宫天幕望向一旁静立的柳如风,伸了手,轻轻抱住。
柳如风怔了怔,没有说话。
南宫天幕站起身来,踌近他耳边,轻声闷笑,心中欢喜激动,身子不由微微颤抖。
柳如风试探着低声轻唤道:“公子?”
南宫天幕压低了声音,咬着他的耳垂,笑道:“父亲果然没有放弃我……如风,我们不是只有两个人呢……呵呵
呵……”
柳如风明白过来,双手迟疑着轻拥住身前男人的后背,也不禁高兴。
南宫天幕无声地笑了一会,又道:“你看看有机会去接触那个芯儿,摸摸她的底,看看大哥打的什么主意!注意
下五位公子谁有那种致幻的檀香……”
柳如风应了一声,见南宫天幕松开了手,忙收回了手,取了他的外袍,替他穿戴梳理起来。
南宫天幕想了一会,略提了点声音,唤道:“夜七!”
一条人影落到窗下,夜七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在!”
南宫天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告诉夜八,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这卓消宫摸熟了!找机会将宫里所有人的
记栽抄一份给我!”
“是!”窗外的人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南宫天幕看了看身边的柳如风,一手轻抚上他略带疲惫的眉宇间,道:“这几日有夜七夜八守着,你可以安心休
息了!”
一连五日,南宫天幕都只是待在院子里的桥亭里,这整所院子,竟是除了院门前有几人守卫外,再无他人……
南宫天幕微觉诧异,这样看来,若想要外出,倒也不成问题……只是近日里,几乎难以见到柳如风,难道是去打
探那个芯儿?
南宫天幕想了想,今日应是夜八当值,正欲开口询问,亭梁上的阴影里,落下一个人来,南宫天幕眼角略扫,正
是夜八。
夜八默默地向南宫天幕跪了个礼,双手奉上薄薄的一本白纸小册,封面无字!
南宫天幕伸手取了,淡淡地问道:“这几日可见到柳如风?”
夜八的声音略带沙哑,答道:“深夜,确认公子无恙,离开……”
南宫天幕拿着那薄册子,怔怔地出了一会神,点了点头。
夜八静静地叩了个头,身形一纵,又隐入了亭梁。
南宫天幕看了看手中的薄册,无声地笑,母亲……这卓消宫,始终是我的啊!呵呵……我真是希望那幻香不是你
下的……
南宫天幕叹了口气,靠在亭柱上,轻轻地翻开了没有字的纸册……
薄薄的纸册中,全是卓消宫所属人众的基本记录,一页四行,一行一人。
第一页:
水莲,女,节夫人侍女,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水颜,女,节夫人侍女,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天行,男,节夫人侍卫,随节夫人入住卓消宫。
兰,女,父母不详,两岁时被节夫人收养!因见其聪慧可人,节夫人甚为宠爱。自小与四公子相伴,入宫仅五个
月,卒于四公子练功密室内,死因:四公子疯狂所致!
手指轻轻移至写着‘兰’那一行,微微轻敲,南宫天幕冷笑,父母不详?还真是死得一干二净!竟连一丝线索也
没留下!南宫天幕略皱了眉,若并非是母亲指使,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实在是非常之高明!
……
一页页扫过,直到最后一页。
南宫天幕的眼神略略停顿。
第四十二页:
成易,男,卓消宫仆从。
柳如风,男,出身死殿,为四公子近侍。
王桑,男,出身武殿,为四公子护卫。
李树,男,出身武殿,为四公子护卫。
……
南宫天幕心情沉重,轻轻地合上了名册,微微苦笑,斜靠在身侧的亭柱上,闭了眼,静静地倾听风吹动着池水发
出清澈悦耳的波动声音。
四十二页,共一百六十八人,如今只剩下一百一十二人了……
除去连自保都谈不上的二十七名仆役……
九十五人中,再除去原本就忠于母亲的人……
剩下的人,仅仅只是防守这卓消宫都稍显吃力……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神智已然清醒……
那五位想必不会置之不理……
呵呵……形势意外的险恶啊……
只有一年时间了……
绝剑弄风 12
只有一年时间了……
“公子、公子……”
低沉悦耳的声音,柳如风?
南宫天幕猛然清醒,竟是失神至此!是太大意了,还是已对他太熟悉?
侧头看去,一身浅灰色长袍的柳如风立在身旁,面上带了点点的忧虑。
“回来了?!”南宫天幕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柳如风略略迟疑了下,道:“公子若是困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南宫天幕没有回答,只是低了头,沉默了会,缓缓地道:“我是兄弟之中,长得最像父亲的!也是绝谷历代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