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OX——朝花昔拾

董事局会员不和的事。
「若果把生产线移进中国，出来的成衣品质只会污了我们礼弘的名誉，使客人减少，到时的损失更大。」尹慕实

道。
「话不可能这么说呀……现在不是有不少名牌企业在中国生产了吗？」
「那是不同的。」尹慕实摇头，「像是香奈儿、华伦天奴那些大品牌在中国有自己的厂，意思就是连工厂也属他

们企业所有，生产线是一致的，他们会派有水准的品检工人到中国工作，使品质受到保证。可是我们礼弘却还未

到达这种程度，我们只能找契约工厂替我们生产而已。」
「我知道，可是我们也有品检工人可以……」
「待运到公司才进行初步品检未免太迟了。」尹慕实把车驶进一家非常雅緻的洋房，玄门外头挂着块细小的牌子

，看来是高级的西餐厅。「再说，中国工厂混水摸鱼的功夫早已经受各大传媒报导过，在他们未有一定的水平保

证前，礼弘是不会冒险的。」
「那生产成本那里………」
「下车吧﹗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尹慕实一边关上引擎，边道，「我们也好久没有放松吃饭了吧﹗

」
孔翳呆了一呆，接着突地捧起了尹慕实的头。
「你干嘛？」
「慕实﹗你再多说一次？」
「你白痴呀？」尹慕实瞪了孔翳一眼，「我说，我不想讨论任何严肃话题。」
「不、不﹗你说我们好久没有放松吃饭了。」孔翳像个傻瓜般绽出微笑，只剩没有大叫大跳而已。
好高兴﹗他还以为自己做了甚么事害尹慕实生气了，没想到尹慕实今天竟突然回复正常﹗
「难道我说错了吗？」尹慕实苦笑。
「不……只是你这阵子都很冷淡，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
「因为很忙嘛……」尹慕实揉揉眉心，「春季还得包括新年服装，是最多人消费的一季，所以我不得不专心去做

。」
「可是你以前都不会这么冷漠的，我曾跟你暗示过晚上到我家，你都假装看不到。」见尹慕实似乎又回复本来的

模样，孔翳连忙控诉他之前的『恶行』。
「因为你已经是副经理了，和我就是同事，我不得不认真的跟你工作。」尹慕实微笑，「若果我太轻挑，只怕你

会觉得我这经理很不负责任呢﹗」
「没这回事，你只要像平常那样就可以了。」孔翳笑着把尹慕实拥进怀里，「你太冷淡反而会让我感到害怕呢﹗

」
「唔嗯。」尹慕实应道，「我们快下车吧﹗这家餐厅是我最喜欢的，我小时候常常来这里。」
「哦？」……小时候？孔翳不自觉的挑起了眉，马上放开尹慕实下车，打量这华丽得有点过分的洋房。
不管是哪里看起来都不像餐厅，这里真的有东西吃吗？
「进去吧﹗我订了位子。」这么说着，尹慕实在确定车子已锁好后即带同孔翳一起进入餐厅。
X X X X
「慕实，好久不见了。」
一位蓄着鬍子的中年男人从开放式吧台走出来，绽出亲切的笑容打招呼。
说是餐厅，其实是一所非常舒适宽敞的房子，里头的大厅被主人改成了餐厅，并放上一张又一张的雕花桌子。尽

管如此，这地方给人的感觉还是奇异地幽静轻松。
「叔叔。」尹慕实微微颔首，接着带孔翳坐到靠窗的位子。餐厅只有一两桌坐有客人，而且还是外藉人士，因此

完全不会给人挤逼吵杂的感觉。
「听到你要来，我已经特制了加料的戚风蛋糕。保证你会吃得津津有味。」中年男人似乎和尹慕实很要好，不但

亲自送水、佈置餐具，还一边跟尹慕实谈话。
「谢谢。」尹慕实甜甜一笑，就像个天真的孩子般，「你的戚风蛋糕最好吃了。」
中年男人哈哈地笑，接着像是才刚发现孔翳存在般看着他问，「请问这位是……」
「我的同事，他叫孔翳。」
「你好，孔先生。」
「嗯………你是？」孔翳靦腆地回应。
「我叫邵华，你尽管像慕实一样叫我叔叔就行了。」中年男人说话充满亲切感，看来他是位待人热情的人。
「哦……叔叔。」孔翳反而有点无法回应邵华的热情。
「对了，慕实，要吃些甚么？还是想先来个蛋糕？」寒暄一番后，邵华笑问尹慕实。
「照平常的就可以了，当然我要先吃一块蛋糕。」
「好的，明白了。」邵华点点头后离去。
「他好像和你很熟络……是你的亲戚吗？」孔翳小声问尹慕实，他想只有亲戚才会这么热络的款待对方。
尹慕实睁大眼，有点惊讶地看了孔翳一眼，接着道，「不是，只是上过一次床而已。」
闻言，孔翳的嘴巴几乎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橙，尹慕实不停地笑，最后孔翳才像是突然领悟似地道-----
「你骗我﹗」
「呵呵…………因为你很好骗。」尹慕实浅笑着，脸上更浮现出红晕，「我从小就喜欢这家餐厅，是这里的熟客

，所以老闆把我当成儿子般看待。」
「哦………」孔翳点点头，「你很喜欢吃戚风蛋糕吗？」
「嗯。」尹慕实垂下眼，像是回忆着甚么般，低语道，「以前我常和哥哥来这里………」说到这里，他就沈默了

。
见尹慕实的表情好像有点低落，本来想问更多的孔翳就此打住，说出一句像是安慰的话：「那以后我常常陪你来

就可以了。」
彷彿孔翳说了些很白痴的蠢话般，尹慕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很好笑吗……」
「不是、哈哈哈………」
「别笑﹗」
「可是你的样子……呀哈哈哈…………」
看着如此笑闹着的二人，邵华在流理台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静静地切割那烘焙得色泽金黄、味道宜人的戚风蛋

糕。
16．
孔翳和尹慕实在邵华的餐厅里渡过了悠闲的下午，本来打算今天拜访的工厂也因为难得的好心情而改到后天再去

，毕竟二人自工作开始以来，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邵华弄的餐点都是一些高级牛排及海贝，就连对西餐不太有好感的孔翳也吃得连连称好，而尹慕实只是回以微笑

。
总觉得尹慕实给他的感觉又不同了………吃完饭后，孔翳在尹慕实载他回家的途中想着，O哪里不同？他说不出口

，只是尹慕实已经不再有意无意地说些情色的说话，反而是率真又坦诚的笑容…………
记得在西餐厅时，尹慕实细心地为孔翳讲解每一道菜的细节及成份，当他大讚好吃时，对方就会露出欣喜的微笑

。
那笑容简直像是天使一般，令人着迷不已。
尹慕实到底还有多少不同的面貌？能够逞现在我眼前呢？
「到了。」驶到孔翳公寓附近，尹慕实停下了车子。
孔翳呆了一呆，若是平常的尹慕实，应该会暗示或明言着今晚要如何渡过，可是现在尹慕实却甚么也不说，反而

沈默地等待自己离去。
「明天……还要不要去工厂？」
「不，明天我要跟市场规划部开会。」尹慕实回道。
「那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H厂？」
「不用了，你也有很多事忙吧？听说光是子豪那份企划你就已经修改了三次。」
「对呀……那傢伙还真是惊人，当了那么久业务员，却老学不会小心谨慎，常把最重要的字眼打错了，害我看得

迷迷糊糊的。」孔翳搔头笑道。
「那正是你从前常替他做善后工作的关系。」尹慕实瞪了孔翳一眼，「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帮到一时，帮不了

一辈子。」
「说是这么说，可是当你看到他一副想哭的嘴脸，就会忍不下心拒绝了。」孔翳抿唇，「我和锦儿都是败在他的

哀求之下。」
「你若真想为他好，就不该帮他做任何工作。」尹慕实叹道，「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明白凡事该亲力亲为的吗

？」
「别说得像个欧吉桑般好吗？」
「我就是欧吉桑，至少比你们大好几年就是了。」尹慕实哼道。
良久，一阵静默。
「哩……慕实………」孔翳缓缓开口，「可以告诉我，多点关於你的事吗？」
「甚么……」尹慕实怔了一怔。
「我连你的实际年龄也不清楚，也许你其他的伴侣不可能这么要求……但於我来说，了解对方的一切真的很重要

。」孔翳以认真的口吻要求，「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这让我就可以更加了解我喜欢的人是怎样的。」
「呵………」尹慕实听完后先是一呆，接着怪异地笑了，那笑声就像是想要用来掩饰甚么一般，他偏过头，不让

孔翳看到自己的脸，「你知道了又有甚么用？了解并不等於爱呀﹗」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要更加了解你。」孔翳道，「这是我谈恋爱的法则。」
「我们是在谈恋爱吗？」虽然看不到尹慕实的脸，但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非常激动，「我

一开始时已经说了……我们只是……」
「对你来说，我可能只是性伴侣之一。但於我来说……」孔翳强硬地扳过尹慕实的脸，只见他已经佈满了泪痕，

他温柔地为他拭去泪水，「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尹慕实难以接受似地睁大了眼睛，也许是孔翳说的话太震撼了，使他的泪水又落了下来。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哭泣

，但唯有孔翳，能使他泪水缺堤。
「你真的爱我吗？………我任性、个性又恶劣…你都不介意？」尹慕实依然是不安地问着，他虽然从不在别人面

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在孔翳温柔的包围下，他似乎也变得情绪化了。
「若果我介意，一开始就不会跟你一起。我是个认真的人，从来没把你当成性伴侣，和你做爱的第一天，我就已

经认定你是我的另一半了。」
尹慕实的呼吸变得急促，更多的泪水从眼眶冒出，哭湿了他的脸，也沾湿了孔翳的手，他就像是定住了神般，有

点茫然又有点癡迷地看着孔翳。
那是带着怀念及眷恋的神情，但孔翳却没有察觉，他只以为尹慕实是在为自己说的话而感动喜悦。
「我一直………」尹慕实咬咬唇，缓缓地道，「希望有人这么对我说。」
「我知道。」孔翳把尹慕实拥入怀里，「虽然你像只任性的猫，老是若即若离，但这更代表你缺乏安全感，内心

空虚不已。」
「翳……你真的把我看穿了。」
「因为我无时无刻都想着你、看着你。」孔翳轻吻着尹慕实，「我得分析、了解你，才能给予你想要的。」
「谢谢你。」尹慕实泛起如朝雾般迷幻的笑容，「我没想到有人会愿意爱我。」
「别这么说，其实你很惹人怜爱，只是你没自觉而已。」
「那是外表的假像，多数人见识过我的性格，就打消了喜欢我的念头。」尹慕实淡淡地解释。
「是这样的吗………」孔翳笑了笑，「可不晓得为甚么，即使你嘴巴怎么坏、怎么主动、怎么随便，我还是喜欢

你，明明知道你不认真，但我还是一头栽进去了。」
「嗯………」尹慕实扬起嘴角，主动吻上了孔翳的唇。
二人灼热的气息，透过唇的接触而交融在一起，孔翳的舌头煽情地舔过尹慕实口腔内壁的每一个敏感点，又不停

地吸吮着他的舌。他们吻得连唾液都流出嘴角，直至呼吸不了才气喘嘘嘘地分开。
光是接吻，孔翳的欲望处已经高高勃发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接吻也可以让人这样激动。
他主动握住了尹慕实的手，问道，「要上来吗？」
尹慕实怔了一会，才微微怯意地点头，之前都是他作主动，头一回感受到孔翳的热情，让他感到羞赧。
孔翳抿唇一笑，接着突然横抱起尹慕实，草草锁上了车门后便和对方一同回公寓去，就连乘电梯的时间，也都忘

情地不停爱抚着对方。
17．
「上季的净盈利是二十三亿，比起之前一季下降了3%。」
飘散着咖啡香气的会议室之中，十多名业务员正严肃地注视着投影机萤幕，他们都专心聆听经理尹慕实宣报的业

绩结果。
因为Z厂突然被其他成衣企业收购的关系，尹慕实和孔翳分别从宣传及小型工厂着手，透过分散生产及订购服务来

解决出货日期延迟的危机。虽然货品无法在热卖期时即时发售，惹来不少熟客的微词，但因为孔翳的宣传做得很X

色，使礼弘的信誉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
只是，总销售额始终还是下降了，客人们其实都不喜欢麻烦的手续及等待，订购对某些人来说，的确是种冗长又

繁琐的事务，也难怪这次的销量不太理想。
「冬季的销售额向来偏高，因为出售的都是成本较贵的衣料。这次………卖得最好的依然是孔翳的推广服装，鹅

绒为主的上班装束。」尹慕实边说边命秘书把孔翳的目录传阅予各人，「因为这次发生意外事故，宣传包装方面

全都由孔翳来修改。你们的目录因此添加了孔翳的风格……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事实上，这次的目录实在比之

前受欢迎多了。」
「尹经理……你这是在暗暗称讚副经理吗？」其中一位同事揶揄似地问。
「我只是反映客人的心意而已。」尹慕实不为所动，「我不是说你们的设计不好，只是翳他能够一针见血地表现

出服装的魅力，而且懂得迎合顾客需求。这点你们是普遍缺乏的。」
「慕实，别说了﹗不然他们会群起围攻我的。」孔翳苦笑。
「那也得待他们有时间才行。」尹慕实温和一笑，朝秘书点一点头，拿出了一叠高如小山的文件夹，不少业务员

马上脸色刷白。
「这………」
「不会吧………」
「那么快………」
只见尹慕实微微一笑，把文件夹发给不同的业务员，边道，「我已经批改了你们的初步企划书，当然，要修改的

地方非常地多。还请你们今天留下来重改，完成后才可以回家。」
「不会吧？」凌子豪大声的尖叫，「怎么我有那么多批红的？」
「那代表你还有很多『有待加强』的地方。」尹慕实回以天使般的笑容，续道，「各位，因为孔翳升任了副经理

，故以后便不会再作任何预算企划。在找到新同事补上他位子之前，还请大家努力保持现在的销售额，以免盈利

减少，知道吗？」
「甚么？」
「经理﹗这怎么可能？」
「对呀﹗光是孔翳一人的销售额已经是我们的三倍。他不在，我们怎能保持销售额不减？」
「这个你放心，我和孔翳会全力帮助你们，细心地检查企划书的所有地方，并确定做到最好才实行。今天就这样

，现在，散会。」说罢，尹慕实首先离开了会议室。
「喂喂……经理是那条筋不对劲？怎么这阵子的心情都好得这么可怕？」凌子豪一把拉住孔翳问。
「我怎么晓得？」孔翳挑眉。
「你还敢说不晓得﹗」另一位男同事瞪了他一眼，「这阵子你和经理一同出出入入，相信已经成为了朋友吧？告

诉我们，经理为甚么心情这么好？」
「我就说我不晓得。」孔翳回道，这阵子尹慕实的心情也出奇地好，但若问原因，孔翳自己也搞不懂，「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