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迷心窍 下——煤飞

作者:煤飞  录入:07-19

为了这颗心,这颗有情感的心。

第六十七章 莲的选择

夜幕降临,天气慢慢冷了下来。

潮汐涨了又退,跟随着天空潜入洁白的月光荡漾在海水波纹当中,来来回回的,拍打着岸边的细小沙砾。

无论过了多少年,水流依然如此无限循环着,就好像永无止境的轮回。

俯身下去,想触碰海水,但无奈双手像是被什么包裹住似的,就算完全伸进水里,皮肤也沾不到半滴水。

叹了口气,幽幽收回手。

居然在我身体周围下了保护结界,真是个任性又纯良的孩子。

不,沧沧已经不是孩子了。

抿唇,搓了搓手掌心。

我,知道了一切。

在窥视水华隐藏在心中的回忆之后,我知道了过往的一切,知道我只是属于水华的半边灵魂,也知道这个世上还

有另外一半边的灵魂——那个属于真正水华的,被玄都所期盼的另一个我。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仅仅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或许,有那么一丁点茫然。

我不知道水华为什么会选择将灵魂分裂开来,也许是他太寂寞,也许是承受不了那么沉重的宿命,也许只是单纯

的想做一个凡人。

所以,他将我分离出来,让我拥有他的仙骨,样貌,甚至名字。

他只要自己的一颗心。

这是他最后的自私,也是唯一一次。

水华也许是觉得歉疚,也许是真的想忘怀一切,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他变成了那个将生命给他的小仙

的模样,远远的离开了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而我,没有心的我,追寻着他的道路成了仙人。

从前的我,认为那是全部。

对于青帝的思慕,对于风伯的敬重,对于杨戬的气愤,其实不过是源于前世遗留下来的一丝眷恋,那是水华唯一

留在我身上情义。

只不过时过境迁,所有感情都变得那么苍白,我不再是我,我却又真真切切是我,我拥有很多东西,但我却和曾

经的朋友形同陌路,我守着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一直努力着,希望高高在上的青帝能够看着我,希望得到从小到大

一直嘲弄我的玄都的承认,希望别人能看到我的努力。

而那些人眼里的,却从来不是我。

水华是他们心中无可取代的一个人,或许过了很多年,也不能忘怀,所以那次青帝寿辰之后,有人故意将我混入

青帝苑的事情告诉了九天玄女。本来睁只眼闭只眼可以消过的小事,却因为曾经的落水之仇,九天玄女便在玉帝

面前强硬要求以天庭法规严惩于我。

其实,我知道那个人告诉九天玄女的人是谁,只不过自己不敢亦不愿想罢了。

他想让原本不可能再次相会的灵魂相交,重新让水华回来,但是却被杨戬发现了。

杨戬是水华最好的朋友,他明白水华当初的选择,所以他决定亲自让我下凡,为的,不过是阻止那个人的一错再

错。

不可能相交的灵魂再度纠缠住,谁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水华会回来,或许也不。

逝去的东西不可能完璧,逝去的人也是。

记得那时候,我问二郎神为什么注定我如此悲惨。

“天地轮回自有定数,有因必有果。”

“我并未犯弥天大错,为何我的命途这样坎坷?”

“天注定你命犯八孤,这是你的劫数,怨不得别人!”

以前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命犯八孤,觉得是二郎神待我偏见,轮到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的话,真的在情在理。

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拥有何以相爱相惜的情感,一个没有情感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陪伴,而一

个孑然一身的人,必定是孤独的。

可能这真的是命运。

我曾经认为自己很悲惨,贬落凡尘让我失去了一切,可我一直错了。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何来失去。

因为,就连名字也不是我的。

……

……

风吹过的那片月光山涧,漂亮的火芙蓉在小溪琤瑽的丁零声中灿烂的开放,那是我眼里最美的地方,而清水波涛

中荡漾着被大雨打落花叶的狼狈的我的模样,也是唯一属于我的美丽。

那个时候,我就是我。

后来,有了一个牵着我手心的人,我对他说——

彻,天太黑,我有些看不清,你要抓紧我,别让我走丢了。

然而,这样的声音,如今已经听不到了。

他走了,走到我找不到地方,走到遗忘了我的地方。

可是,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那个沉默的男人,会为我做饭的男人,是真心爱着我。

不管离得多远,我总感觉得到,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只有他,只有跟我拥有同样灵魂的他,而最了解他

的人,也只有看得见他心中缺少的那份安全感的我。那是只属于自己和自己的羁绊,因为我们拥有相同的灵魂,

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悲伤,如果一个人受到伤害,另一个人也会难过的。

这样一个人,遇见了,怎么可能会不爱。

纵然明白他便是另一个我,可是我还是珍惜着很久很久以前,每一个小山寨的清晨,睁眼看到的那张脸。

然后我轻轻抚摸着,抚摸着,好像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

所以,他的离去我是憎恨的,并不是因为他夺取了我的所有,抑或者留给我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而是因为他竟然

忘了我,这么轻易就放开了我的手。

我无法置信,更无法接受,这比将我打落凡间千万次还要让我痛苦。

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坐在他门前,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他却真的离去了,不再回来。

没人知道我哭了多久,心痛了多久。

有人说,只有痛过才真正的活过,或许是对的吧,那种生疼欲裂的感情,真的让我成熟许多。

不再抱怨,不再苛求。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有了心。

再次抬头,我已经是热泪盈眶,只是我并不想擦掉那些眼泪,而是任由它们在脸上流淌着,一次又一次,缅怀着

曾经的记忆,尽管它只是偶然的想起。

不过哭泣适可而止便可,因为人不是只活在过去的世界。

流出眼泪,心情也变得通透许多,不过过了多久,我揉揉哭红的眼睛,终于松气地笑了出来。

但,耳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为什么要跑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急的我四处找你!差点没疯掉,原来你

……”那双强硬地手臂死死箍住我,将我使劲往他怀里摁,“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突然软下来,让我有些惊讶。

我放松身体,抬手抓住他生来就是冰凉的手,慢慢握住:“我就在这里啊。”

敖沧收紧手臂,轻声的在我耳边说:“你刚刚在哭么?”

我摇摇头。

“说啊。”他揉揉我后背。

“干什么,难道男子汉就不能哭啊?”我用手肘抵了抵他,吸吸鼻子,义正严词道,“想哭不哭会损害身体,憋

久了可能还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久而久之很可能会发展成抑郁自闭甚至导致我失眠多梦,精神分裂,自杀也

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敖沧眉头一皱,狠狠拧住我的脸,硬生朝我们的小房子走去。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我一个人躲进房间里揉脸,我从水盆里的影子瞧见那半发红发紫的脸颊,不由心里打了个寒

战。

开个玩笑而已,他这万年不改的个性……还真是不可爱。

不知过了过久,房门打开,外出的敖沧走了进来,我立即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脸,警惕地望着他:“你……你

干嘛。”

敖沧挑了挑眉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完他向我走来,我立即找个地方想躲起,谁知敖沧手快,一下子擒住我的耳朵,我岂肯愿意,而见我不断挣脱

,他火气上来了,用上了手劲。

以前他是小娃娃就能掐的我眼泪横流,现在明显高我一个头的他下手就更加恐怖了,那力道,简直叫一个惊天地

泣鬼神。

我伸手用力戳了戳可劲儿皱眉头的敖沧:“你放手!你给我放手!”

正挣扎着,明显表情不悦的敖沧突然抬起了手,吓得我不停眨着眼,许久,他的手掌并未落在我脸上,而是轻轻

在我眼前摊开。

在他手里,拎着一块漂亮的血琥珀,敖沧揉揉鼻子,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得意地将那玩意儿在我眼前晃了两晃,

随即挂在我脖子上,他说:“这是今天帮那姓张的修屋子后,在街上看到的玩意儿,觉得你喜欢,所以买了送给

你。”

愣愣的望着他,然后低头看着刮在脖子上的那颗血琥珀。

红通通的,像极了他的眼睛。

“喜不喜欢?”敖沧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随即又猛地抬起,血色的眼珠子默默盯着我,发出炙热与期待的光。

“为什么我要喜欢?”我坏笑着反问。

我这么一回,敖沧好似被冷水泼上全身,身子僵了一下。

“你……你不喜欢?”他的声音有些颓然,不过很快又接过话,“哼,不喜欢也不能摘,你给我挂在胸前,我要

天天看着!”

又是这么任性的话。

忍不住会心一笑,可是他显然是误会了,脸色阴沉沉的,好像快要发飙似的:“你不准笑!这是我第一次送东西

给别人,你不准笑!”

我笑得更大声。

见到我这样,他气呼呼地抓住我,说:“你……”

吻住他的唇,各自的唇瓣紧紧相贴,灌注着血液的温度。

没有怅惘与悲伤,记忆当中已经容不下太多的思考,我只是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有时候,并不是要等着别人来告诉自己喜欢,因为等待往往是无疾而终,结果很多时候,人们不过是做了一场残

破的梦,失去的时间已经不能被追回,所以,我不想再一次后悔,再一次因为后悔而哭泣。

松开印着的唇瓣,我闭着眼睛,反手抱住他:“沧沧,我喜欢啊。”

他愣住了,眉目渐渐缓和下来,第一次觉得他的目光是这样温柔,他轻轻用手指嵌进我的头发,轻轻往怀里一带

,反手拥住我:“你当然得喜欢,不然我饶不了你。”

嘴上依然凶巴巴的毫不客气,却在我的耳后,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沾湿了几滴湿湿的液体。

“沧沧?”

他没有回话,一直没有。

一整个夜晚,我们都紧紧相拥,静静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如此真切的幸福,我看得到,也抓得到。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几个月之后,镇上发生了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张秀才中了举人。

对于这个东海边平平淡淡的小镇,这件事很快便成了大家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趁着张秀才还没归来,张秀才媳妇

就已经张罗着要给她相公接风洗尘,还让肉摊老板杀了一头猪,邀请镇上所有的朋友都去她家吃酒。

我和敖沧自然受邀。

尽管敖沧不怎么愿意,不过他任性归任性,结果还是随我去了。

毕竟我和他也在这小镇边缘生活了一年多,而且镇上的人对我们都很好,敖沧更是出乎意料的讨镇上人喜欢,按

照老人的说法,是因为敖沧性子很直,他们喜欢纯朴的孩子。我想,大概是由于这个小镇的人是因为多年前的战

乱逃难过来的缘故吧,厌恶了尔虞我诈,厌恶了生离死别,所以每个人都以最单纯的姿态活着。

然后,那天晚上,张秀才没有回来。

在镇口等了一个上午的女人拖着疲惫而慌张的身体,一个个像我们表示歉意,而她自己则在这之后,一声不响守

在镇门的黄泥道上,遥遥地望着远方。

一夜过去,张秀才依然杳无音讯。

镇上几名年轻人打算去村外找找,仔细寻找了一天,结果依然是失望。

女人的眼神黯然了。

不过她却没有绝望,感觉到我的靠近,张秀才的媳妇淡淡的回过神,微微点头示意,再扭头望向依然空无一人的

道路。

“张嫂,张大哥……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回不来,还是回家等吧。”不忍心看着独自在镇门守候两天的女人

,我如此安慰道。

她摇摇头,冲远处微微一笑:“不,我想在这里等着我相公。”

柔和的声音中吐露出一股坚定之意,我不再多言,而她亦是定定站直着,浅棕的肤色沾满了汗水,双颊略红。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倔强。

那抹背影教人觉得心疼,也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曾几何时,我也这样远远期待过一个人……

背脊泛着冷,心里似被什么拧着,有些难受。

于是我止住脚步,扯住敖沧的手:“沧沧……”

“怎么了。”他回头问。

“我们……去找张大哥吧。”我认真地说。

“为什么。”

收紧握住他的手,我低低地说:“因为我不想张嫂就这样继续等下去,我想帮她。”

互相沉默了许久,沧沧突然擒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对上他的:“人间的事我没兴趣插手,不过,如果是你希望

的话……”

寂静的风微微吹拂着对面人的衣袂,他的头发刹那间变成美丽的银色,仿佛是展开了涟漪的水纹,一点点回荡着

第六十八章 意外的重逢

或许是做凡人太久,几乎忘了腾云驾雾的滋味,加上龙族向来飞速如箭,别说我乃区区一介凡人,就是神仙也受

不了他这速度,于是没多久,我的胃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

“沧沧。”下意识的,我抓紧敖沧的背。

他动了动脑袋,速度放慢了许多,微微侧过脸,问道:“怎么了?”

“我、我晕龙。”话一说完,我便忍不住翻身朝海狂吐起来,以翻江倒海波涛汹涌之势恨不得把肚子里的心肝脾

肺肾都呕出来,沧沧一愣,龙须微微动了动,巨大的爪子收了起来,身形停在半空中。

终于给我吐到虚脱,我无力地翻身,躺在他身上,兀自休息了会儿,羸弱地拍拍他的银色背脊:“我好多了,走

吧。”

敖沧却不动了。

“怎么了?”我问。

默默回头,那颗巨大的红色眼睛眨眼望了望我,踟蹰着不愿动,好半天才回话:“我不要去了。”

翻身坐起,我猛地扯了扯他背上的银鬃:“你说什么?!”

“我不要去了。”他又一次说道,“你不舒服。”

松了松气,扯住他鬃毛的手指渐渐松了下来,转而轻轻抚摸,我晃了晃还是有些晕的头,说道:“我没关系,只

是第一次乘龙……有些不习惯吧。”然后抬手挠挠后脑,我望着天,突然傻笑起来,“嘿嘿,自古以来只有玉帝

王母才能够乘龙飞行,想不到我也可以,真是高兴呢。快飞啊,沧沧!”

他眨眼,龙须再次动了动:“真的没关系么?”

“快点走嘛,沧沧~”我在他身上打滚。

叹了口气,敖沧说:“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他再次扬尾飞起来,却不像方才如烈风那般迅猛,也没有往日里龙族电闪雷鸣那样的急速,而是像一朵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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