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躺一会吧,子烨。”张弛忽然搂过孟子烨滚倒在草从里,高高的草丛马上将两个人淹没。
“张弛……”孟子烨紧抱住身上的人,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张弛低下头吻住他,解开了他的衬衫。
幕天席地,两个人不顾一切地交缠着,长草如疾风掠过,漱漱地乱摇。
春日迷离,五月的鲜花,开遍原野,如洗碧空下的山谷,蜂蝶阵阵,花草无言,这个静寂无声的美丽世界,最适
合说“我爱你。”
从紫叶谷回来,两个人更加精心地经营着他们共同的家,对外则小心翼翼地对该隐瞒的人隐瞒着他们的关系。生
活在柴米油盐、欢乐哀愁中如水般流淌着,平静,温馨,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小险滩、小礁石,但它们又怎能阻止
流水?水样的日子,依旧欢快地向前奔流。
两年后,张孟二人的生活才有了点小变化。
孟子烨的小侄子孟云泽已快满三岁,被父母送进幼儿园,完成使命的孟父孟母每天闲得要死,对南方的气候也不
适应,便决定还是回老家来生活。孟子烨继续谎称他和张弛是在帮朋友照管房子,仍住在紫叶居拒绝搬回去。靳
淑兰自然骂他不孝,于是孟子烨一星期至少回家一次看望父母。头两次回去,孟子烨都是在家吃饭,陪父母聊天
,大半天后才回紫叶居。而张弛在两年多的同居生活中已变得极为低调,父母都比他还忙,也不需要他去看,绝
大部分空闲时间他都会呆在家里与孟子烨厮混,孟子烨回家,剩他一人好不冷清。而孟子烨也是身在父母处,心
在紫叶居,因此第三次回家,他便把张弛带了回去,只说这是朋友。孟父孟母三年前也见过张弛几次,对他印象
极好,立即热情款待,张弛一向伶俐,嘴巴又甜,将两位老人哄得眉花眼笑,没多久,他就成了靳淑兰的干儿子
。
成功让张弛融进了孟家,但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孟子烨面前,他已经二十八岁,该找个女朋友结婚成家了,这已
成了回家时靳淑兰的固定话题,于是,几年来一直在云端漫步的两个人,终于开始头痛了。
“我看,跟你爸妈摊牌算了。”张弛提出他的方案。
“虽然早晚得说,不过,到实在不能瞒的时候再说不好吗?”孟子烨还想多享受一会暴风雨前的宁静。
“经常在一起,瞒的日子不大好过啊,而且,难保我们不会露馅,与其等他们发现不如我们自己讲了。”
“那……就摊牌。”孟子烨说得战战兢兢,一点底气也无。
接下来俩人开始商量怎么摊牌。一般来讲,摊牌有主动式和被动式两种,主动式就是两人主动走到孟父孟母面前
,宣称两人相爱,是不能再找女人地,如果可能,张弛还可现场求聘;被动式就是当孟母再催孟子烨相亲的时候
,孟子烨交待说我只爱大男人不爱女红妆,是同性恋,和女人天生犯冲。鉴于主动式冲击性较大,两人决定采用
被动式,孟子烨揭牌,张弛作陪,并在必要时冲上去护草,坦白我就是你儿子的男朋友,要杀要剐虽你便。这样
,两个人周密计划,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和心理建设,只等那一天到来。
第九章
国庆节放了七天假,靳淑兰早就跟两人打好招呼,让他们过来住几天,孟子烨和张弛带着必死的决心,于国庆这
天如约前往。
吃过晚饭,四个人围坐在饭桌旁喝茶吃水果。
“子烨呀,隔壁的小张说他公司里有个姑娘条件不错,如果你觉得还好,他就跟人家姑娘说,你们见个面,怎么
样?”靳淑兰果然提起了老话题。
“咳,妈,爸,我有事要跟你们讲。”孟子烨清清嗓子,声音抖抖的开口,张弛忙在底下握握他的手给他打气。
“什么事啊?”孟家二老一点也没在意。
“那个,我不能和女人结婚。”
“子烨,你是不是身体有病,才……”好一会,靳淑兰才回过味来,颤颤地提出了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不是,妈,我是同性恋,所以不能和女人结婚。”既然已经开了头,孟子烨便不再紧张,平静地说出了原因。
“同……同什么?”靳淑兰鲜少听到这种新名词,一头雾水。
“他说他是同性恋,跟那个XX歌星一样的毛病,就是只喜欢男人,讨厌女人,这回你明白了吧。”孟父孟繁昌忽
然怒吼,石破天惊。张弛和孟子烨同时掉了下巴,想不到一向沉默的老爷子见闻如此广博,对娱乐新闻这么关注
。不过也难怪,孟子烨的爷爷当年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孟繁昌本人也是初中毕业,以前在村里是公认的文化人,
看来他到深圳后更加见多识广了。
靳淑兰终于明白了,目光转向孟子烨,渐渐凶狠。
接下来的事情与一般家庭发生这种事时大同小异,孟母冲向儿子,口里大叫我打死你这个孽种,孟子烨虽然内疚
,但也不愿意让她打到,母子俩在屋中展开了追逐战,张弛本想上去劝解孟母,但孟繁昌眼光如刀,把他钉在原
地动弹不得。将近六十岁的孟老太自然追不上年轻力壮的儿子,累得气喘吁吁,最后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我这是哪辈子造了孽呀,生了你这个孽种啊……”
“妈,我也没办法,对不起,妈……“孟子烨跪倒在母亲旁边,垂头哽咽。
“子烨,你这毛病万一让人知道了,他们怎么看你呀,别人都会瞧不起你,妈领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以后
娶个女孩,跟你大哥一样,好不好?”靳淑兰哭了一会,也觉得于事无补,茫然间忽然想到儿子的毛病或许可以
去医院治。
“妈,我这不是毛病,是天生的,根本就治不了的,求求你和爸就接受这个事实吧,你要是硬让我去看病,我还
不如死了。”去医院?简直荒唐,孟子烨立即杜绝了母亲的希望,站起来看向父亲,或许,一向开通的父亲会理
解这个吧。
“那,张弛,你来劝劝子烨,他这样下去不行啊。”
靳淑兰知道儿子的执拗,便把期待的目光转到了张弛身上。
面对一个母亲的眼泪,张弛深感内疚,但是,事情总要有个解决,他走过去与孟子烨站在一起,低下头道:““
干妈,我也对不起你。”现在不能让孟子烨孤军作战了,而且早晚要面对孟家二老的炮火,不如把事情都摊开来
讲,两个人一起扛。
“你——你什么意思?”靳淑兰睁圆了眼睛,孟繁昌也吃了一惊。
“子烨和我同居已经快三年了,以后也要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帮您劝他。”
又一个大冲击,靳淑兰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喜欢男人的儿子居然连同居对象都有了,而且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干
儿子,一瞬间,愤怒如钱塘江的潮水,淹没了仅剩的理智,她颤抖着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你滚出去,从今后
不准再进我家门,我真是瞎了眼,就这么让你们给骗了,孟子烨,你这个畜牲,你就这样骗你妈。”靳淑兰又是
老泪纵横,见张弛仍站着不走,便动手去推,但她哪里能推得动,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本大部头硬壳精装的《圣
经》,便拿起来向这个勾引儿子的罪魁身上狠砸,孟子烨见状忙推开张弛叫道:“妈,不关他的事,当初是我主
动的,妈,你把书放下啊。”
“好哇,儿子大了,为个男人连爹妈都不顾了!还留着你干什么?我今天非打死你!”靳淑兰更加怒不可遏,举
着书转向儿子没头没脑开始乱打,张弛一把揽过孟子烨,把他护在怀里,自己背向靳淑兰让她打,一时间,孟家
乱成了一锅粥。孟繁昌见靳淑兰已气得发疯,砖头一样的书越砸越狠,忙过去拉住她劝道:“淑兰,那是人家的
儿子,别打啦。”一句话终于让靳淑兰泄了气,她住了手,打开门,连推带搡把儿子和张弛赶了出去:“快滚,
别让我看见你们。”关上门后便倒在老头子身上再次嚎啕。
门外的张弛和孟子烨面面相觑,怎么办?
过了一会,张弛道:“回家吧,等你妈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跟她谈。”
“好吧。”孟子烨打了个寒颤,北方秋天的夜晚已是寒气逼人,俩人又是直接被赶出来,外套也没穿,彻骨的寒
意,一直渗到了心里。楼道里灯坏了,漆黑一团,两人紧靠在一起摸索着往下走,孟子烨满心凄楚,虽然原来已
经想到母亲可能就是这种反应,但是,真的看到母亲的痛哭,父亲隐藏在沉默中的怒火,才发现自己的承受力并
没有那么强,硬把这种事塞给父母,更说明了他的自私和不孝,世事难两全,而今终于体会到了。
“子烨,子烨。”身后忽然传来孟繁昌的声音。
“爸。”孟子烨睁大了眼睛。
孟繁昌拿着手电筒和两件外套追了过来。
“快把衣服穿上,子烨,别生你妈的气,她也是气坏了。“
“爸,谢谢你。“孟子烨顿时泪如泉涌。
“傻小子,跟你妈得来软的。”
“爸……”
“我知道你那毛病治不了,我们也管不了,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我和你妈都得死,以后,过好过坏都是你
自己的事,你懂了吗?”
“我知道,爸。”
孟繁昌看了看张弛,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过得好,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子烨受委屈。”张弛立即拍胸保证。
孟繁昌没有说话,他的默许当中其实更多的是无奈,儿子选择的路不好走,就算他这样一个老头子,也能想象其
中的坎坷,现在,父母的压制无疑会使儿子更痛苦,不如就放手,让他自己走以后的路,儿孙自有儿孙福,到头
来,父母终究是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儿女身上一辈子。
即使看不清,孟子烨也能感觉到父亲眼中对自己的无尽担忧,但此时也只能低头嗫嚅:“爸,我也没办法……”
“知道啦,快走吧。”孟繁昌转身上楼。儿子要安慰,妻子更需要安抚,男人命也苦,无论何时,都有着身为一
家之主的责任。
“你妈真够狠的。”张弛检视着自己身上的青紫,呲牙咧嘴对孟子烨抱怨。
“你拐跑了她辛苦养大的儿子,打你几下算便宜了。”孟子烨把跌打膏药贴到张弛背上,笑嘻嘻掐了他一把。
“咦,难道你家这一关算是过了?”
“嗯,只要我爸同意,我妈也就是时间问题了,表面上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但是大事都是我爸拿主意,他是我
们家的顶梁柱、主心骨。”
“果然,沉默的男人是最酷的。”张弛称赞不已,在孟家的时候,这老爷子简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半天也
不见他说上一句话,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起这么大作用。
“就是这样。”孟子烨仰躺在床上,嘴角含笑,忆起自己小时的事:“你看我妈够凶悍的吧,当初我爸要娶她的
时候,村里人不是说我爸得给她欺负死要不就是说他们过不了三年就得离婚,可是到现在他俩不但没离,连吵架
都没有几次。小时候每次我妈要揍我,我爸都拉着不让,不过这可不是娇惯,他是摆事实讲道理,不用打就达到
管教的目的,我妈一直很奇怪,她那么管我们,我和我大哥就是不听她的,反倒是更听我爸的话。后来,他又觉
得在乡下太闭塞落后,如果搬到城里,我和大哥应该更有希望考上大学,于是不顾我妈反对,硬搬到市里,每天
起早贪黑苦干,供我和大哥上学,还好我俩算争气,没让他太失望。“说到这孟子烨忽然住了嘴,现在的他,岂
不是让父亲失望透顶了。
张弛知他心中所想,立即安慰道:“看到你过得快活,他老人家就不会失望啦。”
“但愿吧。”孟子烨闭上眼,烦心的事留到明天再想。
此后,孟子烨每天都打电话回家,不管靳淑兰如何怒,总是陪小心说好话,甚至连多年不用的对老妈撒娇的技巧
都用上了,不久之后,靳淑兰便架不住儿子的糖果攻势,口气渐渐松动,孟子烨乘胜追击,三天两头跑回家与老
妈联络感情,送给老妈种种张弛孝敬的首饰衣服吃食,得空就说张弛的诚意和孝心,千方百计让老妈明白:虽然
她少了个儿媳妇,但多了个好儿子。为加强效果,孟子烨又从现代婆媳关系、翁婿关系等各方面论述了多一个儿
子比多一个儿媳更好的道理。靳淑兰听了他的歪理,不由笑骂:“臭小子,少灌米汤,我又不缺儿子,有你们两
个孽种就够我操心的了。”
“妈,多一个不是更好,妈,您就答应吧,张弛每天都在等您发话,只要您一声令下,他马上过来为您效命,万
死不辞。”孟子烨摇着老妈的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撒娇。
“哼,我才不稀罕。”看看象小狗一样的儿子,靳淑兰又气又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疼和不放心,好不容易养大的
儿子就这么跟人跑了,拽都拽不回来,她不接受又能怎样?如果不想让儿子伤心,不想失去儿子,她就只能接受
。现在她担忧的已不是儿子喜欢男人的问题,而是万一儿子被骗了,该怎么办。
“妈……”二十八岁的孟某人拉着老妈的手拼命摇,幸好他有一张娃娃脸和可爱的动作,撒娇的时候看起来还不
太恶心,靳淑兰果然很受用,把小儿子揽到怀里拍拍,笑得见牙不见眼,但过一会,却又红了眼眶,叹息起来。
“妈,你怎么了?”孟子烨觉出不对,忙抬头问道。
“妈是怕你被人骗了,傻孩子。”靳淑兰忙擦擦眼睛掩饰着自己的难过。万一那张弛只是耍着玩的,以后不要自
己的傻儿子了,她死心眼的老实儿子会哭到什么样?伤心到什么样呢?
“怎么会呢,妈你放心,你儿子看上的人不会错的。”觉察到母亲话语中的默许,孟子烨咧嘴大笑,几乎要跳起
来欢呼。
“唉!”靳淑兰见状,只能长叹。
周末时,张弛便与孟子烨提着大包东西出现在孟家门口,孟繁昌笑着招呼他进来,靳淑兰装作没看见,一扭身进
了厨房,过了一会,孟子烨就笑嘻嘻地拉母亲出来,换张弛进去忙碌。吃饭的时候,张弛左一个干妈右一个干妈
,叫得好不亲热,没多久他就用天生的交际手腕和能言善道化解了尴尬,重新融进了孟家,四个人之间的气氛甚
至比以前更融洽。孟子烨几年来的担忧终告消失,有自己父母的首肯包容,比什么都好,他们,永远都是自己最
后的堡垒和避风的港湾。
一晃又是新春,这次春假,张弛和孟子烨去的是东南亚,还带上了孟家二老,心情舒畅,玩得尽兴,吃得愉快,
特别是孟子烨,回来后体重竟多了两公斤,张弛不由得对他的未来体型发展表示忧虑,孟子烨得意道:“我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