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衣服赶回了书房,见元林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洛川寻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李容容的踪迹,便恭谨地道:“殿下,您的衣服来了。”
元林却没有让他伺候更衣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泡茶吧。”
洛川寻只好先将衣袍放在榻上,转身揭开莆盖,取出里面的茶叶,令外面候着的小太监送来一壶热水,然后就手脚麻利地替元林泡他喜爱的黄竹白毫。
待得一杯热茶放到元林的面前,他似乎也没有要换衣服的打算,洛川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殿下,您不换衣服吗?”
元林半靠在椅中,淡淡地道:“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洛川寻听得不由心中一滞,想到元林只怕刚才是故意令他在李容容面前难堪,便如同他令秦子玉难堪一般,他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地心头掠过一阵怒意。
他心中的念头不过一闪,一抬眼,却见元林略略一抬眼皮,道:“怎么?生气了。”
“不敢。”洛川寻柔和地道。
元林看了他一眼,又道:“李容容,不要再见了。”
洛川寻听了,还是温顺地道:“知道了,殿下。”
元林见他如此听话,想了想,便温和地道:“我让你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洛川寻听了只微微一笑,心中却想这个殿下不但冷酷,而且还霸道之极,前些日子对元林稍许积累的好感荡然无存,反隐隐有一种厌恶之意。
而元林素来是个极冷清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极少肯开口再多说一句,也从不愿多做解释,只因眼前是他心喜之人,言及于此已经很不容易。
而洛川寻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看似是个性温和,内在却是极有主意。
这个时候的元林却想到了别处,想到自己在马场边看到洛川寻与李容容少年男女有说有笑的样子,竟然会心中一涩,彷佛很不舒服,他不由有一些发愣。
他知道自己是有一点喜欢洛川寻的,他喜欢洛川寻温柔的个性,也欣赏他的机智,他有太多的东西与元林自己不谋而合。他们都不爱热闹,都爱与人保持距离,虽然表现的方式略有不同,但是他们都有一种隐世的渴望,尤其是对权力都抱着淡薄的心态。
他们都或多或少寂寞着,这是为什么元林第一眼看见洛川寻就会有好感,那就像孤独太久的人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他可以携手而行。
那种不再孤独的感觉成了一种莫大的诱惑,它将元林不停地吸进对洛川寻的感情旋涡中,令他无法自拔。
他们原本应该一见钟情。
乱紫夺朱25
洛川寻见元林虽然低头在看书,却诧异元林似乎很久也未翻一页书,再隔了一会儿,他不由试探叫了一声:“殿下,你的茶凉了,再替你换成热的吗?”
这个时候,元林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慢慢抬起了头。
洛川寻只觉得元林那双澄清的眸子里跳动混杂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令他陡然有一种压迫的感觉,令他想要转身逃开。
可他只不过退开了一步,元林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五指扣得很紧,将洛川寻往他的身边一带,洛川寻便身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竟然跌入了元林的怀中。
洛川寻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等他略有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元林的腿上,元林修长的手指正摩蹭着他光滑的下巴,然后勾住他的下巴将他轻轻往自己唇边带。
洛川寻吓得浑身发抖,就算想要站起来,也是全身发软,无法动弹,元林的唇终于压在了他的唇上,那种凉凉的,柔软的触觉让洛川寻差点晕厥过去,慢慢元林的舌尖撬开了他双齿,与他的舌纠缠在了一起。
元林的双手禁锢住洛川寻,令他无法动弹,只能被迫与元林接吻,他颤抖着感受两人的体温都在逐渐升高,元林的手摸索着洛川寻的身体,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长裤拉下。
洛川寻即便再年少,也明白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事情,他立时心中充满了恐惧,四肢拼命舞动了起来,他挣扎的如此厉害,以至于以元林的身手都几乎抱不住他。
“殿……殿下,我……我……”洛川寻颤抖地道。
元林柔和地道:“别害怕。”
洛川寻渐渐有了主意,他道:“殿下,阿寻不是害怕,只是……阿寻要想一想。”
元林顿住了,看着他,洛川寻却始终低垂着头,不与他对视。
良久,元林缓缓地放开他,道:“我给你十五天,你想好了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洛川寻松了一口气,立即道:“好的。”他见元林似乎已经暂时放过了他,连忙从元林的腿上站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褪到了脚踝处,下身一丝不挂,不由一阵羞惭,慌忙将自己的裤子拉上,道:“殿下,我去换水。”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元林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洛川寻出了书房,想到自己竟与一个男人唇齿相交,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他想到自己将要以色伺人,一个男人要承欢于另一个男人的胯下,过着乱伦,自尊道德皆丧,遭人唾弃的生活,他便打了几个寒颤,慌忙奔到水缸旁拿起水瓢喝水漱口,只怕自己身上留下一星半点元林的痕迹。
他又喝了整整一瓢凉水之后,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水面上晃动着的那个俊秀的面孔,他突然打定了主意。
他要逃出去,他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元林的茶水重新换过,平静地端了回去。
元林却已经不在了,他在书案上留了一张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我等你十五日。
洛川寻看了一眼,将那张纸条折叠好,一如往常放入存放太子笔墨的文夹中。
元林则在偏殿里召见了阿吉,流露出他想要将洛川寻收房的打算。
阿吉吃了一惊,隔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阿寻是个男孩,西夏皇朝中没有专属于男子的名分。”
元林淡淡地道:“没有专属的,就添置一个好了……就叫比邻吧。”
“比邻……”阿吉喃喃重复了一遍,却没琢磨出这个既不叫侍书,又不叫侧妃的名号是什么意思,于是又道:“只是……古来皇族虽多有男子侍寝,但从未有过什么正式名位,这样做恐会招来诽议。”
元林则微微一笑,道:“无所谓。”
阿吉心中一惊,这个太子虽然人冷,但却也是个极精明厉害的主子,没想到会对一个洛川寻情有独钟,竟敢冒这种天下大不韪。
他问:“是立刻准备吗?”
元林微沉吟了一下,道:“不,我答应让他考虑半个月,等他给了我答覆再说吧。”
“什么?”
阿吉脱口而出,他伺候了皇族这么久,没听说皇太子要临幸个谁,这个人还要考虑考虑的,心中不禁对洛川寻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小家伙看着老实,居然是如此有手腕的一个人物,若是将来让他得了宠,只怕要搅得三宫不安。
太子元林是阿吉看着长大的,虽然元林对人总是冷淡,但也绝不淡薄。阿吉心中对太子恭谨之外是存了一份私人感情在的,如今自然对原本就不喜欢的洛川寻更起了一阵恶感。
他皱了一下眉,小声试探道:“洛川寻今年不过十三,年幼了一些,不如搁着,过两年再看吧。”
元林沉默了一会儿,当阿吉忐忑不安的时候,只听他淡淡地道:“再晚……就太晚了。”他的话声虽然淡,但当中似透着一种落寞。
阿吉于是叩首领命下去。
乱紫夺朱26
此时的洛川寻已经在积极的筹划出逃的路,他很快就发现整个太子府的北院是防守最弱的地方。
北院原本是相当于皇宫中冷宫的地方,但元林显然有了一条秀水街,这原本的冷宫倒是没有派上用场,反而是膳食房在这杂草丛生的地方养了些活鸡。这里人迹罕至,但又有一些活物,看上去确实是一个可以沉思冥想的地方。
不知道元林是不是刻意让他有时间好好想一想,因此这几日竟然从未到过书房,有事也是在偏殿一些地方处理,这倒是让洛川寻有了大把的时间逗留在这里。
洛川寻自然不会真的为了考虑是否愿意侍寝,他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弄开北院一个废弃的后门。
那扇门上有一把粗大的链锁,想要弄开它,就算洛川寻从府里的木匠那里偷出了一把铁锯也是不能轻易弄开的,更何况还要做得让人不起疑。
他连日都去北院,却在一日里碰上了云游归来的胡侍读,他当然早已经听说了府上传得沸沸腾腾的元林纳男房事件。
胡侍读碰到洛川寻,那破锣似的大嗓门,笑得前仰后伏地道:“小的参见洛妃娘娘。”
洛川寻脸色铁青,却不发脾气,只道:“客气,我这个位置只怕是别人想也想不来的,只能瞧着笑笑。”
胡侍读脸色一僵,随即笑道:“你也无须如此……元林确实是很多人想也想不来的。”
洛川寻眸孔一缩,凑近了他,道:“比如说你,对吗?”
胡侍读两手举高,作投降状,洛川寻却淡淡地道:“你该知道元林现在谈不上喜爱谁,不喜爱谁,大家机会均等……可是如果我不得不做他的身边的人,那我就会全力以赴,让他再没可能喜爱谁……”
胡侍读这下子整个表情都僵了,半晌才苦笑道:“阿寻,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洛川寻盯着他,道:“帮我逃走,那就能留下很多个可能。”
胡侍读满面发黑,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我要被元林追杀到天涯海角……阿寻,元林是一个固执的人,若是你能比他更固执,你就能赢他,逃避不是办法。”
洛川寻紧盯着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侍读看着他,那张看上去落拓,却又像是很潇洒的脸,他缓缓地道:“若是你能固执的不去爱元林,那么他迟早会放你走,在你磨灭了他所有的固执之后。”
洛川寻烦燥地道:“那么现在呢,我现在该怎么办?”
胡侍读双手一摊,道:“能和元林上床其实是一桩很享受的事情,我听说他人很冷,但在床上还是很热的。”
洛川寻一滞,差点没被这个胡痞子气晕过去。
胡侍读摆着手,一副“言尽于此,你看着办”的模样,但洛川寻却不能轻易放过了他。
“好极……”洛川寻微笑道:“胡侍读果然够了解殿下,当年你也是因为这点吸引了元林跟你一起殉情的吗?”
胡侍读刚想抬脚离开,听到这话脚一滑,转脸苦笑道:“阿寻啊,阿寻,我没得罪过你啊,你何必拉我当垫背呢?”
胡侍读皱眉道:“你对元林就一点也不动心吗?你知不知道元林虽然冷,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好像里面有整个天空……”
洛川寻心里微微一跳,他似乎想起了那次雨后清晨,但他的神情却似对此完全没有反应。
胡侍读又道:“即便元林什么也不做,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你会觉得彷佛天地间都失了颜色。”
“我跟你不同!”洛川寻开口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道:“你喜爱元林,但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女子,我想要过的是正常人的生活,我要做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丈夫!”
胡侍读彷佛听着洛川寻这番铿锵之言有一些发呆,隔了会儿,他摸着自己胡渣的下巴,道:“这……就为难了,你不如直接去找元林,把这番话告诉他。”
“告诉他?!”
胡侍读摊手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直接告诉元林好了,说你只能做他的朋友,不能做他的老婆。”
洛川寻气极反笑,道:“怎么太子殿下的性子你不知道吗?”
胡侍读皱眉道:“他的性子如何了?”
“霸道冷酷……”
胡侍读点头道:“那倒是有一点。”
“自私阴狠,无情凉薄,仗势欺人……”洛川寻一口气说了很多,彷佛才把心中的郁闷都倒空了似的,长吐了一口气。
胡侍读张了张嘴,半晌出不了声,最后长叹了一声,道:“元林在你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
他伸手拉过洛川寻往外走。
“你拉我做什么?”洛川寻嚷道。
“带你去见见真正的元林!”
“你,你想做什么?”
“你怕什么,我不会把你刚才把元林骂得狗血淋头的事情告诉他的。”
“那你又想做什么?”
胡侍读一回头,月色下他的神情颇有几分洒脱,只听他叹道:“至少让你见一下可以信任的元林。”
洛川寻自然不会去信他的鬼话,却架不住胡侍读的拖拉,只好身不由已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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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侍读一出门,就托着他的手臂,运起轻功而行,洛川寻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副邋遢潦倒的胡侍读居然还是一个武功高手。
两人驭风而行一般,洛川寻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太子府虽然广阔,北院离太子寝宫也甚远,但却似瞬眼即到。
两人跃上了建于假山上的万寿亭,只要沿着那亭子建起的回廊向前走,便是元林书房的阁楼,穿过书房,便是他的寝宫了。
两人还没走多远,就似乎听到亭子下有人在说话,那些话语很古怪,即像哭泣又似在呻吟。
洛川寻还没来得及好奇,就发现胡侍读的脸色似大变了一下。
他透过万寿亭往下一看,不由面红耳热,居然看见元林与随云衣衫半褪纠缠在一起。
元林背靠着坐在万寿亭下的一株粗大的枣树下,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额头,眼睛微闭,表情看上去有一点慵懒。
随云则坐在元林的腿间,两腿夹住他的身躯,他几乎是将元林压在枣树上,拼命啃噬着他的脖子、肩部、胸间,呻吟声从两人的唇间不停地逸出。
他们褪下的衣物缠绕着两人的腰间,刚好覆盖了两人的结合之处,虽然看不清楚,但随着随云身躯的动作,两人的鼻息也越来越粗重,显然已经到了最激情之处。
只听随云喘息着含混地叫道:“给我,殿下!”
而元林半仰着头靠在树上,始终闭着眼,看上去有一些被动,但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无法克制逸出的呻吟,可以知道他此时也是身陷情欲当中。
洛川寻面红耳赤地道:“这便是你想让我见的元林可信任的真面目。”
胡侍读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出神看着下面正在交媾的二人,看着随云的舌尖由下而上舔着元林的肌肤,然后吻上了他的唇与他忘情的亲吻。
下面已经传来了肉体撞击的声音,洛川寻根本都不敢再往下看,偏偏胡侍读看得很专心,浑然忘我。
洛川寻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胡侍读消失得连人影都没有了。
洛川寻哪里还敢在那里接着看下去,只得随着原路回去,一口气奔回自己的住地,仍旧心跳得不能自己。
洛川寻睡到半夜,梦里随云与元林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渐渐变成了自己与元林相互拥吻,元林软软的,微凉的唇与自己唇舌相交,洛川寻只觉得自己似已经顺着情欲坠了下去,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恐,想要挣扎,双手却被元林禁锢着无法动弹。
洛川寻从梦中一下子惊醒,想起梦里那些荒诞的画面,心中一阵羞惭,坚定了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