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初的模样——风年莉月

伴随他的时间不长，却像是烙印一般。

一切的记忆都是那样真切让他意识到他的逃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失败的。

他的身体离开了那个人的身体，天涯海角，却把心留在了那里。

打了一个冷颤，希澈站起来回到房间内。

小猫在沙发上又换了一个造型，睡得很熟。

与小猫在意大利住了一年多，他本来打算只短暂的逗留就去下一个国家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有了眷恋，没有再想

离开。期间他们去了很多城市，佛罗伦萨，米兰，都灵，威尼斯……但每一次都会回到这里，那不勒斯，不知不

觉的把这房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提到这个字，多少有些伤感。

他不适合漂泊。

他需要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最近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跟小猫不一样，小猫似乎是骨子里有风的，不知道去哪，没有目的地，流浪就是他的宿命，他也随遇而安，自

得其乐。

是悲伤的风。

但有时希澈觉得他更像风筝，不由自己。

明天他们会起程去罗马，意大利的首都。

那里是意大利最大的城市，世界著名，文化名城。

古旧的气质，教堂，广场，雕塑，喷泉，一座穿越时光的永恒之城。

如果你离开了，有谁会等待？

如果你离开了，有谁会寻找？

如果你离开了……

晚上希澈开始收拾行李，他们出门从不多带累赘，一般来讲可以说是人到了就可以了。但这一次他带上了所有的

行装，似乎是想一去不返。

小猫醒来看到他，也感到了他的去意，窝在沙发上问：“之后要去别的地方了吗？”

“……”

“不回来了吧？”

“不好吗？以后就没有人跟你争房间了。”

“我不计较这些。”

“那你晚上还总踢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是故意的？”

“要去哪呢？”

“你不是想跟着我吧？”

“如果你同意把大床让给我不总是赶我去客房睡我就跟着你。”

“你做梦！”

“哼，真小气。”

“……”

“学会煮咖啡了吗？”

希澈皱起眉，话题转得太远了吧：“怎么问这个？”

“怕你想喝的时候没人给你煮。”

“哼，我弟弟开西点店的，他一定会。”

“原来是要回家呀。”

“嗯，要回家。”

回家而已，而已。

“哦。”小猫拉长了声音“想家里人了么？”

“才没有。”

“别不承认了，晚上睡觉总能听到你叫人家的名字。”

“谁？”

“韩庚呀。”

希澈被卡的一阵沉默。

真是失败呀，竟然沦落到要小猫嘲笑的地步了。

原来他的思念这样明显，溢于言表。

“有个回去的地方真好呢。”小猫感慨。

“呐，舍不得我就说，我可以考虑多陪你几天。”

“……”

“喂。”

“……”

他回过身，小猫抬头看着他。

看到小猫沉默，希澈不乐意了。这人真是薄情，在一起住了将近两年，连句敷衍的舍不得也不会说，更不要提让

他想念了。

他又转过身，继续收拾行李。

“如果我说舍不得，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

“你又能陪我多少时间呢，几天？几个月？几年？都说不定，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一辈子，总要有分开的时

候，再舍不得又能怎样呢？”

“……”

“希澈是有要回去的地方，因为你在想着那里，我不能用自己的思念牵着你呀，被牵着是很痛苦的。”

“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我不想离开你，你也一样会走掉的。”

“？”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所以你应该去会让自己幸福的地方。”

“……”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却要走了你的一切。

我把一切都给了你。

你却从来不曾相信。

多不公平。

希澈没有在答话，反正又不是在对他说话。

总是这样，他说起话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卑微。

仿佛是站在放逐之地，永世不得踏入乐园的人。那些站在乐园里的人就在边界的地方看着他，嘲笑他，而他却用

羡慕回报。

多可怜的一个人。

应该有一个骑士出现来拯救他。

拯救他们。

晚上睡觉的时候，希澈跟他说：“其实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什么来意大利。”

“什么？”

“你连行李也没有带，穿的也不合时节，不是来旅行的吧？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唐突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

来做什么呢？”

“做什么？”

“我问你呢！”

“我忘记了。”

“别总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两年前的意外，头部受了些伤，记性就不太好了。”

“是什么意外？”

“坠车。”小猫平静的说“那之后就经常会忘记很多事情，不过有时后来又会想起一些，有的就一直想不起来。

”

“哦……”

“不过来意大利之前，好像记得有人说在意大利等我。”

“是谁？”

“……忘记了。”

“……”

是谁呢？

那个无法定义的人。

是他说的吧？

好像只是一句玩笑话来着，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会说的，感觉好像有印象，却总找不到头绪。

是谁呢。

说，如果你离开了，我去意大利。

一定是句玩笑话的。

意大利这么多的城市，他都要走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等待的人。

没有找到等他的人。

也许是记错了。

根本没有这个人。

根本，没有……

从那不勒斯到罗马。

谁在那里等着你？

坐在圣保罗大教堂里，昏黄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倾洒进来，虔诚像一把刀，犀利的剥开虚浮。

“这个世界上，有些爱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真实的相爱的，却总是要顾及很多，家庭，事业，名誉，未来……

我们都生活在这条条框框的世界，被束缚着身体，被束缚着思想，我曾经想抛开一切只爱一个人，但是现实告诉

我那样不是爱，那样只会伤害我爱着的人。所以我选择离开，可是如果我依然还爱着，谁又能来拯救我的伤害？

”

他坐在祈祷室外，轻声的说。平日里嚣张的语调被刻意压低，宣泄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

沙罗格里的牧师始终沉默。

其实所谓的祈祷只是给自己的罪过找一个舒缓的借口，牧师告诉你上帝会原谅你，上帝会宽恕你，上帝会爱你。

似乎有这样的信仰，人生就能愉快。

有一个人爱你，人生就会愉快。

小猫站在祈祷室外悄悄的向里望，阳光透过窗子成四十五度角扩散照射在地面上，希澈遮挡的部分投下一片阴影

。

说不上美好，却温暖得让人心静如水。

墙壁隔绝了音波，只看到希澈苦苦的微笑，然后站起身走出来，小猫转过身跟上希澈，问：“你跟牧师说了什么

？”

他只是好奇，希澈看他，摇了摇头。

“不能说吗？”

“不。”

“那是什么？”

“喂，你不要这么无聊吧。”

“跟你学的。”

“去死！”

希澈一把推开缠着他的小猫，往外面走。

小猫又缠过来。

“又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就告诉我嘛。”

“这么想知道？”

“嗯。”

希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说：“如果全世界都反对，我还可以爱吗？”

小猫显然没明白，愣住了。

爱？

好熟悉的词语。

好久好久以前，有两个人深深的纠结于爱与不爱。

那个人说打死也不爱。

那个人问什么才是爱。

其实，似乎这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有爱情。

但，偏偏，在一处夹缝里产生了暂不知名的感情。

“牧师怎么说？”

希澈摇头。

“他说不可以爱吗？”

“没有。”

“那么，你会回去找爱着的人了？”

“嗯？”

“不是吗？”

“不知道。”

“希澈，什么是爱？”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这个人，怎么不谙世事的好像婴儿：“爱嘛，是一个动词，如果你让一个人进入你的心里，你就是爱他的。也是

一个名词，你想着心里的人的时候，那种心情，就是爱。”

“进入心里？”

“没有吗？”

“可是心里有很多人呢。”

“你闭上眼睛，放松思绪，第一个看到的人。”

小猫看着希澈，慢慢的闭上眼睛。

一片漆黑。

没有一丝光亮。

“看到了吗？”

“嗯。”

“是谁？”

“……不认识的人。”

希澈咧开嘴角，似有似无的抽搐。

他真想揍这笨猫一拳。

笨猫陷入思考。

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在寒冷的夜晚见死不救，还说着要等他变成鬼去找他。说爱情是只有傻瓜才会需要的东西，他这辈子也不会爱上

谁，除非哪天他脑袋被门挤了。

多傻的一个人，像个孩子似的。

有些声音，有些话语，有些拥抱，有些画面，有些眼泪，有些疼痛……

李特睁开眼睛，闭着眼睛的世界一片黑暗，让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可他张开了双眼，却连那人的身影也见不着了。只有希澈漂亮的脸在眼前。

他眨了眨眼睛，希澈骗人。

这样的人，怎可能是爱着的人？

“希澈，你爱着人，是谁？”

希澈想也没想，却一改敷衍，认真的说：“是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

“会为他死吗？”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什么？”

“会吗？”听到会为他死，就是爱着的。

“呵，心都给他了，还在乎命吗？”

小猫再次愣在原地。

如果我为了他可以舍弃爱情，那么，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走出了教堂。

小猫又回头望了一眼，慢慢的停住脚步。

如果你离开了，我去意大利。

Chapter 11

在罗马送希澈上飞机，小猫解下缠在手腕上的链子给希澈戴上。

“喂，手链你往我脖子上戴做什么？”

“这是项链。”

小猫展开给希澈看。

“那你总缠在手上。”

“我不适合戴项链。”

“送给我了？”

“我身上只有这个能送人了。”

“不是还有支钢笔么？”那个钢笔看起来更值钱。

“那个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

“我忘记了。”希澈替小猫说出这句台词。

小猫笑笑：“似乎，又想起来了。”

希澈翻了翻眼睛，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一路平安。”

“谢谢。”

小猫看着他，过了一会，说：“可以抱一下么？”

“什么？”

“拥抱一下。”

又是这样的表情，卑微的请求，好像希澈会蛮横的拒绝一样，他是那样的人么？

希澈上前一步，将小猫揽进怀里，搭在腰上的手微微的加重力气。

小猫伏在他的肩头。

似乎又想起来了。

在浴室里洗掉崩溅出来的血迹，然后对躺在床上的人说亲爱的，再见，还送了一个飞吻。搭乘电梯下到一楼，出

了酒店的大堂，左转拐过街角，酒店后面的小街边开了一家西点店。店有些小，但看起来很干净，小花形的招牌

是暖暖的颜色，上面写跃爱两个字。落地窗户透明，希澈在梯子上没有站稳，坠了下来，有一人敏捷的上前接住

了他。

当时有人感到心痛，咬了一下唇，转身走开。还无缘无故的砸了人家的车，被人家追打，弄了一身伤。如果没有

人担保，可能要在警察局待上一段时间或者一辈子呢。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是钻进我的心里的。

而现在，我在这个人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你当时的气息。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 i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我在意大利。

我没有等到你。

飞机的小窗外，连绵的云朵。

希澈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拿在手里看了看。

蓝色的坠子像一颗眼泪，不知谁遗失了它。

刚刚走出机场，李特接到一个来自远方国家的电话，让他又折了回去。

我没有等到你。

所以我去寻找你。

there i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谁能用语言描述，爱情的模样。

有个人告诉我，爱情就像一个老巫婆。

有个人告诉我，去体会我现在的心情。

于是我不远千万里，跋山涉水，找到老巫婆的魔法城堡，把自己当作一件祭品交给她。

于是我觉得接近了爱情，却无法全身而退。

那么，我是爱他的，还是爱你？

我是因为他而爱你？

还是因为你而爱你？

或者，只是因为爱而爱？

可我到现在也说不清，爱是什么。

成长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以前一直在一起的小毛孩，倔强的别扭的，现在却出落的英姿挺拔，灿烂夺目。让人不得不感叹，喂，你怎么可

以变成这样！

我还没有呢。

我还没有改变呢。

我一直没有改变呢。

你变了吗？

金英云摆摆手，随身的保镖都止步于门外。

小小的店面门口规规矩矩站了好几个身穿黑衣，戴着黑色太阳镜的高大男人，并成一排，看起来很有气势并且很

怪异。

英云走进跃爱就看到昔日的损友，嘴角挂上微笑。

希澈站在吧台内，帮着弟弟擦拭杯子，看到他，也舒展笑容。

非常老套的开场白：“好久不见。”

站在对面的希澈笑笑：“嗯，好久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还能死在外面么。”

“那可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