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幸的是这张宣誓效忠者的名单被奸细泄露了出去。正是此夜,董伯阳调集亲信部队,按照名单开始进行屠杀。而这些下级军官不甘坐以待毙,联合起来发动了兵变。风炎手中没有兵权,压服不了事态,无奈只能求助于风静海。
握着卫怀梁交给他的写得密密麻麻的名单,风静海快马加鞭,咬着唇,忍不住的冷笑:“阿炎,好心计,好算计。没想到你手里还握着这样一支隐秘的实力。这样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我……你,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呢?”
北大营此时正是一片人间地狱。跳荡的火焰,雨水在不停的浇落。刀光宛若天际的闪电。由于仓促行动,又缺乏统一的指挥,近千名军官和士兵被杀,尸体劈柴一样散布在营地的各个角落。地上纵横的雨水都被鲜血染成了艳丽的粉色。
然而此时远处的天际传来闷雷一样的低沉响声。夹杂在电闪雷鸣中,开始被人们忽略,然而当它近前的时候,连大地都开始震动。一道闪电劈过,一个士兵突然大叫道“是骑兵!羽林军的骑兵!”
董伯阳一怔,那路军队转眼奔近,正是羽林军的三千轻骑兵,整齐树立的刀尖泛起一片森寒的蓝光。那如风暴般扑杀而来的势头,像要披靡一切,毁灭一切,凌厉之感比诸重甲骑兵亦毫不逊色。“拦截!拦截!”董伯阳慌忙下令,他不曾料到羽林军来得这样快,简直,简直就像算准了今夜北大营有大事发生,早在半路等着。一队轻骑兵被临时抽调出来,准备迎战。还未等他们列出冲击队列,只一错眼,羽林军的前锋就如尖刀切进了对方的阵脚。凶狠的刀锋借着那一冲之势,砍瓜切菜一样将对方连人带甲斩为两截。战场上回响着刺耳的金属破折声。一阵狂风般的砍杀之下,北大营的轻骑兵如同泥捏纸糊的一样全无还手之力,纷纷落马倒地。羽林军根本不屑一顾,纵马在那些血肉之躯上践踏过去,成千的马蹄轰鸣而过,连惨叫声都听不见,只留下一团肉泥。北大营的骑兵被打得战不住脚,节节败退。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兄弟们,逃啊!”骑兵“呼隆”一声向两翼的步兵队伍冲去。两翼步兵队伍被冲得阵脚大乱,列阵于中路的队伍面对羽林军的正面冲击,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向后逃,而后面的部队不知前面的情形,犹在簇拥着推着前队前进。两股人潮碰撞在一起,顿时你拥我挤,倒成一片。羽林军根本懒的动刀子,纵马踩踏过去。留下一片惨声呼号。董伯阳一看情势不对,立即丢下部队,逃向圣京方向。因为尾翼的步兵挡了路,不惜动刀子砍杀起自己的部下来,踩着他们的尸体杀开一条血路。步兵一看帅旗倒了,再无斗志,自动变后队为前队,疯狂的溃退。而羽林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个劲儿的屠戮着败兵。尸体从营地遍布到五六里开外的原野。
羽林军追了一阵,风静海下令回营。回到营地,他按照名单召集起那些下级军官。这些军官知道是来者是羽林军,不疑有他,自动到中军帐前集合。“杀。”一声令下,北大营又一次变成一片修罗场。等到获悉命令的卫怀梁飞骑赶来阻止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中军帐前垒起一道墙。血水潺潺的流着,染红了营地里的泥土。除了腥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周围死一样的寂静。三千羽林军沉默的列阵相迎,雕塑般一动不动。风静海用白丝巾擦拭着兀自滴血的刀锋,微笑道:“明年若是在这里种上麦子,一定可以酿出最够劲道的好酒来。”
动乱只持续了一个时辰,然而那一夜后,北大营成为了历史。
而与此同时,恭王府枕阁中,三皇子风炎静静的昏睡着,不知道这一夜自己半年来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也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将会面对怎样的时局。
枕阁中,一豆如灯。风炎已昏迷两天了。长久积累下的疲惫和创痛硬挺着还不觉什么,一旦心神松懈下来,就彻底将坚韧的他压垮了。“母妃,母妃……”反反复复念叨着,一遍又一遍,像是离了亲的孤雏,直叫人听得心酸。也不知是唤从没见过面的生母贞妃还是早过世的养母德妃。风静海抱着他轻轻拍着,将浓黑的药汁调匀了用小勺一口一口喂着。药是苦的,风炎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下意识的撇开脸去。见过他平日喝药,再苦的药汁都是一口喝尽,从不抱怨一声。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也像小孩子一样要人哄着,怕喝苦药,不由得扬唇笑他傻气。笑容却随即消失了,你这样的坚强,可是因为即使抱怨也没人听,心里再渴望被疼着哄着也不会有人理睬?一念及此,又心痛得如同刀绞,只想好好疼他爱他,将那以往那十几年在他生命中缺失的关爱全部补回来。可想到他的种种推拒种种慢待种种算计,又不由得心生恼怒,只想把他摇醒好好问个明白。
灯火不时跳动着,有铁血将军之称的男子一手揽着昏迷中的爱人,思潮起伏,时而微笑,时而伤心,时而恼怒,如同天下所有陷身情网的人。
风炎是在第三天醒转的。生了几日病愈发的清瘦,也愈发的沉默。整日只是靠在羽毛枕头上,黑亮的眼睛跟着风静海前前后后的转。风静海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打定主意要他自己开口问。每日只是和他闲扯,说些朝野的奇闻轶事,对于当日北大营的事却只字不提。两人僵了几日,风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提起:“我……我……北大营的事……对不起。”风静海正要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忽然回头一笑。“没什么。”阳光从窗棂里透进来,照着他苦涩的沉静的孩子气的笑容。他终此一生再也未曾那样笑过,而那样的感心动怀,风炎终此一生也难将之忘却。不由得轻轻的叹息,把头转向另一边。
第一次对他产生了类似歉疚的情绪。为了求自己的一个安心,一直对他的痴情爱意这般逃避躲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默默支持付出的时候,可曾有一刻真心替他想过?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爱,叫我拿什么回报你?
风静海见他侧头不语,赶忙走到床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伸手掠起他微微散乱的鬓发,语气淡淡的,温柔的。
“没有。”风炎咬着牙摇摇头,把已是泪水纵横的脸庞藏进阴影里。
风静海轻声道:“哦,那就好,药在床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刚一转身,一双手从背后伸来,紧紧圈住他的腰。“不要走。”感觉贴在脊背上的身躯在轻轻颤抖。转身,然后是一声惊呼:“阿炎,你……干什么!”少年一把扯开衣带,露出苍白瘦弱的胸膛。“不要走……给得起的,只有这个了……你要不要?”
对方忽然微笑起来,如初见时那样光彩照人的微笑。不要白不要,几千人的性命才换得你一个心甘情愿,这笔帐我今天非得和你好好算算不可。风静海当下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推,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床上,“是你自己愿意的,等下你若哭了,我可不会哄你,”品尝着他甜美的唇瓣,低喃着,纤长的手指游走进衣襟。不停的偷取着衣底的春光。看他忽然精神大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瞬间风炎竟然有了受骗的感觉。
略微的挣扎了两下,风炎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把头扭到一边。是交易还是报答,无心计较。看着他俯下身,吻落了下来,不是如往日般轻柔,而是如骤雨般狂暴,觉得自己如同欲望旋涡中打着转的一片飘零叶子,下一刻就被深深卷了进去。贴身的亵衣被一把扯了下来,身上有一点微微的凉意,随即一具温暖的躯体覆压上来。暖暖的体温让他无法推拒,可是……
风静海看着他微蹙眉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按捺不住,“你专心一点嘛。”凑到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薄示惩戒。
风炎吃痛,低吟一声,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不要面对面的做……腰好痛……”话刚出口,脸如胭脂化开般直红到耳根子,觉得这辈子没说过这么丢脸的话。只是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来,这种情形下,实在是无颜面对此人。
风静海心下略有些失望,因为实在很想看看这个素日刚强的小家伙这时候的表情,肯定很滑稽。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是第一次,就当是留个好印象。于是好心的把他的身子轻轻翻过来,还很体贴的让他把头埋到被子里,遮住那羞煞人的表情。
手指从肩窝轻轻滑向腰际,少年特有的纤细身段在窗外天光的映照下隐隐泛出玉一样的温润光泽。只有他知道在这具躯体里隐藏着怎样奇异的精神力量,有着怎样韧性的内核。像是一只雏鹰,一旦羽翼丰满就可以一飞冲天,永永远远离我而去。所以不惜断你的羽翼,哪怕这样会伤了你。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然而,鹰终究是鹰,即使折去羽翼,也终究不能将它如金丝雀一般豢养。你的臂弯太小,他的世界却太广大。只是这道理,那时候还年轻,不懂罢了。待到懂得,却又晚了。
感觉身下的躯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乖,别怕。”低声诱哄,吻上他轻颤的睫毛,看他在挑逗下放松下来,唇间泄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倾身覆了上去,让他年轻的生命在身下纵情绽放。在过去的滚滚红尘,漫漫浮生中,似乎惟有那十指交握的一刻才最为真实,刻骨铭心……
捋着他汗湿的黑发,轻柔的吻去他眼角因为疼痛而迸出的泪水,侧耳听到那匀细的呼吸声。这个剑眉薄唇的俊秀少年,如果不加遏制,或许可以成为异日逐鹿天下的对手吧。知道他睡熟了,于是可以轻轻的把深埋于心底的话告诉他:“阿炎,你实在是个聪明人,知道去利用军队里由来已久的矛盾。只是,想到这个的,可不止你一个。把名单漏出去的,不是董家的人。那些蠢货,至多派人防着你结交军队的上层人物。阿炎,你的错处,就是总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聪明。所以,你永远猜不到……是谁。杀了名单上所有的人,对你对我,都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注,本章中军队编制是按唐朝来写滴。谁叫他们抄袭,偶只是如实记录,不是偶滴错呀。
今天偶去看《破军之恋》了,怎么可以嘛,两个人名字真素一模一样滴。可是依偶看《破》里面男主角滴性格,倒是和偶家阿炎蛮像滴说。以下引文:“史书上说他‘龙章凤姿,秀逸英风’;他虽形容秀雅,却是能文能武、性情坚忍;看似温文随和,其实心思缜密,城府深沉。”除了“能文能武”有待斟酌,其他的真素像呀。至于一生际遇方面是否相象,哎,不说了不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第八章
上次偶写滴“有H,慎入”,果然赚了不少的点击率啊,各位大人就当是黑色幽默好了。其实真素有H滴,就在那六个点子里面。啊!!!!!表打!表打!救命啊!咽气中--
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能就这么死了,想到还是坑的《凌烟》,战战悠悠醒转……活活,万一我死了,有几位大人恐怕要气得鞭尸了吧(自恋狂--)。以下言归正传。
“陛下,微臣冤枉啊!”一身囚服的董伯阳哀哀的喊着冤,对殿上的九五之尊叩下头去。“这是旷古的奇冤那!那夜实是三皇子勾结北大营一干乱臣,意图兵变逼宫。恭亲王率众驰援那干叛逆,反诬微臣图谋不轨。微臣冤枉!”
“请陛下准臣与长平侯对质。”风静海越众而出,先向阶上磕了个头。明帝面色平和,示意免礼。他心下一定。走到董伯阳身旁,冷笑道:“今上圣明,烛洞万物。如此朗朗乾坤,开明盛世。岂能有汝之所谓旷古奇冤?长平侯,你这么说,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对圣上心怀怨怼?”
“我……”董伯阳一时语塞,冷汗涔涔而下。底下的四皇子在那里暗暗跺脚。不要脸的东西!早就关照好了,现下还不是两边翻脸的时候,叫他把责任一肩担了,不要扯出三皇子和恭亲王来。没成想这个怕死的东西只会自作聪明,嘴上应得好好的,现下却转了口。说呀,说呀,我看你说呀。这下非但你自己的一条狗命保不住,还要搭上全族的人替你陪葬!
风静海不去看他的嘴脸,转脸望向阶上,拱手道:“陛下,昨夜微臣闻报说北大营因长官克扣军饷,士卒愤而哗变,局势危急。臣身为羽林军统帅,身负京畿防卫之重责,率军平乱乃应当之理。却不知长平侯谋反一说从何而来?”
明帝笑道:“皇侄说得不错。况我听说三皇儿近日病得起不来身,这当口儿兵变,他也太会挑日子了。董卿,你说是不是?”他意态淡然,话中却是锋芒暗露,又搭着九五之尊的威仪,唬得董伯阳只在阶下抖衣而战,不知是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
风静海听他话音,蓦然似有熟悉之感。仿佛身边一个极亲近的人也是这般说话。阿炎。这名字在心头跳了一下。一样温雅沉敛的伪装,笑里藏刀,含威不露。说出的话也一样犀利,直刺要害,让人半句驳辩不得。阿炎,你若坐了这天子之位,我将如何?是否也会有一日竟如这样跪在阶下,惶惶揣度你的莫测天心,任你戏弄于股掌之间。想到这里,脊背上竟是起了一阵莫名寒意。
(战战插花:这才是偶心目中的强受,可以和小攻争一日之长短的那种。后来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双日十年”,意指二日并行于空中,不用偶多说了吧。)
明帝淡淡道:“董卿,我原以为你是明白人,却原来也这般糊涂。可知诬陷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董伯阳伏在地上,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罪当……弃市。”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猛一昂头,朗声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现有人证物证在此。”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明帝道:“呈上来。”瞟了一眼道:“这是物证,人证呢?”董伯阳叩头道:“请陛下容臣细禀。这纸上共录着五百三十七名北大营校官的姓名。皆属逆党一流。陛下只需细细搜求,严加拷问,自可明白个中真伪。”
明帝道:“原来如此。此事就交由刑部了。行事要快,立即前来回话。”刑部中丞匆匆出列叩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