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疾————轶辛

餐后他带我去逛商店，买了些衣服和日用品给我，我真的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可是他都去一些名牌商店，还擅作主张要送给我，害我很不好意思。

晚餐，我们吃了法国菜；当然是也他付帐的。

屈指一算，他最少花了四千元，是我打工的全数工钱，经过今天我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有钱人。

今天的心情：

我完全不能想象这是现实，竟然做了很多没做过的事情！

对于倪清的用心，如果我是女人的话，一定感动得以身相许。无奈要顾虑的事太多了，我害怕投放太多感情后的分离，到最后彼此也受到伤害。

十月廿二日

昨天过得很平静，倪清依然没有上班。或许是给我休息的时间，我们两人，不，包括了芬姨便是三个人，一直都窝在这间豪华的大宅，只是偶尔到花园散步一下。

今天我学乖了，发现没有早餐便去找水果充饥。本以为倪清起来会煮早餐，谁知他直接跳过这个步骤，又再把我拎了出门，这个形容或许不太切合，因为他是用「抱」的。我恐怕有邻居不小心瞧见，从此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不过话说回头，自己可以再待多久？倪清他坚持以「监护人」的身份照顾我的生活，可是明年三月我就满廿一了，这合法年龄亦代表着我有离开他的权利。

在日本酒居饱餐一顿后，他载我到游乐场──我曾经奢望游玩的地方，但碍于孤儿院经费不足，当时我们只能伫足在游乐场的铁栏外望梅止渴，所以一直也未能踏足。对于他的贴心，我就不感动便是假的。

那里的玩意光看就已经害我产生一种恐惧感，刺激的程度令我不敢恭维，于是只玩了几项静态一些的。我们在那座五十米高的摩天轮上看到了夕阳，也发生了一件使我很烦恼的事情，倪清吻了我，但这不再是应付小孩子，而是四唇相贴的吻。我说不出当时有什么感觉，可是并不会讨厌，更重要的是我的潜意识没有叫我做抵抗，所以才这样懊恼。

今天的心情，五味杂陈。

十月廿三日

早上被异常刺眼的阳光唤醒。

经过饭厅时终于瞧见久违了的早餐，而牛奶瓶下压着的便条清楚的给我讯息，倪清比我早一步出门了。猜想是我昨天的回避态度太明显，所以他没有进来喊我起床。

我终于回复了早前的生活，虽然了压力源消失了，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忐忑，像缺少了什么东西。自从住进来后，奇怪的感觉就接二连三的跑来，真是吃不消。

正当我以为倪清去了上班，他在中午时又回来了，紧接着的又是一连串的消闲节目。可是他今天脸上总挂着虚假的笑意，让我有点不寒而栗，他大概没有发现被我看破了。

今年深秋的气温不算太凉，我却冷了一整天。

今天正是十月二十四日，刚好是二人重逢后的两个星期。

关予轩万万想不到，这短短的日子里，会对倪清的观感作一百八十度的重大转变。

一切由得悉倪清的身份开始。

然而，在相处的时间中，现时的倪清与十多年前的他，有着天渊壤之别。他的外表固然改变了很多，变得更成熟、更有吸引力，也沈稳了不少。他的言语间酝藏着一种魔力，能魅惑人心。

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爱慕者吧？想到这，关予轩有点吃味。

可是他偏偏有花不采，去招惹一株毫不起眼的路边小野草。

那一天倪清对他表白的心意，让他感到一片混乱。得到了对方的心意后，他才了解自己的想法。

天真的他一直认为是倪清对自己呵护备至，又是唯一在孤儿院外头认识的玩伴，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他并不讨厌他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包括拥抱及亲吻。除了喜欢上倪清这个事实，没有别的原因能够解释。

可是关予轩不想伤害倪清，愈是着紧他，就更加不希望自己喜欢上他，所以不应该给他任何的希望，只是……

当倪情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的心就被揪紧得不能呼吸。

徘徊在理智与感情之间，关予轩觉得很苦。

他根本不想选择，偏偏上天安排了这种病生在自己身上。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发病，院长曾经要他坚持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自己；因为有院长的支持，他做到了。那，如果换成倪清呢？

「予轩，你不舒服吗？」正在打扫的芬姨很不巧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芬姨原本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当初也是她主动逗关予轩聊天，认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感情在不知不觉之间深厚了许多。

所以她一眼便知道他正在烦恼。

关予轩很喜欢跟她相处，很多事情也会对她倾诉，就像是母子一样。芬姨也十分喜欢这孩子，即使知道了他跟倪清的暧昧关系，但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的改变，反而多了些关怀。

关予轩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事情。」面对她，不需要做任何的伪装。

「倪清的事吗？」芬姨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脱了清洁手套，坐到沙发上。

总是被她一眼就能看穿了，什么都暪不过。

「既然妳都知道了……」关予轩朝天花一叹。

芬姨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她起眼睛道：「这就是年青人的烦恼啊！他没有什么不好，就是专制了一点。我上次得了感冒的时候，他有好几天不准我过来，闲得我发慌了。」

明明是取笑自己，但是那种笑容看起来依旧很温暖。

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该多好呢……

「妳会读心术吗？」关予轩感到诧异。

「他对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予轩。」她微微一笑，笑得高深莫测。「我不曾见他那种眼神，如果对象是我，我肯定会心动。人生我都走了一半，有什么事情没见过？你不也很喜欢他吗？还在犹豫些什么？」她把温暖的手掌放到关予轩的头上，宠溺的揉着。

果然是一个慈母，逗得关予轩窝心地笑开来。

「是很喜欢。可是我快要离开了，我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他垂下眼，笑容变得苦涩，连咽下的唾液彷佛也是苦的。

「傻孩子，你的信心去哪了？你吹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芬姨忍不住捏了他的脸蛋一把，以示惩罚。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信心。」芬姨对自己抱有期望，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我也会伤心的。」她慈祥的脸上多了一分认真。「别只要在嘴上说，你尽力不让别人伤心不就行了？」

「我知道了。」关予轩对上她诚恳的眸子，阴霾就在刚才的一刻扫光，像明白了些什么。

芬姨的话解开了他的心结。

抱着不想使身边的人难过的心情，他已决定好前路该怎样走。

可是，当对象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即使在心里打了稿的说话，仍是难以启齿。

而且这种事件也要挑时间，在良好的气氛之下……

「唉……」关予轩一口气朝床上一扑，将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抓成鸟窝，显得十分惆怅。

无论在何时何地他感到很大的压力啊！在倪清面前总是无法自然起来。

「轩？」是清脆的叩门声。

真是一想起那人，那人就来了。

「我要睡了，别进来。」他头埋了在枕头的关系，声音隔了一层布料，变得模糊不清。

下午时答应了芬姨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可是只听见倪清的温柔叫唤，心脏就像失常那样狂跳起来，怎可能说得出口。

他选择逃避。大不了明天再说好了。

「累了？但也要先洗个澡。」

「好吧，我现在就去……」他翻坐起身，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情愿。

一抬起头，他便瞥见站在门边的倪清，刚好四目交接。没等关予轩出来，他就已经「闯」了进去。

「轩你……」倪清说了半句又止住了，目光一直停留在关予轩的头上面。

刚才一定是忘记了锁门！

「你怎么进来啊！」以带着怨愤的眸子回瞪他，关予轩连忙把头发爬好。

好吧，笑吧！最好笑死！出了洋相的他于心里低咒。

倪清望着那堆乱草，的确很想笑出声，可是他知道绝对不能这样做。因为，那个人一定会生气……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他最后把笑意用几声假咳带过，真是造作。

「我担心你。」其实他单纯的想知道关予轩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会听见叹气的声音。

本来关予轩想支他出去，可是人影已飞快的来到床边。

「我没事，现在就去拿衣服。」倪清的贴心消了他一大半的火，但余愠仍未消。

「轩，生气了？」倪清半跪到床上，把上半身欺了过去，刚好挡住他的去路。

明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还是问了出口。

「我……不知道。」他怯怯的偷瞄倪清的表情，心不在焉。

关予轩悄悄的退向床的另一边，想绕过倪清走下床。2AAF7C幽:)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倪清看得出他的心虚，「我只希望在我面前你能够坦白一点，无论是什么事情……」

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他再上前进迫，关予轩想躲开，却失了重心往软床倒。

「哇！」

这不就是，饿虎扑羊之势？

「也对我坦白。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倪清敛起嘴边笑意，高居临下认真地说着。

这一番话，似有着深远的含意。

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和芬姨的对话？真是枉他以为芬姨不会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我、我、那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从怒火中抽离，换成了被压迫的紧张感。

倪清的每一字一句都打动他的心房。

正因为他是第一个许下如此诺言的人，所以对关予轩来说是最特别的。有着一个对自己痴恋的人，只怕他也很难再抽身而退了。

「知道了？」倪清挑高眉，根本不晓得他指的是那一件事。

他只是想自己所爱的人，将现在的感觉坦诚相告罢了。

关予轩把他的反应解释为「要他亲口说出」，耳根一下子便爆红起来。

「嗯？到底是什么事？」倪清狐疑了。

关予轩的一举一动，他也收进了眼底，尤其是那双突然布满红潮的耳朵。

「轩在……想什么了？」他把头往下移，轻舔了那烫红的小巧耳垂，极富挑逗意味。

清楚瞧见关予轩的羞怯，他忽然认为事情变得很值得期待。

「我和芬姨那一天……」关予轩一顿，注意着倪清会有何反应，只是倪清正埋首在他脸侧，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哪一天？」一心二用的倪清并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反而因身下人儿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动静而感到一点挫败。

耳珠的温热湿感令他有点不舒服，于是往另一边撇开了头，继续说着：「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话……别闹啦，好痒。」

「会痒？如果这样呢？」倪清退离那可爱的耳珠，往下舔到白嫩的脖侧。

这阵子关予轩就如被软禁的小猫，足不出户，甚少接受到阳光的洗礼，令肤色比原来的淡了一些，令人更添遐想。

经过倪清悉心安排的膳食疗程，气息比当初饱满了少许，只是缺乏了一份应有的红润。

倪清的心忍忍作痛着，果然还是要把病完全治好。

「都是会痒，我不玩了。」他恼羞成怒，想推开倪清，但无论怎样使力他也像不倒的泰山，不为所动。

自己在正经百般的陈述，还是那一种关乎心意的事情，他却只顾着吃他的豆腐，根本没有专心在听。

谁在这状况下还能够按捺脾气？

倪清起灰眸盯着他，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我有在听，你继续说吧。」

对于他生气这一点，倪清倒感到喜悦，因为至少他是被自己所牵动了；比起那个时候冷冰冰、不懂笑、不会恼的孩子好多了。

他并非不想知道他所说的内容，只是看见他思考时眉头紧蹩，他心里也不好受。

假如关予轩是一只蜘蛛，倪清已经被他吐出的珍丝，缠了满身，别妄想试图把它解开。

「芬姨知道了我在烦恼，最后她要我面对自己，所以我想……我喜欢上你了。」带怨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后，关予轩一口气把话说完。

而结果是良久的沉默，空气中就只剩下秒针走过时留下的滴答声响。

关予轩终于明白倪清当时的心情。

当自己表白心意时，被对象如此冷待，好像在演独脚戏，心情就像锚般沈甸甸的提不起来。

关予轩早已知道他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所以倪清的不安心情应该比他多上好几倍。

「你刚才说了什么？」倪清觉得不可思议。

宛如身处梦境之中才会听到的一句话，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他从来不强求有任何的回应，毕竟这是禁忌的爱恋。

「我……我喜欢上你了。」关予轩咬着下唇，把话重复了一遍，旋即有一道旺盛的火烧到脸上，瞬间刷红。

虽然与心中想象的气氛不太配合，但总算把心事透露了出来，减轻了心中的愧疚。

「让我受宠若惊。」满意地仔细观赏身下的他，倪清毫不吝啬露出那柔得使人融化掉的笑容。

如果他的眼睛有魔力，早就把关予轩的心神给吸进去了。

「我也喜欢轩，最喜欢。」他再度低头，亲吻那粉红色的小脸，细细的轻啄。

就跟平常一样，关予轩对现况感到手足无措，尤其是行动被对方限制住，什么也做不了。

在关予轩深思细量后，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倪清并不会伤害自己，即使会发生那样的事，他也不会在乎。

回神的时候，关予轩的薄唇经已被倪清掳获。

不同于先前的蜻蜓点水式亲吻，倪清含着他的下唇，轻轻的吸吮着，还用舌头不断地舔舐，惹得它酥麻又火烫。

一直以来他以为倪清是性情冷漠的人，现在的热情，是收藏太久而要爆发的原故吗？

「喂……」关予轩试图打断倪清的行动。

因为他记起还没洗澡。

「嗯？」倪清稍微张开眼睛，灼热的视线紧紧勾住关予轩泛着水光的眸子。

就是这一双澄亮纯真的瞳，光是第一次瞧见，便偷走了他的心。

而这一偷，就十年之久。

关予轩启开的小嘴，无疑邀请倪清长驱直进，在关予轩的口腔中肆意掠夺。

打从他对自己说「喜欢你」之后，他一度陷入天人交战的状态。

可是关予轩的一举一动都能挑起他的欲望，上刻还被压制着的情感，被他的眼神一逗，便无法抑止的爆发出来。

既然是两情相悦，他亦没了任何的顾虑。

不单是唇，每一处地方他都渴望拥有。

一下子被卷进了倪清制造的漩涡，关予轩被吻得头脑空白一片。

吻从一开始的舒畅感，变成一波波的浪潮。深吻的感觉并不坏，四唇紧贴得没有一丝空隙，舌头也正热烈的交缠着。

倪清移开了一只支撑上身的手，不客气的在他腰际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