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茑萝——color

作者:color  录入:07-05

是心里惴惴不安。后来又想,即是命,就不会错。哦,说远了,小晴从不看本市新闻,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我是市政府的小小不得意的科员,那段时间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当然,

谎话拆穿了,可是,失落的心再也收不回来了。如果只是这样,小晴还是会爱我的,可是后来又发生了我用欺骗

手段让她怀孕的事。”

高岚浑身一激灵,雷小鹏干脆踏上一步,搂住不让他动。

“我太太不能生育,以前我并不介意这个,她在我的仕途上起了很大作用,我也不能为此责怪她。可以认识小晴

以后,我忽然狂热地想要一个和小晴的孩子,我出生在一个小工厂的小干部家庭,族谱只能往上推五代,我是我

们家族的骄傲,我的父母,我的妹妹,全部以我为荣,但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来继承我的血脉,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刚刚才四十二岁,在仕途上,我还能往上走,可是无论我能做多大的官,想到这一切终归要及身而终,就觉

得毫无意义,没有一个人来把你当成家族的传奇,没有一个人身上流着你的血,纵使你早已不在人世,这一滴血

仍然可以千秋万代地流下去,没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流着你的血脉的小身体会抱在你怀中,全部属于你,这样

的人生终归是一场空。可是,小晴不愿意生孩子,她说,她和弟弟已尝遍了残缺家庭里孩子的痛苦,如果她不能

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决不生孩子。她非常坚决,一步也不让。我没办法,只好违背她的意志,偷偷地把她的

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骗她怀上了孩子。”

“你!”虽然被雷小鹏束缚着,高岚还是愤怒地叫出来。

“是啊,我很卑劣。”男人转头毫无表情地看着高岚,“这件事使我们之间有了隔阂,从此她就不太信任我了。

后来,又有了磁带事件。”

雷小鹏清了清嗓子,“高晴为什么要录磁带?”

“说到这个,得说说那时的情况。小晴怀孕了,可这是她不想要的孩子,但因为她是这么的善良,她也不能去打

胎,只能认了,可是她坚决要求,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在我这个地位,平平静静地离婚几乎是绝不可能的

,而和小晴一起生活的诱惑又是这么的有力,于是,我们决定,远走高飞,带着孩子在异地重新开始生活,过小

晴要求的日子。对小晴来说,过日子可能就只是过日子,恐怕她想的日子还是她在复印社上班所过的日子,但对

我来说,那样的日子是不可想象的,没有钱,绝对寸步难行。这时埃克姆公司找上门来了,为了带小晴散心,我

带她去了南京,她就是那种特正直特纯朴的人,是这个社会少见的真正的女孩子,我不敢提出带她到远一点的地

方去,她不会同意的。埃克姆公司的代表来的那天,我刚给小晴买了台随身听,三千多,索尼牌的,因为太贵,

小晴还跟我闹了别扭。埃克姆公司的人与我在外间谈话,小晴在套间里试她的新玩具,我想她纯粹是出于想试试

功能才录的谈话,坏就坏在我的反应,我实在是反应过度了,才使小晴有了戒心,所以无论如何不肯把磁带交给

我,反而开始打听埃克姆公司来投资的事。我不想伤害小睛,但要让她老拿着磁带也不合适,于是我才费尽心机

偷配了钥匙,想要偷偷地把磁带拿回来,其实,我并不相信磁带是在电机厂的,因为小晴说过,藏磁带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高岚知道,可我又不能不试,没想到……”

“你……你……”高岚气得语无伦次。雷小鹏一边轻抚他的肩头让他平静下来,一边插话道,“你听过我父亲的

课,难道就没想过你允许埃克姆公司不设清污分厂是在制造生态灾难吗?”

那个男人露出讽刺的笑:“埃克姆公司的投资无论哪个城市都想争取,全国起码有十几个城市与埃克姆签订了意

向性的合同,我们凭什么与别的地方竞争,埃克姆又凭什么看上我们?生态灾难是未来的或然的结果,十几万人

的下岗职工却是今天摆在眼前的现实,资金缺口巨大使得我们的市政设施不能更新,教育投资无法落实,这些使

得埃克姆公司的投资成了及时雨,决定不设清污分厂虽是我拍板的,但是我的想法并不孤立,我只不过是作了一

个迫不得已的决定罢了。”

“这个迫不得已的决定让你捞了二百万元的赃款。”雷小鹏冷冷地说。

男人惨淡地一笑,“那些东西我早已置之度外,小晴去了,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但并没阻止你想谋杀高岚的企图。”雷小鹏毫不留情地指出。

“那是钱三儿的个人行动,我只是让他替我留心案件的进展,他却自作主张地杀人灭口。”

“反正钱三儿逃亡了,你可能把罪责推到他头上。”

“雷小鹏,”男人平静地说,“我以为你会更有见识的。”

“我是个警察,从目击的现实中推测、演绎、判断出事实是我的本分。”

“作个好警察,除了这些,还必须有想象力,有剖析人类天性的锐气。”

“你是在教我如何作个好警察吗?”雷小鹏嘲讽地问道。

高岚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开始时的那把冲天怒火不知何时消淡了,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再那么痛恨,对姐姐

的选择,也不再那么伤心,只是为姐姐感到深深的、深深的不平。可是要他同情这个人或是赞同他的恋爱,那也

是决不可能的,他只是,觉得他可怜,可怜又可悲,可怜又讨厌,可怜又活该。

“你为什么想见我?”他打断他们的对话,插了进来。

“你是小晴唯一的弟弟,她非常爱你,我们在一起时她总是提起你,让我嫉妒得要命。”男人的头转过来,这时

,一轮下弦月浮现出来,惨淡的光芒照到他的脸上,高岚清楚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我对她深感愧疚

,我想,至少我能看你一眼,代她看你一眼。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的聪明,这么的坚强,我听说,这个案子的破获

至少你有大半的功劳。小晴活着的时候,总是感叹你们姐弟两互相依存,象是必须攀缘的茑萝一样,所以她在安

丰家园一搬进去的时候就种了茑萝,其实你们根本不象茑萝,她不象,你也不象,你们都活得很有自信,很有目

标,很有个性。倒是我,我很象茑萝,没有她的支撑,我再也挺不下去了。”

这一席表白让高岚不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雷小鹏说话了,“这个案件差不多已经破了,你想怎么样呢?”

男人笑了,语调里有深深的、深不见底的疲惫,“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也不会让自己坐上被告席。”男

人站直身子,看着雷小鹏和高岚,“我家里有台笔记本电脑,和办公室的电脑是互为备份的,那里面有关于埃克

姆投资的全部材料,牵涉到的全部人员。那二百万元的帐号已经转移,但钱款本身分毫未动,我相信你们可以找

的出来。至于钱三儿,他现在就在本市,愚蠢地相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男人走出了碧血亭,雷小鹏和高岚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忽然,他又走了回来,“最后一个

问题,我很好奇的,小晴究竟把磁带藏哪了?”

高岚抬手指了指碧血亭旁的那棵树,男人恍然大悟,“聪明,真是聪明,小晴曾跟我提过这里是她和你儿时常来

的地方,可我没有想到。还有件事,安丰家园的房子是我的积蓄买的,这份钱是非常干净的,它以前是小晴的,

现在是你的了。”

“我才不要。”高岚不加思索地回答。

男人挥挥手,头也不回,“随便你。”

那个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隐没在黑暗中。

高岚这才感到全身的疲乏,绷得紧紧的神经一放松,禁不住长叹一声。雷小鹏从身后满满地抱住他,高岚转过身

来,也倚在他怀中,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半晌无语。

还是高岚打破了沉默,“终于结束了吗?”

“我想,对你来说已经结束。”雷小鹏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好的。”雷小鹏温柔地回答,轻轻地托起高岚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好的,亲爱的。”喃喃的情话送了过

去,高岚毫不反抗,反而张开嘴迎合他。高岚难得的温顺让雷小鹏狂喜,正要加深这个吻,高岚却抵着雷小鹏的

胸膛推开了他。

“怎么了,不喜欢?”雷小鹏轻抚着高岚晕红的脸。

高岚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我有话问你,你对我……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高岚说着眼睛羞窘地

垂下,不敢看雷小鹏。

“是的,很喜欢,非常喜欢,最喜欢。”雷小鹏说一句在高岚的脸上啄一下。

“爱?”高岚细若蚊鸣地问道。

“爱。”雷小鹏叹息着,自胸腔深处发出浑厚的徊响,他托起高岚低垂的脸,“你呢?喜欢我吗?爱我吗?”

“我不知道!”高岚焦急地低喊,揪住雷小鹏的夹克,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知道自

己爱不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呀。”雷小鹏爱怜地揉着高岚的头发,“先不说爱,你喜欢我吗?”

“嗯。”

“你喜欢过女孩子吗?”

“我只喜欢姐姐。”

“你喜欢我跟喜欢姐姐是一样的吗?”

“一样,也许,有一点不一样。”高岚犹豫地抬起头来。“跟姐姐在一起,我想要自己更强,能保护姐姐,学习

更好,让姐姐为我高兴;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能够依靠你,而且,我总想在你面前表现

得最好,今天我私自打电话之后,想到坏了你的事,想到你会讨厌我,我就很伤心。我喜欢姐姐和姐姐喜欢我,

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你喜欢我和我喜欢你,却不是理所当然,所以,所以,还是不一样,我喜欢你,可又怕你

不喜欢我。”

高岚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雷小鹏听着,脸上却现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那就行了,别管你爱我还是我爱你了,只要这样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你爱我而我不爱你,或者我不知道爱不爱你,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高岚苦恼地揪紧了雷小鹏

的衣襟,“你能等我想想吗?等我想通了再说。”

“唉,小岚,谁会在爱情中寻找公平呢。只要我爱你而你喜欢我就够了,剩下的,让时间去解决吧。”

“可是……”

“没有可是。”雷小鹏把高岚的身体转了个向,“走吧,该回去了,我们马上回家吧,我等不及了。有位伟人不

是说过吗,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们就在爱情中学习爱情吧。”

“可是……”高岚细弱的申辩消失在唇边,雷小鹏火热的大手揽着高岚急步向陵园外走去,高岚一路踉跄着用小

跑步跟着他,不明白为什么雷小鹏的回家的心情如此迫切,而且雷小鹏的手这样的热,紧挨着的身体也这样的热

,一直延烧到他的身上,莫名的陌生的狂潮在他身上漫卷,连秋夜的寒风也变得火热,透过湿热的眼睛看去,月

牙儿也沉醉般地在云层中摇荡着。

※ ※ ※

几天后,在一处公墓的一角,一块新立的墓碑前,两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那里,其中那个身材纤细容貌清秀的男子

把一束洁白的百合放在墓前,泪珠默默地滚落脸颊。

身后那个身材魁梧风格粗犷的男子伸手把他拉入怀中,温柔地替他拭去泪水,“走吧,小岚,还得赶火车呢。这

里我会经常来看看的,别担心。”

高岚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雷小鹏已经发动了摩托车,高岚跨上车,双手习惯地搂紧雷

小鹏,闭上眼,放心地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人,这个在悲痛中出现,却带给他欢乐的人。

七月二十九日晚完稿

七月三十日晚再改稿

未若茑萝番外 阳光

“当当当,当~~~”雷小鹏嘴里哼着《第九交响曲》著名的敲门声,得意洋洋地打开了门,侧着身子,摆出门童

的标准姿式,微一躬腰,“请进。”

高岚一手提着旅行包,一手擦去额上的汗,雷小鹏那辆车的空调坏了,八月骄阳,又是一夜的火车,他的T恤背

后都被汗湿了。从刺眼的阳光下走进阴暗的楼道,眼睛还没调整过来,雷小鹏一打开门,眼前一亮,仿佛又回到

了明亮的天光下。

他曾模模糊糊地想过雷小鹏会把房子装修成什么样,但亲眼看见,还是让他目瞪口呆。站在门口,他惊奇万分地

看着这套房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一年前的自己和姐姐的家。近五十平米的空间,全部打通,中间除了几

根柱子,没有一堵墙,四壁连同天花全是白色,地面也是雪白的瓷砖,只有间或不规则地镶着的被敲碎的小块黑

瓷砖,打破了整个空间的单调,也使得色彩得以平衡。没有了墙,窗子却是被尽可能地扩大,阳台也用玻璃全封

了进来,一套健身器械大模大样地占据了原来茑萝缠绕的空间。光线毫无顾忌地从四面奔涌而入,整个空间豁朗

开阔,八月的阳光令人眩目,整个房子象是个作日光浴的玻璃天台。

全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亮闪闪,光灿灿,那些熟悉的老家俱,墙壁上的老挂画,门上的老风铃,地面上那

些洗不掉的陈年脏污痕迹,所有这些刻满旧日生活记录的东西全不见了,在这套房子里,他和姐姐生活了近二十

年,他不是在这里出生,却是在这里开始蹒跚学步,血、泪和笑声都曾经渗入过这套老房子里,以至于他有时觉

得房子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就象寄居虾的壳一样,他的身体比他的眼睛更熟悉这套房子,连老房子里的空气他也

会怀念不已。只是姐姐出了事后,他才不再住在这里,但无论如何,他想象中的家却一直是这套房子以前的模样

,摆满了旧式的家俱,狭小拥挤却温暖安全。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告诉他,过去的生活真的已

经过去,如同沙上足印,雪上鸿爪,岁月的风潮席卷而过,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了。他微微有点晕眩,耀眼的光

线也让他有不真实感觉,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雷小鹏轻轻地把他推入房里,接过他手中仍拎着的旅行包,扔在一边,关上门,炫耀地问,“怎么样,没想到吧

?”

房子正中间,摆着一组深蓝色的大沙发,对面是原来雷家的大屏幕背投影电视和音响,除此之外,几乎看不见任

何家具。高岚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半晌迟疑地问道:“这样子的话,东西都放哪?”雷小鹏回身一指,高岚又

吃一惊,身后的那面墙上,顶天立地的,画着徐悲鸿的奔马,两匹骏马,一昂首奋蹄,一回颈嘶鸣,顾盼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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