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夺心(出书版) BY 吉琉璃

作者:  录入:07-04

天一无奈,在他身旁坐下,「这个对你的身体不好。」

月君不说话,先把身体倚了过来,「你跟安慈还真像,都爱找我的麻烦。」

「不要小孩子气,身体是你自己的……」

「够了够了,我不爱听这些。」月君将手臂环在天一的颈上,他的身体微凉,淡淡的香气袭来,药师的手一颤,

烟枪随即被那人抢了回去。

月君顺手把东西扔到了天一构不着的地方,转过脸来看他,「小孩子气的是你吧,到了外面怎么也不进来,额头

都是汗,那大太阳下面有意思么?」

额角上冰冰凉凉的,是月君手里的冰丝帕子,一点一点拭去他脸上的细汗。

天一动也不动,乖乖让他擦完,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月君。

月君忽然看到了他手指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你的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天一看了眼手上的纱布,「不打紧的,我刚才去后山采药的时候没抓牢树枝,这个是小伤,我有大事要告诉你。

」他轻轻捉住了月君的手,这才认真开口:「师尊的信来了,我给你治病好不好?」

天一说完这句,把头靠在了月君肩上,神情很疲惫。

月君的眼神闪了几闪,静静说道:「你不是一直在给我治着么?」

天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声音不可以有异样,「这次不一样,我师尊找到了根治你的法子,只要等他回来,我

们就一起动手。」

静了片刻,月君才问:「可以治好我么?」

天一直起身,用力挤了一个笑容,「是。」

月君摇头,「我不信。」

「真的可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天一把后半句吞进了喉咙,如同吞下一截布满利刺的荆棘。

月君忽然提高声音,「为什么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天一便去看他的眼睛,四目相对,药师并不害怕自己眼底藏匿的悲伤被月君发现。早知道躲不开,他又何必再躲

?好不好看都是挣扎,既然是个游戏,不如好好配合月君演完最后这几场。

月君果然微微一笑,「我说笑的,我信你。」

天一贪婪地看着月君的笑颜,突然胸口一窒,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

骗你。」

月君笑着敷衍她,稍稍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是、是,你不会骗我……天气很热,你不要这样抱着我,会流汗啦

。」

天一松开他一些,却还是不肯放手,「寒魄……」药师低声唤出这个名子,「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喜欢我,可不

可以说一次给我听?」

怀里的人咯咯笑了起来,「你想听啊?」

「嗯。」

「那你先说一遍。」

天一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喜欢你。」

「我也是。」月君微偏着头,清波潋滟的眸子里含着笑,用情意缠绵的眼神回视着天一,「像你喜欢我一样,喜

欢你。」

四周的空气一瞬间,都变成了谎言的箭,狠狠朝着天一刺戳过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寒潭里,周身的血

液在这一刻都冻结起来,躁动的情绪却在身体里冲撞,要把他从里面撕裂开来。

如果说破一切,就只能形同陌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要的么?

如果可以放弃尊严和执着,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留在他的身边,这样会不会比较快乐?

天一紧紧抱着他,沙哑着喉咙,发誓一般说出每个字,「寒魄,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记住,你要记住……」他

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力把喉间的哽咽压下去。

月君依旧微笑,「我知道。」

天一的指甲陷进了掌心,血丝慢慢从白色的绑带间渗了出来,可他感觉不到那伤口撕裂的痛。他的世界毁于一旦

,刽子手却在他的怀里,他甚至没办法恨他。

月君的手掌抚着天一的发,声音仿佛从无尽的虚空传来,「或者,你还想告诉我些什么?」

天一不说话,忽然站起身来,他偷偷把手藏在衣袖里,「也没什么要说的。时辰不早了,我去准备你晚上要喝的

药。」他说完头也不抬,逃命一般朝外冲了出去。

端着茶壶进来的绵娥与他擦肩而过,「哎」了一声,只望见药师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她倒了杯茶,捧过去递给

月君,「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来去都反常得很。」

青瓷小盏里的茶汤碧绿,月君垂下眸子,慢慢饮了一口,「不过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谈话。」

「君上!」绵娥的手一滑,茶壶打翻,织锦桌布湿了一片。

这一声惊叫落在月君的耳里,他不过是一声幽幽叹息,自言自语道:「这个笨蛋啊,竟然连质问我的勇气都没有

……也好,省去我多少力气……」

「君上,难道你先前是知道先生就在外面,所以故意引我说那些话?」绵娥再要追问,眼见月君朝她挥了挥手,

只好噤声退了出去。

只剩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月君苦笑一声,不觉盏中茶雾氤氲,一时间竟然湿了眼。

第九章

又过了两天,绵娥忽然过来请天一,说是月君设宴要请他。药师进了大厅,看见坐在桌边的月君,正在自斟自酌

天一吃了一惊,走过去拦下了他手里的杯子,「早就说过,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喝酒,你这个样子,叫人怎么放

心?」

「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月君躲过他的手,将半杯冷酒倒进了嘴里,一面塞了个杯子给

天一,「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也陪我喝几杯。」

天一皱了皱眉,「你今晚心情不好?」每次月君喝酒,一般只有这个原因。

月君以肘靠在桌沿上,忽然半嗔半恼推了药师一把,「胡说,我今天心情可好得很,你不陪我,就早些吃了回房

去看你的药书去。」

天一知道月君的酒量一向不好,显然此刻已是醉了。无奈在他身边坐下,却不去碰那酒盅。

月君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淡红染上了眼角,说不尽的媚色如丝,「我看今晚难得是满月,好心叫你出来赏月,你

都不领情。」

天一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之前伤得够深够痛,他只怕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再也不能从这叫『爱情』的泥泞里拔

出腿来--其实早已经无法抽身,连心都陷在里面了,纵然将来离开了一具躯壳,他也不再是他。

月君果然很高兴,话虽不多,却一直笑声不断。

半空中色皎皎,是皓魄如霜,身边陪着自己的人,是今生所爱,何其良辰、何其有幸。

天一叹口气,决然一般拿过了酒壶,「好,我陪你喝,不过只有三杯。」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三杯酒吧,等到换

心术一完成,他俩不再有瓜葛,又怎会再有机会把酒言欢。

月君抬起脸来看着他笑,伸过杯子来重重一碰,「痛快!」

天一仰望饮尽,他甚少喝酒,却也知道这是江南的名酒『一叶青』,乃是用竹露和五更花酿造,入口绵软,后劲

却也厉害。

「这第一杯,谢你在谷中对我的照顾。」

天一随即又饮一杯,「这第二杯,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望你原谅。」

两杯下肚,从不饮酒的天一已经觉得酒气上涌,头也有些昏沉沉的,他满上第三杯,笑着对月君说道:「这第三

杯……呃,我就算先向你辞行了……」

月君倏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杯子,冷了脸色,「你说什么?」

天一觉得眼前的景物已经晃动起来,月君的脸看上去那么飘忽,他想把杯子抽出来,却被对方牢牢按住,只好笑

道:「这第三杯你不让我喝,我还是要走的。」

「把话说清楚再喝。」

「我本不是这谷里的人,现在……」现在知道了你的心思,还有什么必要死赖在这里?天一颓然松开杯子,「等

到师尊治好你,我依旧回我的江湖去。」

月君盯住他半响,初似不信,终于一声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却是又冷又干,「你到底还是要去你的江湖,呵呵…

…好、好!你说得不错,你是客人,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只是这移心之术多少有些风险,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你不如先替我办了来。」

这冰冷笑声入耳,天一清醒了不少,看清对方的神色不像玩笑。

月君的手握着酒壶,恨不得捏碎它一般,「我要那陈氏药堂里的紫虎茸,那是我娘的东西,我不能让它流落在外

面。」

天一看住他片刻,忽然觉得心内剧痛,不由得伸出手去抓住了月君的手,「我何时违背过你的意思?我明早便启

程,这欠你的一杯酒,等我回来再还你。」

月君反手抓紧他,咬牙挤出一句话,「那紫虎茸是我的宝贝,你拿到以后一定要仔仔细细检查,内内外外都不要

放过。」

这一夜,天一回到房间,本想在书桌前坐一坐就休息,没想到一坐就坐到了天亮,他看到窗外人影闪动,起身过

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绵娥,低着头说:「先生,主人叫我过来送您出谷。」

天一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叹一口气问:「你家主人什么时候睡的?」

绵娥摇了摇头,「主人还没有睡,画了一夜的画,奴婢劝了两次,就被赶出来了。」

药师胸中一阵憋闷,手指握紧了又松开,丢下一句话,「你先替我收拾,我过去看看。」

绵娥抬起头,看着他匆匆奔向对面的背影,眼眶又微微红了。

月君果然还没有睡。

天一推门去,银台上的蜡烛早已燃尽了,案角一滩鲜红的烛泪,月君就披着一件淡紫色的丝袍站在案边作画。

听到有人进来,月君有些迟钝地抬眼,半白的发丝遮住了他憔悴的半脸。

看清来人,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你还没走?」

「唔,我过来跟你辞行。」药师过去,从月君手里把笔轻轻抽走,又帮他把敝开的袍领拉好,「我听绵娥说,你

一夜没睡。」

「我等你过来辞行呀。」月君靠在他怀里,故意耍赖一般。

靠得近了,可以从月君身上闻到一股类似紫檀的淡淡气味,接触久了天一才知道,月君吸食的烟草,就带着这个

味道。

天一瞄了眼身边搁着的苦竹烟枪,眉头微蹙,「你又碰那个了?」

月君避开药师责问的眼光,转身把案上的画纸卷起来,笑着递给他,「这个送你,上了船才许打开。」

天一不接,「你该去休息了。」

月君点了点头,把画搁在案角,「是该休息了。」他深吸了口气,抱着天一笑道:「药师,我好累,你会抱我去

床那边吧?」

天一无奈,只好抱起他,「你怎么又轻了?」

月君搂着天一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笑了起来,「我不止变轻了,还变丑了呢……药师,我不想让你

记住的是这副模样。」

「说什么傻话呢,我很快拿到紫虎茸就回来,你的病也会很快治好的。」天一的心中猛抽了几抽,原本以为已经

痛得麻木的心又刀割般的剧痛了起来。

怀里的这个人为什么可以把假话说得这么自然,明明是虚假的感情,为什么从他嘴里出来,却总能让自己为他心

痛……明明万劫不复,还是不能舍弃。

月君见他不说话,反常地多起话来,「你还记得我当初的样子吧?不可以忘记噢!」

天一弯腰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勉强笑着说道:「你睡吧,绵娥大概在等我了,我小半个月就回来。」

月君狭长的眸子眯了一眯,弯出两道明月一般的笑意,伸手拉住了想要起身的天一,「药师,我要你哄我睡着再

走。」

天一微窘,重新在床边坐下,「你安心睡吧,我在这里。」

月君把手从被角伸出来,隔着衣袖碰了碰天一的手,药师会意,握住了他递过来的微冷手掌。感觉到反握住自己

的手心传来的温暖,月君的脸上浮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药师,要等我睡着,才可以走噢。」月君盯着天一的眼睛眨了几眨,忽然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浓浓

的倦意。

天一笑笑,「知道了,睡吧。」

灿若星辰的眸子慢慢阖了起来,终于不再多话。

天一等到确认月君已经睡着,才慢慢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探身过去在月君的额上吻了一吻,「你啊,真是个奇

怪的家伙,撒起娇来像个孩子,做起事来却比谁都狠……」

月君的手指慢慢蜷曲起来,在梦里不知见到了什么,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天一出来,经过书案的时候,停下犹豫了一刻,还是拿过那卷画纸走了出去。

绵娥已经拿了包袱在院子里等着,见天一从月君的房间出来,上前问道:「先生,我们这就走么?」

天一将画卷随手塞进行李,接过绵娥手里的长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门,「走吧,早去早回也好。」

绵娥不出声了,领着药师一路出谷,到了渡口,薄纱罩面的十二宫娥依旧候在那里。

天一刚要登上船,为首的女子忽然在甲板那边开口,「绵妹妹,宫主的权杖何在?」

绵娥一怔,扬声反问:「这渡口出入,不是一向由我家主人说了算么,几时要起宫主的权杖来?」

为首的女子从甲板上走了过来,绵娥请天一先到树下等候,自己迎了上去。

只听那女子说道:「原本是这样的,只是宫主近来也过问起渡口的事清来,上次还特意交待了总管,不可随意让

人出入。」

绵娥大惊,半晌才说:「姐姐不能看在二宫主的薄面上,网开一面么?」

那女子貌似十分为难,绵娥已经双膝着地跪落下去,「姐姐,我家主人待你们一向不薄,请你通融这一次吧!」

为首女子看了树下的药师一眼,连连摇头,「绵妹妹,你们这又是何苦?违背了宫主的意思,大家都是一个死字

。」

绵娥默不作声,那女子弯腰去扶她,绵娥忽然跃起,一记手刀砍在对方的后颈上,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晕了

过去。

她俩靠得很近,绵娥用力扶住了女子软倒的身体,众女从船上远远看过来,根本看不清楚,只以为她们是在挨近

说话。

天一却把这幕全看在眼里,刚要上前,绵娥已扶着那女子到了一棵大树后。

少时只见为首的女子走了出来,施施然来到天一面前,开口却是绵娥的声音,「先生,我打晕了她,快走吧。」

天一这才知道,绵娥已经换了那女子的衣裳,两人身量相当,又有薄纱遮面,一时也看不出来。

两人走上甲板,众女中两人迎了过来,恭敬施礼,「首领,为何去了这么久?绵妹妹不是一道来了么,他们可有

宫主的权杖?」

天一正想这下可要露馅,没想到绵娥镇定开口,声音神态竟跟她们的首领一般无二,「绵妹妹只是送他过来,我

已经检查过了宫主权杖,你们去开船吧,舱内有我陪着就行了。」

那两人告退出去了,药师长舒一口气,笑对绵娥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难怪他会把你当做第一心腹的

人。」

绵娥摘下面纱,又变回了那个爱害羞的小女孩,微红了脸道:「先生说笑,主人手下的能人多了,奴婢并不算什

么。」

天一叫她把面纱带好,又从包袱里拿出月君相赠的画卷,打开来细看。

画纸一寸寸展开,竟是两人拥在庭院里赏花的情形,春光明媚、满园繁花,躺在自己怀里的月君嘴角微扬,实在

难得一见。

药师失笑,「这个人呐,平日叫他多笑笑也不肯,倒难得赶出这么一幅画来。」

绵娥闻言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低叫出声,「主人作画十数载,从来不画自己。先生这幅画,一定要收好了。

推书 20234-07-03 :杀阵(网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