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呆呆的站在那里,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一幕幕就在眼前重现。可能因为是我站的时间太长的缘故
吧,后来有保安上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事,两年前我曾在这里把我的心给丢了,今天是来把它给找回去的。
然后我又到河边的草坪上,想起当初为了他我是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睡在这里,如何在烈日之下跑过大街小
巷。那种感觉,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出来。然后我又到观前街上那家饭店,想起他当时在饭店里说的那些话,我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眼泪瑟瑟的。
我到昆山的时候是清晨,我下车后直接跑向他家。可是到的时候,我愣住了。当时的那个三层的楼房现在在我眼
前只是一堆废墟,我站在雨中,我甚至那时候还以为就这个小小的地方会是我最终的归宿,而如今呢,真的什么
都没有了,一堆废墟罢了,爱最后也只剩下这堆废墟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喂了一声,我说,你父亲的墓在哪里,我想祭拜一下。他说不用了,他父亲的墓没在昆山。我
说那在哪里,你给我说个地方就行。他把电话挂了。我又给他打过去,他拒听了。后来我又走到那个离他家不远
的那个小卖铺用公用电话给他打,他接通后,我说,你可以不说话,但先别挂。他没挂,我只说了一句话。
我说,刘朋,你是个女人。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继续顺着那条路往前走,走到那个桥上,想起那晚大雨的情形,想起我就站在栏杆旁,在手指上绕他送给我的
那个玉坠,想起他在大雨中抱着我,想起他拉着我的手一起回家……
然后又到那个金穗宾馆,结果那个宾馆已经改名字了,现在叫天竺宾馆,我走到大堂,大堂里只有一个服务员,
我说这里以前不是叫金穗宾馆吗?她说是啊,现在是天竺集团的了,我说苏州天竺大酒店跟这是不是一回事,她
说是啊,我笑着说,我可是你们的老客户了,两年前我还在天竺酒店前的台阶上看雨呢。后来我问她说402房间
还在吗,她说在,如果我住的话,因为非典没什么人,她可以给我打五折。
我推开402的房间门,眼前还是一样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变,变的是站在这里只剩一个人。我坐在床上,看着门
口,门是敞开的,我想着他那时拿把伞就是站在那里的。我躺在床上,我们曾经在这张床上做爱,我还给他戴戒
指,花,蛋糕,还有红酒。一切都变了,怪不得呢,连宾馆的名字都变了,何况人呢。
然后我到洗手间,打开浴缸的水,然后躺进去,任水漫过沿边,我闭上眼,开始做最后一次怀念。我就那样在浴
缸里泡了一夜,凌晨我起来的时候几乎费了全身的劲才站起来,我收拾好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然后关门,然后说
再见,然后结帐走人。
当我向火车站走的时候,又路过那座桥,我站在桥上,一把拽下脖子里的那个玉坠,扔到了河里。没有回头,没
有留恋,关于苏州,关于昆山,关于曾经发生在这两个城市里的那些痛苦快乐的故事,就在我点烟之间,轻轻的
烟飞云散。
阿歪点了根烟说道,其实你说的时候我有几次都想打断你,但我不能,你说的每个场景,在我脑子里都似一场电
影,我能怎么说呢,是说他辜负了你?还是说你痴情过度?都不是吧。我想也许我得重新再认识你,我真的不能
相信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你身上,或者说这样的故事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多少让人有点嫉妒。可是,你能不能
告诉我,为什么你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那语气好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江飘说,当你把自己的一个故事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就当成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样,讲的时候,自己伤心会少
一些。
阿歪说,我想抱抱你。江飘站起来,敞开双手。阿歪走过来,抱了一下。阿歪说,也许他的父亲并没有死。江飘
说,结局不会改变。
阿歪说,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你给的爱太重了。江飘说,一次给完就不会再有下次了。阿歪说,亲爱的,总有个
人会在大雨的夜里等着你回家。江飘说,可是我没有家。阿歪笑了起来,他有什么好?
江飘说,没见过他的人不会知道。
阿歪说,那这次你把你的心找回来了吗?江飘说,找回了一点吧,好受多了。阿歪说,是不是伤心的爱情总让人
更容易成熟?江飘说,我是不是太幼稚了?阿歪说,你是个情种,你的眉头不展,是因为为情所困。江飘说,那
你呢,你如何进行下一场恋爱?阿歪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想,也许我该找个女人尝试一下。
江飘喝了口茶说,别扯求蛋了,看看几点,是不是该撤了。阿歪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说快十一点了。江飘说,那撤
吧。阿歪说,去求吧,看今夜夜色多美好,又有帅哥相伴,又听到美妙故事,何不到河边转一圈呢?江飘嘿嘿一
笑说,你看你那骚样,是不是发春了?结完帐到桥上转一会行了吧。
两个人靠在桥栏上,阿歪说,真的,我真想知道那个笨有多好,能把你搞的鬼迷心窍,要知道,俺们家飘飘可不
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哦!江飘说,看你浪的,想知道多好是吧,说出来怕你嫉妒。阿歪说,不嫉妒不嫉妒,反正人
家又不喜欢女人。江飘说,我们去吃饭的时候,他会先给我把椅子往后挪一下,让我先坐,我抽烟的时候,他会
拿着一个烟灰缸在旁边,我们……阿歪说,真他的有风度,南阳从来不会有这种男人。江飘说,看,我就说嘛,
这不刚说了一点点不重要的,还没说到正题呢,你看你就发飙了吧。阿歪说,你不知道我喜欢有风度的男人嘛!
江飘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喜欢鸡巴大的男人呢!
阿歪过来要打江飘,江飘闪开,阿歪说,你行啊你,你现在也学会这死皮不要脸的了!江飘说,近墨者黑嘛!阿
歪追不上江飘,站在那说,以前你不是说过,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亡的时候,往旁边闪嘛!你看你还要死
紧的吊在一棵树上。江飘说,大姐,我闪了啊,可我一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这时候江飘听见阿歪站在桥上大喊,谁家的孩子丢了,谁家的孩子丢了?江飘走过来说,你又疯了是不是?你看
你不是发骚就是发浪再者就是发疯。这时候只听见离桥头不远处的河滩下的一座小房子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说
道,孩子多大了!阿歪大声回道,二十三了!那老头说,那么大了,养不熟,不要了!阿歪笑的快蹲在了桥上,
说看见没,人家还嫌你岁数大,养不熟呢!
《三十七》
江飘第二天下午到租房子那地方看那人把墙给刷完没。到的时候那人还在刷着,看江飘来了,忙说,再有二十分
钟就好。江飘到阳台上点根烟说,没事,你慢慢刷,不着急。
然后江飘给阿歪打电话说,姐姐啊,过两天我回去看我妈,你跟我一起,就当我女朋友,让老人家高兴高兴,要
不每回去一次,他就说我一次。阿歪在电话里说道,有什么好处?江飘说,给你买两根进口大香蕉怎么样。
挂完电话后,江飘又觉得好象忘记什么了,忙给阿歪又拨过去,阿歪说又咋了?江飘说,你得把你头发给染成黑
的,我妈可是农村保守妇女。阿歪说,你去死吧,我大前天才挑染的。江飘说,中,你不染回来也行,别怪哪天
我把你头发给剃了,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阿歪说,算你娃子狠,最怕别人威胁我了。
江飘问那人道,你是邓县哪的?那人说林扒的。江飘说,林扒,离我们老家倒是不远,那个孙天帅不就是林扒的
吗?那人说,你说那个在北京救人的好青年吧,他是十林的,不是林扒的。江飘说那我混淆了,只记得都是有个
林的。那人说道,大哥,你也是邓县的吧,对邓县这么熟悉。江飘说是啊,我们乡跟你们乡是邻乡。
刷完了,那人走下梯子说。江飘把周围都看了一下说,活干的不错,多少钱?那人说都是老乡的,算二百吧。江
飘把钱给他,然后说,你身上都是油漆,后面就是卫生间,有热水,你洗一下。那人说谢谢大哥了。江飘笑道,
看你说的,邓县人什么时候见人都管叫大哥了?那也得看岁数是吧。
那人在卫生间哗啦哗啦的洗着。江飘在外边抽着烟,脑海中突然浮现他跟笨笨一起洗澡时的情形。是不是因为昨
天晚上跟阿歪说的太多了,记忆又开始泛滥了。隔着那层玻璃门,江飘看到笨笨就在那里洗澡,他在身上打香皂
还看着江飘笑,江飘无法抗拒他的笑容,冲到卫生间,把他紧紧抱住。
他就那样在后边紧紧的抱着他的笨笨,水浇过他的头发又淋湿他的衣服,他全然不顾,他就把他抱的那么紧,生
怕他跑了。
那人动也不敢动,拿着香皂的手就象被定格了一样,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挣扎一下,却感到那人把他的脖
子已经勒的快出不来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象个雕塑一样站着。
江飘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松开手走出去,走到楼下,苦笑了两下。
而那人还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江飘去找阿歪的时候,走到门口看见阿歪正在跟一个人说说笑笑,江飘进去的时候,那人笑了一下便走了。江飘
说,刚才那人是谁,介绍给我吧。阿歪嘴一撇说道,他不是同志,你能搞定吗?江飘笑着说搞不定搞不定。然后
又说道,姐姐,你还别说,还是黑头发好看。阿歪说,你别跟我贱,事办完之后再收拾你。
江飘他妈看到江飘的时候笑的很开心,看到江飘旁边还带着一位漂亮姑娘的时候,那心里别提多乐了。江飘叫了
声妈,阿歪也甜甜的叫了声阿姨好。江飘把买的东西放下说,妈,这是小兰给你买的脑白金。他妈说,来都行了
,以后别再买东西了。然后忙招呼阿歪说,来,先喝点水。阿歪忙说道,谢谢阿姨。
江飘他妈把江飘拉到旁边轻声说,认识多长时间了,怎么样了。江飘笑道,快两年了。她妈打了他一下说,两年
你都没跟我说过。江飘说,还不是想给你老人家一个惊喜嘛。他妈说,那你打算啥时候把事给办了?江飘说,再
培养培养感情,不急。他妈说,你哥那孩子都五岁了,你快点也给我生一个,我死了也好安心些。江飘说,妈,
你又胡扯了是不?我哥来看你没有?
他妈骂他道,就你没良心,你哥跟你嫂子每星期都要来一回,你嫂子说过多少次让我回去跟他们住,还能领领孩
子,我都不同意,一来我不想见到那个老东西,再说我要回去跟他们住了,你又不会去看我了。还是住在这小房
子里,也图个清净。
江飘他妈然后到阿歪旁边说,中午想吃什么啊?阿姨给你做。江飘说道,妈,我好长时间没吃你做的蒸肉了,我
想吃蒸肉。他妈说,我又没问你,你急个啥,姑娘说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才不稀罕管你呢。阿歪忙说道,阿姨,
吃啥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江飘他妈那个乐啊,高兴的说道,不错,不错,中,就做蒸肉。
江飘他母亲出去买菜的时候,阿歪利马恢复原样,说道,给我根烟,都快把我给憋死了。江飘说,大姐,你淑女
的时候还真是象个美女样,所以啊,以后端庄点,优雅点,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这个类型的?阿歪怒吼道,罗嗦
个求里,烟!
走的时候,江飘他母亲拉着阿歪的手说以后常来。阿歪说一定一定,有时间就会过来。他母亲又说江飘,没事的
时候找你哥聊聊,他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做啥,他说你要在外边没事做的话,过去跟他一起干,听他说你伯的生意
现在做的是越来越大了。江飘说,知道了,有空我会去找他的。
路上阿歪问江飘,你妈怎么现在是一个人住?江飘说前两年我伯跟他离婚了,说没共同语言了,王八蛋的,以为
有些钱档次就提高了。阿歪说你妈不是说他现在的生意做的不错,你回去跟他做生意不就行了,还在外边瞎求混
个求里。江飘笑道,你说求的真美,你可把你那电玩室给转了,找个男人嫁了算了啊,还整天呆在那干啥里?阿
歪说,跟着强子混求十来年了,这种生活都成习惯了,弄别的适应不了。江飘说,靠,你也知道?还说我呢!
晚上,毛比,丫头,驼子跟江飘聚在一起。毛比说,过去大半年了,没干一个活,咋求办?江飘说,老大啊,没
看到现在是非典啊,人人都窝在家里,上哪要啊,你没见猴子买求了一百箱方便面呆在家里不出家门一步!驼子
说,日,那晚上的时候外边玩的还有那么多人,也有人不怕啊?江飘说,废话,那都是不要命的闲人。丫头说那
怎么办?江飘说,咋?去年挣的钱可花完了?丫头说不是。江飘说,那还担心个求,饿不死就行了,等这阵过去
了,你还怕没活干?
非典慢慢散去,大街上人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每个人都是那么懒散又那么紧张,天空开始出现蓝,生活也慢慢
改变。生命突然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开始珍贵,只是,这群边缘人群,依然如故,好象天塌下来也跟他们挨不上
边一样。
这天,江飘正在换了新地方的阳台上看那本百年孤独。手机响了,江飘一看号码,不认识,又不是电话号,肯定
不是老杨打的,就拒听了。刚拒听完,那号码又打过来,江飘又拒。等一会那人终于不打了,又有短消息来。江
飘一看,坏了,竟然是刘星,忙把电话给打过去。
刘星在电话那边气急败坏的说,你咋老不接我电话!江飘说,不知道是你打的啊!刘星说我现在在车站呢,快来
接我!江飘说,你来南阳了?中,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江飘把刘星接回来,刘星一下躺在床上说,我这次来以后就在南阳了。江飘说,咋不回去了?刘星说,我们刀哥
将来要回来发展,让我先回来探路,我先跟着你混了!江飘说,你去死吧,你知道我干啥的吗?你还是在南阳先
找个工作再说吧。
刘星说,你杀了我吧,让我去上班!大哥,我们是混黑的啊,难道你是混白的不成?江飘说,我也不是混白的,
难道你还想在南阳混黑不成?刘星说,那还用说,你给我介绍几个你认识的道上的朋友,我先跟他们混混,看看
南阳这么边的情况。江飘说,不认识,我跟他们不沾边,你要是真想混黑的,别在南阳混,还是回东莞吧。
刘星说,难道你在南阳连一个在道上混的人都不认识?那你要是有个什么事,谁来给你帮忙?江飘说,反正不认
识。
刘星说,好,那你现在做什么?江飘说,无业游民。刘星说,那你跟我混算了,将来等我们刀哥回来后前途无量
。江飘说,刘星,在南阳混黑的话,外地人根本不可能混出来,你还是对你们老大说死了那条心吧。刘星说,操
,我们老大当时不也是个外地人吗,凭着一把刀不是也在东莞混出名堂了嘛!一个小小的南阳,根本不放在眼里
。江飘说,我的大哥啊,这边真不好混。你还是安生点吧。
刘星说,那上次我们绑架的时候,怎么会是你去交易的?我们查那人的时候,根本跟你没有任何干系,你怎么说
?难道你是警察不成?江飘说,鸡巴察,跟你说吧,我就是在道上混的,这里是什么情形,我比谁都清楚,所以
我才劝你,要是真想走这条破路,还是在你原来熟的地方吧,南阳不合适你!
刘星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当时见你的时候就有种感觉,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咱兄弟俩算是他的混成了!
既然都是这破命运,在哪混又能咋样!我不管了,反正以后你到哪我就到哪了,对了,你玩的是什么?是贩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