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下卷 整个世界,为君倾覆——彼岸の飘摇

作者:彼岸の飘摇  录入:07-02

允浩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搁在在中的肩膀上,在中的双手缓缓地拢住允浩的腰。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拥抱过了。
只是拥抱。
心贴着心。
允浩在在中要重匡大金江山的时候说过,既然有这么多的意外,不妨就相信这意料之外的惊喜,只是不要在每次
感到幸福的时候,突然有了意外......
是的,意外。
那天以后,在中不像原先那样一步不离地看住允浩了,忙的时候就直接叫允浩去自己的御书房,闲一点了,就自
己过来,允浩慢慢地也不那么故作平静了,他又开始坐在椅子上编纂《宣宗实录》。
他还记得在中龇牙咧嘴警告自己,如果年底见不到成稿,就要论罪处罚。
好像自己把他的警告直接吞到了嘴里。
允浩不自觉地笑了,很淡,很静。
一轮清月,交光皎洁。
幽室昏黄,偏染一地。
在中是在去允浩的路上被人砸晕的,在晕倒的前一刻在中大概猜到是熟悉的人,不然周围的侍卫不会没有反应。
好像睡了很久,在中才从嘈杂中清醒过来。
靠花窗的地方,有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说是冬天干燥清冷的空气对身体不好,这样就可以多
了几分温润暖意。
在中还记得,允浩说这话的时候,靠在这个窗子,露出淡淡的笑。
"你......做什么?"声音愤怒的同时还有些颤抖,在中听到了某些熟悉的压抑著的喘息声。
晴天霹雳。
"郑公子,想不到你的脾气还真坏,都残废了还能挣扎得那麽厉害,都弄疼她了......我还真想不出皇上怎麽受
得了你?"
在中咬着牙,却无能为力,自己被绑在别人看不见的墙角,嘴巴被封死,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允浩的挣扎。
住手,完颜承麟,你给我住手!
突然承麟的笑声让在中不寒而栗。
"我在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身为一个男人,我正在告诉你,女人是什么滋味!"还是那种张扬的笑声:"也
许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麽好,能让哥对你始终念念不忘......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腿不能动,我叫她对你很温
柔的,放心,她是老手,会服务得很周到的,她的嘴巴会让你很舒服呢......"
一阵难以分辨的声响,在中知道允浩瘫痪的双腿让他无法做出更多的挣扎。
"滚开......滚!"
允浩模糊不清的声音里都是愤怒,还有越来越藏不住的慌乱。
旁边的承麟却激动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你不是要保护哥吗?不是说要保护他吗?哈哈,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控制不了,你还怎么保护哥!"
"郑允浩,我告诉你,哥是我的,我可以保护他,你算什么东西!"
"郑允浩,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哈哈哈......"
狰狞的笑声犹如利刃穿过在中的胸膛。
血淋淋。
承麟的眼里闪出更加残忍的光芒,他的一挥手,允浩身上的女人更加卖力。
"承麟,你放开他!你他妈的放开他!我求你放开他!"
在中不能说话,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用头撞着墙,直到血蔓延过他的半边脸庞。
一次又一次。
承麟,你放开他。
我求你。
"郑允浩,你的欲望都掌握不了,你有什么能耐能够保护哥!怎么,很爽吧?你声音要大一点,这样哥才能听得
清楚!"
承麟的最後一句话,被悄声地呻吟淹没。
然後,在中听见了允浩哭了,是那种被屈辱逼迫得再也无法忍耐地哭泣声。在中无法想象允浩竭力躲闪的模样,
和一步一步最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的表情,在中只能听到他拼命忍耐著,却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濒临高潮的喘息

在在中最用力地撞上墙壁的时候,他听见允浩绝望地呼喊:"在中......"
在中不记得下面发生了什么,承麟怎么发现自己满脸是血,自己怎么走到允浩面前,允浩又怎么回到最初最漠然
的样子的,在中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允浩说:
"给我留......最后一点自尊......放我走......求你......"
放我走。
放你走。
允浩,我欠你的太多了没办法还清。以后,你把我,忘记吧......
在中恍然的抬起手来,脸颊上有一点泪,凉凉的。最终,他把崩溃过后的允浩挪到了床上,允浩静静地睡了。
在中来到允浩可能不会再用的书房,把一切东西摆好,纸笔,墨砚,书册,替他把衣柜里的衣裳拢拢整齐。
他做一切时很慢,非常缓慢。在中从来没有做过,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做。
在中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凄凉的一笑,转身慢慢离去。没有系好的衣裳垂再地上,长长的衣带拖曳着,他走的很慢
,很慢。
但是最终在中走远了。
允浩睁开眼,听到了在中最后的关门声。
"在中......早......"
轻轻的,静悄悄的,一切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二十三)魂梦别后忆相逢上
将军百战身名裂
回头万里向河梁
故人长绝
易水潇潇西风冷
正壮士悲歌未彻
青鸟知恨
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同醉明月
残阳如血
再回首朝霞似焰
侧转身策马扬鞭
衣冠似雪
不问君此去经年
仰首看大漠孤烟
三秋三秋
沧海遗珠空城错
恍若梦醒人消瘦
相思相思,一夜青丝尽飞雪。
青丝绕.霓裳笑,只叹伊人云水遥.
清响觉得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都是让自己撕心裂肺地不真实的疼......
到底真相是怎样,清响却很恍惚。
门虚掩著,里面静静地没有半点声音。
允浩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清响知道允浩不是在安静地沈睡。
回来已经半年了,允浩从没有安稳地睡过,清响不知道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中一声令下,允浩被移
剌蒲阿将军就送回了临安。
自己公子很平静,没有见在中一面,那个他心心念念无法离开的在中。
这个半年内,清响看着允浩一直茫然般的沈默著。
还有玲珑,殿培,卓凡叔,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从前的那个允浩回不来了......
允浩会照常地看书,写一些字,除此之外他的生活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他会维持著同一个姿势愣愣地注视著天
花板,连呼吸也是静悄悄的。谁的语言都安慰不了他,记得以前清响和瑶竹争吵的时候,允浩总是微眯的双眼,
浅笑着听着,无奈着,现在他听着清响和玲珑的对话,只会慢慢闭上眼睛,显得分外的困乏。
面对这样的允浩,谁都疼痛得无能为力。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蝶飞还住
柳烟丝一把,暝色笼鸳瓦。
宋昭定二年六月夏
郑致行回来了。
改名换姓地回来了。
当新知州的轿子抬到彤云漫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流景阁覆灭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惶恐,所以,当官府
的人又在允浩回宋后找上门的事情,除了卓凡和允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直到卓凡的一句,"致行......"所有人才醒悟过来,允浩的父亲,并没有死。
很快,爱子心切的郑致行把允浩接到府中,请了最好的大夫诊治,说是伤至脊椎,所以腿部才会失了知觉,只要
坚持针灸,渐渐就会恢复。
郑致行笑了,卓凡叔笑了,清响玲珑殿培都笑了。
只是允浩还是一脸平静。
沉默到可怕的平静。
郑致行本以为允浩找到自己会很开心,可是允浩只是淡淡一笑,眸子却映出了令人看不懂的深沉,眼底是一望无
尽的广袤,看不到任何星光在眸底闪现。
郑致行不知道在中的事情,他猜测是流景阁的毁灭给自己的儿子造成了最大的伤害,所以郑致行不惜一切的代价
,为允浩重新准备一个书画阁。
允浩没有拒绝,但是他的脸上始终是漠然。
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看又别,空剩当时,月也异当时。
凄清照鬓丝。
允浩没有答应其他的工作,只是做一些书写工作,不愿意出面,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做流景阁的主人。
正当允浩在流景阁的旧址上无聊练字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朝允浩走了过来,浅绯色的衣裳,蛋白色的拢纱。
他的衣袂和黑色的发丝如同他前行时的步伐,轻盈得像是一只兀自起舞的蝴蝶,清雅飞扬,妖媚却不世俗。无暇
玉石般的脸上,如黑玛瑙一般透亮的眼睛仿佛看穿世间一切尘世浮华。
只是他也老了,白发换了青丝。
"回来了?"
"恩。"
"散了?"
"......"
露湿琅埃墒痹律阡煜妗?br />"看来外面的传言的确不假,郑四公子已经只剩一副躯壳了。"
"是吗?"
"至少我看到的是,沉默寡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别说你是为情所伤,一个大男人为了爱,窝不窝囊!"
"不是他......不关他的事......"
"请你多说几个字还真难!"
长凤径自给自己取了水,倒了茶,抿了一口,淡淡一笑。
"他的口味倒还是没变......龙井新芽......"
允浩静静地看着长凤,好像在等长凤说些什么。
"你别那么看我,你应该恨我!我可是你娘的情敌!"长凤敲了一下允浩的头,想笑的他嘴角却始终弯不出高兴的
弧度,"你是想听我讲故事吧......如果我没猜错,卓凡他应该只告诉你我和你爹一起离开临安那里......"
允浩点点头,长凤站了起来,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窗台上的一株白芍的花瓣,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
"梅花一弄奈何天,锦瑟数弦,奢望长眠;梅花二弄前路远,蝶梦一度,酒深情浅;梅花三弄春风倦,回首蓦然
,相忘无言......"
"你爹从小少爷做惯了,和我一起出走以后,我们根本没有谋生的出路,那时金国和宋国又是交战的状态,颠沛
流离的日子慢慢消耗了我们所有的银两,后来没有办法我们都去自愿做了守城的护卫......"
"开始的日子还不错,薪俸啊,什么的,都够用,两个人紧紧凑凑也能这么过下去......可是你爹毕竟是少爷出
身,受不了长期那样的苦,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心里急啊,偷偷夜里出去帮别人的药店劈柴禾,还没有挣
到多少,我就因为疲劳过度病了......"
"那个时候,钱真难啊,你爹一个人的薪俸根本不够买药,更不用说,养活我们两个大男人了......后来,卓凡
说郑家那边说只要我离开他,郑家就让致行回去,什么都不计较......我就跟了一个金国军官,不怕你笑话,我
当时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这个,身体不好,又没力气,唯一会的是如果取悦男人......只是,没想到你爹,没有回
去......"
"你爹,其实特别仇视金人,所以你娘......很可怜,要不是你爹当时一时糊涂......唉,不说了......"
长凤喝光了杯中的茶水,整理整理衣服,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见他?"
闻言长凤只是笑笑,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邪气的神色。
"郑允浩,你还真少爷,让你爹为你忙死忙活的,你自己站不起来,难道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了!真看不
起你!怪不得他不要你,给我我也不要你,一个瘫子能干什么!"
"......"
"你少给装,你长凤叔见过的货色多了,你自以为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在乎,你身边的人呢!你爹呢!你在那
里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死人!告诉你,你这样下去,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你--"
"有种站起来揍我啊!别搞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你一样,告诉你,没人欠你,没人因为你可怜的尊严而同情你,你
有种你自己站起来还击过去,这才叫男人!"
长凤挑衅地看了一眼允浩,"你还真不如你爹!"
说完甩了甩身边的包袱,大步流星地离开。
三个月,允浩能站立了。
七个月,允浩能拄着拐杖挪动了。
一年后,允浩能缓慢扶墙行走了。
..........................................
三年后,允浩终于完全康复了。
疏烟送暝,月掩枝梢。
碧草清露滞红香。
允浩从路上走出来,一个人抱着膝坐到远处的草地上,冷风刺刺,他不觉紧了紧领口。抬头看星空,苍穹如幕,
满天的星光点点,像是一颗颗璀璨的珍珠,但是它们并不明亮,至少常常有丝丝云烟飘过,遮住了亮光。
但是星星比人好,因为星星有星星陪着。
人,没有。
这样的夜,又让允浩想起一个人,无暇玉石般的脸上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有星辰一般的光彩。
允浩的眼睛慢慢低垂下来,看着面前的草坪和墓碑。
眼睛里没有了星光。
他只想好好地静一静。
"长凤叔,在那边,过得好么?"
记忆像此时的云彩,淡淡地袭来,却深深地拢住自己,无法自拔。
那天之后,再次见到长凤却是在公堂之上。
一年前重鸾不治身亡,长凤坚持说是自己谋害。
因为,嫉妒。
除了公堂之上的郑致行,谁都不信。
"为什么?"
"我不这样,你会肯见我吗?"
"值得吗?"
"你同情我?哈哈,我这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小倌?"
"会死的!"
"死在你手上,我愿意!"
"随便你!"
"......"
"我以为你成熟了,不那么任性了,谁知你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郑致行冷哼一声,转身走开,空寂的花园里只有长凤的一身孑然。
等了多少年,等回了一个死而复生。
守了多少年,守住了一曲梅花三弄。
盼了多少年,盼来了一个形同陌路。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爱情,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在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知道......
"允浩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死了也干净......你爹说得没错,我就是任性,我知道他没死,我回
到这里等他,苟延残喘地活着,等他......他不见我,我杀了人,他能不审我,能不见我,他能不永远记住我,
哈哈......允浩,你要记住,人做的最无能的事情就是等,不要等人,不要人等,你自己保重......明天行刑,
不用来了......"
流景新阁的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细竹窗棂明明暗暗洒入些花影,空旷的夜里只有他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每次去
过那里,允浩心里总有一些东西悄然滋生,缠得他心中紧涩。
没来由的喉咙干渴,却完全没有喝水的打算。允浩不自觉伸手,拉开床头抽屉,在里面摸索,很快熟练地摸到一
个木质触感的东西。
桃木人。
冰凉的质感握在的掌心里,温度渐渐蔓延至身体的各处,却让允浩眼睛有点模糊起来了。
"在中。"
和自己有点相像的桃木人只用微笑的表情看他。
"我想你。"
桃木人没有笑,也没有生气,仍然是宽容的微笑表情,眼神温和地望著他,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是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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