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指什么?
他笑了笑,所有,我想知道所有,你能说多少我就想听多少,我似乎有点被他的态度所感染,瘪瘪嘴说,我真没
想到可以跟你这样说话......他挑了下眉,在床上?我点头,说,我总觉得我们不是平等的,他说,现在呢?平
等了吗?我不置可否,含糊地说,也许吧,他的笑容变得贼起来,说,如果脱光衣服,我们会更平等。
在我适当地掐了他胳膊一下后,他明白在某些场合说不符合气氛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道理。
然后,他又问我,那钱,是他请你帮他借的吗?老实是我的优点,说不是,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研究一种没
有见过的生物,说,为什么呢,他就这么......值得?他顿了顿,似乎很小心地在措辞,你不让我碰你宁愿咬舌
......却只是为了帮他凑钱,就......我一口气打断他,那要怎么办才好?你说,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我都不
能坐视不管,何况......
何况曾经是那么喜欢的人。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低声说,我只是想帮他一把,也算是......没有白做一场朋友,像是一分手便不
理不睬......这么冷血的事儿我做不到。他听了转转眼珠,说,就这样吗?不止这样吧?
我瞪他一眼,说,你到底想求证什么?他意义不明地笑,说,你就一点儿不恨他?
恨,怎么可能不恨?爱得多深,就恨得多深,恨得想把他搁在案板上剁成肉绍子,再放在嘴里嚼成粉末!我神游
了片刻,轻笑着说,就因为恨才要帮他,我要他一辈子都记得欠过我的债,永远都还不清。
话音刚落,陈旭阳一下子抱紧了我,我的肩膀僵硬地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几乎听见他肺叶里交换气体的声音,
他说,苏锐,你不要这样。
我挺纳闷的,问他,怎么?我越恨他你不是越高兴吗?你以前揭他的短不就是要让我恨他?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
,不是挺好吗?他摇摇头,说了一句我从此难忘的话,他说,不管你是爱他还是恨他,你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他,
你的所有情绪都围着他打转,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小锐,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什么时候你的眼里会
只有我呢?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都察觉不到!
即使是恨,也希望被注视着吗?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紧缩,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我做出那样不可原
谅的事情了,被忽略的感觉,还真的是糟糕透顶。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将下巴轻轻磕在我的头顶上摩擦着,又说,我今天真被你给气得够呛,破财不说,还落
个强奸未遂的罪名,这一百万可不再能轻易给你了。我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的说,你重新说一个条件,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他于是装模做样地想了一阵子,然后在附我耳边悄悄说,我的条件就是,罚苏锐这只小兔崽子忘掉所有不开心的
事儿,一辈子都只给我看他的笑脸。
耳洞被他的呼吸搔到,我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想说,你几岁了呢还学人家琼瑶奶奶?肉不肉麻啊,可刚想
抬头鼻头就酸了,PH值直线下降,逼得眼泪又想要夺路而逃。
估计是他察觉到了胸口的湿润,立马叫起来,哎哎,你别啊!纯棉的纯棉的!你鼻涕别上来啊脏死了!我一边在
他衣服上擦拭分泌物,一边故意说,纯棉的了不起啊...!...顾鹏飞那件山羊绒的......就是专给我擦鼻涕
的......他的声音立刻又降到零度以下,说,说了忘掉忘掉你怎么又提起那小子了?我告儿你你以后少在我面前
顾鹏飞长顾鹏飞短的,小心我跟你急。
我不吭声儿任他抱在怀里,很久之后,我很认真地对他说,陈旭阳,我会爱上你的。
我真的会......爱上你的,只是......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好。
他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嘴唇吻着我沐浴过后还有些湿润的发丝,轻轻地说,恩,我知道......我等你,
等不到你绝不会死心的。
我揉揉酸涩的眼睛,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以前只出现过一次,好象是在多年前,我进高考
考场的时候,老妈跟我说了一句特牛B的话,她说,就算你发挥失常,不管你从哪一阶摔下来我们都有办法把你
接着。
结果很是灵验,尽管我的数学二卷做得如此白里透红,他们却神通广大将我接进了重点大学。
这样的安心,我明白是因为什么,我明白我生命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就算我再怎么去疯去狂去飞扬跋扈去惹是
生非,当我累了困了,伤痕累累的时候,他们还会等在那里,给我一个肩膀去靠,他们还会接住我,避免我摔得
更痛。
可惜的是,在顾鹏飞的身边,我从来都缺乏安全感。
我不经意地一抬头,鼻尖恰好擦过了他的嘴唇,他的眼睛黑亮黑亮,还有些润润的,像匹年轻的马。
恍惚之间,我只微微一伸脖子,就触到了他的嘴唇,干燥而温暖的,如同他的手掌。
他扣住我腰枝的手臂倏地紧了一下,两秒,顶多三秒,我离开了他,除了两唇相贴外什么也没发生,我闭着眼睛
,心脏却狂跳起来,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黑暗,否则熟透了的番茄见了我的脸也会为自己的缺乏色素而惭愧。
僵硬了半天,他总算回过神来,却开始慢慢的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说,......我挣了那么久的表现,到现在才收
获一个吻......要等你动主动献身的念头,估计咱的灵位都起蜘蛛网了......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气急败坏的瞪着他,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是不?他丝毫没有让步,对,如果让
步那就不是陈旭阳了,他捧起我的脸色迷迷地说,何况刚才那个算是吻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以为我就会
心满意足外带感激涕淋一晚上心头小鹿乱撞了?呵,让叔叔来教你什么才是吻,你想感谢我那也得态度端正是不
?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在怀里一堵二进三舔四搅,直吻到肺叶抽筋。
44
在强行霸占了我一半的活动空间以及二分之一的被子之後,我俩相敬如宾地度过了那个晚上。第二天中午的时
候,它就将存折和卡塞到了我手里,说,这里面有一百万左右,密码是你的生日,可别弄丢了。
我接过那张存折,几乎手都在发抖,六个零啊,少说他四年的奖金都白拿了,我吸口气,抬起头对他说,
我...我一定会还给你。他笑了笑,摆摆手什麽都没说。
我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立马拨了个电话给顾鹏飞,约他下午的时候出来见面,他没问我理由就答应了。於
是下班後陈旭阳送我去了约好的地方,下车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小锐,我等你回来吃饭。
我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一直目送著车子开走。
我走进咖啡店里,很容易就找到了顾鹏飞,我痛恨等人,因此每次见面他都至少提前一刻锺来,由他来等我。
我没跟他多说什麽,将东西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垂著眼帘说,这是一百万,你拿去用吧。
清晰地看见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後过了很久,他低声问,这是......哪里来的?我还是没抬头,一边把玩著杯
子里的小汤勺,一边说,放心吧,一没抢二没偷。
又沈默了一会儿,他说,......你找他要的是吗?我皱了皱眉头,说,是我自己的钱,我爱怎麽用怎麽用,谁
知他倒不顺心了,说你哪儿来这麽多钱?你找陈旭阳要的对不对?为什麽要这麽做!
呀喝,怎麽?好心你当驴肝肺?!我立马又气不打一处来,强忍著脾气说,管得著吗你!你还真死要面子活受
罪是不是?我告儿你你不要拉倒,往後别跟我面前哭穷就是!听我一生气他又没支声了,末了我好心想给他个台
子下,补上一句,你好好想想啊,你别在我面前为了撑一时的骨气往後就饿几十年的肚子,那是傻B才做的事儿
!谁知他的思维根本没跟我在同一次元上,拉著我就说,他不可能就这麽白白给你的,他跟你提了什麽条件?你
拿什麽跟他换的这钱?告诉我!
我不耐烦地挡开他的手,说你管我!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他突然也吼了出来,一挥手把存折扫到了地上,说,这是什麽钱?你叫我怎麽要!一百万......就把你
给卖了......?
我怔了一下,忙气急败坏地说,你说什麽乱七八糟的!他没跟我要求这个!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
顾鹏飞听了半晌没动静,之後他离开座位,慢慢走过去将地上的存折捡起来,用手把上面的灰抹去,再握住我
的手将它放回我的掌心。
然後他轻轻说,苏锐,陈旭阳的这个人情......我欠不起......你懂吗?
我咬咬嘴唇,没有将手收回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过......他不会为难我的,你尽管把这钱拿去,就
算以後你还不起他也不会为难我的,只是拿了这钱以後,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也算,好离好散。
他苦笑出声,所以说,我欠不起啊。说完他放开我的手,喝了一大口咖啡,又接著说,......锐,我一刻也没
忘记你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我真的没有能力马上为你做些什麽,所以我已经决定
出去工作,不想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管有没有这一百万,我都不会回学校去了。而且如果真的拿了这钱,
我这一辈子都再也站不起来的,你明白吗?
我吐口气,冷冷的说,现在说这些有屁用?在我面前倒是可以打肿脸充胖子,你以为那些七位数的债务靠你一
个人能够搞定?小心到时候後悔莫及,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说,就算再惨......也总好过寄人篱下吧。
眼睛突然就有些痒痒的,我抿抿嘴唇没说话,终於慢慢地将那张存折收了回去。然後,我又从口袋里拿出另外
一张提款卡放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将我看著,我平静地说,这个......真的是我自己的钱,因为寄
回家了一些,剩下不到五万,我只有这麽多了,虽然少,总好过没有......
看他无动於衷地看著我,我的眼泪突然之间就滴了下来,我说,顾鹏飞,难道你连我的人情......都不敢欠了
吗?!
他却没有注视我的眼睛,而是慢慢将头埋下去,闭上眼睛说,苏锐,我已经连谢谢......都不敢对你说
了......
我一肚子怨气立马涌上心头,强忍住眼泪说,不用了,我也不需要。密码是123456,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我站
起来就走,他并没有栏住我,只是抬起头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连同所有欠你的东西一并还给你。
我回过头又吼了一声,我说不用!然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门。
回到家一进屋,陈旭阳就系著个围裙跑到我跟前,笑咪咪的对我说,饿了吧,马上开饭?
我愣愣的盯著他,他瞅我一脸严肃,说,怎麽了?不饿?
我将存折拿出来扔桌上,耸耸肩,十分艰难地抽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喃喃的说道,呵......真笨,被
拒绝了呢......
他的目光看得我有些窘迫,我继续强笑著说,这就叫一相情愿吧......真笨死了......说著说著就往里屋走,
却被他一把拖进怀里。
他摸著我的头发,说,你真的特苯,这不叫一相情愿,这叫心软。
我没有再做声,将手小心的攀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很平整,宽阔。
虽说是被拒绝了,但好在也知道,就算没有我的帮助,那个人应该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担负起责任。好
好的比我坚强。
也许这麽久以来,是我总是看扁他,是我总是以为他没了我就什麽都做不成,是我总是用一种优越感去施舍他
。
我抬起头望著陈旭阳的脸,歪著脑袋说,我难道真的很笨?
他拿大麽指用力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说,可不是吗,不过还有一个人比你更笨!我眨眨大眼睛问,谁?他笑著
说,就是我啊,我竟然还喜欢上一个这麽笨的人,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还笨?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给他一脚,只是问,那你想不想变聪明一点?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说,我看我没
救了,只有一直笨下去,笨到笨不动为止。
我叹口气,心想这还真是物以类聚。他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说,你就甭那麽想不通了,说句实话要换作
是我,我也不会要那钱,大男人一个,有什麽是靠自己翻不了身的?何况这钱打我陈旭阳这儿来,他若是要了,
我只会更看不起他。我皱著眉头,说,那你还借钱给他?什麽居心啊?他笑笑,说,错,我是借给你,不是借给
他,两码子事儿,现在好了,人家要自强不息了,你以後也别再跟这儿成心折腾我了行不?我一掌推开他,谁成
心折腾你了?你成心折腾我差不多。气得他只好边叹气边进了厨房,说好好好,我自己折腾自己,有病!
第二天大早,我俩照常去上班,陈旭阳却开始有些反常,不但一路上都在接电话打电话,忙得忘乎所以似的,
而且一到公司就人间蒸发,整个上午办公室都没见著他人影儿,导致早已习惯了和他一起吃中饭的我心情十分郁
卒,忍不住问他,他也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说是生意上的事儿就不开口了,我想想好象没什麽不对劲儿的,
也就没怎麽放在心上。
直到下班要回家的时候,我跑到办公室去找他,照旧扑了个空,刚好看到一位同事迎面走来,笑著跟我打招呼
,小苏,还不走啊?我忙问,陈总哪儿去了?他放慢脚步,说你不知道?开会呢,开一下午了,没准现在还没完
,你去主会议室找找吧。
我於是跑到会议室门口打望,里面的灯果然还亮著,门紧关著又不能闯进去,只好在门口等著会开完,左等右
等没见散会,心里越来越纳闷儿,这开什麽会啊怎麽没通知我呢?要知道平时不论大小会议,他旁边那把交椅肯
定是为我的屁股服务的,我想著就把耳朵贴门上去,可惜这门专业隔音,我要真能听出个名堂来那早就不在这里
混了。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常小芹提了个开水瓶一走出来,我就说,陈总呢?她忙把门关上,说你小声点儿,还没散
会呢。说完就要去打开水,我急忙叫住她,问,究竟开什麽会呢?我怎麽不知道?她斜我一眼,挺不耐烦的说,
这是公司的高层会议,干嘛得让你知道?回去吧早下班了,别跟这儿添乱啊。
她这麽一说倒把我好奇心勾上了,反正也无聊,就继续追著她问,她实在给问得心烦,干脆一股脑说,没什麽
天大的秘密,就是准备吞并寰宇的事儿,他们正谈计划呢。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觉得用一个成语形容绝对不过分──"晴天霹雳"。
等到太阳下山,会议室的门总算开了,陈旭阳抱著几叠材料走了出来,看见我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说你怎麽
还没走?我不是叫小芹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吗?
他看我没动就来拉我,被我下意识地甩开了,我站在他面前一时半会儿没吭声儿,等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
了,我抬起脑袋,尽量有所控制地说,陈旭阳,你究竟想干什麽?他怔了怔,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领带,说你少装蒜!想吞并寰宇的事儿你瞒著我?!什麽时候开始的?!你们什
麽时候开始计划的?!
他抿了下嘴唇,慢慢说,苏锐,我们回家再说,我再次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死死地盯著他,说,陈旭阳,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