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特别的知行!所以我才能够拥抱你!”
苏知行猛然抬头,让欧阳许久未曾见过的凌厉眼神顿时让他不知不觉间住了口。
他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良久之后,苏知行才悠悠地叹了一声,垂下了眼来。
“你知道吗?哥,八年前与你最后在一块的那些日子,每个晚上我都幻想过把你杀掉,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我真的认为如果那样做,你的眼睛就不会看着别人,你的心也不会再想着离开我!”
欧阳的身体震了震,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上前紧紧拥住了苏知行,根本没有在乎从对方嘴里所钻出的可怕偏
激言论。
因为,苏知行在八年之后,终于又再度叫他‘哥’了,尽管这个字眼如今在苏知行那淡漠又悲哀的语音里透出来
更让他感到疚心。
“可是每次当你睡过去以后,我用手掐在你脖子上时,最终仍是无法下手,因为我舍不得!同时我也好害怕我会
不会真的在某一天伤害到你?”苏知行无所谓地笑了笑,抬起幽魅的黑眸凝视天花板:“你知道这些吗?你知道
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你的吗?你真的可以忍受我以喜欢同性的心情爱着你吗?如果我们像以前那样聚在一块
,我说不定又会干涉你的自由,说不定我又想独点你所有的时间,说不定我又会不断纠缠住你、迫使不喜欢这种
事的你做爱……那么接下去,你还是会对我感到疲倦,你还是会厌烦、会难受、会不快乐,我们之间的问题仍然
存在。哥,你现在对我的愧疚与头脑发热的冲动可以维持多久呢?”
欧阳震惊于向来寡言的苏知行居然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但可恨的是他却好象根本无法反驳。这种时候欧阳其
实很想抱住苏知行,使劲摇醒他,大声告诉他:自己不会再将他从身边推离出去,但是苏知行的心已经不会轻易
地相信他了。这一点无论他说什么好听的话、无论怎么温柔地安抚,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苏知行的认知。
“没话可说了吧?”苏知行慢慢走到客厅,打开了门,准备送客。
“知行,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明白……我只想告诉你:昨天我以为你和别人结婚时,我当时也好想抱着你一块死掉
算了!因为我也无法接受那样的打击!如果说这也算是独占欲与嫉妒心的一种表示,我想重视彼此的人大概都会
有吧?”欧阳走到门边的时候,转身对扶着柄手的苏知行苦笑道。
但是苏知行只是颤了颤身子,并没有再接他的话。
最终欧阳还是在苏知行低头不语的情形下,无奈地选择了暂时离开。
与此同时,欧阳在心里告诉他自己:这事,没有完!
“爹地!”
不知道就以这样把着大门的姿势发呆多久,苏知行才在苏乐睿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
“你没事啦,那个坏蛋还有没有再欺负你?”苏乐睿挣脱许尹纱的手,奔到苏知行身边。失神的男人顺手抱起小
孩子,看着对着他耸肩的许尹纱,尽管明白是对方告诉欧阳他的行踪,但是却无法责怪她。
“没事的,他是爹地的朋友,乐睿可不能叫他坏蛋。”苏知行不愿意这个孩子痛恨他真正的父亲。
“他打伤了爹地,就是大坏蛋!”苏乐睿难过地看着父亲脸上的伤痕,但是听到最爱的人还不许他责怪那个坏人
,登时好不委屈。
“乐睿,听话,忘了昨天的事。”
“那爹地明天还带我去美术馆吗?”
“好吧!”苏知行从来就不会拒绝苏乐睿的要求,因为这个孩子已是他心灵最重要的支柱。
许尹纱张口很想劝上几句,但是她看着苏知行往日里瞧不着几分生气的脸颊上面,竟然泛滥着些许混乱,心里不
觉微动也就忍下了话头。
次日,许尹纱站在小院前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之后,她才能再和苏知行好好谈谈他
们的将来。
在这种时候,可不是那么方便。
苏知行开着车,沿着海岸线行进。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定居,也是极其喜欢这里大部份地区被茂密的森林所覆
盖,还有这里乡村田园般的美丽自然风光与绿色的海岸线。那副青草、碧海和蓝天构成一幅优美而怡人的景色。
面对这样柔和的海风与明媚的阳光,苏知行总算排除了脑中部分烦忧,他正打算加快速度,突然车尾一抖,轮子
亦开始打滑。在苏乐睿的惊呼里,苏知行立即大力甩了两记方向盘,贴着公路边沿用力踩下制动器,将车停了下
来。
“该死的,你怎么开车的?”
苏知行刚刚带着孩子出得车门,身后追尾的那辆跑车里的几个人就冲上来扯着他叫骂起来。
尽管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但苏知行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来他们喝了不少酒,所以他只好弯身让苏乐睿先
去公路下面的等着他,他不愿意这些粗暴的人惊吓到孩子。
苏乐睿当然不愿意,但是每当苏知行真正板起脸时,他根本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愿,只得依言所行。待小孩子走到
不远处,看见上面的一群人围着苏知行理论等着交警,他的情绪低落到极点。
“小孩儿,你今天怎么不跳出去咬人啊?”蓦地,欧阳的笑声传进苏乐睿耳里,让这个孩子转头看清来人之后,
脸色更是难看。
“他们又没有像你这样欺负我爹地!臭老头!”
“老头?”欧阳啼笑皆非,走上前蹲在苏乐睿面前:“你爸爸让你这样称呼我的吗?”
“当然,我爹地说你最讨厌了,让我以后见你一次就骂一次,大坏蛋!”
“哈哈,我看应该是你爹地让你要尊重我吧?”欧阳看着苏乐睿瞬间涨得通红的小脸,更是确定他的猜测,不禁
被这有趣的孩子逗乐了。
真没料到,他突然间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以后就这样和知行一块好好教育苏乐睿,他也没打算再与其它人结婚
生子了。
想着、想着这心里不禁塞满柔情,欧阳忍不住伸手抚摸苏乐睿小小的头颅:“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才是个可恶的老头子!” 苏乐睿想扭头躲开欧阳的大手掌,可是却无能而力。他能感觉欧阳的手指温柔而
不容推却地揉在他脸上,眼里还闪着和父亲看他时相同的神情,但刚刚发怔之际,脸颊上一阵抽痛,却是欧阳笑
呵呵地加大力气搓着他逗乐呢。
“放开我!我要和你决斗!” 苏乐睿大吼着,这话倒让欧阳住了手。
“哦,你想怎么做?”欧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儿子。
“用这个,如果你输了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爹地面前!” 苏乐睿弯腰拾起一枚瓦片。
“打水漂吗?”欧阳爽快点头:“好,不过如果你输了就要叫我一声爸爸!”
“呸!我只有一个爹地!”看得出来,苏乐睿相当不满这个赌注的内容。
“那,至少也要叫我一声叔叔,不许叫我坏蛋或是老头子!”欧阳作了最后的让步。
“你比我爹地老这么多,还想作我叔叔?不知羞!” 苏乐睿这样说着,却也答应,他作势甩出瓦片,得意洋洋
地看着它在水面上连连点了四下才沉下去:“我爹地教我的方法,这附近没有一个人可以胜过我!”
“所以你才是他们的老大?”欧阳好笑地看着苏乐睿好胜的脸,也不多说立刻依法拾起另一枚薄薄的瓦片,轻松
扔出去已近十下,然后才下沉不见。
苏乐睿目瞪口呆、眼睛里也忍不住露出佩服,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还有人比他爹地扔这玩意更厉害。
“你不知道吧?这种游戏还是我教你爹地玩的呢。”欧阳说着,上前抱起低头闹别扭的孩子:“愿赌服输!”
“哼,我只是答应叫,又没说现在就叫你!” 苏乐睿调皮地对着欧阳吐吐舌头,为他的聪明而着实高兴,因而
也没有留意他竟然允许这个欺负他最爱之人的坏蛋抱着他。
“乐睿?”处理完事故的苏知行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昨天还对欧阳横眉冷眼的苏乐睿,现在竟然眨着眼睛与那个
男人开心地斗起嘴来。
果然是父子血浓于水的天性吗?但是,苏知行清楚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欧阳也只不过是一时‘晕头’才会来找消
失八年的‘习惯’而已,如今他似乎只剩下苏乐睿,难道欧阳连这个孩子也要一起带走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乐睿步上我的后路、我不会让乐睿成为像我一样的人。所以,哥,请你快把乐睿还给我。”
苏知行说着,急切地向欧阳伸出手。
欧阳听到他这样说,再一次狠狠地皱起眉头,但是他看到苏知行眼里反常的惶惑,害怕又刺激到对方不稳定的情
绪,只能顺从苏知行的意愿将苏乐睿递还给他。
立即,苏知行就紧紧地抱着苏乐睿,转身打算离去。那颤抖的身形再一次让欧阳心酸不止。
“知行,你等等!”欧阳这样说,但是苏知行埋头走得更快,他只得追上去抓住苏知行的肩膀。
“你干什么,不许欺负我爹地!”苏知行还未说话,他怀里的苏乐睿却能感觉父亲的异常,立刻又像只小刺猬一
样发起怒来。
“孩子,我就和你爹地说几句话。”欧阳拍拍苏乐睿的头,短短一句话却让苏乐睿离奇安静地闭上嘴。
“知行,我只想让你知道,很多年前我们在地铁相遇的那一次。你不是曾经埋怨过我没有一眼认出你来吗?”欧
阳绕到苏知行前面,面对垂目的青年坚定地说道:“其实,如今我才明白:我是故意让我自己遗忘你。因为,在
我幼年时、在妈妈去世之后,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有温暖存在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我就有意识地将
你深藏在心底。”
苏知行慢慢抬起头,有些讶然听到欧阳这番说词,这一秒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与多年前那个伸出双手护着他的哥哥
又重叠在一块。
“很奇怪吧?一般人都会选择牢牢记住他重要的东西。但是我却不敢那样做,因为我认为如果我时常念着你,那
么你有可能只是一个梦!因为我就像你现在这样无法相信亦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所以我故意忽视掉你的容貌,
忽视掉和你的在一块的快乐时光,直到与你相逢那一刻才慢慢地花时间去回忆。我只觉得那样的才最真实。”欧
阳苦笑:“尹纱说得对,我与外表全然不同!其实我对情感上的事非常胆怯,也不敢去付出,所以我才会把所有
的错都归咎于你一个人的身上。”
“哥……”
“你还这样叫我,就表示你的心并没有真正地死掉!知行,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也不要再折磨我!”欧阳再上前
一步,按住苏知行的双肩:“尹纱已经原谅我,她不要求我的补偿。所以,我现在唯一可以弥补的人就只有你,
我唯一想照顾的也只是你啊,知行!”
尹纱……苏知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这些年他虽然给予许尹纱物质上的满足,但是其实是他的脆弱拌住这位善良
的女性、其实是他需要她。
或许欧阳此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对方曾经刺痛他心脏的每一句话,苏知行永远心有余悸。
“对不起,我必须带乐睿参观美术馆。”苏知行不露痕迹地挣开欧阳的手掌,那手心里的温度跟着消散,一时间
又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但是他没有让他再回头,抱着苏乐睿逃一般走上公路,钻进停在一边的汽车里。他甚至不敢从车前镜里查看欧阳
有没有跟上来,立刻发动车消失在这一地区。
为什么在他已经快死心的时候,欧阳要找到他说上这些话?来动摇他原本坚定的心意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
欧阳?以前那个极度厌恶他感情的兄长还是现在这个貌似好哥哥的男人?苏知行只觉得接受或拒绝都让他好生难
过,此时这么清新的空气,竟然也会让他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
最后苏知行实在担心以如此情况开车会伤害到旁边的苏乐睿,只能胡乱将车靠在一个临时停放点,双手掩面努力
压回从身体之中外涌的情绪。
苏乐睿乖巧地再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心疼地看着父亲缩在了座位中,忍不住取下安全带扑过去静静地抱着浑身
不住颤栗的父亲,同时心里暗暗怪着那位他才刚刚升起一丁点好感的大坏蛋!
但是接下去,苏乐睿却时常可以看到欧阳高大的身影与爽快的笑容。而且似乎他的妈妈也不反对这个人融入他们
一家三口之间,再加上苏知行也渐渐地对着欧阳平静下来,再没有之前的过度反应,所以小小的苏乐睿在与欧阳
一段时间的‘和平’相处之后,还是蛮喜欢这位不管做什么都好厉害的‘大叔’。
如同现在欧阳还带着他在一家快餐店啃炸鸡腿一般,几周以前,苏乐睿还不相信每天跑来学校和父亲一块接他的
,并且还会抽空教他打拳的男人,就是他曾经最讨厌的家伙。
只是和这位大叔在一块斗嘴的时光,非常快乐。而且发生许多次这样的情况以后,爹地的脸色也慢慢地好起来,
所以苏乐睿也就大方地接受这位新的大朋友。好歹,对方还会请他吃炸鸡,而这种食物是苏知行尤其反对他尝试
的。
“你今天的胃口好象不太好?才要这么一点东西?”欧阳吸着可乐瞧着这小子,越看越觉得像当年的他。
“嗯,昨天妈咪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不大回来。她问我愿意跟她走还是留下来与爹地住在一块。” 苏乐
睿有点郁闷地开口,不知不觉他已经非常相信欧阳。
“那你怎么说?”欧阳知道许尹纱已对苏知行提出离婚。虽说他们之间只是一张纸的单纯关系,但是这个时候放
手……
算了,尹纱又不是知行的保姆,再说她也对自己说过现在知行的情况已经逐渐好转。至少晚上知行不再痉挛和失
眠,目前只是精神与食欲差了点。
呵呵,这么说是他的功劳吗?他的知行只要面对他也会慢慢自动地恢复健康吗?
“你笑什么?我妈咪要走了,你还很开心吗?” 苏乐睿不高兴地瞪了欧阳一眼,有些后悔对这个大家伙说出这
事来。
“我猜你一定选择留在你爸爸身边!”
“那还用说?”苏乐睿没好气地开口:“我也好喜欢妈咪,可是更喜欢爹地,所以……”
“没关系,以后还有我陪着你们。”欧阳看着小孩子忽然暗淡的脸颊,不禁再捏捏对方的小脸蛋。
“切,你以为你是谁?” 苏乐睿甩开欧阳的手:“别以为对我好点就想骗走我爹地?除了妈咪,我不会让其它
人碰我爹地!”
“死小孩,一点儿也不可爱!跟着知行这么多年来也不学着他最突出的优点?”欧阳悻悻地缩回手,看着这个在
苏知行与其它人面前完全两副嘴脸的小恶魔,突然嘻笑着掏出照相机,啪啪对着啃着鸡腿、满嘴油腻的苏乐睿拍
了几张相片。
“你干什么?”苏乐睿惊叫一声,不禁停下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