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种震动很快被隐藏起来,至少它是迅速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那双眼睛中一样。
而几乎是同时,费萨尔也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伯利尔·兰迪——沙地苏丹,按照契约我来到这里。]
伯利尔的语调依然平和,他跪下去,与那些他身边的奴隶一样,他对费萨尔叩首。他的手掌反向贴在滚烫的沙地
上,光洁的额头贴在手掌中心。
[您应该就是我的主人费萨尔·马吉德。]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伯利尔的手背已经被烫成红色的一片,但他仿佛完全没有发觉一样,依然跪在沙地上。
他并非不觉得疼痛,正午时分沙漠的沙子是灼人的,甚至可以让皮肤剥落下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他正在经历疼
痛。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用理智控制了自己,他的精神集中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很快肿起的手掌。在平静的表面下,伯利
尔的心中汹涌着波涛,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并不是由于高温的空气,而是因为面前的男人。
费萨尔·马吉德……
也许名字截然不同,但那与他记忆中同样灿烂的金发与同样碧绿的双眼是他永远不会遗忘的。
吉尔·西拉奇……
真主是全能的,他冷漠,高傲,在高空中俯视万物,玩弄命运的丝线,他与这个男人之间就好象被操控的提线木
偶,无法控制两个人的相遇。
伯利尔面对着这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卑微地呼唤着那个代表着驰骋沙场令人色变的魔物的姓名。
过去并不能改变现在。
现在他们的位置交换了,吉尔·西拉奇成了他的主人,不,是费萨尔·马吉德。
【红尘】
7
伯利尔跪在炽热的沙地上,在他的面前,黑衣的男人站立着。
费萨尔·马吉德的金发散落着,他的绿眼睛中显露出的光彩让人不寒而栗。洛比十分熟悉那样的光芒,那种让明
明是绿色的眼睛仿佛变成沸腾的火焰的眼神是那样的可怕,在战场上,在一个个敌人在马刀下身首异处的时候,
费萨尔的眼中才会出现这样的光彩。
洛比不知道费萨尔究竟要做什么。
在这样僵持的时刻里,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就好象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是必然的,不论会发生什么,在这样的时候除了等待不会有其他可以选择的解决之道
。
想比较于洛比无声的等待,费萨尔的脑海中则并不安静。
他感受到自己的渴望。
从他看见那头银灰色长发的那一刻钟开始,他的头脑就好象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那里面已经被那种奇异的银灰色
充满了,他渴望着被那些头发所缠绕,他想象着那些头发在对面那个男人的汗液所湿润,它们缠绕在那具柔韧的
,瘦削但形状美好的身体上的时候的模样,仅仅只是想象而已,费萨尔却发现自己的肉体已经激动起来了。
费萨尔惊讶于自己的激动,但显然他也为自己头脑中出现的画面而感到讶异。他不应该见过这个男人,但他知道
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过他。沙地的苏丹王应该是高傲的,冰冷的,甚至是刁钻的。
但在费萨尔的想象中,这名王者张开双腿,从乳头到全身的肌肤甚至到阴茎都渲染着情欲带来的独特的红。他很
清楚地可以回想起那具身体给他的感觉,甚至是他手掌下男性腰肢的握感。
费萨尔的身体激动着,他在不断的发抖,也许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但那是事实。连他血管中流动的血液都在
颤抖着,他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在渴望着那个白衣男子的身体。
于是费萨尔走了过去,他伸出手去,将在沙地上跪倒的伯利尔单手提起。
他并不习惯等待,当然更不习惯于把自己头脑中的想法仅仅固定为想法,熟悉费萨尔的人都知道,他一定会把自
己所想的全部演化为现实,并且是在最快的时间之内。
他很快地从洛比、巴达特以及那些奴隶和后来赶到的枭之队成员们面前带走了伯利尔。费萨尔的强壮让他毫不费
力地将伯利尔抱了起来。
这让伯利尔出现了瞬间的惊恐——他长长的灰发飘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这让他觉得面前的一切都突然变得不
清楚,而双脚离地则使得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抓住费萨尔的衣领。
伯利尔被费萨尔抱着,他脚步坚定,并且头也不回地带着他走进城堡里去。
[首领一定是迫不及待了!]
巴达特在费萨尔消失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才说出话来,事实上他本来不想说话,但他不能否认自己有一些担忧。
如果一个人长着眼睛,而他又目睹了刚才的一切,那么他会认为费萨尔是爱上那个男人了——至少他巴达特是这
么认为的。也许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粗鲁的男人,但事实上他的直觉是那么的敏锐,他正是依靠着过人的准确直
觉才能在残酷的战争中一次又一次地凯旋,他的嗅觉灵敏,早已经闻到那个白衣服的灰眼睛男人与首领之间不同
寻常的气息。
同样是灰色的头发,洛比现在的状况比较让巴达特在意。
首领会去做他该做的事,而被抛弃在这里的其他人至少在一切弄明白之前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洛比的身份
是独特的,他并不仅仅是费萨尔的臣下而已。
[你想说什么巴达特?]
洛比转身看着自己的同伴,那个长着黑色卷发的强壮的男人现在让他的心情非常恶劣。
他并不是嫉妒那个从沙地来的男人,他仅仅是厌恶被别人关心——尤其当这种关心会让他想起刚才的场面的时候
。他没有兴趣成为别人口中被谈论的对象,或者在别人头脑中被思考,被试探,他不需要这些。
[我想你不需要我多说话,你是聪明的洛比,我想你不会忘记首领来自沙地,你也不会忘记那个到现在还被插在
城堡外的男人曾经叫过首领其他的名字。他们不是第一次相见,至少在首领忘记了的那部分过去不应该是。]
巴达特看见洛比冰冷的,甚至是有些凶恶的眼神,有些不适地转动他的脖子。但是他并不准备逃避。基本上他比
较喜欢女人,但他同样喜欢洛比,如果洛比不是首领所拥有的话,那就表示他拥有了接近洛比的机会。
即使这显然是不道德的,但是他是个盗贼,用雇佣兵的身份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味,他喜欢的夺取自己想要的
东西,尤其是当强大的对手给了他机会的时候。
[一切都要看首领的意思,巴达特,你与我没有资格议论他的任何事。]
洛比的蓝眼睛仿佛冰冻了一样,他不习惯过分热情的男人,尤其是巴达特这样自以为是的、除了热情外什么都缺
乏的家伙。
[但是我却可以议论你,洛比,首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跟那个男人亲密无间,而你会选择谁?]
巴达特走到洛比面前,在他的身边,枭之队的成员们驾马跑过去,他们大声地叫着,继续庆祝战斗的胜利。
[选择什么?]
洛比眯起眼睛。
[晚上的伴侣,你想要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男人?我有许多女人,我不介意分一个给你,她们都是最好的,来自不
同的国家,但都有丰满的奶子与纤细的腰身。]
[那是你的品味巴达特。]
洛比把他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在这个时候的洛比是极端危险的,他具有攻击性,即使他在平时看起来好象
是温和的,但就像一只温驯了的狐狸,它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一样能凶猛地咬住任何人。
[如果你喜欢男人,洛比,你一定要选择我。]
巴达特高兴地说着,他甚至有一些脸红,他甩着黑色的卷发。事实上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从颧骨
到耳后的伤痕,那让许多女人疯狂地喜欢他,而他总是能让她们在床上得到满足。
但他的信心给他带来的是洛比的一记耳光与冰凉的刀锋架在脖子上的触感。
[如果你想死,可以试着说下去。]
洛比微笑着把刀子收回来,那并不容易,因为他的刀贴着巴达特的脖子缓慢地收回来,但却没有让他流血——他
的刀子是锋利的,这证明他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的刀,显然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干掉巴达特。
然后他转过身,缓慢地走开了去。
洛比挑起眉毛,他身后的巴达特大约还有一会才能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在那个讨厌的男人脸上留下了巴掌
印,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巴达特的女人们会如何的惊慌失措。
而费萨尔,他的首领,他就如同巴洛特说的,与那个拥有银灰色头发和眼睛的男人有着某些联系,而他,或者正
是被费萨尔当做了那个人的代替品。
洛比抓起自己的灰发,耸着肩。
8
费萨尔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床上已经更换了一张新的床单——这是洛比一贯的举动,他讨厌不洁净的东西,那个蓝眼睛的青年在这方面
的偏执却让费萨尔在现在的情况下觉得幸庆。
他把伯利尔扔到床上,并从床边的篮子里拿出一盒药膏,从骆驼的驼峰中提炼的油脂加上一些金银花与蜂蜜熬制
出来的这种药膏可以很快地治疗烫伤。
费萨尔小心地在伯利尔的手背上涂抹着药膏,那些半凝固状态的东西在碰到发红的皮肤之后融化,他涂抹着,小
心而温柔地。
费萨尔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温柔,事实上从他抱起这个沙地苏丹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温柔
。他小心地抱着他,尽力地不让他觉得惊恐,当然他更不会让自己弄疼了他。
他只是心急于他的伤,那些被炽热的沙子所烫伤的红肿牵扯着他的心。费萨尔知道自己的血脉都因此而觉得紧揪
并疼痛,他希望看到那些红肿赶快消退,他很少如此怜惜着一个人……很少,是的,这个词让他发现自己曾经怜
惜过谁。
但事实上从他记得的一切来看,他并没有真正地这样做过,因此这样的情绪是来自于那个连他都不知道的自己的
。
但并不仅仅是怜惜而已,费萨尔同时更深刻地了解了自己身体中的那种渴望。
在给伯利尔上药的期间,他的阴茎是那么的滚烫,它努力地挣扎着,在他的双腿之间抬起头来,它兴奋并想要立
刻进入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体。
在这种时刻,费萨尔确定了自己想要这个有着一头长长的,银灰色头发的男人。他喜欢他,想要拥有他,想把他
推倒并与他性交——不,也许应该说是做爱,他就好象那些伪善的西方人一样,比如那个法国大使,他想要得到
他的身体以及心灵。
就是他,沙地的苏丹王……
[伯利尔·兰迪……]
费萨尔叫着这个名字,他碧绿的双眸盯着面前的男人,然后很快地,他吻住伯利尔。
他顺从于自己身体的欲望,他想要,非常地想要。
伯利尔从自己口腔中翻动的舌头感受到费萨尔的混乱,侵占着他口唇的舌头带着一些犹豫,并且有一些疑问,但
它并没有表现出更多,它致力于挑逗着他,让他的舌头跟随它一同舞蹈。
他们的舌头缠绕在一起,两个人的唾液融合并从他们交互的,不断改变位置却紧紧相连的嘴唇的交接处落下来,
那些液体落在伯利尔的白袍上,在上面流下看起来淫糜的水迹。
费萨尔沉迷在这个吻当中。
他很熟悉来自伯利尔口腔中甜蜜的气味,他知道那是一种来自于中国的植物的气息,商人们把这种植物称为茶—
—而其中有一种中间混入了焙干的茉莉花。从伯利尔的口腔中,他感受到了这种茶的气味,他应该从来不了解这
种东西,可是他的头脑却清晰地告诉了他这种气味的由来。
但是他想不起更多,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第一次的杀人也是那么的熟练,就好象从出生开始他已经在杀人一样
,现在的感受也是相同的。
他只能顺从于自己身体中自然的意志,他意识到这个男人与过去的他有着深刻的联系,也许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想要拥抱这个男人的想法令他的全身上下都觉得疼痛。
[你知道我的过去……]
费萨尔喘息着结束了这个吻,他野蛮地啃咬着伯利尔的脸,那光洁的,保护良好的肌肤在牙齿之间滚动的感觉是
那么的良好,他几乎要全力克制着自己才不会将伯利尔吃下去。
[不,我不知道。]
伯利尔在一瞬间便被席卷了,即使他强迫自己否认,但费萨尔炽热的鼻息还是喷在他的耳洞里,传到头脑中的沉
重的呼吸表示着费萨尔正陷身于无边的情欲。他的面前出现了费萨尔的过去——吉尔·西拉奇……金色的长发,
碧绿色的永远微笑的双眼,黑色的紧身衣,那个总在他需要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吉尔总是希望他能够顺
利地继承王位,甚至不惜付出生命,而现在因为吃下夹竹桃根的汁液而失去记忆的费萨尔则侵犯了他的王国,并
即将占有他。
伯利尔觉得自己的腰身酸软无力。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柔弱,在离开了他的国土之后的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他自己,他只有这个肉体,仅仅拥有
这些,没有更多。
在脱离了沙地苏丹王这个伟大的名号之后,伯利尔·兰迪在费萨尔面前仅仅是一个等待被侵犯的男人。
他失去保护、无助、脆弱,并且很容易就会被伤害,但伯利尔同时很清楚自己究竟在感受着什么。
他的脸被费萨尔咬着,轻微地,但依旧带来一些痛楚,就好象他手上的伤一样,他利用这种痛苦来让自己保持着
清醒,或者是保持着让他看清楚并确认面前的事实。
吉尔·西拉奇活着,他按照伯利尔当初在死刑场上的安排顺利的逃走,在王都中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离奇消失,
而他后来的养父母也在他离开之前突然死去,现在成为了名叫费萨尔的雇佣军团首领。
而现在,他就在他面前,用牙齿咬着他,对他昭示着他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我是那么的兴奋……
伯利尔在心中这样想着,他身体柔软,他被费萨尔的双手拥抱,并被这强大而有力的臂膀所支撑着,如果不是有
这样的臂膀,他会倒下去,在这张柔软的床上,他的骨头就好象被那个久违的吻抽走了一样,他是那么的软弱着
,但他的乳头却坚硬起来。
他在希望着,即使他的头脑从来不曾抱有过这样的希望,但他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体所作出的直接的反映。
伯利尔微红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吉尔有所交集,是的,一个死而复活的男人与高高在上
的苏丹王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但他却如此的渴望着好象刚才那个吻一样的,与吉尔亲昵的接触。
他可以感觉到,在他白色的袍子下,他的阴茎期待地,颤抖地站立起来,它羞愧却充满向往地摩擦着衣物,激动
地分泌出汁水玷污着纯白的布料。
一直以来他隐瞒了太多的东西,这其中包括了他那段没有指望的、让他痛苦并扭曲了的感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过,但这并不表示他能连自己也完全地欺骗。
他没能将自己欺骗,一直以来他都十分了解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的悲哀而没有希望。
他——伯利尔·兰迪唯一所爱的人,正是吉尔·西拉奇,是那个不见天日的暗杀队长,那个温柔安慰他并狂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