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累得睡着了。龙在野抱着他到隔壁的浴室清洗完身体,又回到房间,正准备安睡。“嗵嗵嗵......”一阵剧烈
的敲门声响起。“开门,开门。”“好像是万浩然的声音......”龙在野给项宝儿掖好毯子。走下床,来到窗边
,从窗缝里向外看。
不一会儿,门房就匆匆跑去开了门。“啊!”门房大惊,“这是怎么搞的?”灯光中似乎有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
来。“怎么回事?”龙在野闪出房间,他已看清了来人正是万浩然。门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东家的声音,连
门都没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压低着声音,“老爷!万局主混身是血。受伤不轻。”龙在野吃了一惊,万浩然
出了什么事?今天下午见他还好好的,怎么会?龙在野突然想起万浩然以前说的那个武艺高强的仇人,难道是遇
上仇家了。“拿条毯子来。”龙在野道。门房把灯笼挂在桂花树上,忙不迭地去了。
“怎么回事?”龙在野迎上去欲扶浑身是血的万浩然,他的后背上还插着三根箭羽,正在汩汩地冒出血。万浩然
避开他的手,扶住旁边的树,“不。小心沾上血。”“怎么回事?”龙在野压低声音。万浩然竟然放松地笑了笑
,“报仇去了。哈......龙在野,我只是来告别一下,马上要离开京城。以后也许都不会来太平了。”龙在野也
不管他报的什么仇,只是担心地看着他一身的血,“受了这么重的伤,能走得了吗?”
“......应该能吧,不行也行。我杀的可是那狗头皇帝。”万浩然大喘着气,笑眯眯地打量着龙在野的脸色。龙
在野脸色不变,一副杀了谁都无所谓的态度。“这下你的祸闯得可够大的。一会儿说不定御林军就追过来了。”
“不会。我在双塔寺碰见他,他身边没多少人,要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刚才后面还有几个人追我,被我甩
掉了。不过会不会搜城我就不肯定了。哈哈......”龙在野见他一副被抓也无所谓的态度,叹了口气。门房正递
了个毯子过来,他伸手接过,“那还不快滚,我可不想沾上官司。”万浩然笑笑,正准备回身,龙在野指指屋顶
。他稍愣了一下,飞身上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第二天天还没亮,龙府就一阵喧哗。项宝儿推醒紧搂着
自己睡得正香的男人。
“怎么回事?”龙在野睡意浓重地道。“不知道。你去看看。”项宝儿把毯子全卷到自己身上,脚丫子踹在龙在
野肚子上,“快去吧,快去,好吵啊。”龙在野只好揉揉他缩在毯子里的小脑袋。认命地爬起来,披上外套,轻
轻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围着一群下人,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门房靠在门板上痛苦地揉着脑袋,灯笼扔在地上,烧了一半。看
样子有些时候了。旁边站着一个穿官服的带着几个兵丁正在盘问众人。
“怎么回事?”龙在野拔开人群走进去,口气不是很好,“原来是京畿处的刘统领,这大清早的到我府上来干什
么?”门外一排排的持枪拿刀的兵丁。刘统领也是个会看形势的,龙府的势力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刚才才没有带
着人就冲进去。现在走过来,拱着手,“打扰龙大爷您休息了。真是对不住。昨晚皇宫里进了刺客,我们顺着血
迹竟然找到您府上来了。你看......”“有这种事。”龙在野也惊诧莫名,“什么人敢进宫行刺?刘大人你可一
定要捉到此人啊。恩,听刘大人这么一说,难道是躲到我府里来了?”向门房走去,“小丁,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怎么倒在这儿?”“我不知道。”小丁一脸惊恐,吓得都快哭出来,“昨晚三更半夜了,有人敲门,问是谁,
又没人应声,我就打算开门看一看,一开门,就感觉头痛了一下......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哎哟......我
的头......哎哟......”心里却得意得很,傻大兵,看不把你们骗得团团转。嘿嘿......我现在可算是龙爷的自
己人了。哈哈。龙在野看着他脑袋上的那个大紫包,一脸惶恐地回过头,对丁大人道:“难道那人真的进了我府
。真是太可恶了,刘大人你可千万要抓住他啊。”转向四周“还不快领着各位兵大哥在府里四处看看。”刘大人
一挥手,一排兵就开了进来。家丁们一人招待一个,领着到府里去了。
“龙大爷真是合作啊,要是天下的百姓都像龙爷一样,我们这些当兵的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啦。”刘大人一巴掌拍
在龙在野的背上,感慨万千地道。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龙在野的脸色。
“刘大人客气了,应该的。再说此人竟然敢打晕我的家丁,简直不把我龙某放在眼中。如果找到他,龙某倒要好
好见识一番。”龙在野气愤地道。屋子里兵丁来来往往,只听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如耳。两人正等着结果,突然
外面又来了一排官兵,这些人跟刘统领这一伙可不一样,个个衣饰精美,武器闪闪发亮,留在外面的那一排兵丁
不由自主地让开路。“哎哟,真是该死。”龙在野一拍脑袋,赶紧迎了上去。当头一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刘大
人的脸色都白了。“见过白公公。”“白侍奉,你怎么亲自来了?我这正打算过去。可是府里又出了点事。”龙
在野连连拱手,一脸歉意。“这是咋地啦?你们京畿处整天没事干就搜来搜去。”白侍奉尖着声音道。
“不是,不是。”刘大人满头大汗,“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昨晚宫里进了刺客,小人奉命搜查。这血迹进了龙府
就不见了。”白侍奉微微惊了一下,“哦,这倒是大事。刘大人奉公执法,就不用招呼咱家了。”
“是是。”刘统领摸了一把汗,一回头,汗又下来了。一群兵丁抱着扛着东西正往外走呢。龙府的家丁都跟着,
却没有动手拦。他们这些人平时借搜查的名义不知拿过多少东西,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这是怎么回事啊?”白
侍奉指指那些人手中的东西,“难道皇宫昨晚还丢东西了。不过咱家咋看着不像是宫中的东西呢。”“这
这......”刘大人瞪着那些家伙,恨不得一人一刀捅了。龙在野故作吃惊地看了几眼刘大人,好像也有些迷糊,
半晌才道,“......这个......这个大概是兵大哥看龙某府里太乱了,帮整一下而已。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嘛,也
动动手啊。”家丁们赶紧上前“帮忙”把东西拿下来。“哼。龙在野,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马上要启程了,你
还要归整家具。”白侍奉冷冷地道。其实这些兵丁的小动作他哪里不清楚,只不过不想撕破了脸面而已。龙在野
赶紧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梳洗一下,跟你去。”转过身来,“刘大人,能不能请你的人快一点。
我这一出门就是半个月,这事没个结果,心里挂着啊。”
刘大人摸着额角的汗连连点头。他也知道刚才龙在野是给他了他面子。他手上也有伶俐的,此时跑过来,“大人
血迹从屋顶上过去了,好像往西大街方面去了。”刘统领赶紧领着一群人呼啦啦地继续追查刺客去了。“什么主
人养什么狗。”白侍奉喉咙里喃喃着。
24上
九王出巡,净水泼街,行人止步。项宝儿和铜板急急地等在城门口,伸长了脖子在那长长的队伍中寻找。“在那
里,在那里。”突然铜板指着马车后面的一队骑士叫起来。“哪里?哪里?”项宝儿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果
然......在那气势雄伟的侍卫队前方,夹杂在那些达官贵人之中的不就是那个熟悉的人吗?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
他们,穿着项宝儿今天早上特地找出来的崭新袍子,神采奕奕,在那些贵人中仍然卓尔不凡。旁边围观的人群中
不时传来轻轻地惊叹声。“啊,快看那个,骑白马的,在侍卫队前面那个......”“以前还真没见过这么英俊不
凡的大人呢,是哪位大人啊?”......项宝儿和铜板相视一笑,两张小脸兴奋得红彤彤的。我们家的人怎么这么
耀眼啊,玉树临风阳刚十足。不由得心肝颤抖,满面春色。队伍都已出了城门,两人还站在城门边不愿离去。
直到铜板摸着肚子叫了一声,“我饿了。”项宝儿才回过头,“早上不是刚刚吃过了吗?”口上说着,眼睛却在
街道上四处搜索。
“那边有家巧面馆,我们去吃面吧。”铜板来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两人进了铺子,各叫了两大碗面。“宝儿,
我们三个好好在一起吧。”铜板盯着桌子上的油迹突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项宝儿用抹布擦着桌子,看了他一眼,笑眯了眼,“恩。”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么久以来,两人都是
互相致着气的,只是不表现不说破,但彼此心中都清楚。如今才算是两人真正尽释前嫌。两人吃完面条,刚走出
店铺,铜板就开始吐槽:“哈哈,你胖了。”“哪里有。”项宝儿尖叫。心里却也怀疑,这一段时间真的吃了太
多,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恐怖。但嘴上是不承认的,“我吃得比你少,你都没有胖,我怎么会胖。”铜板刷地伸
过胳膊,袖子捋得高高的,“看俺的肉跟龙在野一样,是硬的,你的是软的......”
“不可能。我的骨头小......”项宝儿也捋起袖子。“那还不是。”铜板吐着舌头,倒退着往后走。“你的骨头
小,胖了不容易看出来......”
“没有!”宝儿坚持。“就有!”铜板强调。两人吵吵嚷嚷地往宝儿的成衣铺子走,拿尺子量一量不就确定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边的巷口站着两个矮小精悍的人正在对着两个吵吵闹闹的少年指点着。“那个,头上带着
粉色珠子那个,不要抓错了。”“什么时候动手?”“过两天,等那个人走远了。必须要到手。”......成衣铺
里没什么客人,王师傅一直没回来,现在只有周怀袖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看书,见到两位公子来了,眼皮也不抬
。他现在正在进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每次到龙府去拜访都被项宝儿打断了,真真气死人。项宝儿也不理他
,拉着铜板就到内间去,那里有一面打磨得十分光亮的铜镜,足有半人高。项宝儿在镜子前面转了两圈还是不愿
承认自己长胖了,铜板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从一边把尺子拿了过来。两人正比划着,周怀袖从布帘边伸过脑
袋来,眼睛在项宝儿身上梭来梭去,凉凉地道:“有什么好量的,一看就知道胖了十几斤不止。还学做衣服,这
点眼力都没有。”项宝儿停了手,攥着尺子不动了。“怎么了?”铜板还帮他拉着衣服。“我从今天开始不吃饭
了。”项宝儿气呼呼地大叫,至少在龙在野回来前要减掉十几斤才行。
“......”铜板直着眼,不吃饭?那怎么行,会饿死的。“滚!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的腿。”有人怒吼着
从“天下第一镖”的大门里扔出个人来。
扔在地下的那个人还犟着嘴,“不就是在大门边撒了一泡尿......”“你作死是吧?”扔人的大汉怒气冲冲地从
门里出来,地上的小子一溜烟跑了,口中还不停骂骂咧咧。有人打趣他,“刘二,你小子死性不改,又犯事啦。
这龙爷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惹麻烦。小心下次两条街的夜香都让你掏。”刘二冲路人呲牙咧嘴,揉着胳膊,心里
在暗骂:“他妈的,不能轻点啊。做戏嘛,那么认真干什么。”“天下第一镖”里一阵忙乱,赵紫阳指挥着趟子
手,“大家都收仔细一点,市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回泰州去挣饭吃。”“老赵,你真的要离开太平?”王御官背
着手,不敢置信地问道。现在时势对他们明显有利。就算那个人没有被刺死,但肯定挑动了其他不满者的暴动心
思。“这京城的水土好是好,但不适合我们。还是老家好。”赵紫阳边说边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王御官紧紧地
跟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他现在不是没事?昨天如果运气好,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就是唯一的血脉。”
“如果运气好一点,如果运气好一点。现在他的运气已经够好了。如果不是有人帮忙,他现在就蹲在刑部的大牢
里或者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这是在害他。姓王的,我真后悔认识你这么多年。”赵紫阳一脚踹开门,闪身而
入,把身后的人堵在门外。“什么?我害他。我在宫里卑躬屈膝这么多来,哪一样不是为了九王爷,不是为了中
宋。我会害他。”王御官出奇地愤怒,抵着门板瞪着里面的人。赵紫阳手上用劲,缓缓地关上门,“我只知道现
在他受了伤。这是万兄与太师都不愿意看到的。”“那我就愿意看到了?”王御官大吼,气得浑身颤抖。自己的
一番苦心竟然被人生生践踏,往日所努力的一切被全盘否定。屋子里悄然无声。久久才传出一句,“不管怎么样
,我现在要离开京城。他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在外面行走过。”中午两位主人回到家的时候,听下人报告才知道
,在龙府借宿了几个月的风某人竟然告辞了。而与龙府一直关系良好的天下第一镖整个迁离了京城,派人来打了
个招呼就匆匆地走了。
平时热热闹闹的餐桌上一下子少了四个人,骤然冷清了下来。项宝儿感到从未有过的伤感,早早放了碗筷,一句
“没有胃口”就进了房间。铜板看看他碗里剩的大半碗米饭,心里不禁忧虑:真的不吃,会不会饿坏了。旁边小
绿也是有气无力地往嘴里拔着饭,龙腾云这两天出门去了,他被留下来处理珠行的事。哎,平时天天见面感觉不
到,现在隔远了怎么觉得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谁都没有想到跟这些小小的离别相比,后面还有更大的相隔在等
着他们。
生活对谁都没有仁慈。
24中
照理说出门游玩应该是兴致高昂的,不知怎么的九王这一行人大多神色平静,偶尔一两个似乎还有几分抑郁。九
王这次带出来的人据龙在野看来大多数是心腹人员。难道朝堂有变,这些亲近之人已有预感?晚风习习,九王一
行人驻扎在离京城约八十里处的一座小山下,兵将们四处散开扎营,将九王的青龙御帐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御
帐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岸边柳枝拍堤,风景尤佳。九王着一身普通的青色袍子,像一个初出家
门的普通公子哥,坐在草地上,张着手臂示意着眼前的一切。说了出发以来的第一句话,“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白侍奉远远地站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主人。龙在野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点点头,闭目呼吸了一下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