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声音从马桶里传出来,伴随着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他走过去掀开搭在上面的毛巾。他看见了那个小小的精
灵,红色的,巴掌大的纺锤体,此刻正在马桶里翻来翻去。
“嘿!......”龙在风微笑着,伸进手去。下一秒,“哎哟”一声大叫,他急忙缩回手来,手指上一个深深的伤
口在沽沽地流着血。“呵呵......你精力还挺过剩的嘛。到这里来,到桑姨这里来,我会照顾你的。”龙在风不
怒反笑,轻轻地哼唱起一首神奇的歌曲。宝贝,宝贝,我们爱你。你是我们的生命传奇,胎中二月始见高
山......马桶里翻滚的纺锤体慢慢安静下来。龙在野立在床边,看着床上削瘦脆弱的少年,少年脸色惨白,双目
紧闭,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安放在眼睛上。龙在野握住那双冰冷的小手,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宝儿,宝儿
......你醒醒!我来接你了。宝儿,你醒醒......”可伸到他鼻下的手已明显感觉不到一丝的呼吸。铜板放开龙
在野的腿,跪在地板上,趴到床上,呜呜大哭。“......我们讨厌你,你怎么才来,宝儿都死了,你才来......
”男人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抚上少年的额头,那里少年的额头紧锁着,面容并不安详。越来越多的悔恨压到
心口。“宝儿,宝儿,让你受苦了。”尤记得初来异世,“异风阁”二楼。两人初见,十六七的少年,唇红眉青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故作的老练与成熟......疾步来到面前微微作揖,红唇轻启“龙爷,宝儿有礼了。”
清脆空灵。
龙在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一颗颗地滴落......弯下身,将少年冰冷的身体搂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了。
“呜呜......啊啊啊......”铜板抓着龙在野胳膊大哭,龙在野把他拉起来,一起搂进怀里。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和你们分开了。相信我。多年不曾流下的泪水扑濑扑濑,落在已毫无知觉
的少年脸上。这时隔壁传来轻轻悦耳的歌声,让人心神宁静。房间里站着的几名海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
纷面露惊异之色。房间里的情形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房间里发生的事他们虽猜不透,但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些
。“怎么回事?现在才不到一个半月,还有半个多月,子胎才会出生。”而看这个情形,子胎肯定生下来了。血
腥味中那股熟悉的轻香味只有他们太清人才能嗅到。其中一人忍不住抬腿要冲进小房间,另一个人猛地拦住了他
。“你没看见五王子的手势?”“可是......现在怎么办?他并不是育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害死自己。”
阻拦的人沉默了,却并没有让开。“这是他应该做的,如果我们处于他的位置,我们也会这么做。难道你想让他
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另一个人沉声道。他们都清楚这次龙在风的计策,对于如今这个突发状况也全都心生愧
疚。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续命汤’了?就算是育神没有续命汤也救不了子胎。”冲动的大汉急道。大
家都沉默了。没有续命汤,龙在风与子胎都有危险。“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几人正面面相觑。“啊!”
对面的小房间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声,痛苦无比,是龙在风的声音。
几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命令,纷纷抢进去。龙在野也被这声尖叫惊醒,铜板惊疑不定地回过头来,胳膊死死地搂住
龙在野。
龙在野摸了一把脸,拍拍铜板的手,“呆在这儿。”一转身却发现衣服下摆被死死的攥在一只微微颤抖的手里。
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满眼的泪水中饱满着深深的倔强和无助。龙在野心里一痛,又将颤抖的少年搂进怀里
。
28下
几名海员冲进小房间里,都大吃一惊,一向优雅高贵的五王子躺在污秽的地面上,华美的衣衫上沾满了灰尘与血
迹。如玉般的玉容此刻正一片苍白,嘴角死死地咬着。大家赶紧蹲下去搀扶。“五王子?”有人试探地轻叫道。
龙在风轻轻地挥了挥手,他的手移开,大家才看清......龙在风的衣衫半敞着,胸口有一小片鲜红的血迹,似乎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一耸一耸......
难道五王子真的......几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怖,同时也感觉自己的身上某些部位在
隐隐作痛。海员们被眼前的一切剧烈冲激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龙在风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身后慢慢暗淡下来......
育神在“太清”是最无争议的倍受人尊敬的一个职位。因为他需要以自己的鲜血来哺育那些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由
自己的桑妈来亲自哺育的重要子胎。每年国家都会选拔志愿者来做这份工作。但是并不是因为只要自己愿意就能
够选上的。每年育神只有一位,不仅要身体健康结实,而且要富有爱心,经过重重选拔才能入选......上一次选
拔,五王子与二王子云都参加了,最后二王子取得了育神之职,而五王子没有......他们不知道龙在风为什么没
有当上育神,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只知道他当育神是不合格的......而一个不合格的育神......他们不敢想
像他会承受多大的痛苦。此刻,在“太清”国家广场上林立的几百道育神牌位一一在他们眼前晃过。
“啊!”龙在风只感觉心脏一阵抽痛,它又开始不安份起来,东钻西跳。双手紧紧地抓紧地面,额头上汗珠一滴
滴地下来。他不敢乱动,如果它感觉到自己的挣扎只会越来越暴躁不安。
“王子殿下!”有人抬起他的上半身,大家都紧张万分的看着他。“......没有什么的。我......可是有着尊贵
血统的五王子,......你们看着我才不会输给龙在云......偏心才选他......”龙在风咬着牙,从牙缝里继继续
续地挤出几句话,还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只是不断轻颤的身体却出卖了他。“五王子,我们回船上去吧。”有人轻声请示道。龙在风痛得说不出话来,死
死地压抑着想撞墙的冲动,微微点了点头。龙在野搂着怀里颤抖不已的身躯,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悔恨怒
火在他心中剧烈交织着。刚才要不是铜板拉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对龙在风做出什么。他不敢想宝儿到底经受
了什么,房间里凌乱的血迹,两位少年消瘦的身体......他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人。“铜板,告诉我怎么回
事?”他松开手,轻轻地擦掉少年眼眶边的泪水。轻抚着少年的脸庞,一向圆润的小脸上一片青黑,憔悴万分。
“宝儿怎么会变成这样?”铜板抽噎着,摇着头,“......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宝儿......”龙在野
知道两个少年都是纯良无比的人,当下细细盘问,很快让他找到了异样......
龙在风被“太沧”号上的海员搀扶着走向舱口,自始至终龙在野看都没看他一眼。
龙在风挥开搀扶的手,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强忍着心口上撕裂般的疼痛登上甲板。甲板上现在也是一片凌乱。江
从流正拎着一个衣衫华美的少年狠狠地扔在地上。“......我要见龙在野,他是喜欢我的......”少年挣扎着从
地上起来,倔强地眼神死死盯着舱口。
龙在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睛扫了扫奇珠。“这个孽障!”奇珠怒骂道,转过头来对龙在风拱了拱手,“
我们已把凶手抓到了,正是他给两位公子下了毒。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抢救,但是......还是......我们海升国
绝对有诚意与贵国合作......”这些事原本就极简单,稍微一查很容易就能找出问题,为了国家大事,他不会包
庇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龙在风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倒在甲板上的少年,手指关节被自己捏得啪啪作
响。混帐东西,竟然敢破坏他的计划,竟然敢谋害“太清”祭子的伴侣和孩子......不可饶恕。他抬起手臂,下
一秒,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同时有人在耳边轻声道,“王子殿下,这一船的人......大人有交待......”这
一船的人,他不能全部灭光,他们与外界有着莫大的联系,如果动了他们,或者杀了面前的少年,有人将这个消
息传出去,太清将无所遁行。临出行前,两位大人嘱咐千遍,低调低调,尽量不要改变别人的生活。“恶虎寨”
的事做得无衣无缝,没有任何人能找到有关“太清”的蛛丝马迹,可是这里关系着一个国家......龙在风咬紧牙
关,猛地挥下手。“奇国侯,你看着办吧。杀人偿命的道理,想必你应该懂。”
奇珠松了一口气,严肃地道,“使者大人,你尽管放心。奇某必然给你们一个交代。”环顾四周,“来人!”几
名大汉越众而出,“在。”白玉公子(奇玉)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奇国侯看也不看他一眼,反而因
为龙在风的宽容而松了一口气。白玉没想过事情被揭发了会怎么样,他一心以为只要见到龙在野,自己就会得到
梦寐以求的重视,就像当初在白家庄龙在野对铜板的那种关切的眼神就会落到自己身上。只是刚才龙在野根本不
理自己的叫喊就冲进了船舱,难道自己错了......不可能的,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不要。”几名大汉正欲动手,突然有人大叫着从“太清”号上奔过来,正是在“太清”号上做客的奇珍。奇珍
惊恐万状的冲上甲板,扑倒在地搂住地上的少年。看着一向机灵古怪的弟弟现在一副见了鬼的苍白,双眼直愣愣
的,说不出的心痛,轻轻理顺他脸上的发丝,声音低哑,“弟弟。”回过头来,已是泪水婆娑,“爹,不要。不
管玉做错了什么,你打他骂他就好了,不要这样......”
奇国侯不为所动,“送小侯爷回房。执行海祭。”海上所犯的罪恶,只有用海水来洗尽。
两名大汉马上上前拖开奇珍,奇珍死死拉住弟弟的手,“你们放开。大胆......”可是大汉并不听他的话,掰开
他的手,迅速地将他拖进船舱。奇珍拼命挣扎,“玉,你快救饶啊,快啊。爹,不要杀玉,不要杀他。”龙在风
好似没有看见发生的一切,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白玉听了哥哥的话,却仍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甲
板。江从流看了看奇珠一脸的凝重。开口道,“行刑。”两个大汉将奇玉的手脚用海藻绳迅速绑紧,白玉只是呆
呆的,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被人拎起来的时候,却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龙在野来见
我,他肯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做的。我是为了他,他会知道的。放开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也
不甘心,让你这样死去岂不太便宜你了。”有人冷酷地接口道,众人的视线同时转到舱口,只见一脸怒容的男人
怀抱着一个瘦弱的身形踏出船舱,身后跟着一个赤红着双眼直直瞪着甲板上少年的黑瘦小子。正是刚弄明原委的
龙在野与铜板。两人一踏上甲板,铜板一个箭步冲到正被人拎起来的白玉公子面前,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你
这个杀人凶手,俺要杀了你。”一只拳头没头没脑地乱打过去,“你为什么要杀宝儿,为什么?他跟你无怨无仇
......”不一会儿,白玉的脸上已被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他并没有躲闪。只是不停地叫着,“龙在野,龙在
野!......”声音嘶哑。铜板打得气喘吁吁,直感觉眼前直冒金星,无力地坐倒在甲板上。拳头仍然不停地打到
奇玉身上,只是并没有多大的力道了。白玉公子看着冷冷地站在前方的伟岸身影,惊喜让他忽略了对方身上的煞
气,“龙在野,龙在野,你来接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不要理他们好不好。我不怪你以
前和他们在一起,以后我们俩在一起好不好......”铜板听见这个话,惊疑不定地转头去看龙在野,轻轻地摇着
头......龙在野眼神一暗,落在怀中冰冷的身体上,宝儿,宝儿,难道还是我害了你吗?哈哈......真是天理循
环,报应不爽......眼神转到甲板上惊喜的少年身上已是冰冷一片,“不管你做的什么白日梦,你都得付出代价
。”说话间,已放下项宝儿,改为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闪......
有人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龙在风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龙在野是祭子,更不应该动手。
“龙在风,这件事你也有一份。放开。”龙在野沉声道,项宝儿意外逝去,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失去家人的锥心
之痛,悔之莫及。龙在风眼神暗了暗,却固执地没有撒手。龙在野缓而坚定地移开手臂。龙在风伸手去拦,看见
龙在野凝重的脸色,又收回了手。一阵强烈的心痛莫名地在心底浮现。不好......还没有想完,只感觉有什么东
西狠狠地在心脏上咬了一口,他的脸色一下子像是漂白了一样。缓缓倒了下去。龙在野只觉眼角边一闪,条件反
射地转身,一把拉住龙在风的胳膊。一边站立的“太沧”号海员赶紧把龙在风接过去,一脸紧张地抬到对面的船
上。龙在野看着躺在木板上一动也不动的龙在风以及小心翼翼的海员,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回过身来,正看见铜
板拿着一把刀向前砍去,赶紧几步奔过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铜板紧闭着双眼,嘴巴死死地咬住嘴角,手中的大刀向此刻已面色苍白的白玉公子劈头而去。下一秒,手臂却停
在空中,劈不下去。转过头来,才发现竟然是龙在野。“你......你......”少年的手在微微颤抖。白玉公子却
露出一丝笑容来。龙在野却看也不看被捆成一团的人,卸下铜板手上的大刀。把他搂到身边,走到跳板边,“不
值得,不值得。铜板。这种人不值得你去杀他。”不值得为这种人染上鲜血,不值得。
“你放开俺,你放开......”铜板挣扎着,死命地拔拉着龙在野的胳膊,龙在野却屹然不动。
江从流一直垂眼顺目地立在一边,现下见龙在野把铜板拉走,偷偷吁了一口气,走出来。指挥那拎着白玉公子的
两名大汉。“还愣着干什么?开始。”两名大汉看了看始终不发一言看向别处的国侯,拎起手中捆成棕子一样的
少年,旁边马上有人拿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来,套到白玉美丽的脑袋上。白玉自从听了龙在野的那番话,就一直没
有了反应,只是随着黑布袋的下拉收紧有凉凉的液体顺脸缓缓而下......原来,是我弄错了。原来谁也不把我放
在心上。江从流无力地挥了挥手,转过身去。铜板被龙在野夹在胳膊里,停止了挣扎,眼光紧紧地跟着两名大汉
走至船沿边。两名大汉同时松手......“啊!”铜板吓得一声尖叫,一下子把脸扭到一边。龙在野用下巴轻轻地
磨蹭着皱成一团的少年。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迅速坠落的人影,捆得结结实实的人如同一个铅球直直地落下。“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