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躲在两位哥哥身后的小娃娃嘴一扁,大眼一湿,却没胆哭出来,也不得不听话地怯生生向前一步,嫩嫩欲泣
的声音叫了一声:「爹……」
「你说!为什么要打阿里,还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
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王妃心疼自己的心肝宝贝,忙拉了拉王爷的袖子,低声道:「老爷,小声一点!朋朋会被
你吓坏的!」
「妳还要我怎么小声?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爹,请息怒,临儿有话要说。」
「说!」
「说起来这不该怪朋朋,要不是阿里抢走了朋朋的球、还打了朋朋,朋朋不会一时失手断了阿里的脚。您瞧,朋
朋的脸颊还肿着。」
王爷仔细一看,果真那张圆圆的小脸蛋有个红红肿肿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大力搧了一巴掌过。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欺负,王爷凶恶的眼神一瞥,回到阿里母子身上,道:「我家临儿从不说谎,嫂夫人,
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拿!」妇人没有开口,倒是沉不住气的傲慢小子直接反驳了,打死不承认。
「你明明拿了!还说要把它丢掉!」朋朋见对方死鸭子嘴硬,也怕自个儿的爹不相信他,忙开口反驳。
「我没有!」阿里一瞪,本是要瞪朋朋让他闭嘴,岂料却是撞入一潭深渊里。阿里不禁又想起昨天眼前这人的疯
狂行为─他的脚,本来不是朋朋踢断的,是关山月活生生打断的!就只是因为他不还球!
「爹,我亲眼看见阿里将球烧掉的。」关山月冷冷地开口,全身的寒意冻人。
阿里想起昨天经历的痛苦─连自己都可以清楚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极端的痛,却又死死不让他昏过去了事,越
痛越发清醒,看着眼前的人将他的脚骨几度的回转、拉扯,只为了逼出他口出那颗破球的位置!
他身为朝廷贵冑争相巴结的小少爷,他的父亲虽不是当官的,可父亲所交结的朋友全都有权有势,哪时让他这么
窝囊狼狈下过了?
哪个人不是将他捧在手心呵护、舍不得他受一点伤!而关山月竟二话不说就折断他的脚骨,他将他当成路边野狗
任人欺负了吗!
不可原谅!要死大家一起死!他也要让关山月兄弟一起痛!
「我没有!那颗球又不是镶金带银的,我干嘛要去抢?又干嘛把它烧掉!」
「是啊!王爷,我家阿里也从不说谎的,何况一颗球而已嘛!再买就有了,更好的球也不是买不到啊!可是你家
朋朋却因为一颗破球打伤我们家阿里,这您说可怎么办才好?!」妇人插腔道。
朋朋最心爱那颗球了,一听见关山月说球被烧了,不禁小脸上泪就这么扑扑地掉了。
「球球……把我的球球还来!」朋朋挤上前,抓着阿里摇晃。
那颗球……那颗球球是临哥哥和山月一起做给他的!那是他的宝贝啊!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就连睡觉也抱
着它一起睡,如今……却变成一堆风一吹就会散的灰?!
「把球球还来!」朋朋大哭大叫,阿里却怎么也不肯吐实,仍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就跟你说没有了!你还想怎样!没有就是没有!」
「你骗人你骗人!」朋朋心慌焦急,小手在阿里身上摸索着,还一边喃喃地道:「球球呢?球球还我!」
阿里被烦急了,不禁脱口:「就算我有也不会还给你这个小杂种!闪开!」手一挥,朋朋就被甩了出去,碰的一
声撞上了椅子。
朋朋发育不好,身子底又没他两个哥哥那样健康,因此就算他与两位哥哥只差了两岁,身高上也差了一大截,而
阿里就跟同年龄的祈临一样高壮,虽他只是不甚用力的一推,朋朋也被他甩了老远。
只是这一甩,关山月和祈临的脸色大变。
朋朋倒地后,只觉头忽然痛了起来,而且好晕好晕,感觉还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流了下来。他伸手一摸,竟是红红
的一大片。 「……血?」才这么意识到,人就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尤其是王爷、王妃,第一时间便呼叫着下人去请大夫。阿里也吓傻了,脸色青白。何况是他
的母亲,更是差一点昏厥。
而朋朋的两位哥哥,此时面色犹如阎罗索命。祈临缓步向前,揍了阿里一拳,力道之大让阿里顿时飞了出去,鼻
青脸肿。
「你!」阿里痛得起不了身,捂着脸要大骂,一把亮晃晃的、方才挂着当摆饰的剑就无声无息、如鬼影无踪地靠
了上来,正巧就这么落在他的颈间。
他身体顿时一僵,斜眼看着脖子上的剑,背脊有冷汗滴了下来……
「你可知道你这一手的代价?」
清朗的声音像天边的云,淡淡轻轻,又蓝得像天,清清澈澈,可阿里听来却直寒到心底,寒得想打颤,却只能僵
持着身子不动。他怕一动,自己的脖子马上被剑划了个开口,身首分家!
「什……什么?」
「代价,你的命!」
那声音道完,阿里便觉剑锋已经划入他的皮肉,颈边一阵剧疼,他怕极了却又躲不了,母亲在一旁的急唤他也听
不进去了,只好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夜半时分,烛火幢幢,房里的案上搁了一只空的碗,依稀还可闻到些许的药味儿。
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安安静静的躺着,床边则是坐了一个白衣少年,正轻轻替小人儿撩开脸上被泪水沾湿的发丝
,小心翼翼地避过小人儿头上包扎的地方,然后用一方湿巾擦拭那泪痕斑斑的小脸蛋,再轻轻地在小人儿的背上
规律地拍着。
白衣少年终日寒着的脸此时才柔软下来。此时,另一锦衣少年推门进了来。
「睡着了?」
「嗯,闹了好一会儿头疼。」
「是吗?」锦衣少年放心下来,对白衣少年道:「你去睡吧,我来守就行了。」
「不,我守。」
「你已经守了整整一天了……」
「我守。」白衣少年坚决不容拒绝。
「外人都道你是最冷情,可他们却没想到你对朋朋是呵护备至。」
「……」白衣少年不愿多做回应,只淡淡地瞥了锦衣少年一眼,旋即又回过头凝住了小人儿。
锦衣少年见他如此,也没恼怒,只无奈一笑,道:「我知你疼朋朋……好吧,那么我回房了。」
「嗯。」
临走前,锦衣少年不甚安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认定了白衣少年和他的朋朋日后注定纠缠不清
的关系。
「山月你是不是……」脑中闪过莫名的情景,锦衣少年欲言又止。
「什么?」没有回头,只专注地望着床上的人,那神情彷佛是天塌了地陷了也都动摇不了他。
「不,没什么……」锦衣少年重拾笑容,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去证实,这是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慢慢晓得的答案
。
「吶,球给你。」白衣少年站在朋朋的床前,递出一颗金色的球。
本来苦着脸的朋朋见到这颗球不禁眉开眼笑,伸手接了过,摇了摇,里头有好多铃铛的声音,真好听!
「山月重做的?」
「嗯。」
「跟临哥哥一起做的?」
「……不,我自己一个人。」
朋朋愣了愣,想了想,低头摸了摸怀中的金球,一会儿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倏地抬头,然后绽开笑容,甜甜
的童音道:「谢谢。」
此后,朋朋喜欢黏着白衣少年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也是在很久以后,他才深刻体会到,原来有一种人越喜欢对方是会越欺负对方的。
─番外《旧时的情谊》完
小短篇─那个人
话说,朋朋一直在意着觉人说的那句「那是一个人教我的」的话……
一日,他正巧与朵兰约好喝茶,觉人死皮赖脸也跟着来。朋朋便抓紧时机问了……
「觉人,你潜进忽汗真不是为情郎?」
「……当然不是。」
「那么……你那时与我说的『一个人』又是谁?」
「……」觉人无言。
「该不会……是山月?」
「……为什么你知道?」
「……因为你与他很像……」顿了顿,朋朋又道:「原来你去会的情郎是山月呀!」
「……朋朋,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是情郎……」觉人满脸黑线。
此时,朵兰黑了一张丽颜,拂袖离开。
─小短篇《那个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