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世家向来以阵法闻名,但是南宫澈绞尽脑汁,却无论如何想不出这是什么阵法,更别提这阵法的破绽。
璟燚虽然也知道是阵法,但是他对于这类奇门八卦向来并没有深入过,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人之中,只有离夜一直神态自若,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璟燚注意到,离夜除了寺院开始出现那一刻,瞟了一眼之外,后来都只是顺着路走,连望也没再望过一眼。
而一路上,不论其他三个人怎么折腾,离夜一直恍如未见,还是一手拉着翼儿不急不缓地走着。
而翼儿虽然也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看离夜没什么反应,他想应该没问题,而且这一路上风景优美,时
不时还有几只漂亮的蝴蝶,翼儿偶尔放开离夜的手去采采花,追追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我叫你们不要跟来的。”看着其他几人虽然程度不同,但是已比较明显地疲倦之色,离夜的语气有些叹息。
说完,也不等几人有什么反应,继续向前走去。
当过了第九百九十九个拐角,依旧没什么进展时,司徒清盈终于支持不住,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我不走了。”说得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离夜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大小姐形象的司徒清盈,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璟燚和南宫澈,淡淡地开口道:“要放弃吗?”
“放弃的话怎么办?”还没等两人回话,司徒清盈先开口了。
“走回去啊。”
说完离夜转身,抱着翼儿继续向前走。
看着离夜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处,璟燚和南宫澈没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司徒清盈坐在石头,一边揉腿,一边思考着是该追上去还是应该等他们回来往回走。
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好像是翼儿的声音,司徒清盈赶忙站起来,运气功力冲过去。
没走几步,司徒清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绿树成荫,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参差不齐却又井然有序,仿佛可以排列过的。
其中繁花似锦,虽然粗粗看来好像都是常见的品种,但是仔细看来却又都呈现出不一样的风致;明明那么多颜色杂糅
在一起,却偏偏没有任何零乱之感,反而彼此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鸟鸣声声,仿如天籁;蜂飞蝶舞,迷离而神往。
而在这样景致中的蜿蜒小路通向前方的寺院大门,反而叫人忽略了。
司徒清盈也是过了好久,才看到前方的院门。
寺庙看来已有些年代了,古朴而宁静,隐隐传来的钟声令人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门上的匾额上所书的“寒山寺”
尤为醒目,字体苍劲,颇有大家风范。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寺院,司徒清盈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而站在他旁边的璟燚和南宫澈也没好得了多少,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景致,说不出话来。
该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吗?
熟识阵法的人都清楚,在阵法的布置中,九是一个瓶颈,过了这个界限,便有是另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九,九十九
,九百九十九,就是界限。
对于人的心何尝不是如此?
到九百九十九是就再也无法坚持,谁知到了一千却会有如此风景?
偏偏你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如此风景,莫说一千,一万也该值得。
联系前后看来,近在咫尺的希望却无可避免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绝望想要放弃,却发现目标其实就只有几步之
隔;可能的怨尤却在一片绝丽的景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心思?怎样的才华才可以促成如此的景色?怎样的灵魂可以将人的情绪玩弄到此等境地?
第三章
紧闭的寺门慢慢打开,一个一身素衣僧袍的小和尚跑了出来。
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才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入先入寺吃顿便饭,稍
作休息吧。”
说完,也没等众人反应,转身在前面带路。
离夜拉着刚追蝴蝶回来的翼儿,举步跟了上去,其余三人也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寺院里飘着淡淡的香烛味,没有其他寺院那么浓重。
几人跟随小和尚的带领,来到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的布置极为简单,中间的桌上已放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看来才备上不久。
几人走了那么远的路,真的有些饿了,也不推迟,坐下来就开始动筷了。
“大师,看着饭菜,”吃到一半,南宫撤看着站在一边的小和尚开口问道,“你们似乎早知道我们要来啊。”
“贫僧戒空。施主,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今早师尊吩咐下的,”小和尚并不隐瞒,“本来开始我们也觉得奇怪,
本寺向来少有人来,没想到倒真来了客人。”说完看向众人。
“那么方面上我们拜会尊师吗?”璟燚在一边开口道。
“师尊说,诸位想必很累了,请先稍作休息,有什么事待明天再说吧。”
见他如此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深了,月朗星稀。
离夜看翼儿睡熟了,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离夜漫步走过平铺的皎洁月光,清风吹拂之下,树叶沙沙作响。
夜晚的寺院很安静,离夜出了院门,没走几步,来到一进小院前。试了试推门,门并没有锁,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院中石桌前坐着一位老僧。
夏天的夜晚并不冷,老僧只着素色单衣。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坐了有一会儿了。
听见离夜进门来,老僧慢慢站起来,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离夜。
“夜施主,好久不见啊。”老僧看着离夜,笑着说道。
“是啊,是很久不见了。”离夜淡淡地开口,走到老僧对面坐下,才道,“无为大师风采依旧啊。”
“本来以为今天白天走了那么久的路,晚上你可能不会来的。”无为有些调侃地笑着。
“有劳大师就等了。”并不怎么在意无为的调侃之意。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啊,”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那些孩子不知道就算了,你难道也不知道破阵之法?竟然故意
带着他们在哪儿绕了半天。”
“因为……”故意拖长了声音,“这样好象比较有趣。”虽然脸上依旧淡然,眼中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无为看着离夜,笑了笑:“你,好象有些不同了。”有些欣慰的样子。
“哦?”眼中的笑意隐去,呢喃似的开口,“是吗?”
“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话锋一转,“那么,你这次是所为何事?”
“我想既然到了江南,就来看看吧。”
“夜公子前来,贫僧自然是欢迎的。”客套的话,却说得真诚。
一阵沉默。
月凉如水,清风徐徐,宁静的气氛使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近来这天下可不平静啊。”无为突然感概似的开口。
“大师不是说过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你后悔了吗?”突然问道。
离夜摇了摇头,才说道:“我向来没有这种无意义的情感。”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只是不知道我用这种方式完成
我的承诺他是不是满意。”语气中微微有些叹息。
“那么,这次的事看来你也不打算插手吧?”
“我应该插手吗?”
“倒也不是,但是,”说得认真,“你已经身在局中了不是吗?”
“唉……”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尽可能的,我并不想破坏现在的平静。”
“你的平静还在吗?”问得直接。
离夜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望着无为,好像有些疑惑的样子。
“夜,”直呼他的名字,“也许你该想想你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什么?”目光慈祥,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
离夜看着面前慈祥的老人,眼神有些复杂。
久久无语,离夜慢慢移开了目光,望想远方深蓝色的天幕。
无为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也许你是对的,”过了很久,离夜终于幽幽地开口了,却没有看无为,“近来,总感觉好象会有什么东西要超出我
的控制范围了。”
“这样的改变未尝不是好事啊。”
“大师觉得这样很好?”
“改变本身并没有好坏之分,”很耐心地说着,“改变意味着选择,有选择就会有得失。有失才有得啊。”
“可是,”有些迷惘的样子,“我自己并不想要什么。”平淡的话语,却仿佛凝着忧伤。
“夜施主,人生在世,想要些什么比较好吧。”语气明显的关心知意。
想了想之后,才问到:“那么,大师你想要什么吗?”
“唯愿在心中,求一份净土。”双手合十答道。
突然离夜轻轻地笑了:“大师,你见过她了?”虽是问句,却说得肯定。
“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无为也笑了,“你不知道,她开始来,先是跟我狠狠地抱怨了一通,说你老是不去看她
;再来,就是叫我劝劝你。”
“她还是老样子啊。”笑,带着些许愉悦,口气说不出的温柔,“居然过了这么久还不死心啊。”有些无奈,却带着
点点温暖。
“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孩子是你儿子?”仿佛突然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无为笑着问道。
“很意外?”挑了挑眉。
“是很意外啊。”
“难得这世上还有能让大师觉得意外的事,实在可喜可贺啊。”说得没什么诚意。
无为笑了笑,随即好象又想起什么,状似随意道:“今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心思幽深啊。”
“你说的是谁?”并不怎么在意。
“你会不知道我说的是谁?”没有回答离夜的问题。
第四章
清晨,璟燚等人在寺院悠长的钟声中醒来。
宁静而朴素的气氛让他们一夜好眠,早上起来一起吃过早饭,而一直负责招待他们的小和尚戒空也在他们的要求下,
带领他们去见主持。
而也是在此时,众人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寺院。
本来经过寺院前的惊艳,进来时都做好了准备,想来内里的景致必定更加绝世。
但是,寺院里的景色却是出乎意料的朴素。昨天走过以为只是他们走的那一块如此,但是今天看来,整个寺院都是这
种简单朴素的基调。
不可否认,有些失望。
“戒空大师,不知贵寺前的阵法为何?”南宫澈终究还是好奇问了出来。
要知道,南宫世家可是以阵法见长,而以他的程度,虽然不说是天下无敌,也可说是难有对手,现在居然面对一个阵
法一点头绪也没有。
而且,他始终搞不懂这布阵之人的目的。
每一种阵法的设计必然是设计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来做的。目的性,很多时候是设计者摆阵的动力,也是破阵者的钥
匙。
要说像这种迷阵,一般都是为了将入阵之人困在其中,其中必定会有许多岔路,迷惑入阵之人,更有甚者,甚至会布
置一些陷阱;而这座阵法,别说陷阱,连岔路都没有一条,自始自终就那么一条路,感觉上好像只要一路走下去就可
以到达目的地。
布阵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布置这个阵法?
除了离夜和翼儿,其余两人看来也在想着与南宫澈一样的问题,听见他问话,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戒空小和尚。
“你是说千绝阵?”似乎并不意外南宫澈的问题,又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师兄们说,好像
是师尊的一个朋友留下的。”
“哦,到了。”小和尚停在了一进小院前。
轻轻敲了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了进去。
院内布置简单,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中一朵洁白的莲花蔚然开放,仔细看还会发现池塘里有几
尾小鱼自由自在地游动。
桂花树不远处,简单的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放着简单的茶具。
树下,站着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僧。
眉须尽白,却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目光温和而慈祥,眉目间却是无比的通透与智慧。
一见便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看戒空小和尚过去见礼,看来这位就是主持了。
“诸位施主,老纳法号无为。”看见众人走进,无为笑着自我介绍道。
众人各自也做了自我介绍。
于是便一起在石桌上坐下,闲话家常。
南宫澈自小家学渊源,博古通今;璟燚亦是文武双全;就是司徒清盈也是从小便有专人教授,自然远非一般人可比。
但是,今日与这老僧谈话,具都是甘拜下风,却奇异的完全没有挫败的感觉。
仿佛就是一个慈爱的长辈,明智而通透,面对自己的孩子,慈祥而明晰。
离夜一直只是坐着,看他们侃侃而谈,也不插嘴,依旧平静。
“离夜,你以前来过这儿吗?”璟燚面对离夜突然问道。
他感觉得到,离夜对这里很熟悉,不论是面对寺外阵法的坦然,还是入寺后见到主持的宁静。虽然,离夜的性格本身
就是如此,但是从他神情微妙的变化,璟燚还是觉得他以前一定来过。
离夜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那你认识无为大师?”南宫澈小心地到。
离夜依旧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另外三人有种想去撞墙的冲动。
从他专程来一趟的行为来看,他与无为大师的交情想来不浅。
他从入寺到见到无为大师,始终神色未有丝毫改变;见到大师师,也不曾去打个招呼什么的;甚至在他们闲话的时候
,也没有半点表示。
这就是他对待待人的态度?
怎么感觉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可能是他们三人的神情太值得玩味,离夜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疑惑之色。
“夜公子就是这样。”还是无为开口,缓解了有些诡异的气氛。
熟稔的口气令众人又是一惊。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离夜的性格,要他和什么人相熟或是亲近,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是,看无为自然亲近的态度,离夜习以为常的神情,实在不难想象,这两人必定交情匪浅。
“大师,不知有句话当不当问?”南宫澈突然正色道。
“南宫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老纳定然尽力为你解惑。”无为说得真诚。
“那么可否请问大师?”南宫澈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说到,“贵寺外所设阵法是何人所为?”
“你是说千绝阵?”并不奇怪南宫澈的问题,倒像是,早就在等他问这个问题一样。
“是的,听戒空小师傅说,此乃是大师好友所为。”
无为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样。
过了一会儿,才说到:“确实是老纳的一位好友所为。”
“不知大师这位好友做如此阵法是为何?”南宫澈问道。并不掩饰其中的好奇。